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7 章 你怎麼可以(1 / 1)

隨著南朝蕭鸞的死去,作為東吳太守、執掌大軍的王將軍,在確定皇帝的死期和臨海王部下提供的時間一樣後,終於徹底臣服,答應願意全力支持渤海王奪位。

謝川淼對這位將軍的改變有些驚訝:“將軍這答應得也太快了些……”

快到他都有些反應不過來,不是很確定對方是不是敷衍。

王敬則不由歎息道:“這天下,必然還是歸蕭家之人所有,一是宗室分封各地,二是世家大族,經曆過劉宋之亂,實在不想再來一回。”

先帝蕭頤為了防止諸子宗王做亂,設定了典簽之製來節製監視諸王,結果蕭鸞作亂時,借助各地典簽,把蕭頤的兒孫殺得乾乾淨淨。

蕭鸞上位後,怕自家的兒子也步其後塵,便廢了典簽製度,當年幫他殺了諸王的典簽,也大多沒有好下場。

所以,如今各地的蕭家宗室,都是有兵有權的大將,他若是領兵爭位,必被群起而攻之。

謝川淼見這位王將軍心思縝密,對局勢觀察入微,不由感佩,於是又問道:“那如今新帝繼位,將軍當如何呢?”

王敬則歎息道:“這蕭寶卷繼位不過十日,便已見其成色,怕不是又是一個劉子業,對付這樣的帝王,老夫還是有些辦法。”

謝川淼一時驚訝:“這位,真能和劉子業相提?”

劉子業是前朝劉宋的皇帝,荒唐殘暴,在如今史書上都是能排前五的。

王敬則淡定道:“老夫當年便在劉子業衛隊中任職,要不是有一手拋刀雜耍之技,早已經被他喂了狗。自然清楚這新帝是什麼成色。”

他的記憶一時有些恍惚,那都是五十年前的事情了,年輕的他,能同時拋起六把利刃,且還要拋到屋頂那麼高,讓皇帝看得舒服,這才被提拔為隊主。

後來,他投奔了蕭道成,助齊建國,自此,風光了五十年。

若是年輕三十歲,他未必不能去爭個天下,可如今已經七十有六,家中子嗣也沒什麼不出世的奇才,能守住家業不墜,就已經困難,真要入了帝族,怕是一個不慎,便全族皆滅。

還是繼續走投奔恩主這老本行吧,隻要這蕭寶卷胡來上兩年,弄得天下大亂,到時,以臨海王的身份,隻要樹起大旗,便能一呼百應,他本就是太祖開國老臣,要是再助太祖一脈恢複江山,所立之功,足夠子嗣在門閥之中立穩腳跟,有再大的罪,也能看在他的顏面恩赦。

謝川淼對這位的全力支持表示了感謝,然後,便提出了臨海王讓他獻上的計劃。

“殿下這次,希望您在東吳之地,設立船塢,他想要建立能前去兩廣的大海船。”他微笑道,“所需要錢財,公子願意全數支助。”

王敬則一時好奇:“這是為何?”

東吳之地,船舶非常多,但卻很少有船跑去兩廣,甚至去福建的都少,因為東海之上,風大浪急,便是沿海岸行走,也很容易船毀人亡。

謝川淼低聲道:“這,殿下並未提起。

“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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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你便是,但殿下出資之事,就不必再提,吾等臣下,願以全數家資,助殿下爭奪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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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川淼和王敬則的對話很快傳到了襄陽城。

青蚨有些驚訝:“王將軍居然全押注於您,這可真是讓人意外。”

“並不意外,”蕭君澤微微一笑,“在他眼裡,必然以為我在朝中還有其它勢力,更擔心像蕭鸞那樣,死得不明不白。”

其實蕭鸞早就病了,隻是他疑心極重,不願讓人知得了重疾,等掩不住了,才令各地尋藥,顯示出一種得了急症的模樣。

而且他死的日子也很好記,他是記得關於他記述是“七月最後一天,蕭鸞終於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南邊的朝廷如何了?”蕭君澤繼續問。

青蚨不由笑了起來:“那可真是貽笑大方,蕭鸞死時,留下了六位輔政大臣,皇帝剛死,他們便爭吵不休,蕭寶卷甚至不願意為他父親哭靈,說自己喉嚨痛,太中大夫羊闡哭靈時太過悲痛,頭巾掉落,露出禿頭,他在靈前笑得前仰後合,對左右言:禿鹙來啼叫了。”

當然,這位剛剛繼位就開始顯眼的十五歲少年的搞的事情還不止這些,父還在停靈,他就出宮閒逛,且每次出門,必要拆毀民居,驅逐居民,還因為擔心禁軍不忠,重新設一衛“刀敇”。

“……但是,”青蚨說到這,沉默了一下,繼續道,“朝廷倒是沒有什麼異常,如今大事皆由六位輔政而定,天子荒唐些,也被認為是年幼不知事。”

蕭君澤撐起頭,回想著腦子裡不多的記憶,嗯,如果按原著——嘖,好久都沒想起原著這事了,他就是被這個少年發現了身份,算是第一個攻了,喜歡玩的花樣也是最多的,他當時還覺得這蕭寶卷死後趴體少了,內容沒那麼多看頭了——嗯,回頭得快點把他弄死才是。

想到這裡,他低頭看著桌案上的地圖。

按曆史,蕭寶卷是先殺了六位輔政大臣,然後又逼反了幾乎所有領兵大將,雖然在蕭氏諸王的助力下平定了叛亂,卻又開始殺蕭氏諸王。

蕭鸞當初殺蕭家人殺得和消消樂似的,已經把蕭家諸王嚇得PTSD了,蕭寶卷又開殺蕭氏諸王的舉動,立刻讓他們想起了不好的回憶,直接推翻了他的基本盤,讓接下來起兵的蕭衍順利得手,奪得帝位。

所以,他的下一步,應該聯絡拉攏的人,也很明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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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蕭君澤又給自己量了一下身高,十四歲的他,已經有169公分了!

