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個, 吊燈嗎？”菲力還在抬頭看。
沈鳶茉也跟著抬頭，然後手裡的巨型棒棒糖把吊燈僅剩的一點也給撞下來了，“……”
這個她真不是故意的。
“嗯, 這個儀器，”沈鳶茉小心翼翼地舉了下棒棒糖, 繞過房頂的吊燈底座, 然後又心虛地看向地上的吊燈碎片，“……還有吊燈QAQ。”
菲力大概猜出了她在擔心什麼, 安慰道，“錢的事你不用操心，就算不給報銷，也是你教官的責任，新人有任何麻煩或者闖了什麼小禍, 都是找教官解決。”
還有這種好事？沈鳶茉扭頭看了修斯一眼。
“終於想起我了？”修斯雙手環胸靠著牆，勾起嘴角笑道, “放心吧, 出什麼問題都算我的，隻要你叫我一聲好哥哥。”
“想讓我叫你好哥哥？”沈鳶茉挑起眉毛, 這什麼癖好, “想著吧。”
“請用力捏這裡！請用力捏這裡！”幾隻三分聲嘶力竭。
沈鳶茉趕忙捏緊儀器, 將異能緩緩注入。
巨大的棒棒糖從最底部開始亮燈。這一次, 亮燈的速度比剛才慢了許多，越到頂部亮得越慢, 過了三分之二的地方，就快要停住了。
“……你彆收著力氣，測不出準確數據今天就白來了。”菲力有些好笑地看了眼黑著臉的修斯，又扭頭對沈鳶茉說道。
沈鳶茉看了看菲力, 又看了看儀器，最終還是照他說的，不再收著力氣。
然後唰地一下，從方才停滯的地方，棒棒糖以閃電般的速度一路亮燈到頂部，接著又是“啪”地一聲，巨型棒棒糖也滅了。
“唔。”菲力推了下眼鏡，“走吧我們去研究室。”
難道這些儀器是一次性的嗎？看他一點也不心疼。
沈鳶茉把棒棒糖還給三分們，跟著菲力穿過走廊搭乘電梯，來到負五層。
“哇哦。”出來電梯就是一個大廳，而且裝修特彆簡潔，除了照明就是銅牆鐵壁，沈鳶茉生理性地有點抵觸，不想往裡面走。
“覺得不舒服嗎？”後面的修斯跟上來問。
菲力也回過頭，發現原本緊跟在自己身後的沈鳶茉，已經落下了一段距離。
“嗯……”沈鳶茉看著前方的大廳入口，渾身不得勁，“感覺好像很壓抑，有點喘不過氣。是因為地下通風不好嗎？”
“還挺敏感。”修斯跟菲力對視了一眼，解釋道，“這裡的地板、牆壁和天花板都采用特殊材料，會在一定程度上對異能者的能力進行抑製。”
“哦。”所以呢？
“走吧，看看你能進到哪裡，彆勉強。”修斯輕拉了一下沈鳶茉的胳膊，密切注視著她的狀態。菲力還在前面帶路，喬莎來到另一邊，表情嚴肅許多。
看來到了這裡是真的護駕……護送她檢測了。
沈鳶茉忍著不適向前邁步，終於進入了大廳。
天花板設計得特彆厚重，最主要的壓力來源似乎就是上方的不規則巨石。彆說這裡會壓製能力了，就算是普通設計，任誰走進來，看見頭頂上這麼一堆大石頭，也得頭皮發麻吧。
嶙峋巨石看起來搖搖欲墜，也不知道是視覺效果還是真的會掉下來。
沒有剛才的棒棒糖測試好玩了，也沒有那麼多三分圍著自己說話，沈鳶茉情緒明顯低沉下去。
她感覺到來自四面八方越來越明顯的壓力，有點機械地跟著菲力繼續往前走。
這大廳怎麼這麼大，怎麼才走一半。
研究室在哪，接下來還要測試什麼。
娃都去哪了，再來一群三分陪著就沒這麼無聊和難受了。
沈鳶茉越來越壓抑，越來越煩躁。
繼續走了十來米，她停下了腳步。
“堅持不住了嗎？哪裡不舒服？想不想吐？”喬莎連忙問道，臉上帶著擔憂。
沈鳶茉低著頭，沒有回答，隻是呼吸越來越粗重。
“菲力。”修斯也停下腳步，並叫住前面的菲力。
沈鳶茉彎下腰，撐著自己的膝蓋，感覺她的呼吸聲充斥了整個大廳。心跳聲也吵得要命，血液一個勁地衝撞鼓膜，她手指用力收緊，掐得自己大腿生疼。
“能到這裡已經……”菲力看了眼終端，正準備跟人聯係，隻聽沈鳶茉突然一聲大喊，緊接著能量突然爆發。
“啊啊啊煩死啦！！！”
沈鳶茉不管不顧地想要戰鬥。她也不知道要跟什麼戰鬥，反正先把所有壓著她的東西全都反彈！反彈！難受死了全部反彈！
修斯、菲力和喬莎的終端同時發出警報聲，沒等他們看清上面的數字，沈鳶茉已經瘋跑到前面了。
“先追上去再說。”修斯帶頭，菲力和喬莎緊隨其後，勉強跟上沈鳶茉風一樣的身影。
壓抑的感覺沈鳶茉很熟悉，但這次的感覺如有實質。她隱忍了那麼多年，突然間就不想再忍耐了。
憑什麼她就要寄人籬下，憑什麼她就要低人一等。
她已經開始新生活，夢想仿佛觸手可及，阻礙她的全部都給老娘去死啊！
