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2 章 怎麼可以這樣(1 / 1)

南北定盟後,蕭君澤回到建康城。

這次,他受到了朝廷上下一致歡迎——南朝兩百年,這裡的人們早已經沒有了奪回中原的壯誌雄心,這難得的和平在朝臣看來,簡直是夢幻般的結局。

但他並沒有當成甩手掌櫃,因為他回了建康,很多耽誤的事情的便可以繼續進行了。

首先是年號,去年蕭寶卷死得匆忙,蕭君澤剛剛上位就遇到北魏南下,年號都沒有定好,皇帝就親征了,結果用的還是蕭寶卷的年號,這怎麼行?

您回來了,這次,怎麼也要改元了。

蕭君澤對這些沒什麼要求,蕭衍便將年號定作天監,取《詩·大雅·大明》中的“天監在下,有命既集”之意,意為皇帝陛下初登大寶,會審視天下。

然後蕭衍便大刀闊斧地廢除了蕭寶卷在位時的各種的苛政,一頭紮進了吏治民生之中。

蕭君澤對自己這位尚書令非常滿意,他生活節儉,思維敏捷,在朝廷中又有人脈又有經驗,朝廷為抵禦北魏出現的一些混亂在他的治理下,很快就平息了。

接下來的日子,這位尚書令更是不分春夏秋冬,五更天起,深夜眠,每天批改公文奏章多如群山,正月裡召開朝會時,蕭君澤發現他手都凍裂了。

不隻如此,他還提拔官吏都是務實之人,一時間,南朝一派欣欣向榮之景色。

不得不說,蕭衍隻要不腦抽,去搞什麼浮山堰、舍身寺,不去寵幸宗室、不選擇性執法時,他是一個相當優秀的管理者。

另外還有一件事,便是蕭寶卷的後宮了。

朝廷群臣,包括蕭君澤的舅舅謝川淼,都希望陛下能把蕭寶卷的後宮打包收了,當然,最好剔除那個叫潘玉兒的禍水。

但蕭君澤果斷地拒絕了他們,隻獨寵魏貴妃。

加上魏貴妃喜歡刑罰之術,朝臣一個個都憂愁不已,擔心又出一個禍水。

好在魏貴妃雖然喜歡煉丹製藥,卻也不怎麼主動害人,但她入宮半年,肚皮裡沒有消息這事,讓群臣更加焦慮了——這生不出孩子,還不許陛下廣開後宮,這怎麼得了。

……

但群臣們很快便沒有操心這些事情的空閒了。

天監元年,蕭君澤賞賜群臣,在大朝會上,和蕭衍宣布要開始進行新的改製。

一般來說,南北二朝臣子,最討厭聽的事非改製莫屬了,因為皇帝一開始折騰了,麻煩的便是他們。

如果他們不想跟著皇帝折騰,皇帝很有可能把他們撤銷,換些願意折騰的,但就算他們跟著皇帝折騰了,也得不到好處,在他們眼中,這就是沒事找事。

然而,出乎他們意料的是,這位年輕陛下說的改製,卻隻是設五經館,選拔寒門士子,當然,這些寒門能當的都是濁官——差不多就是大官們的副手,士族子弟隻負責談玄論佛,花天酒地,俗務都是這些寒門士子處理。

這讓群臣們十分歡喜。

另外,還有一個小小的插曲

,長水校尉祖衝之前些日子病逝,他的兒子一直在家裡守孝。

蕭君澤在忙完正事後,終於想起這件事,他召見了祖衝之的兒子祖暅。

這位四十多歲的中年人頭頂的細發稀疏到戴的冠都不能穩當,就算就帶子在下巴係緊,在風中也有些搖搖欲墜,面容清瘦,眉頭帶著川紋,仿佛隨時都在思考。

但是,兩人在看到對方時,卻不約而同變了臉色。

蕭君澤露出驚喜的笑意:“景爍?你不是襄陽書院的景爍夫子麼?信都芳當時給我介紹過你,還記得麼?”

沒想到啊,居然是這位,很好,很多大餅他不用畫了,很多知識也不用再教一遍了,完美!

祖暅卻是驚得跪在地上顫抖:“見過陛下,陛下恕罪!草民前去襄陽,非是叛朝,隻是看了河陰鎮上的書本,一心求學,這才改名易姓,求陛下寬赦!”

“這有什麼罪,”蕭君澤笑了起來,“當時你在襄陽書院毫不出頭,也不敢在我面前多問,想是藏拙了,如今你和信都芳一南一北,正好各開一處書院,讓他看看你的實力。”

祖暅這才大大鬆了一口氣,隨後試探道:“敢問陛下,可否用襄陽城的書案?”

蕭君澤道:“自然可以,但你若有自己的教案,也可按你的法子來,對了,你不是過來獻你父親的大明曆麼,帶來了麼?”

什麼??

祖暅心中激動萬分:“帶了帶了!陛下,陛下您怎麼現在才繼位啊,要是早些讓父親知曉,他必能看大明曆為國所用的一日!”

天啊,以陛下的數術之道,一定知道這大明曆的優異之處,父親啊,你的曆法終於推行天下了!

“這怕是變為難他了,”蕭君澤微笑道,“他是蕭鸞的長水校尉,我若上位,他怕是根本不敢讓你出頭。”

祖暅頓時一窒,父親是明帝的心腹,怕是確實要過上提心吊膽的日子,但一想到在襄陽城裡,刺史大人的開明與智慧,他恭敬道:“陛下心懷天下,能容四海,是我等小人之心了!”

“吹捧的話不必說了,”蕭君澤指尖在桌案上輕點,“建康城外的丹陽有煤鐵石灰,你既然是從襄陽過來的,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吧?”

