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3 章 一言為定(1 / 1)

元宏這一年來,已經感覺到有些力不從心。

先前那幾乎無窮無儘的精力,在那場大病後,稍微疲憊一些,便能覺得胸口悶痛,需要休息許久才能緩解。

他並不頭鐵,在發現這一點後,國中大事,便多交給元勰、元澄、李彪、王肅等人施行,同時也加強對太子的教育,朝中重要之事,馮誕會挑選緊要的告知於他。

太子元恪這一年來便因此遭了大難——沒辦法,在治國上,元宏是非常優秀的皇帝,凡事喜歡以自己的標準來要求太子,但他那標準是那是真的高啊。

好在元恪也不是不知好歹,該學學,該改改,恭敬孝順,在當太子這事上,比他那哥哥的成績優秀的多。

十二月初,元宏撤銷了鹹陽王元禧在少府的職責,將少府的職責,交給了太子。

頓時,一石激起千層浪,朝中諸臣都知道,已經被收歸少府麾下的鹽鐵之業,是為什麼會虧損,不就是因為鹹陽王把這些吃了大頭麼,如今這塊肥肉居然落到太子嘴裡,鹹陽王必然是不會甘休的。

果然,下朝之後,沒過多久,鹹陽王元禧便去見了兄長,問他哪裡做的不對,為什麼要把他解職,是不是太子給你說了什麼話,你今天必須給我一個說法。

皇帝本人對弟弟的感情還是很深的,聞言寬慰了他許久,但也僅僅是口頭寬慰,寬慰完了,便讓他與太子做交接。

元宏自然知道弟弟元禧必然是會給太子找一點麻煩的,不過他覺得這是對太子的磨練,便默許這事。

於是,接下來的幾日,元恪剛剛接手部分工坊,立即出現了工坊火災、工匠逃亡、府庫虧空等種種麻煩,把太子弄得焦頭爛額。

蕭君澤沒理會這些,他正把自己醃製的肉和灌好的臘腸掛在後院裡,準備掛上二十來天後,拿去熏了。

古風UP主嘛,這些都是基本操作,還有掛柿餅啦、筆墨紙硯之類的,看多了之後,屬於是什麼都會一點。

他趁著最近有空,寫書累了之後,就換了些東西折騰,可惜沒有辣椒,隻能做成廣味香腸,讓上輩子是辣區的君澤十分扼腕。

也不知道這輩子有沒有機會派船出海,去美洲大陸把辣椒帶回來。

掛上臘腸,他又回到書房,伏案畫了草圖,做了齒輪模數圓盤,準備回襄陽後把齒輪的標準化做起來,木齒輪不耐磨、易碎已經成為他發展工業的攔路虎了。

然後,就有一條大魚送上門來。

十七歲的元恪已經有了幾分太子的尊貴風采,看到蕭君澤時目露出微笑:“阿澤,好久不見,你這模樣,倒是越發妍麗了。”

這是非常無禮的話了,密碼離譜到一次就能鎖住係統。

蕭君澤嘴角緩緩勾起:“草民見過太子殿下。”

元恪正要習慣性扶起人,卻見君澤一臉似笑非笑,沒有半點要拜的意思,一時恍惚了一下,死去的回憶開始攻擊他。

“還是原來的阿澤,桀驁依舊,半分未改,”試探

完畢,元恪很快又找回了先前相處模式,上前拉住了君澤的手,“孤可是想你得緊,你走之後,偌大洛陽,有許多肺腑之言,孤都不知向何人訴說……”

蕭君澤沒有甩開手,而是任他反客為主地把自己拉進屋裡。

坐在桌案前,元恪拉著君澤的手,訴說著這些日子,他在朝廷中處處受阻,其中最多的便是這鹹陽王,仗著是父皇的長弟,貪腐成性,將許多少府中的自己做下惡事讓他來背鍋。

這些日子,他想了很多,最後覺得,應該找賢人幫助,理清這些麻煩,對抗這些坐大的宗王。

他目光誠懇地看著君澤:“阿澤,你才華傾世,可願助我?”

蕭君澤捏著元恪的手,目光溫柔:“太子這許,見外了,我與你初相識時,便知你之智,又怎不會相助呢?”

元恪怔了一下,沒想到會這麼容易,但隨即又低聲道:“那你當時,怎麼打我那麼重?”

蕭君澤把手裡爪子用力一擰,微笑道:“就是因為喜歡啊!”

元恪嘶了一聲:“君澤你手勁怎如此大?”

蕭君澤一把將他推在案上,貼近他的面孔,微笑道:“臣略有些武力,殿下又不是今日才知,聽說殿下也喜歡健壯之人,怎麼,臣不合適麼?”

元恪好男風這事,並不是什麼秘密——北魏拓拔家的皇帝幾乎都有這個嗜好,但隻要皇帝正常娶妻,朝臣也不會說什麼。

所以驟聞此言,元恪呆了呆,合適是合適,但,但他享受的是那種對方能反抗又無法反抗的快樂,而不是成為彆人快樂啊?

一時間,他表情有些淩亂:“可,可我、孤是國之太子,豈可居於人下?”

