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1 章 棒打一隻鴛(1 / 1)

崔曜既然來到南朝,蕭君澤便問起了襄陽的事情。

襄陽如今的情況也算是穩中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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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法律條文、學校、工坊、商路都已經做好,同時還拉著襄陽本地的勢力入股,讓他們也能共同維護自己的財產。

崔曜和斛律明月需要的,隻是讓那些關於商稅的法律能儘量推行下去,不要讓朝廷的權貴來影響,如此,不僅是襄陽、雍州,甚至是整個中原大地,都會有大戶過來投資。

所以,崔曜需要彙報的,便是這些日子關於學校新一屆畢業生的安排,還有新的工坊又有哪些,稅源又擴大了多少。

若說有什麼煩心事,就是如今襄陽出現一些小的幫會。

“這些幫會大多是匠人平民們彙聚起來的互助幫會,”崔曜想起這事就頭疼,“他們相互串聯,威脅大戶,還會盜取工坊一些錢財,向匠人勒索……”

當然,那些大戶也不是軟柿子,他們很多家中部曲也在城中,因此襄陽城中,常常會有許多幫會相互火拚,還會誤傷無辜。

“你是怎麼處理的?”蕭君澤微笑問。

“抓!”崔曜的回答簡潔明了,“無論他們有什麼冤屈,私下鬥毆就是不行。”

蕭君澤點頭:“有理,以後也這麼來。”

崔曜恭敬地應是,又提出這些幫會已經嚴重擾亂了襄陽的秩序,是不是應該禁止。

“先不急,”蕭君澤站起身,走到崔曜面前,“於那些普通工匠而言,各地幫會,是他們的家人,強行取締,隻會失了人心,讓大小坊主們各自歡喜,還是再等上兩年吧。”

矛盾還沒有激化,等到按不住的時候,他才能觀察出自己養出來的匠人,有多大的力量。

崔曜當然應允。

蕭君澤於是又說起了最重要的事情——這次他和元宏的會面結果。

“我雖然拿言語暫時說服了元宏,但他並不是一位感情用事的帝王,”蕭君澤回想著那位皇帝,微微搖頭,“這次事後,你可以隻需表現出對我的忠心,他反而會將防備表現在明面上。”

崔曜明白這一點,但他還有一點擔心:“我那父母兄弟,能不能送到南齊……”

話一出口,他便垂下頭:“抱歉,是我逾越了。”

“何來逾越,你願意說出來,證明你是相信我。”蕭君澤笑了笑,“不能全送來,否則陛下會以為你是準備帶著襄陽投奔南朝,會立刻對付你,這樣,你把你弟弟送來,如此,陛下反而會覺得你心係魏朝,有爭取的可能,所以我才會找你要一個人質。”

崔曜鬆了一口氣,立刻道:“沒問題,隻是我那弟弟生得有些蠢笨,您可彆生他的氣。”

蕭君澤應了,繼續道:“襄陽這一攤子,他會派人來管來學,等他的手下能穩固接手之後,再將你踢開,因此一時半會,你不會有事。雍州刺史,也還會是‘君澤’,他到時會把你提拔為雍州彆駕,到時,雍州的一些事務,你也需要分擔一些。”

崔曜忍不住搓了搓手:“這,

⊿,

怕是不能服眾……”

“放心,隻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你能管的,是襄陽郡這一小塊,”蕭君澤一點也不介意,“其它的,自會有人暗中接手。”

崔曜失望地哦了一聲:“陛下放心,屬下必然會為你護好襄陽的基業!”

“還是那句話,你是我花了六年,一手培養出來的奇才,我在襄陽最大的基業就是你,”蕭君澤的話語裡是快要溢出的真誠和關懷,“你保重好自己,再保重好明月和書院裡的學士夫子們,便是保住我的基業了。”

崔曜滿心都是感動:“是!屬下必不負所托!”

蕭君澤滿意了,然後又拿出一冊書稿:“等回去後,將這封書稿放在我那書房裡,再把閣樓上燈籠掛上。”

崔曜接過略翻看了一下,將書稿揣入懷裡,沉默許久,終於還是忍不住問道:“陛下,這樣驚世駭俗的書稿,若是被那蠻子據為己有,霸占姓名,豈不是空忙一場?”

“那不是更好,”蕭君澤輕笑道,“這書若是由‘君澤’所出,說不得便會讓那位陛下瞧出我的目的,若是由庶民所出,也能分他心,幫我遮掩一番。”

“可是,他若是據私隱藏,不願散播呢?”崔曜想起這事,就牙癢癢,斛律明月那蠢貨,那次抓了這蠻子,怎麼不直接打殺了?

“那,他就讓我失望了。”蕭君澤平靜道,“我會換一個人。”

看來這蠻子在君澤心裡也不特殊嘛,崔曜心中一喜:“好,我回就便做。”

正事基本談完,兩人便聊起了一些其它不那麼重要的事情,比如襄陽的大醫館如今運營平穩,沒有魏館長坐鎮後,很多的病人都敢去看病了,醫患關係十分美好,就是很多母親還拿“魏館主來了哦”來嚇唬小孩。

很多學校的學子還沒畢業,就已經有工坊的管事來找他們聊工作的事情,畢業的都收入不菲,所以現在很多貧寒家人,都願意把家裡聰明的孩子送來學習。

襄陽的船坊又擴大了一輪,東邊巴山和西邊的桐柏山上都還有些大木,做船效果不錯,桐油也足夠。

斛律明月家裡的氏族今年被征了一波兵丁和牛馬,元氣大傷,沒那麼多錢在襄陽買鐵鍋和茶葉,斛律明月到處找人借錢想補貼族人,因為他這些年帶領兵馬維護襄陽工坊,從不懈怠,襄陽的各坊知道他的難處後,踴躍出貨,還給他打了不小的折扣。

