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2 章 一點點摩擦(1 / 1)

漆黑的空間裡,白霧彌漫。

蕭君澤有些迷糊地拿著手機,看著上邊的貼子,感覺上邊字正如水一樣,輕緩地滑過大腦皮層,不留下一點痕跡。

“到今天為止,第一次修法會議的舉辦,都被認定為是封建王朝向新的體製前進最有力的證明,雖然這一次的修定法令十分簡陋,但他第一次讓普通的中小地主、手工業者、少數民族、以及地方代表參與進入了朝廷的律法修訂!是無可置疑的社會進步……”

“反對,襄陽城的民主決議比南朝修法會要早整整三個月,而且修法由更底層的鄉、縣一級的代表加入,這才是真正的進步,南朝不過的東施效顰而已,而且南朝法會最後還需要蕭菩薩和君主準許,表決權在哪裡?權力在哪裡?”

“不是大部分都通過了麼,那麼完整的文件記要,博物館裡甚至放著當時夷人與漢人約定契約,連手印都還在呢……”

“嗬嗬,對啊,我大金陵的文物,國博借去到現在一百年了都沒還,天理在哪裡,法製在哪裡,人性又在哪裡?”

“不要胡攪蠻纏,這種東西當然應該放在最好的保溫室,說修法大會,那次整整兩個月,還有蕭菩薩畫出了當時的盛大的場景,是他唯一流傳下來的畫稿,這不也在你們金陵麼?那麼多好東西,分一點出去怎麼了?”

“唉,你們怎麼都說法會啊,不說我蕭的美貌麼?”

“我蕭美貌沒什麼好評的,相關記載能從不同的史書裡摘一萬字下來,咱們不如說說他的本子……”

……蕭君澤驟然一驚,從床上挺起來,看著四周還是漆黑一片,喘息了好幾口,這才心有餘悸地擦了擦額頭的汗水。

都做什麼亂八七糟的夢。

他起身拿起床頭的水杯,頓頓了幾口,又重新躺下,把自己裹成一條,倦縮著繼續睡。

但卻睡不著了,畢竟他這幾天吐得厲害,躺床上睡久了,便有些晝夜顛倒。

於是便起身在火石燈上摸了一把,火花激發起琉璃盞裡的燈芯亮起,他裹上鬥篷,在憑幾邊縮成一團,翻看著最近的奏疏。

本來想坐在新打的桌椅上,但最近他挺坐著很不得勁,反而是這種蜷縮的坐姿很舒服,便又把這些跪座的案幾重新擺了出來。

明亮的燈光下,紙上密集的字跡很清晰地印入眼中,這是梅山的兩隻蠻族,梅氏和扶氏,都想率眾內附,願意接受朝廷統治,希望封個爵位,讓他們不用抵禦日漸壯大的官兵和士族。

這倒不是什麼問題,朝廷在湘州的治所範圍差不多就能輻射到長沙,再遠的便是嶺南群山,隻不過在南朝工業、製糖業迅速發展後,勞力缺口很大,在南北無戰事的情況下,嶺南便是一個既能拓地,又能販奴的優秀的目標。

讓他們內附可以,但他們占據土地範圍必須在內附後厘清,否則將來衝突不知會有多少。

蕭君澤拿自己改裝的鋼筆寫了幾個批注,便去拿下一本。

就在

這時,門口有聲音敲響,有人冷冷道:“陛下醒了,怎麼不知會老奴一聲?”

進來嘛。蕭君澤無奈道,我不喜歡有人服侍,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再說你如今是大內總管啊,成天睡在我外間像什麼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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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冷了……”青蚨舉起水杯,“你還喝了半杯。”

蕭君澤默然,突然委屈道:“青蚨你變了,你如今隻關心我的孩子好不好,一點都不關心我了!”

青蚨怔住了,他的大腦有些轉不過彎來:“啊這,孩子不在你肚裡吧,關心孩子,不就是關心你麼?”

蕭君澤抑鬱地坐在那裡,垂頭不說話,問話也不答。

青蚨急了,急忙讓人把夜寒露深的三更天把被窩裡的魏知善拖過來,為陛下一番診斷。

魏大夫不愧的經驗豐富的聖手,很快便得出了結論,對青蚨道:“這生產之事,對母體身心都是很重的負擔,陛下又有國事之重,平時本就心力不足,你又成日管頭管腳,自然心情抑鬱,這凡事順其自然,像從前一樣,陛下自然心懷朗朗,再不糾結抑鬱了。”

青蚨大悟,立刻表示不會再如此小心。

蕭君澤低聲問了句真的麼,青蚨表示絕對真的,請陛下放心,然後走了。

“唉,你這問得太快,”魏知善笑道,“青蚨看出來你裝的。”

蕭君澤輕鬆地笑道:“那就看出來唄,再這麼下去,還沒生我就怕就要產後抑鬱了。”

“什麼是產後抑鬱?”魏知善飛快挪移到他身邊坐著,幫著添水煮茶,“陛下你都沒怎麼和我說過生產的知識呢,如今為天下,便多說一些唄。”