蕭君澤伸指貼他的臉,微笑道:“這個簡單,殿下大可以,換個姿勢啊……”

元恪額頭冷汗滲下,小聲道:“這,這不可,你不能如此無禮,快放開,否則孤要喚人了!”

“那你多丟面子啊……”蕭君澤眨了眨眼,“這樣,我告訴你,怎麼對付元禧,你給我笑一個,如何?”

“一派胡言!”元恪羞惱道,“孤豈是那種以色侍人之輩!”

“不笑的話,我可就不講了!”蕭君澤作勢要放開他。

“慢著!”元恪低下頭,抬頭有些難為情地笑了一下,這才扭扭捏捏道,“這,可以了麼?”

“不是很真誠啊,”蕭君澤放開他,坐到一邊,看著他有些狼狽地整理衣衫,“但也還的行,來,喝茶。”

元恪整理了一下混亂思緒:“那,計將安出?”

……

一個時辰後,太子走出馮家宅地,神色有些複雜地回望了一眼。

他既佩服於君澤計劃的簡單,又欣賞他的果斷。

當然,生氣還是有些生氣的,他居然敢覬覦本太子!

但生氣之餘,又有些小小的自得,感覺自己除了有明君之相,還能是很有魅力……

十七歲的少年伸手捂住臉,嗯,君澤若是,若是不要那麼強

勢就好了。

他是很願意和他共度春宵……

但,元恪一時也過不了心裡那關,罷了罷了,反正日子還長,先拖著君澤,稍做避讓,不要太過親密,等自己登上皇位,他難道還敢肖想君王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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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院之中,看元恪走了,蕭君澤目光幽幽,緩緩坐案前,冷笑一聲。

他當然知道元恪對他的心思,在利用完他之前,也不想將兩人的關係鬨得太僵,所以,他乾脆反其道而行之。

真是沒有一點難度。

他單手托起頭,看著窗外層層烏雲。

想要阻止元宏南下,最好辦法就是激化宗王和太子的矛盾。

如今朝廷的大權,都依賴著諸姓宗王,他們是元宏改製的最大支持者,手中不但掌握著武力,還掌握著朝堂,甚至元宏先前重病之時,向諸王說過“若我兒不肖,彼可取而代之”。

而未滿十八元恪,面對這些又有軍權又有威望的長輩,壓力是非常大的。

曆史上,孝文帝死後,元恪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這些諸姓宗王全部殺掉,他們之間的矛盾是天然存在的。

蕭君澤覺得,如果孝文帝還想要自己兒子繼位,那必然也是要想辦法,削弱宗親勢力,至於“彼可取而代之”這些話,聽聽就好,誰要是當真了,那可就不禮貌了。

元宏的弟弟裡,也就元勰是個能乾又聽話,還忠心的小天使,其它幾個,那是一個賽一個廢物,隻需要元恪稍微表現出敵意,便能刺激出他們的反骨。

尤其是元禧,氣量狹小,做事衝動,如今孝文帝暫時疏於政事時,已經開始排擠弟弟元勰,有了獨攬大權之意。

孝文帝對親屬太好了,好到讓元禧和幾個弟弟,已經忘記他們權勢並不是理所當然的存在。

他拿起笛子,在指尖轉了個圈兒,起身,準備去見馮誕。

有些事情必須給馮誕打個招呼,沒辦法,元宏感情太豐沛了,也不知道一個皇帝,怎麼就能對親戚們感情那麼深,稍微有個弟弟不聽話,就會破防。

要是把他氣得病情加重,元恪上位,到時麻煩的還是自己。

唉,真是好辛苦啊!

蕭君澤微笑想著,走出房門,伸展雙臂,向後擴了擴胸,露出一排漂亮潔白的牙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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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你教元恪去朝上參鹹陽王罪證?”元宏聽得皺起眉頭,在馮誕懷裡掙紮著就要起來,“不可,元禧本就因少府一事不喜,若是元恪當眾傷他顏面,他必不乾休。”

“就是要不乾休啊,”蕭君澤拈著桌案的上核桃仁,拋進嘴裡,“這些日子鹹陽王給殿下找了多少麻煩,你還不許殿下略做反擊麼?”

元宏不悅道:“你這是惟恐天下不亂,元恪應以仁德,彌合關係,諸王都是他的基石,豈可自毀?”

“陛下啊,太子已經長大了,你應該讓他放手讓他去做,”蕭君澤歎息道,“太子沒有您的威望,您不是不知道。”

元宏沉默了,他當然也知道此理,但幼年孤苦的他,十分看重親情,實不願意看到一家人反目。

“所以,讓太子放手去做吧,鹹陽王貪婪無度,你罵他幾句,他何曾放在心上,”蕭君澤低聲道,“不如陛下這次,便做壁上觀,看看若您不攔著,諸王又會如何對太子殿下。”

元宏歎息道:“你一定要我在死前看這些麼?”

蕭君澤翻了個白眼:“裝什麼傻,你兒子可是個心狠手辣的,你若看著,他們下場還不會太慘。”

元宏沉默了一瞬:“你是,不想讓我南下?”

蕭君澤淡定道:“隻是最近不合適,我答應你,隻要你保重身體。等一年過後,必全力讓你南下!”

隻不過那時候,他或許要換個身份和他見面了……

元宏展顏:“那便一言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