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睡前, 科特給沈鳶茉發了私聊，然後帶著幾個工偶過來了一趟。

“看吧，就是這些。”科特把手裡的箱子往客廳地上一放, “你要是想留下, 我就幫你搬到地下室，不留我就還搬回去, 彆放你這礙事。”

沈鳶茉蹲下身，查看箱子裡的廢舊戰偶，餃餃也好奇地跑過來掛在箱子邊緣, 探頭往裡看。

正如科特先前所說，他這些壞掉的戰偶, 狀態比沈鳶茉在回收處看到的那些廢舊工偶還要差很多。

人偶裸露在外的身體有大面積的傷痕、磨損和數不清的劃痕, 穿刺傷、灼傷、凍傷和各種看不出是什麼武器留下的損毀處數都數不過來。

沈鳶茉看得有點壓抑，但還是仰起頭勉強擠出個笑臉，“既然看見了，我不能放它們不管。”

科特簡短地點了下頭, “你不嫌棄就好, 我給你搬下去吧。”

“那就辛苦你啦。”沈鳶茉說著，也打算搬起一個大箱子。她剛彎下腰，箱子就被小沃接了過去。

看著沃克斯單手把箱子扛在肩上, 帶頭下樓梯，科特稱讚道, “不管看見多少次，都不得不感歎, 你驅使人偶的功力實在是太強了，能夠做到如此流暢自然，我真的羨慕你。”

這樣的誇獎沈鳶茉也聽過很多次了, 但她還是沒有什麼實感，“那等哪天我琢磨出來了就告訴你們怎麼做。”

“哈哈好！”科特笑著答道。

“那行，我的這群老夥伴們就托付給你了，”科特最後看了眼地下儲藏室裡大大小小的箱子，心裡突然有些沉重，“你也早點休息，有什麼事終端聯係，我先回去了。”

跟科特一起回到門口，沈鳶茉跟他道彆，“辛苦你跑這一趟，你的老夥伴們我會好好照顧的，歡迎隨時來看它們。”

科特認真地看了沈鳶茉一眼，點頭揮揮手，轉身走進夜色。

沈鳶茉回到客廳，猶豫著要不要再下去好好看一看老夥伴們。她擔心這一下去，沒個兩小時她都上不來。

正心理鬥爭呢，她看到門口的監控，修斯正在那編輯終端信息。

她轉身開門，“是要給我發消息嗎？彆發了，我都看見你了。”

沈鳶茉說完，終端微微震動了一下，她低頭一看，果然。

修斯：給你帶了夜宵，睡了沒？我在

修斯有些尷尬，“手抖發出去了。”

沈鳶茉側身讓他進來，“嗯，看見了。”

修斯不太自在地走進客廳，到沙發邊猶豫了一下，沒坐，又往廚房方向走了幾步，又返回來，把手裡拎著的粥遞給沈鳶茉，又飛快地說了句去廚房乾什麼，就大步衝過去了。

工作台和茶幾都放滿東西了，沈鳶茉捧著熱騰騰的粥去了邊桌，勉強騰出點位置，把粥碗擠一擠放上去。

修斯端著一個小碟子從廚房出來，原本是往茶幾那邊去的，抬頭發現沈鳶茉不在沙發，四處看了一圈，找到了沈鳶茉，趕緊也來了邊桌這邊，“喏，你不是喜歡布丁。”

這個布丁是沈鳶茉昨天在群裡跟大家聊天的時候知道的，東街新開的一家甜品店裡有賣，已經火到校外了。當時喬莎說組團去打卡，沈鳶茉看了眼販售時間，都是每天晚上10點限時限量。

為了個搶娃她可以定幾個鬨鐘蹲一蹲，為了個布丁就沒必要了。

於是沈鳶茉略帶遺憾地說自己有空再去。

沒想到修斯今天就給她送過來了。

她抬眼看了看修斯。

修斯跟她對視兩秒，便挪開了目光，盯著一邊的沃克斯，撓了撓頭，把自己的頭發揉得亂七八糟，“彆看我，吃你的。”

