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6 章 小孩真難帶(1 / 1)

這個時代的糙米隻是粗脫了一層殼,其中還混合著少許未全脫殼的穀粒,再配上油汪汪、厚有一指的大肥肉片,隻是一口,就鎮住了本來還有些好奇的兩兄弟。

青蚨本想反對,但又被蕭君澤輕易一句:“難道這不是一碗好飯麼?”給打了的回去。

憑心而論,彆說在村落鄉裡,便是在城中,上等人家,這也是非常誘人的一碗的美餐了,隻在年節時才能吃到的美味,尤其是那晶瑩剔透的肥肉,膏膄味道在唇齒間炸開時,他會把肉片含在舌尖反複回味,直到沒有一點油脂的味道後,才會配著米飯,一口一口細嚼慢咽下肚。

所以,哪怕小皇子們嫌棄不好吃,但青蚨也確實說不出不好二字。

於是,在爹爹的監督下,兩個小孩委委屈屈,一口一口拿著勺子,把那比拳頭大不了多少的一碗飯慢慢吃下去了。

蕭君澤很滿意,同時對青蚨道:“我決定了,以後帶著他們,每過幾日,便要吃上一頓民間吃食,如此,才知世間疾苦,才思民生艱難!”

青蚨看著他,幽幽道:“彆說那麼好聽,你就是想欺負他們。”

蕭君澤惱怒道:“胡說,沒有,誹謗!你這是怎麼了,生了孩子就覺得我不重要了麼?成天擔心他們,怎麼不擔心擔心我?”

青蚨無奈搖頭:“陛下啊,你隻要不亂跑,有什麼值得讓人擔心的?”

還不如擔心被你盯上的人呢。

蕭君澤冷哼一聲,低頭問二狗大狗:“今天飯好吃嗎?”

“不好吃!”兩個崽兒同時搖頭,虎頭帽子後邊的尾巴晃來晃去。

“那就對了,彆家孩子吃的都是這個。”蕭君澤認真道,“所以,要珍惜糧食,不能浪費知道麼?”

大狗好奇問:“什麼是彆家孩子?”

蕭君澤一怔,然後微微挑眉。

青蚨大叫不好:“陛下不可——”

……

接下來的路程時,巡視還在繼續,蕭君澤依然偶爾去微服私訪,但身邊就跟了兩個小尾巴。

大船沿著鎮江向南,便是江南運河,也就是吳王當年修築的運河,便能向著晉陵、吳郡、嘉興等縣城,直達錢塘江。

春天來了,一路上,煙柳依依,炊煙嫋嫋,沿著運河,每地都開有集市,有些人早早等候,那許多貨物,都比那些小船從襄陽過來的物件要便宜許多,尤其是毛料,江南之地,雖然大部分時間都是溫暖,但到了寒冬臘月,也極是僵冷難熬,木船上除了那些可以放木炭、外圍用竹筐裝著的小火爐、能透光的琉璃瓦、一個個好看耐用的鐵鍋、針線等常用物品外,還有許多襄陽、建康等地生產的新貨。

比如以前從柳樹皮裡用提取的鎮痛藥,總會讓人腹痛嘔吐,而如今,這種藥在在使用如檸檬酸等東西處理後,醫院製出一種新藥,能讓人止痛降燒的同時,還不會嘔吐。

還有雕版,許多經文、書籍的雕版被人追逐收藏,尤其是一些大書法家、詩

集的雕版,能被這裡的大戶們爭出天價——比如《王羲之、王獻之文集》全套的二十七張的硬木雕版,是蕭君澤命的將作府將內宮收藏的原本用來做的母版本,總共才雕刻了一百套,每個郡縣隻發放一套,畢竟字帖這種東西在這個非常珍貴。

結果許多先前沒搶到雕版的,都像狼一樣尾隨而來,想要購到一套整版,甚至還有買不起的集合起來,想要集資購買。

襄陽最拳頭的產品是一種羊毛、麻、絲混紡的布料,厚實堅固,有點類似於後世的牛仔布——沒辦法那邊的紡織業實在太卷了,沒有新產品,很難賣出高利潤。

這種厚實耐磨的布料草原諸部爭相搶購,根本沒能流到東吳,如今這裡居然也在賣,許多江南紡織世家都加價買了回去,想研究仿製。

不過,讓蕭君澤意外的是,賣得最好的,居然是曆陽書院修訂加注後的《公元字典》,公元用的是蕭君澤年號,字典的內容大部分是當初蕭君澤在北魏時弄出的聲韻拚寫之法,曆陽書院召集了三百多人,將一些古音、方言也標注進去,同時引經據典,把收錄五千多個字逐一做了解釋。

讓蕭君澤驚訝的是,許多人居然直接把字典當書本一樣。

原因是“許多經典的古書,都已是孤本,我等貧寒人家,聞所未聞,如果難得有一書可以尋章斷句,看到一鱗半爪,已是幸運之事!能讓人時時揣摩、思考。”

所以,哪怕一本厚字典賣到五百多大錢,購買的人還是絡繹不絕,要知道這時候,一匹三尺寬,十丈長的絹也才買五百多文。

至於零碎的針線、梳子、鐵釘,則是走量,尤其是鐵釘,以前鐵匠都不屑去敲釘子,繁瑣又賣不上價,但如今,這些襄陽用切割法做出的廉價釘子,卻讓是讓造船、木匠等工人欣喜若狂,如果有的選,誰願意去用木釘竹釘啊。

