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始知身是太平人(2)(1 / 1)

唐晉向前望去,一名身著白衣的男子緩緩走了過來。男子的臉蒼白得有些病態,一頭墨黑色的頭發隨風微微揚起,雙眸深邃而幽暗,眉宇間透著幾分清冷之氣,薄唇輕抿,腰間掛一顆乳白色的玉佩,全身上下除了白色再找不到其他的顏色。纖塵不染,如天上的仙人下凡,清冷孤幽,如同極寒之地終年不化的雪。

他隻走了幾步,額頭上便滲出細微的汗珠,停在原地止不住輕輕咳嗽起來。

這時,楚家的家丁都紛紛抬起頭,關切的向這名男子望去,萬晴更是激動的叫出聲:“公子!”。

唐晉方知來人是楚煜寒,剛看到他的時候,她也驚了一下,看過的美男子不少,可是這種自帶超凡脫俗仙人氣質的還是頭一個。

不過,她可不會被美色衝昏了頭腦,自己畢竟從小就對著蘇冥辰那張被晉城名門閨秀稱為最完美的臉龐,早已經對美男子免疫了。

楚煜寒身體平靜下來,走到唐晉面前,雙眸冷得如同萬年寒冰。

唐晉冷笑道:“楚煜寒,你來的倒是及時。”

楚煜寒皺了皺眉,仿佛想起什麼似的說道:“公主,昨夜我舊疾複發,冷落了公主,還請公主見諒。”

“既然你身體如此虛弱,理應回房躺著,本宮隻是處理幾個膽大妄為的奴才,何必驚動你?”

楚煜寒陰沉地說道:“公主,這是在楚府,不是在皇宮。”

“所以現在她還能留著性命。”

“萬晴是我的侍女,她得罪了公主,我自會處罰她,不勞公主費心了。”

唐晉冷哼一聲說道,“楚煜寒,你是說笑麼?連你都是本宮的人,本宮處罰一個奴才,何時輪得到你來乾涉?”

聽了公主的戲謔之言,楚煜寒的臉更加冰冷了,沉聲道:“那公主要怎樣才肯罷手?”

“掌嘴三十,要不就趕出府。”唐晉定定的看著楚煜寒,不容置疑地說道,“楚煜寒,你來選。”她倒是要看看楚煜寒會選擇哪個。

楚煜寒知道公主意已決,便看向萬晴,說道:“萬晴,你回去收拾……”

“奴婢選掌嘴三十!”萬晴突然大聲說道。

楚煜寒的臉上露出一絲驚訝,“你可想好了?掌嘴三十,不死也會沒了半條命。”

“公子,奴婢從來沒有求過您什麼,這次,您就依了奴婢吧!”萬晴眼中含淚,哀求道。

看到了萬晴眼中的決絕,楚煜寒不忍說道:“罷了,那便依你吧。”

偌大的院子裡,傳來女子尖銳的慘叫聲,驚得枝頭的喜鵲都四處飛散。萬晴被打得面目全非,整個臉如同豬頭一般,連喘氣仿佛都要用儘渾身力氣。

“這下你滿意了。”楚煜寒陰沉著臉,留下這句話便離開了。

從此,楚府裡流傳著一個傳說,三公子新娶的媳婦就是那閻羅王轉世,她身邊的那個會武功的、叫珍兒的侍女,就是那黑白無常。見到她二人,可千萬彆叫板,小聲眯著,若是被她們盯上了,不死也得脫層皮。

今日是回門的日子,唐晉早早就起來梳妝打扮,簡單挽了個發髻,穿一襲碧綠雲羅裙,上面繡著金邊牡丹,整個人顯得清麗脫俗,嫵媚動人。

按照慣例,公主和駙馬需乘坐同一輛馬車,楚煜寒也極為配合,在馬車旁等候。今日他的身體比往日要好很多,但是臉色還是十分蒼白。

上了馬車,唐晉便吩咐左右侍從下去,車裡便隻剩下她和楚煜寒二人。

“公主隻留臣一人在車內,是想說什麼嗎?”楚煜寒開口說道。

“是你派萬晴來刁難本宮的?”唐晉一向不喜歡藏著掖著,單刀直入的問道。

楚煜寒臉色一凝,說道:“公主說什麼,微臣不懂。”

唐晉突然笑了起來,說道:“萬晴是你的心腹,沒有你的授意,她怎敢如此對本宮。你派萬晴來刁難本宮,無非就是想讓本宮知難而退。楚煜寒,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想要這門婚事?”

馬車內驟然安靜,仿佛一根針掉到地上都聽得見,許久,楚煜寒看著唐晉,堅定的說道:“是。”

“嗬,你也算是沒騙本宮。楚煜寒,你既然如此不喜本宮,本宮可以和你定下一個約定:在名義上你我二人還是夫妻,但是三年之內,我們互不乾涉。如此一來,你既得到了朝堂上的助力,本宮也得到了我想要的自由。等到三年之後,我們便和離,各自安好。如何?”她看向楚煜寒,仿佛在等他的答案。

“原來公主之所以選擇臣,是打了這個算盤。”楚煜寒看著唐晉說道,“沒想到,公主竟和外界傳言的有些不一樣。”

“哦?”唐晉好奇道,“外界如何傳本宮?”