沈鳶茉輕笑了下，低頭把粥趁熱喝掉，準備吃布丁的時候，想了想，收起勺子，先拍了個照片，然後才兩口把布丁消滅乾淨。

“怎麼樣？”修斯還是盯著沃克斯，扭著頭，頭發被他理了理，但還是豎著幾根不聽話的。

“很好吃，謝謝。”沈鳶茉有點彆扭。隨口一提就有人記得，她不知道這個人情該怎麼還，“讓你費心了，彆這麼辛苦，我有點過意不去。”

“順路而已，”修斯像是怕她繼續說下去，大步穿過客廳，“那就這樣，喜歡我下次有空再給你帶，早點休息。”

沈鳶茉來不及拒絕，大門已經在修斯身後關上了。

她叼著勺子在座位上又坐了一會兒，眨巴著眼，不知在想什麼。

算了，先休息吧。

第二天早上起來，沈鳶茉還迷糊著，看了眼終端，發現淩晨兩點鐘，修斯給她發了條信息。

修斯：我過去給你送夜宵，你會反感嗎？

一個字一個字看了半天，沈鳶茉的腦子才逐漸清醒，意識到他在說什麼。

還沒想好怎麼回複，修斯像是掐著時間，又發來一條信息。

修斯：抱歉昨晚沒看時間，沒把你吵醒吧？

這條回複起來沒什麼難度，沈鳶茉便打字。

沈鳶茉：沒有，我開了免打擾。

修斯秒回：那就好那就好，起來收拾一下，早餐多吃點。

沈鳶茉：好。

回完消息，沈鳶茉便抓緊時間洗漱。她的訓練課暫時不用上，晨跑也免了，利用這個時間她得趕一趕工作。

今天開始，已經是軍訓第周了，體能訓練落下這麼多，結業考核不知道能不能順利通過。

課業的事情她也無能為力，現在焦慮也沒什麼意義，先把身體養好再說。

趁著訓練恢複之前時間比較充裕，她想儘快改十來隻工偶出來，然後當作謝禮，送給流星花園的鄰居。

多虧修斯幫她要來了名單，救命之恩，無以為報，現在的她隻能做到這些：送大家一些工偶，讓他們的生活輕鬆一點。

她也是從流星花園出來的人，當時如果沒有那些鄰居，冒著被波及的風險給她叫來救護車，也許就沒有今天的沈鳶茉。

無論是有心還是無意，這份恩情她永遠都會記得。

除了想要改造一批工偶當作謝禮，她還要好好研究人偶的改造。這個世界的人偶是跟人們一起並肩戰鬥的夥伴，如果她仍然止步於換妝做配飾，一定是走不遠的。

除去吃早飯的時間，沈鳶茉一直工作到將近十點，定好的鬨鐘響起之後，她帶著沈富貴刷了個電動一路飆車，然後趕在上課鈴聲響起之前，狂奔衝進了教室。

今天也是正式教授如何驅使戰偶的第一天。老師還沒來，同學們臉上都帶著明顯的緊張和興奮，少數的幾個已經在大家的圍觀和叫好聲中，驅使人偶抬腿招手了。

“喬安和菲姬是鬥士家族，幾代人都駐守在最前線，喬安的爺爺還是首席。”米莎有些羨慕地看著喬安驅使人偶在桌上走來走去，又咬咬牙，“我也不會輸給他的。”

“最前線？會很危險嗎？”沈鳶茉還在平複呼吸，她把懷裡的沈富貴放在桌上，沈富貴伸了個懶腰。

“哇！”蕾拉立刻從菲姬那邊跑了過來，“茉茉你好厲害，你也可以驅使戰偶了嗎！”

沒有人顧得上回答沈鳶茉的問題，小孩子的注意力已經全部集中在沈富貴身上。

“富貴兒啊，跟哥哥姐姐們打招呼。”沈鳶茉懶洋洋地在靠在椅背上，身前身邊身後被同學們包圍。

沈富貴站直身體，跟大家招了招手。

“好可愛，已經看不出是學校發的製式人偶了。”