沈鳶茉不顧一切地跟周身的壓力做抵抗，越是困難越要迎難而上，一口氣把所有的障礙都粉碎，她再也不要受委屈受壓製了！
一路狂奔穿過大廳，眼前是緊閉的大門，沈鳶茉想也不想，不管不顧上去就是一腳，“啊打！”
腳上沒有傳來預想中的劇痛，沈鳶茉感覺自己還沒踹到門上，看起來很堅硬的巨石大門就四分五裂了。
大門碎裂的瞬間，周身的壓力也一掃而空。沈鳶茉猛然清醒過來，有點茫然地站在原地。
這門怎麼還帶碰瓷的。
她真的沒踢到，不信看監控！這裡應該有監控的吧？這門真不是她踢的，是自己碎掉的！
沈鳶茉剛想跟菲力這麼解釋，隻聽碎石後面傳來一個溫潤的聲音，“菲力，帶你的朋友過來監控室吧。”
菲力應了一聲，示意大家跟上。
“我真不是故意的。”沈鳶茉這會兒老實了，還是解釋了一句。
“沒事。”菲力還有些喘，看了眼沈鳶茉，隨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不用擔心那些。”
“嗯？”進了監控室，那個溫潤的聲音帶了些調侃，“我還是有點心疼的，你這小朋友，脾氣還挺爆。”
沈鳶茉抬眼看向那人——乾淨的白色外套，金絲眼鏡，一絲不苟的頭發，十年後的菲力大概就是這樣。
“修斯，喬莎，”他一一打過招呼，又向沈鳶茉伸出右手，“我是菲力的父親，安德森。”
爸爸嗎？看著好年輕，她還以為是菲力的哥哥呢。
沈鳶茉目光掠過安德森的胸牌，看到上面寫著國家一級研究員還有什麼協會的副主席。字太多太小了，她沒看清。總之，菲力的老爸好像很叼的樣子。
她上前兩步，握住安德森的右手，“您好，我叫沈鳶茉……嗯？？？”
怎麼回事他的手怎麼不是熱的？！
沈鳶茉右手還握著安德森的手，左手已經下意識地擼起他的袖子，抓住他的手腕捏了一把，然後驚訝地抬頭，“您不會是……”
我的天哪。
沈鳶茉甩過頭看向菲力，壓低聲音，用所有人都能聽見的氣聲興奮道，“菲力！你爸爸居然是人偶嗎！也太叼了吧！”
“很遺憾，”安德森強忍笑意，“但我不是人偶。”
沈鳶茉抬頭看他，又不死心地捏了捏他的手腕，“可是我都捏到你的關節球了啊……”
“嗯，這個胳膊是義肢，”安德森抽出右手，又伸出左手，“這邊是熱的。”
沈鳶茉又握住他的左手，還不死心地捏了下左手手腕。
“這邊可不能這麼捏，”安德森有些吃痛地說道，“小朋友你手勁也太大了。”
“啊、不好意思……”沈鳶茉連忙收手，“剛才捏了太多棒棒糖，忘記控製力道了。”
“沒事。”安德森揉了揉左手手腕，“我這隻手剛換上沒多久，有時候見面還是習慣性地伸右手，嚇到你了吧。”
“嚇倒是沒嚇到，”就是好像又丟人了，沈鳶茉臉上發熱，向安德森鞠躬，“對不起，我剛才太唐突了，冒犯到您真的非常抱歉。”
“沒關係。”安德森溫和地說道，扶了一下沈鳶茉的肩膀讓她起身。
沈鳶茉按捺不住好奇心，目光黏在安德森的右手，“請問這是用人偶部件做的義肢嗎？”她又回頭，再次用所有人都能聽見的氣聲悄悄問菲力，“我這麼問合適嗎？”
“沒有關係，就是前陣子實驗出了一點事故而已，沒什麼合不合適的。”反正都聽見了，安德森便親自回答，“義肢確實是人偶的右手臂改的，然後用異能驅使做出動作，稍微適應一下就能正常使用，還挺方便的。”
“哇哦。”沈鳶茉心裡暗暗驚歎。人偶零件還可以這麼用，在這個世界，人偶確實融入到人們生活的方方面面了。
“隻不過這也是異能者專用的義肢了，普通人可沒辦法驅使。”安德森補充道。
“寫個機械核心也不行嗎？”沈鳶茉追問。
“恐怕不行，”菲力接道，“日常生活有太多意外性和靈活性，不使用異能，單憑機械核心，是沒辦法完成那麼多指令的，人偶零件沒有醫療義肢那麼精密，沒有異能的普通人還是選擇普通義肢更加便捷。”
“原來如此。”沈鳶茉點點頭，目光還是控製不住，一個勁兒往安德森的右手上瞟。
“好了，閒話先到這裡。”安德森把右手剛才被沈鳶茉擼上去的袖子放下，又整理了一下袖口，然後看向沈鳶茉，眼神銳利，表情也變得嚴肅起來，“今天的主角不是我，接下來，我們還是來好好聊一聊你的異能吧。”
其實她還有很多問題想問，比如人偶義肢是怎麼製作的，在哪裡定製等等。
但顯然，今天到此為止了。
“好的。”沈鳶茉略帶遺憾地點點頭，隨即倆眼一翻，“噗通”一聲暈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