楚煜寒搖搖頭,“不重要了。公主的意思臣知道了,臣同意這個約定。”

“如此甚好。”唐晉滿意的點點頭。

二人再無它話,馬車緩緩的駛向皇宮。

到了皇宮,唐晉迫不及待的向坤寧宮走去,已經有好幾天不見母後了,她心裡著實想念的緊。

皇後正在坤寧宮焦急的等待著,一看見唐晉,便握住她的雙手,笑得合不攏嘴。吩咐下人給駙馬準備了一些糕點,問了幾句話後,便迫不及待拉唐晉去內室說話。

“晉兒,你在楚府可好?駙馬對你如何?”

“母後放心,兒臣一切安好,駙馬也是極為體貼的。”

“那就好,總算是沒選錯。”皇後心裡的一塊大石頭終於放下了。

“母後近來身子可好?如今天氣轉涼,一定要注意保暖。”

皇後的眼眶有些濕潤,“到底是嫁了人了,本宮的晉兒長大了,知道心疼母後了。”

唐晉笑道:“瞧母後說的,好像兒臣以前就不心疼您似的。”

聽了唐晉的話,皇後喜笑顏開,母女二人又說了好一陣子話。眼看天色不早,唐晉才依依不舍地離去。

臨走前,唐晉突然挽住楚煜寒的胳膊,淺笑盈盈的向皇後告彆。

楚煜寒先是愣了一下,本能的想要彈開,但是想起了馬車裡和公主的約定,便生生忍了下去。

皇後看到唐晉和駙馬竟然如此親昵,樂得合不攏嘴,一直把她二人送到馬車上。

一上馬車,楚煜寒便冷冷的甩開了唐晉的手,面有怒氣。

唐晉看了看他,好笑的說道:“你又不是深閨女子,挽一下手臂也吃不了什麼虧,怎的如此小氣?”

楚煜寒看著她目瞪口呆,他沒想到居然有像唐晉這樣臉皮厚的女子,冷聲說道:“那好,今晚臣就去公主房裡,與公主一同就寢。公主放心,臣絕對不敢占公主一點便宜,公主儘管在床榻上安眠,臣隻需在地上鋪一條被子即可。這也是為了避人耳目的權宜之計,望公主不要多想。”

“本宮怎會多想,駙馬如此體貼,本宮高興還來不及。本宮說過,若是駙馬能遵守約定,便會在朝堂上助駙馬一臂之力。自古英雄出殺場,如今邊境不太平,本宮聽聞朝廷要派軍出征,正缺一個帶頭打仗的前鋒。本宮看駙馬這幾日起色不錯,既然在地上睡也無礙,那想必身體已經大好了。本宮明日便進宮奏明父皇,為你謀得此差事,如何?”

楚煜寒聽了唐晉的話,險些沒背過氣去。說是前鋒,其實就是送死的,死倒是不可怕,隻是堂堂駙馬,就算隨軍出征,好歹也得是副將軍,若是前鋒,豈不是要被人笑掉大牙,今後如何在晉城立足,唐晉明顯就是報複他。

他咳嗽了兩聲,說道:“最近天氣轉涼,臣身體有些不適,就先不去公主屋裡睡了,至於朝堂上的事,等臣身體好些再議吧。”

“嗬,也好。”唐晉嘴邊溢出一絲笑意,仿佛心情不錯的樣子。

自從上次唐晉和楚煜寒回宮見了皇後,皇後看到二人感情甚好,對楚煜寒愈加滿意,便說與皇上聽。

皇上聽聞此事,也龍顏大悅,即刻封楚煜寒為大理寺司直,主要職責為參與評議晉城疑難案件,或奉命出使到地方複審疑難案件。

楚家上下得知這個消息,自然是十分高興的,司直雖然品階不高,但是確實是個鍛煉人的好地方,將來前途不可限量。

此刻,唐晉正在院內習武。今日她身著紅色上衣,黑色緊身長褲,一頭墨黑色的長發高高挽起,整個人顯得英姿颯爽。

練了一會,她的額頭上沁出幾滴汗珠,但她好似不在意一般,繼續揮舞著雙臂。

雖然她貴為金枝玉葉,卻極愛舞刀弄槍,再加上從小有名師指點。因此,雖不敢說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但和一般的武將比起來,還是不遑多讓的。

用唐晉的話來說,身為公主,就必須有公主的姿態,怎麼也是皇家的女兒,不能把天真善良當成愚蠢懦弱的借口。父皇和母後越是寵著自己,自己就越要爭口氣,各方面都以最高的標準要求自己。能文能武,智勇無雙,才能讓彆人從心底裡服氣。

年少時唐晉羽翼未豐,有人還敢對她指手畫腳,嘲諷她不過是仗著出身而已。到了後來,已經沒有人再敢說這種話了,因為唐晉已經離他們太遙遠,變得可望而不可即了。於是,唐晉就變成了他們心中的一個神話。

唐晉身上自帶一種威嚴,使人能從心裡上聽從她的話,當她不說話時,便會讓人覺得懼怕。這種威嚴,和服飾妝容沒關係,和姿態神情更沒關係,而是來自於唐晉長時間的磨練。

不斷打臉那些瞧不起自己的人,使他們心服口服,漸漸從一個小透明變為人群仰望的中心,令人不敢有絲毫小覷。她的一舉一動,各種細微的神情都被其他人小心翼翼的捕捉和揣摩,時間長了,這種威嚴就如影隨形了。

而練武,不僅可以強身健體,還能提高唐晉的精氣神,給了唐晉無論處於何種艱難之中,都能挺直胸膛,毫不退讓的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