“對，小衣服也是茉茉自己做的嗎？我能摸一下嗎？”

“這個也是茉茉自己畫的妝面嗎？她好像很拽……”

“對，”沈鳶茉回答，“我家的崽，越小的越拽。”

蕾拉好奇地摸了摸沈富貴穿的小衣服：蕾絲襯衣，小馬甲，南瓜褲，還背著一個小小的蕾絲斜挎包。難怪那麼拽，她要是穿這麼可愛，那她肯定比富貴兒還拽呢。

她有些嫌棄地看著自己戰偶身上穿的紙尿褲，“茉茉你還有漂亮小衣服嗎？我也想要給我的娃娃穿這種。”

沈鳶茉立馬答道，“有啊，現貨兩套。上衣68，馬甲48，南瓜褲58，加起來……154，友情價，嗯，120吧！”

話音剛落，蕾拉直接轉賬500點，“茉茉你要不開個儲值卡或者會員卡什麼的吧，每次都得轉賬好麻煩。”

“對啊，就是去商店那種，有標價，我們自己充值刷卡，大家都方便，反正你總是算不對。”米莎舉起雙手讚成，還順便在沈鳶茉心頭插了一刀。

“你也彆友情價了，要是算高了也就算，每次都算低了，還要再打折，茉茉你做生意會賠到內褲都不剩的。”

“也不知道你是怎麼長這麼大的。”

閨蜜團你一句我一句，一刀又一刀。

沈鳶茉眼神放空，“……彆罵了彆罵了。”

算術比不過小學生，真的很丟人，但她又能怎樣呢！

隻能再催一催菲力，請他趕緊研發自動計算價格的什麼程序，回頭給沃克斯裝上。

“好的，我回去以後，”請菲力幫忙，“研究一下儲值卡什麼的。”

看了眼蕾拉，再看看身邊這群二分的同學，沈鳶茉又給自己備忘上加了一條——親子裝。

就是不知道小朋友們接受度怎樣了，在學校大家每天都要訓練，穿學校統一發的運動服是最方便的。可能隻有蕾拉才會堅持訓練洗完澡之後，換回自己喜歡的小裙子。

但親子裝這個想法太香了，沈鳶茉無法舍棄。反正二分衣服小朋友們不穿，也還可以給娃穿，做出來也不會浪費。

被同學包圍期間，沈鳶茉察覺到喬安往自己這邊偷瞄了好幾次，好像在壓抑著什麼。

但沒等他做出什麼行動，上課鈴聲響起，老師抓著幾隻戰偶進來了，“同學們都回到自己的座位，我們開始上課。”

沈鳶茉把桌子上不屬於自己的兩隻戰偶，按照它們衣服上持有者的名字，挨個給他們傳了過去。兩個健忘的小朋友收到戰偶，回頭用口型跟沈鳶茉道了謝。

“都坐好，”老師再次維持紀律，“有人忘記帶自己的戰偶嗎？諾娃，你的戰偶呢？”

諾娃就是其中一個健忘的同學，接到傳過來的戰偶之後趕緊舉起來給老師看，“老師，在這呢！”

“好，那就都把自己的戰偶放在桌子上，”老師掃了一圈，確認了一下，“已經學會點皮毛的也彆顯擺了，把戰偶放好，今天的內容很重要，已經入門的同學也要認真聽。”

終於等到了戰偶驅使講解，沈鳶茉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直直地盯著講台的方向。

“上一周我們帶大家學習了怎樣給儲能核心充能，班裡大部分的同學現在都可以獨立完成，大家都很勤奮，來，給自己鼓鼓掌！”

老師帶頭，班裡一陣熱烈的掌聲，然後她在空中按了按，掌聲漸漸停下。

“那麼我們已經清楚了，每一個人偶，都需要安裝儲能核心才能有充足的能量讓它行動。我們來簡單地複習一下，一枚核心的使用期限是多久呢？”