蕭君澤白她一眼,但也沒有頭鐵,給她講起了食補、維生素、鈣等重要物質與生產的關係,但多的也沒有了,畢竟他的知識點也都是道聽途說的。

魏知善拿著君澤的筆,在一張奏書的長得驚人的問候前奏背面一一記下,然後撕下帶走,這才感覺被拖出被窩氣消了許多。

“太醫院已經按你的要求,開始治理城中溝渠,避免汙染,胰皂是貧民用不起的,但澡堂還是能去,我用艾草、蛇床子、苦參配以澡湯,泡著也有殺蟲的功效。”魏知善笑道,“但是我最近與許多大夫交流之後,覺得光是這點還不夠,需要去修法大會上提議滅鼠。”

蕭君澤聽她繼續說。

“你說乾淨才是少患病的關鍵,但乾淨不是那麼容易,”魏知善從袖子裡拿出一張紙,遞給他,“要乾淨,就要多洗澡,清洗衣物被褥,還要滅鼠,跳蚤等物都是由老鼠帶來的。這些,需要錢。”

蕭君澤接過那紙張看了看:“好,我這就給你發錢。”

“不隻是錢的事,”魏知善眼睛裡閃閃發光,“還得我去,按我意思,把太醫院建成‘醫部’,管理防疫、醫者的考核,而不隻是在宮中治療。”

“沒問題,過些日子吧,”蕭君澤笑道,“你現在可還懷著‘龍嗣’呢。”

“不,就要現在去,”魏知善露出詭異的笑,“就是

我身懷龍嗣,不但沒人敢多惹我,還可以隨意去找人麻煩,你說看不順眼誰,我就去他身邊走走,保證清除異己效果拔群……”

尤其厲害的是,這個龍嗣還不怕掉,掉了可以再塞回去,簡直是絕了!

蕭君澤一時大汗,立刻道:“彆人就算了,你彆去碰瓷蕭衍啊,如今國事都托付給他,要是把他嚇到了,我可找不到人替代他。”

魏知善失望之色溢於言表。

……

整個三月,建康城的修法大會開得越發火熱。

有些士族本來以為這會是朝廷舉行一場鴻門宴,派來的許多人物都是家中不那麼核心的成員,結果不乏有在會上表現傑出,被刺史郡守收入幕府,一朝登天的人物。

甚至那侗族冼氏因為願意獻上徐聞海南的朱崖州島,被國主看重,不但將她錄入“執行司”,還許她若是能在朱崖州設立郡治,便許嶺南夷人民籍,每年可推舉子弟入“五經館”、“曆陽書院”等地,或入朝為官,或學習匠作農耕之術,造福家鄉。

這事一出,連雲州五嶺夷人都心動了,但此時回大理招集大部已經來不及了,許多在建康的五嶺夷人急忙尋找周圍的同鄉,想要先把地方占下。

……

“真是斯文掃地!”書院外的一處食舍中,數名錦衣華服的中年人看著樓下那對修法熱火朝天地討論,露出不屑之色。

“這就是至尊讓我等前來觀看的修法,”為首的中年人哂道,“如此一團亂麻,竟讓庶族賤民也參與的國事,這南朝以後又有何顏面,再稱中原正統。”

他們是北魏的使節,這次修法聲勢浩大,魏帝元恪在蕭君澤手下吃的虧過於多了,所以南朝早早派出了數十人的使節前來圍觀,想要借鑒一番。

但看了這麼半個多月,他們唯一的感覺,就是萬萬不能學習南朝!

孝文皇帝好不容易才學漢風,習漢俗,怎麼能再回到這如同草原會盟的局面來?

“那蕭衍還不許僧人食肉飲酒,”有人笑道,“我朝至尊,佛法精湛,如今正廣建佛寺,這斷酒肉來修行,是自己修行,哪能到處去管彆家?”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將這變法之事,說得一文不值。

突然有人道:“對了,清河王殿下呢?”

這次使臣中除了崔盧鄭王四家朱門子弟外,還有宗王元懌,他是皇帝的異母弟弟,但平時和彭城王元勰走得近,與他們隻是保持禮儀,並不親近。

……

清河王元懌,此時這位十八歲的少年正在修法大會的會場下,拿著一張寫滿批注的宣傳紙,和幾名書生說話。

“咱們都是魏國來求學的士子又如何,我看過修法的條目了,沒人規定咱們魏人不能上去,”俊美少年叼著一根葦草,在紙上指指點點,“咱們可以上去要求也能入學,要求多給些入學的名額,最好能去當南國之主的學生!”

對面的幾名士子不住地擦汗,感覺壓力太大了:“可是,這些書院名額,南朝本地的人都打破頭想擠進去啊。”

“那又如何,該爭便要去爭!”元懌傲然道。

他其實更想去襄陽,但斛律明月和崔曜兩個家夥心狠手辣,他去了說不得人就沒了。

能來這裡也好,他倒要看看,這修法大會,是不是真的如傳言所說的,對天下之人,一視同仁。

“不和你們說了,快輪到我了,”元懌伸長脖子左右張望了一下,“對了,你們到時仔細看著,要是有人拿鞋丟我,一定給我擋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