曆陽這個名字他很陌生,但隻要知道後世那裡叫“馬鞍山”,就知道這裡的資源多到什麼地步了。

祖暅當然知道,一時間心緒激動,不能言語。

“朕會將曆陽縣便劃入南京、咳,建康城治下,”蕭君澤難得地行使了皇帝的權利,“知道你不擅俗物,所以,會有人來幫你。”

祖暅受到的衝擊有些大,隻是訥訥點頭。

於是蕭君澤一招手,一名俊美溫文,衣著簡樸,卻難掩一身貴氣的青年從屏風後走出,微笑著對祖暅道:“在下元彥和,以後便多有叨擾了。”

“彭、彭城王??”祖暅驚得整個人都裂開了。

天啊,我朝陛下這是勾結了北魏意圖謀反?

不不不,亂想什麼,分明是北朝親王勾

結南朝,

意圖——神啊,

北魏權勢最大的宗王,隱姓埋名來南朝當個濁官,他圖個什麼啊?

“有不習慣的告訴我。”王座邊,他的陛下還在溫和地對元勰交代。

“沒事,”元勰對自己的橫跳過來,感覺十分奇異,笑道,“這種奇事,可太有趣了。”

他是真的不願意去面對太子和任城王、弟弟這些兄弟親人的爭權奪利,可又怕辜負兄長重托。

如今過來,便當是放半年假吧——是的,元勰覺得,在君澤這裡學到了當學之術後,就得立刻回去幫助兄長。

蕭君澤與他相視一笑。

一切皆在不言中。

-

四季節輪轉,從鶯飛草長,到冬雪蔓延,光陰流轉間,似乎什麼也沒變,又似乎,什麼都變了。

長江滾滾東流,從襄陽到建康的船舶一日多過一日。

時光飛逝,一轉眼間,南北兩朝,已經和平了三載。

這三年裡,建康城在不遠處是的曆陽縣建立書院,又借著此地的煤鐵之利,把襄陽城的貨物打得鼻青臉腫。

於是,長江兩岸的兩處基地,一者依靠著北朝和蜀中,一者依靠著江南繁華之地,分庭抗禮。

……

四月,陰山之北,懷朔鎮。

青色的牧草綿延到天儘頭,大片的羊群盤踞在草場上,像是一團團白雲。

一名俊美的少年編著辮子,他藍眸深目,面帶微笑,叼著草莖,正和同伴牧羊。

“賀渾,聽說了麼,蠕蠕(柔然)又去武川搶羊毛了。”旁邊少年歎息道,“武川那邊今年的茶葉和鹽鐵,怕是買不到了。”

“隻要他們敢來咱們懷朔鎮,鎮將必然將他們斬於馬下。”賀渾看著天邊,淡定道,“這是咱們的命,豈能讓那些蠕蠕奪去。”

六鎮男兒,天生就是為了攻伐草原而生,他們才不會怕那些蠕蠕。

“那個蠕蠕可汗非常狡猾,打不過就投降,”旁邊的少年無奈道,“偏偏朝廷就吃這套,每次他搶的也不多……”

搶得不多,可這些羊毛,是他們換茶葉、糧食、鐵鍋、刀具、鹽的必需之物,每少一車,不知會有多少牧民熬不過冬天。

“為了羊毛,高車人、奚人、甚至高句麗都來搶占草原,”少年看著遠方,“草原怕是要亂起來了,咱們須得熟練兵馬,建功立業,就在當下!”

“有道理!”旁邊的少年也笑了起來,“所以,阿渾,你的馬在哪裡?”

少年頓時泄氣,生氣地把小夥伴踢到羊群裡。

“你還偷襲!”小夥伴不甘示弱,兩人在羊群裡打鬨。

就在這時,大地似乎有了微微的震動,兩人同時感覺到,立刻坐了起來,看著遠方,又將耳朵貼在地上。

“到少有三萬的馬匹過來了!”兩人同時大驚,飛快地試圖跑到回去報信。

然而,他們沒有馬匹,身後,數十隊兵馬的已經帶著滾滾煙塵,向他們與他們的軍鎮襲來…

-

南國,池塘小荷,微露尖角。

蕭君澤站在池塘邊,聽著蕭衍說起北朝的蠕蠕之亂。

“如今北魏皇帝病重,朝廷暫時無心理會這邊疆之事,蠕蠕之亂便趁機劫掠鎮民,因為此事,北朝戰馬和牛都上漲了,”

蕭衍不關心北魏有沒有死人,隻關心接下來的事,“會不會對咱們的修法之盟有影響?”

如今,南朝上下因為工坊、民戶、匠人之事爭議不斷,朝廷準備讓各地威望之人前來修訂律法。

“無礙。”蕭君澤將魚食丟進池塘,“元宏還活著,他會處理好。”

蕭衍又說了些政務,然後退下——走時,他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自家陛下。

三年來,陛下已經完全長開了,那種眉目之間,淡極而至的豔,光是看著,便讓人有些恍惚,生出采擷之心。

但一想到這位陛下的狠辣無情,蕭衍便忍不住搖頭,肖想這位?幾條命啊!

蕭君澤卻沒有理會他,隻是長歎了一聲。

唉,元宏又病了,這兩年都病多少次了?

那我要不要去北魏看看還能還能再救救?要怎麼說服青蚨和蕭衍等人呢?

元勰也要帶著。

還有路上的準備……

自家的秘密武器……

就在蕭君澤躊躇之時,青蚨拿著一卷新尺走了過來。

“陛下,”青蚨把軟尺遞給他,欣喜道,“您要書院定的尺寸標準,已經校對好了,這是你自己量身高那軟尺,我重新校對過了,見它比市尺標得長了兩寸,便給你換了一副。”

蕭君澤頓時大怒:“哪裡有錯!就是準的,誰準你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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