“一星期到兩星期！”米莎立刻搶答。

“對，一枚合格的儲能核心，在完全充能之後，一般可以給人偶供能一到兩星期，如果是鬥技比賽的話還要另算，有可能半天或者一天就需要更換。那麼下一個問題，使用自己充能的核心或者無屬性核心有什麼好處呢？”

“可以延長核心的供能時間！還能更好地跟人偶共鳴！”喬安不甘示弱。

“說得很對，”老師點點頭，“大家都知道儲能核心在日常供能的同時，也是可以吸收逸散到空氣中的同屬性能量的，所以你在人偶身邊的時候，核心也可以吸收從你身上逸散的能量，這也是我們以後會講到的，讓人偶加長續航的主要方式。而今天，我們就要來聊一聊，怎樣通過核心，來跟人偶共鳴，從而完成對人偶的驅使。”

老師把戰偶放在講台的最高處，取出一枚儲能核心，塞入戰偶的胸膛。

“好的，現在我完成了第一步，給戰偶安裝儲能核心。同學們按照我剛才的示範，也給自己的戰偶安裝上核心，沒有核心的上來排隊。”

教室裡一陣桌椅挪動的聲音，有五六個同學上去，從老師那裡領取了一枚儲能核心。

“都拿到核心也安裝好了吧？有沒有不明白的，可以舉手提問。”老師又掃了一圈，確認之後繼續說道，“下面我們就要等待戰偶被核心喚醒，在這個過程中，我需要申明一點。

“大家都認真聽，這一點非常重要。無論你們將來是否選擇成為一名鬥士，是否準備參加人偶鬥技會，都必須明確這一點——除非觸發緊急條例，一般情況下，絕對不可以跟彆人的戰偶共鳴，絕對不要輕易驅使彆人的戰偶。”

沈鳶茉瞳孔放大。

有同學舉起手問道，“老師，為什麼不可以驅使彆人的戰偶？”

還有反應快的男生追問，“對呀老師，如果鬥技的時候，我連同對手的人偶也一並驅使成功的話，不就穩贏了嗎？”

老師回答，“你連自己的人偶都還沒學會怎麼驅使，這就已經想要驅使彆人的戰偶了嗎？”

小男生執著地問，“這樣從戰術角度來說，不是很厲害的嗎？”

“還戰術……”老師笑了下，“你的思路是對的，但想要做到這點，一個是非常困難，因為你不知道對面使用的是什麼屬性的儲能核心，能不能跟你的異能發生共鳴。

“再一個，規則上是禁止大家隨便跟彆人的戰偶發生共鳴的，無論是日常生活還是比賽。當然，”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老師的目光在沈鳶茉身上停頓了一下，隨即又看向彆處，“如果遇到敵人，有本事能把對方的戰偶全部控製收歸己用，也不失為一種你所說的，好的‘戰術’。”

“老師，驅使戰偶很難嗎？”

“為什麼禁止跟彆人的戰偶共鳴呢？”

老師一個一個地回答，“隻要掌握了跟核心共鳴的正確方法，就可以正常地驅使人偶，但想要將人偶控製得如自己的手腳般自在，還需要大量的努力和磨合。

“每個人需要的磨合時間都不同，在與自己的人偶磨合的時候，最好不要受到其它屬性異能的乾擾，哪怕是同屬性，也會影響磨合的進度。哪怕是共鳴完成的人偶，如果被彆人的異能驅使，也會影響到與持有者的鏈接。

“這也就是為什麼我們從道德和法律的層面，都禁止隨意驅使彆人的戰偶。戰偶對於每一位異能者的重要性，我也不必多說，如果大家不能好好地控製自己的異能，亂動彆人的戰偶，就跟公交車上的猥瑣男摸女孩的屁股一樣令人惡心。”

聽完老師的解答，沈鳶茉無比慶幸自己之前下意識做出的決定——

她差點就對整個貓群的小夥伴們耍流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