“……你都沒看見,當時斛律明月哭得跟個孩子似得,”崔曜提起這事就忍不住笑,“斛律明月手下的那些胡兒,也一個個感動得不行,這次甚至敢直接與元魏宗王衝突,要不是我去的及時,還找來彭城王,明月少不了挨頓鞭子,那幾個屬下,怕是也要流放六鎮。”

不過他們本來就是六鎮人,流放也就當回家了。

“開始了麼?”蕭君澤微微挑眉。

“什麼?”崔曜不明。

“元魏宗室與世族的衝突,”蕭君澤幽幽道,“以前,元宏精力充沛

時,

哪個宗室敢在他眼皮底下做這種事?無非是知道元勰和大兄,

都會擔心著他的身體,不再拿這些小事去煩他。”

崔曜恍然。

“以前,有陛下壓著,加上官製初改,大家都需要時日熟悉,這才會顯得朝廷上下,一片和諧,”蕭君澤感慨道,“但如今,改製已經近六年,也該開始了。”

崔曜深以為然。

“差不多了,你先回去吧。”蕭君澤說完,順便把一個竹面具給他,“以後有你控製不住的局面時,你就用我的名義出面。”

……

次日,元勰修書一封,讓崔曜帶回去,他則準備前去建康,出使南國,查探虛實,然後便跟著蕭君澤船隊,踏上了去都城的路。

崔曜飛快回到襄陽,把信交給元宏。

“豈有此理!”元宏當場被氣了個倒仰,連連拍了扶手,恨聲道,“彥和這蠢笨的,必然是中了奸計,你給朕細細說來!”

若是有一點強留之意,他必定再帶大軍南下,把弟弟救回來!

於是崔曜便繪聲繪色地把場景原聲說了一遍。

元宏聽完,神色稍霽,不由感慨弟弟沒有白養,還是念著他、念著家國的。

“那小騙子,居然還不給彥和官職俸祿!”元宏心疼著懂事的弟弟,“罷了,朕回頭多給他些賞賜,補償著些,免得那小騙子收買人心。”

馮誕在一邊神情複雜。

元宏立即道:“這不是幫君澤出錢,錢還在北國,隻是給彥和家用,你又不是不知,彥和平時清廉,先前又捐錢捐物,他兒子剛剛出生,不能委屈了。”

馮誕還能說什麼呢,他難道還能揭穿陛下現在腸子都悔青了麼?

……

崔曜送走了陛下王駕,看著已經被席卷一空,連君澤給自己弄的棕墊都被席卷一空、隻在後院剩下一隻胖滾滾的宅地,無奈地搖頭,上了閣樓,發現這裡根本沒有君澤說的宮燈。

哦,估計讓陛下一起卷走了。

於是他出門,隨便找了一個燈籠,掛在閣樓上。

然後將書和信放在室內,便掩了門,讓後院留了門。

但他卻沒有走,而是留下來,守株待兔。

-

桓軒看到那盞燈時,心中那被壓在心裡的火焰頓時熊熊燃燒。

阿蕭,阿蕭那麼久了都沒有尋我,今天突然掛那燈,位置了也有些不對,燈也不是以前那盞,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這個想法在腦中迅速擠占了所有其它的事情,占據了他整個人。

甚至於,他都等不了去沐浴更衣,就趁著天色,忐忑地站在側門前。

推開側門,走過長廊,他在院中看著那隻被養的乾淨又肥碩的黑白熊,不由露出笑意——看看阿蕭,把他送的熊照顧的多好啊,這野獸在他心裡那麼重要,是不是有那麼一點點可能,是因為我?

桓軒又抬起頭,看著那緊閉的屋宅,越發緊張了。

好久沒有見到阿蕭

,他的眼睛裡是不是溋滿了思念?

阿蕭從來不在他來時躲在屋裡,而是在後院的大樹下,煮好了茶水等著他。

會不會怪我上次說話那麼不經腦子?

啊啊——不能再等了。

終於,他鼓起勇氣,走到房外,推開大門。

屋中正坐著一個人影,卻不是阿蕭。

“你是誰?”桓軒心下大駭,厲聲道,“怎麼在阿蕭房中?”

“阿蕭?”那人緩緩起身,轉過頭來,竹製的面具遮擋了面頰,他低聲道,“叫得倒是挺親熱。”

桓軒大驚:“你,你是君刺史?那阿蕭呢?”

傳聞裡,君刺史平日行事,就是以面具遮面。

“與你無關,”那人在燭火下凝視他半晌:“這帶著他給你的東西,以後,不必再來了。”

“阿蕭呢?”桓軒的聲音裡帶上顫抖,全是恐懼,“你把他怎麼樣了?”

“怎麼樣?”那人從他身邊走過,隻有淡然的聲音隨風飄過,“他是我最重要的人,沒有人能傷害他。”

一時間,桓軒臉上火辣辣的,刺史大人並沒有為難他,雖然阿蕭與他之間,其實也沒有愛情,可是——那種無視的態度,卻是真真正正的的與擔憂、心虛、愧疚、混雜一起,深深刺痛了少年那從一開始就勉強維係的自尊。

他用力捏著桌案上的書信,貼在心口,哽咽著咬破了嘴唇,像是這樣,就能護住他那渺小的愛情。

……

屋外,走在長廊裡的崔曜取下面具,輕嗤一聲。

小蠻子,阿澤哪是你能高攀的,他連自己是誰都沒告訴你,你還想當他的入幕之賓麼?。

你配麼?

倒是以後,不知道多久,阿澤才會回到此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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