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3 章 穩住人心(1 / 1)

廢太子是不可能再廢的。

廢太子的同時,還要清理太子身邊的勢力,給新人讓路,會動搖國本,再者,他其它的兒子還小,一個不注意,便是權臣當政,到時難免有江山易主的隱患。

元宏知道這一點,他也明白,有時候,事在人為,但成與不成,還要看天意。

“所以,這算不算垂死掙紮?”蕭君澤將手中遺詔隨意丟開,無奈地問。

元宏微微點頭:“我雖是國主,但身死之後,餘威猶在,但這‘先帝遺詔’唯一管不了的,便是繼位的皇帝。”

他不可能把軍隊或者是什麼權力分給元勰或者馮誕來防身——當年前趙劉淵將軍權給次子,皇位給太子,結果劉淵屍體還沒過頭七,次子就已經大殺四方,把太子也一起送走了。

皇權之爭,就是這麼冷酷,選擇了太子,將等同於是將天下人的性命交給他予取予奪,任何想要支配後事的先皇帝,都會被活人教育,這樣的事情,秦皇漢武都做不了身後事的主,又何況他呢?

蕭君澤當然也懂其中道理,但他還是道:“你明白,他們可以跟我走。”

元宏搖頭:“君澤啊,阿誕也好,彥和也罷,他們都是北魏臣子,家族宗親、封地妻兒,皆在北朝,你還能把這些人也一起帶走麼?”

蕭君澤本想說為何不能,但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太傲慢了。

看到君澤這神情,他微微一笑:“君澤,你就一點也不擔心自己麼?”

“我說了,我有我的辦法,”蕭君澤看了元宏一眼,“你呢,你準備出手了麼?”

“我出手,和元恪出手,又有什麼區彆,”元宏輕笑了一聲,“我不殺你,此事,便是對你的考驗。元恪有禁衛,又身在洛陽,這樣若還能輸給你,那便是天意,朕也儘力了,其它,便不能、也無法再多想了。”

他有心殺死君澤,但也知道,君澤敢來,必然有所倚仗。

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但這種不知道的底牌,反而最讓他戒備——君澤可能是神仙下凡,未必沒有神術護佑。

他一點點私心,唯一要求,就是他死之前,君澤不能動元恪,其它的,隨意了。

蕭君澤隻能同意了。

至少,在元宏死之前,他還是安全的。

元恪不會急著挑戰他的權威。

可是等元宏死後,便說不準了。

就在兩人話儘於此,陷入沉默之時,馮誕拿著茶走入大殿,冷漠地看了兩人一眼:“說完了?”

蕭君澤輕嗤一聲:“說完了,但我不滿意!”

元宏笑出聲來。

馮誕也上前來,給他理了理有些亂了的鬢發,柔和道:“就你這凡事不作罷休的性子,還能有讓你不滿意的事?”

“人間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說了你也不會懂的。”蕭君澤翻了個白眼,“我先走了。”

“留下吃飯吧。”馮誕喚他。

“不吃,氣都

氣飽了。”蕭君澤甩袖離開。

馮誕看著床榻上的陛下,把茶水放到一旁,又看到那兩封隨意丟了案幾邊的遺詔,把元勰那張細細地封裝了,看到自己那張,隻是隨意卷了卷,丟到一旁,便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元宏側身躺下,緩緩閉上眼睛。

他其實很想去哄哄阿誕,但是,沒有力氣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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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君澤回到元恪的東宮,發現這邊也有些兵荒馬亂的模樣。

他微微一打聽,原來是元恪為父王抄經祈禱,時常抄到深夜,結果今天居然暈了過去。

如今東宮上下,都在感歎太子的純孝。

蕭君澤到底沒忍住,去見了元恪,這位太子剛剛醒來,神色憔悴,眼看君澤來了,眉宇間露出一絲喜意:“君澤……”

“還是叫我國主吧,”蕭君澤忍不住笑道,“我說句不好聽話,你就算當上了皇帝,也最好不要太過操勞,你們帝係一脈,都不是長壽之相。”

元恪臉上的微笑頓時僵住:“這、國主未免危言聳聽了些,為君者,豈能不為天下勞心,我叔祖如拓拔……”

他面色微變,把爺爺拓跋濬的兒子兄弟都回想了一遍,發現這三十幾個人裡,連年紀最長的南安惠王拓拔楨也隻活到了四十八歲,一時間,臉上的笑意便有些掛不住了:“這,這是為何?”

蕭君澤思考了數息,決定好好給他講講心血管的問題。

雖然他所知不多,但忽悠一個一千六百年前的太子,還是足夠了。

“心為命之源,脈為命之途,血為身之河,血出於心,遊遍周身,為一周天,”蕭君澤幽幽道,“據我所查,拓拔一脈,心脈狹窄,血易淤堵,若是操勞太過,極易心血缺失,所以,你若趁著年輕,就不顧身子,隨意表演,不出意外的話,早晚會出意外。”

他這話雖然是瞎編,但也不是無的放矢,曆史上,元恪就是三十三歲直接暴斃的,頭一天還有說有笑,晚上直接蹬腿,說猝死,一點也沒問題。

但元恪卻是不得不皺起眉頭,回想起父親有事沒事絕食求雨,時常忙碌到深夜,這些年大病小病不斷,於是誠心請教道:“可有醫治之法?”