在這個時代平均身高隻有一米五到一米六的時代,這已經是相當優秀的身高了!

至於已經長到快一米八的明月,嗯,這種從小喝奶長大的,不能加入計算標準!

他還能再長,目標就暫時定個一百八十公分吧!

蕭君澤滿意地收起自己製作的卷尺,這器具肯定是標準的!不接受反駁。

……

九月時,襄陽城的工地冷清了不少,因為種麥的時間快到了,許多農戶都回到鄉裡,一是收割豆子,二是播種冬小麥。

桓軒和小弟們在襄陽城外十裡的大道上支了一個茶棚,喊著免費加水的吆喝,招攬著顧客。

中午,有人頂著秋老虎,來他們茶棚裡打了一桶清涼的泉水。

他赤著上身,穿著一個兜檔褲,渾身黝黑,刺著蛇紋,一看就是西邊大山裡蠻人。

“咱這裡貨很便宜,你要給家裡買幾件帶回去麼?”

桓軒熱情地推銷著。

棚子裡掛著繩子、針線、鞋底、剪刀、柴刀、樸棍、扁擔、綁腿、還有各種零碎的布頭,一些草編的簍子和篩子。

但那蠻人目光移不開的,卻是桌上的一本《看圖識字》。

桓軒的小弟正在看這本書,頓時面色不善:“這是我的,不賣!再說了,城裡的菜市口,不是有賣書的人每天在那講字麼?”

那蠻人低聲道:“承刺史恩情,咱也懂些字了,所以想帶一本回族裡,給兒郎們認認……”

那小弟連忙搖頭:“不行!我才不……唔唔。”

桓軒捂住小弟的嘴,熱情道:“這位大哥,你是拜哪山?”

“謝羅山!您也是山民?”一聽這話,對面頓時露出欣喜之色,“閣下願意賣?”

桓軒微笑道:“不,你買這書,是想讓家裡孩子過初考吧?要不然,你坐下喝杯水,咱們談談?”

對面的山蠻遲疑了一下,還是坐下來。

“您也看到了,這襄陽書院不挑世族,有教無類,是咱們山蠻難得機會,”桓軒低聲道,“還願意教匠作之技,要是錯過了,就不知哪年才能翻身了。”

對面山蠻連連點頭,他也想家中族人能洗羊毛、織布,這樣日子也能好過些。

“但書院又要求認識幾個字,懂得加減,”桓軒誘惑道,“要不然,你帶一兩個孩兒過來,隻要兩張皮子,我便保他過初考。”

“可,可他要是考不過呢?”對方遲疑著問。

“那皮子退給你!”桓軒斬釘截鐵地說。

對方瞬間心動:“好好,不知我回來時,去何處尋你?”

“我書院學生,你在放學時,於書院外等我便是。”桓軒果斷道。

對方一聽是書院書生,頓時疑慮儘消,連聲答應,又討價還價了一番,最後以五個孩子九張皮子說定,桓軒還給他打了個條子。

等對方離開,桓軒的小弟又認真讀書,桓軒物色下一個獵物。

“可是老大,咱們這樣,好像沒賣貨賺得多啊。”一名小弟小聲問。

“一開始當然沒有,”桓軒微微一笑,“但隻要咱們教得好,做出了口碑,到時,來的人必然成群結隊,本地的庶民說不得也要來,你們都好好學,將來你們也要開班!”

小弟們一個個面色扭曲,他們白天要賣貨,晚上還要在老大的督促下補課,日子過得真累。

桓軒笑了笑,想著阿蕭對他的

教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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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但把人脈做出來,這才是真正的資源,如果真能教導山民考學,這些蠻人一個個就會來找他,可比他挨個山頭去談貨物,談折扣方便多了,還安全。

最重要的是,不用離開襄陽太遠,每天都能看到阿蕭的閣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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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陽,河陰鎮上,各大工坊依舊忙碌,卻遠遠沒有去年的歡心與笑語。

阿瑰拖著沉重的步伐,沿著大道,向家走去。

他本來是想和一部分工匠一起,前去襄陽,但前些日子,他的叔叔已經和那個喜歡的寡婦成親,懷了子嗣,已近臨產,每天都在拚命工作,他不放心,便在叔叔的懇求下留下來。

可是……

低下頭,街上血跡猶自未乾。

三日前,朝廷付出錢財,由鹹陽郡王元禧接管了鐵坊,說是為了南伐,要節約用度,將原本每人三張厚餅、一桶湯、一勺豆腐的夥食取消了。

這幾乎占了匠人們三成的收入,一時間,鐵坊的匠人們群情激憤,聚集在朝廷使者的官署,反對此行。

但迎接他們的,不再是原本會溫和勸慰的主官,而是朝廷禁衛的馬槊。

那場爭端裡,他們不但被打得頭破血流,為首的兩位匠人,還被當街斬首,頭顱至今還掛在工坊的大門處。

那之後,匠人們人心惶惶,無心工作,卻被視為挑釁,今日,幾乎每個地方,都已經有持鞭的督者,但凡有人動作慢些,便是一鞭抽來。

他憂懼著未來,一時間有些委屈,又有些怨恨。

那位主君,給了他們希望,又怎麼能如此輕易,就將他們拋棄給朝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