第 239 章 決定好了(1 / 1)

蕭君澤是需要賀歡幫忙的。

薛氏的這種作法,法律拿他是沒有絲毫辦法的,因為他們死死地捏住了奴工們的軟肋,便是讓賀歡衝進去,打著解救他們的名義,他們也不會領情。

那就沒有辦法了麼?

當然不會,當正義無法降臨所有地方時,就需要用一些非常的辦法了。

很多事情,書本上並不會教導,但蕭君澤相信賀歡的領悟能力。

……

賀歡聽完阿蕭的一番耳語後,整個人陷入了高速運轉的狀態。

蕭君澤也沒有去打擾他,而是坐在一邊,讓大狗二兒快樂地在他身邊玩鬨,小孩子總能怡然自得,哪怕是一張紙、一杯水,他們都可以玩出花來,在大人眼中幼稚無趣的東西,正是他們感知世界的最好的方式。

不知過了多久,賀歡終於反應過來,他緩緩走到阿蕭面前,神情卻是前所未有的困惑:“阿蕭,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但我又有些不明白,你明明可以有更好的解決辦法,為什麼,卻偏偏要用這種,這樣的辦法一點成功,可能就會影響你的根基,這,這並不能讓你更快地一統天下。”

“我想要的,從來就不是一統天下,”蕭君澤微微一笑,把玩著手上茶盞,“我當然可以為他們作主,我甚至能讓斛律明月悄悄帶兵去掠劫了薛氏,但那又有什麼意義呢?整個遊戲的規則依舊如此,不會有改變。”

賀歡沉默了,他從小接受到現實與阿蕭的辦法,起了巨大衝突,這讓他感覺到了恍惚,整個處於一種遊走混沌邊緣的狀態,他不知道該信誰。

“阿歡,”蕭君澤微笑道,“權利是需要自己去爭取的,如果那些人什麼不敢付出,隻想著有一位聖人出來為他們作主,那是沒有結果的,打碎一種的秩序,總是需要流血,看的,不過是多少而已。”

賀歡怔了怔,輕聲道:“不為民作主麼?”

“把自己希望寄托在彆人為自己做主,那是很可笑的事情,”蕭君澤放下茶盞,笑,“彆人寒窗苦讀,門閥世族十幾代人的努力,難道就是為了助人為樂的麼?”

賀歡有些明悟:“我明白了,那我這就去安排。”

蕭君澤微微點頭。

看著賀歡離開,大狗二狗都興奮地起身:“娘親要帶我們一起出門去玩麼?”

賀歡貼著兩個寶貝的額頭:“不行,娘有重要的事情,你們跟著爹爹,要聽話,回來娘給你們帶好吃的。”

蕭君澤在一邊看著他們一家三口和樂融融地道彆,倒是莫名生出一種家的感覺。

……

薛家工坊位於江岸下遊,這是當初在規劃時,便確定好的地址,為了避免風季時,東南與西北方向的大風將高爐的濃煙吹到城中。

在薛家鐵坊附近,還有七八家鐵坊,依靠這些鐵坊存在的,還有許多煉焦、打鐵的中小工坊,加上周圍的碼頭,每天都有大大小小的船隻,載著一船船鐵礦煤炭前來,又帶著一船船餘未退的鐵器離開

鐵器中以農具為多,其次便是大鐵鍋、鐵甲,以及大小不一的各種軸承,甚至還有了鐵製的輪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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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鐵輪轂維修容易,哪怕斷了,也能修理,且更耐用,如今南北兩朝的權貴,都以四輪鐵製馬車出行為新的風尚,如果還能加上產自襄陽的彈簧,那便是最高級的炫耀。

而為此奔忙的,便是在這炎炎夏季的數萬餘鋼鐵工人,他們一個個露出精壯的肌肉,穿著短褲草鞋,或推著小車,或者拿著大錘,為了一點薪酬奔忙。

李秋山就是其中不起眼的一人,他生得高大威猛,頭發半白,看起來四十餘歲,在又送完一處鐵件後,他坐在屋簷下,拿著鐵瓢,往自己口中猛灌茶水。

茶葉是襄陽各地茶園采摘後剩下的茶梗、碎渣,價格便宜,一文錢買來一大餅,能煮上十來桶,放涼後,解暑生津,是他們必不可少的救命水——如今襄陽人多了,大熱天若是直接喝了淺井裡的生水,很容易上吐下瀉,把一條命交待出去。

賀歡找過來時,笑道:“秋山兄倒是有閒,回頭可要去出喝一杯?”

李秋山勉強露出個笑容,惆悵道:“哪裡還能喝酒,這日子下去怎生得了,怕是連一點殘茶也要喝不起了。”

賀歡故作驚訝道:“這話從何說起,我記得最近碳石、鐵礦來襄陽的都更多了,產量也一直穩中有升……”

“還不是那薛氏!”李秋山恨得咬牙切齒,“他們最近又送來一批奴工,都當牲口使喚,把鐵價又的壓下去一成,坊主說,這混賬是想把咱們這些鐵坊拖得破產,最後將咱們全兼並了去,到時,襄陽鐵坊,就全是奴工,把咱們都趕去種地……因著這,咱們鐵坊也不得不降價,我們的酬勞又降了一成,連茶水裡茶葉,也是一煮再煮,都快嘗不到味了!”