“當然有,”蕭君澤輕笑一聲,然後湊近元恪那有些蒼白的臉,“但是,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呢?”

有一瞬間,那無暇的肌膚、如明月璀璨的眼眸,都讓元恪被那的美豔的眉眼暴擊,生生怔了兩息才回過神來,他迅速低下頭:“莫要欺我,你若真有法了,豈會不給父皇?”

“還不是他亂來!”蕭君澤提起這事就一肚子火,“他就不能多等些時候,偏要用那的毒藥續命,如今沉屙入骨,便是神仙來了也沒辦法!”

元恪低眉斂目:“君澤,你又何必如此防備孤,孤平日吃齋念佛,一心向善,雖偶有些氣急之舉,也不曾亂來。”

“我哪裡是在防備你,”蕭君澤隻是畫個餅而已,他含笑看著元恪,“這世上庸醫無數,你要是不信,也可以去找魏大夫問問啊

。”

至於信佛——彆開玩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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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會相信自己的權勢。

元恪不由苦笑道:“君澤你又何必試探於孤,在你繼位之後,我朝費大力氣探查過你與身邊之人,那魏知善在遇到你之前,不過是個人人喊打、挖墳掘屍的妖人,她那一身醫術,不都是你傳下的麼?”

“我隻是指點一二。”蕭君澤果斷道,“她才是精於研究之人。”

元恪也不同他爭辯,於是溫和問道:“君澤,便是你能治好我這先天之疾,我朝上下,便是以小宗入大宗,也不會妥協。”

如果覺得一個方子就能拿捏一國王室,未必也把他的元魏一氏看得太輕了,而且……

沉默了一下,他歎息道:“你把這事說出來,便不怕回不去了麼?”

“我不說,你便會輕易放我回去麼?”蕭君澤微微挑眉,“你以為我這次過來,真是的為了讓你們守株待兔的麼?”

他不怕明刀,但暗箭難防,他總不能吃喝睡都要防備著被暗殺吧?

這個藥方,就是他的護身符,有了這護身符,至少元恪不敢殺他,那就足夠了。

元恪不由佩服道:“國主啊,孤空長你三載,實是自愧不如,既然您已擺明車馬,那孤也據實以告,你總擔心孤上位後,會殺皇叔、司徒,有何憑據?至少如今,孤是真未想過要動他們。又要如何給你承諾?”

“也對,人都是會變的,”蕭君澤其實也明白這一點,不由遺憾道,“那麼,我們來說些其它的。”

元恪要殺,也不會在剛剛繼承皇位,局勢未穩時出手,必然是要江山穩固後,再由一些小人來背這些黑鍋。

蕭君澤以前並沒有和元恪討論過治國之道,因為以前元恪還不夠資格觸及到這些,但如今嘛,在他即將接位時,他也沒有其它選擇。

他的弟弟裡,比他好的隻有元懌,但年紀太小了,其它人,一個比一個廢物,一個比一個貪婪,這一點來說,在教育方面,元宏做得還真不怎麼樣。

唉,平時沒燒香,也隻能臨時抱一下佛腳了。

“所以,你要孤節製幽燕權貴,給你的運河提供方便?”

“什麼叫給我提供方便,這不是你家的河麼?”蕭君澤輕蔑道,“而且,北邊也不是全然沒有敵手了,你不必成日盯著南邊,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

“雖然知道你這是禍水東引之策,”元恪無奈道,“但高句麗平日禮藩不曾有缺,且遼東路途坎坷,大澤遍地,不易治理,又何必費這麻煩?”

打高句麗,需要翻越大淩河與燕山,北南兩朝勝負未分,他哪有興趣弄這麼塊貧瘠之地?

“為何不可,”蕭君澤循循善誘道,“南朝有我無我,你一時半會也拿不下來,太武帝、道武帝、景穆帝,都是於北方開疆拓土,建功立業,如今好摘的桃子都已經被先輩摘掉了,你用高句麗凝聚威望,也好過在南朝死磕。”

元恪看他胡攪蠻纏,便露出平和之色:“孤不欲輕啟戰端……”

蕭君澤輕笑一聲,繼續道:“如今草原不穩,正是諸部又一輪人丁興盛,從大淩河與陰山去遼東,自然有些麻煩,可是,若是走火兒慎草原那裡過去,便能順西遼河南下,解草原之危,不是麼?”

這話一出,元恪怦然心動。

是啊,元魏大軍如果從幽州出發,無論是遼西沼澤,還是翻越燕山,都是耗時費力,但草原諸部,本身就在燕山之北,走草原南下高句麗,好像,還真的可以?

而且,就算失敗了,那些高車人、柔然人死了,也是好事,草原反而安定了。

蕭君澤見有效果,心裡稍稍安定,隻要能讓元恪知道自己的好,他才有和北魏繼續合作的可能。才能保護一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