另外便是種子,油菜種子雖然不知道是什麼,怎麼用,但陛下交代東西,沒有人敢怠慢。

總之,這趟下來,國庫花出去的錢不但沒有消耗,反而賺回來大筆,甚至蕭衍悄悄來書,意思是這樣的好事,陛下不如每過兩年就巡遊一次。

也不知道是誰先前那麼反對蕭君澤出宮的。

……

大狗和二狗在田坎上,看著爹爹從水田的泥濘裡給他們抓出一條一尺長的黃鱔,頓時都瞪大了眼睛。

許琛面帶著驕傲,微笑著從另外一個洞裡抓出更大的一條。

二狗頓時不滿了:“爹爹快點,爹爹最厲害了!”

蕭君澤輕笑一聲,將黃鱔放進腰間的竹簍裡,沒抓太多,他還撿了幾個小螃蟹,帶著兩個狗子用簸箕撈了幾兩小河蝦。

他們在草地裡用泥搭了個簡單的小爐子,拿出平底鍋,讓兩個小孩去撿柴。

下午的落葉已經被太陽曬去了露水,江南柴火多用灌木枝曬乾,兩兄弟撿落葉時,就遇到了春天河邊挖野菜的婦人孩兒。

蕭君澤也擇了一點野菜,二狗和大狗則非常興奮,很自來熟地,去和婦人散

放在一邊的小孩玩起來。

這些孩子有大有小,一個個身懷絕技,有的能精準地找到土裡的蚯蚓,有的能拿葉子吹出聲響,有的能用石頭在水面打出好幾個水漂。

大狗二狗沒有這些個才藝,在小孩群裡除了長得好看,沒有特長,那是萬萬不行。

於是二狗急中生智,在眾人面前表演了一個連續翻三個跟頭。

頓時,威懾四方!

大狗急忙說我也可以,但他平時不像二狗那樣好動,於是隻翻了一個跟頭就翻不動了,頓時感覺天都塌了,好在他想到了外援,把爹爹給他削的小木劍拿了出來,小孩子們哪見過這樣的玩具,紛紛伸手去摸,搶走了二狗的風頭。

二狗豈能忍受,於是也拿了個能發三種聲音、像歌一樣的小鈴鐺。

大狗拿出吹泡泡瓶、二狗拿出鐵口哨、大狗拿出發條蛙……

那些小朋友哪見過這些神奇的東西,一個個都驚呆了。

青蚨在一邊驚訝道:“平日倒沒察覺,陛下您給他們做的東西還真不少,難怪他們那麼喜歡和你一起玩。”

蕭君澤微微一笑,在後世,給小孩的玩具他哪怕就記得很少一部分,也夠給兩崽一個幸福童年了。

但,現實的毒打很快就來,兩個小崽和這些新朋友玩得興奮之餘,卻在最後散場時,發現他們最喜歡兩個玩具不見了,一個是鐵口哨,一個是木劍。

頓時,他們發出暴哭。

蕭君澤在一邊笑得樂不可支,帶著狗子們一邊哭一邊做飯,炸小河蝦、爆炒鱔魚,配上帶來烤熱的餅子,兩個小孩子一邊吃一邊哭。

青蚨心疼了:我這就讓人前來搜查……?”

“不必,”蕭君澤微笑道,“讓他們記住教訓就是,出門在外,不能隻知道玩,也不能亂丟東西。”

青蚨無奈,隻能安慰自己,至少今天的陛下給小皇子們吃的飯,還是好吃的。

比七天前的麥飯豆湯好多了。

……

東巡繼續,到了太湖後,蕭君澤見到這裡船塢,帶著兩個孩子看了正在修築的尖底大船,船上已經有了三角帆,據說這帆是專門找襄陽訂製的大帆,這船是專門用來航海之用,估計在使用時,可以離岸五裡。

蕭君澤還帶孩子們爬了好幾米的桅杆,被許琛強行拉了下來,這位可憐的禁衛長頭發都已經白了好多根。

到了嘉興、杭州,看了南湖和西湖,蕭君澤還帶著孩子去湖上劃船,去蘆葦叢中撿鳥蛋,然後發現這裡的許多百姓以漁船為家,為躲避魚稅,時常躲在蘆葦之中,身上長出許多水瘡。

蕭君澤大狗和二狗這次為他們的新朋友——一個帶著妹妹獨自生活的漁家少年的妹妹求了爹爹,想讓爹爹給他們錢買藥。

他們看著爹爹懲罰了占湖為私產,對漁民以重稅的士族,還規定世家不能獨占大澤,放還補償這些年他們補欺壓的稅錢時,眼睛裡全是崇拜。

晚上,大小狗都要挨著爹爹睡,連以前不願意多喝兩口的睡前牛奶都一口乾了,他們暖烘烘的小身子一邊抱了一個胳膊,模樣天真又無邪。

蕭君澤難得起了點慈父的心思,覺得是兩個聽話的小寶貝了。

然後,早上,兩個小狗從被子裡爬出來時,不約而同地露出心虛之色。

他們的爹爹正坐在床頭,盤著腿,冷漠地看著他們。

“爹爹,我好像不小心尿床了……”二狗認錯。

“爹爹,都是他尿的,都尿到我這邊了,和我沒關係……”大狗委屈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