他們本來都收入穩定,工技出眾,偶爾也暢想過存多錢,回老家去自己建立一個鐵坊,但這一年來,卻因為這薛氏,不但收入銳減,還讓他們都有失業之憂,怎能不恨?

雖然靠著他們的積蓄,去買幾畝良田,也能生活得不錯,可是那種田才能賺幾分?

他還想給孩兒們蓋上宅子,還想去新建的北岸買一處鋪子,還想過年給妻女們添上幾件新衣,這些,哪些是種田能做到的?

本來他們越過越火的日子,如今卻是越過越涼,每每想到此事,都恨不得把那薛氏鐵坊一把火燒了。

賀歡沉默了一下,突然幽幽道:“秋山兄,小弟我倒是有一個辦法,但怕是,得要秋山兄擔些關係。”

李秋山一怔,思索數息,真誠道:“還請賀賢弟指點。”

賀歡便直接了當地道:“秋山兄在數十個鐵坊中都頗有威望,也該知道,雖然薛氏做得不地道,但各大坊主,其實也是有意壓低了酬勞。”

李秋山沉默了一下,點頭:“不錯,當初時,諸兄弟們人少,東家也賺錢,給錢給得大方,如今鐵坊越建越多,想賣出去,需要費些心機,諸位東家,便不如原來大方了。”

“因此,

小弟提議,由您牽頭,以不上工為要挾,要求鐵坊上漲酬勞。”賀歡認真道,“以此來讓諸工坊主讓步。”

李秋山搖頭道:“不行啊,如今城中勞工諸多,而且人心不齊,隻要工坊主願意出重金,還是能找到願意工作的兄弟,到時,隻會使參與的兄弟遭到重罰。”

賀歡忍不住笑道:“正是因此,才要秋山兄擔些乾係。”

李秋山一怔:“這如何說?”

賀歡幽幽道:“不上工時,兄弟們的錢財還是要繼續給,不然他不能生活,但是,若有弟兄們被重金引誘,便糾結人手,前去將他打到不能上工,便可了。”

李秋山擔憂道:“那樣便是觸犯律法,要下大牢……”

他的話瞬間頓住,露出深思之色。

不錯,是要下牢獄之災,但襄陽的牢獄倒也不是什麼可怕的地方,雖然工作苦些,但他本就是打鐵之人,已經算是最苦的活計,所以,入獄倒不是什麼大事,更何況,把人打得幾天不能上工,又不是把人打死打殘,關上個十天半月,已經是頂天了。

“但那奴工薛家,又該如何處理?”李秋山問到最重要的事情,“若他家繼續上工,我們這些鐵坊都開不下去,倒讓他撿了便宜,豈不是笑話?”

賀歡微笑道:“薛家有多少鐵爐,多少焦爐,多少奴工?”

李秋山對此倒是清楚:“有十二大爐,七座焦爐,一千餘奴工,還有兩百餘位打手,都有鎧甲利器。”

賀歡幽幽道:“隻要秋山兄入獄,便暫時沾不到關係,那剩下的,便由小弟去解決了。”

李秋山頓時大喜:“賢弟此言當真?”

賀歡微笑道:“那薛氏奴工,大多是從草原諸部購來的驅口,我手下早有將士不滿,此事之後,斛律明月也不會多談,隻是到時,怕是要有所牽連。”

李秋山大笑道:“不過是幾條人命罷了,若能讓薛氏狠狠吃上一虧,願意接下這牽連的人,有的是。”

這些事情,他們都知道,但沒有關係,做大事者,若連這點風險都不願意擔,那還是回家種田去吧。

於是二人又商量了些細節,賀歡告辭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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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李秋山後,賀歡又換了身衣服,悄悄摸進了薛氏鐵坊的奴工營。

一名二十多歲的青年正在艱難地的拖著一車焦炭,走在泥濘難行的小道中,他的肩膀已經被磨出血跡,卻還是要咬著牙,將東西推到炭堆中。

就在這時,背後一輕,他終於成功過坎,用力喘息著,回頭看去。

賀歡也穿著破爛的奴工的衣服,在周圍麻木的人群裡毫不起眼,這青年的眼睛卻瞬間亮了起來:“恩公?”

賀歡微微點頭,兩人一推一拉,悄悄交談起來。

“你還是不想離開麼?”賀歡低聲問。

“多謝恩公,”那青年露出真誠笑意,“但我不能走,阿弟還在他們手裡,我走了,弟弟就更活不下去了。”

先前,他重病,被丟在河邊,是恩公拿藥救了他,這份恩情他記在心底。

賀歡沉默數息,問道:“那,你想不想,用你的命,救你弟弟出去?”

那青年眸裡頓時露出喜悅:“真的麼,恩公真的可以麼?”

賀歡點頭:“我要你幫我,毀了這裡。”

青年眨了眨眼,用幾乎咬牙的力氣應道:“義不容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