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鳶茉想著, 這群人裡最心動、最可能第一個開口的應該是喬莎。

結果居然是看起來嚴謹斯文的菲力先站出來支持她的事業。

這要僅僅是禮貌性地開口，那也未免太看得起她。

所以……這群人還挺真實的？是她胡亂揣測，小人之心了。

“當然可以, ”沈鳶茉答道，“想要約妝私信我就好。開業酬賓, 妝費按市價八折哦。”

她是覺得大家對娃不重視, 她也跟他們格格不入, 可沒想到，他們真的現場打開終端埋頭輸入，過了沒一會兒, 就收到好幾條私信。

“我的新戰偶還沒送過來。”科特還為自己沒發送約妝私信多解釋了一句。

大家……其實都是很好的人吧。

沈鳶茉為自己之前的想法感到些愧疚。不能怪有些人戴著有色眼鏡看人, 她也好不到哪去。

一方面自卑, 知道自己跟出生就站在彆人終點的天之驕子之間差距有如鴻溝；一方面又拚命找他們的不是, 想要掩蓋自己羨慕的事實。

沈鳶茉的終端響起一陣叮叮叮的轉賬提示——他們把定金也都轉了過來。

沈鳶茉自我檢討之後, 態度誠懇了許多，把私信一一存好, “感謝大家支持我的工作，今天以茶代酒，希望未來我們可以走得更遠。”

大家都舉起杯子跟她碰了碰，吃過點心就返程回學校。

“其實我有個不情之請, 如果冒犯到你還請原諒, ”菲力認真地看著沈鳶茉，“我很想看看你是怎麼給娃上妝的, 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可以現場觀摩一下。”

“可以啊, 想看的話你有空就可以過來看。”沈鳶茉大方地說道。

“真的可以嗎？”喬莎半開玩笑半是認真地說道，“我們過去看的話，不會撞破什麼商業機密吧。”

“哪有什麼商業機密, ”沈鳶茉笑道，“你們要是想學，我免費教你們都行。”

她的好多技巧也是跟著太太們在平台上分享的免費上妝教程學的，再加上她自己也花心思研究琢磨，大家互相交流才能進步。

“我也可以學會嗎？”喬莎有些吃驚，“我可是零基礎。”

“真要說難，其實也沒什麼難度。我覺得主要是多看、多練，看得多了就知道該怎麼鋪色什麼樣好看什麼樣不好看，畫得多了，手上功夫練出來了，線條就穩。”

“所以上妝的主要難度在於勤加練習？”

“我個人感覺，是這樣的。”

“那你練了有多久啊？我也能畫出餃餃這樣水平的人偶嗎？”

“有好幾年了吧，記不清了。”沈鳶茉回答，“想要做到的話，就一定可以。”

好幾年，飯都要吃不起，但還是為了愛好這麼刻苦這麼努力。眾人看沈鳶茉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雖然他們暫時沒有理解給老舊人偶改造到底有什麼樂趣，但這份精神值得敬佩。

“那我拉你進我們的小群可以嗎？”科特問道，他看了看周圍的小夥伴，“這樣方便聯係。”

“嗯？啊、可以啊。”沈鳶茉險些沒反應過來。隨後終端就提示，群主科特邀請她加入了群聊【鼓搗貓呢】。

看了眼列表，確確實實是他們幾人的小群，現在加上她，變成9位成員。

……真就這麼容易地接納她了嗎？

她又看了眼建群時間。很明顯，這麼長時間，群裡一直都是他們那幾個人，結果今天才認識就拉她進來，總感覺有點受寵若驚欸。

雖然大家這會兒都面對面坐車上，但還是排著隊在群裡撒花歡迎新人。

沈鳶茉發了個土狗叼玫瑰的表情：謝謝大家。

回到學校已是九點半，在修斯的堅持和帶領下，大家硬是把沈鳶茉送回她的宿舍門口。

“明天就開學了，我要是不在的話，等有空了你們把需要改造的娃放我院子裡就成。”

“歐克。”“期待成品哈。”

跟眾人道彆後，沈鳶茉回到自己的小洋房，搓了幾對眼珠刷了三個頭殼放那等待晾乾，便早早洗漱上床睡覺。

明天開始的“軍訓”她心裡實在沒底，好不容易開門紅接到了8個訂單，她還要想辦法在這一個月內活下來並認真完成，將改娃事業發展壯大。

等到從沈鳶茉門前的小路拐出去，鈴木這才想起什麼，抬頭問菲力，“她想要的那種發聲人偶也有吧？為什麼還要找你專門定製芯片呢？”

大家很少關注戰偶及其武器改裝以外的改造問題，不了解也正常。菲力解釋道：“工偶注冊身份之後，在日常工作有需要的前提下，主係統會在它們的機械核心當中安裝一個語音包，根據場景對服務對象的指令進行反饋。

“一旦人偶注銷，說明該人偶已經不能勝任原來的工作，那麼原本的語音包以及工作場景的行為指示包都會被清除，相當於是恢複了出廠設置。

“但就算是語音包，也不過是限定場景下的一些可供選擇的詞條庫，人偶本身是不能進行獨立對話的。沈鳶茉想要定製的發聲器，是適用於全部場景的對話係統，程序上要複雜很多。”

“原來如此。”鈴木點了點頭，“但你說，發聲器是可以實現的對嗎？”

“理論上是可以的，但從來沒有人試過。”菲力推了推眼鏡，有些蠢蠢欲動。

在他們看來，專門給人偶定製開發發聲器，很麻煩且沒必要。

但一想到從來沒有人嘗試過，又讓他很想挑戰一下。

·

沈鳶茉訂的是清晨5點的鬨鐘，迷迷糊糊從三米的大床上爬起來，簡單收拾一下，5點半準時抵達集合地點。

過去之後她看到周圍環境，以為自己還在做夢。她以為一萬米晨練就是繞著操場跑圈，咬咬牙總能堅持下來。

可沒想到卻是要求他們負重在原始森林裡障礙跑。

話說這裡是校內吧？怎麼還會有原始森林這種不科學的副本圖。

“好了新人們跟著各自的教官開始訓練，都醒醒，邁開步子，規定時間內回不來的扣學分加罰一萬米！”絡腮胡的總教官聲如洪雷。

“來吧跟上，”修斯看見沈鳶茉半睡半醒帶著哀怨的神情，又是一陣笑，“步伐均勻調整好呼吸，都是新人，要是跑不過五六歲的弟弟妹妹們，可是會被笑話哦。”

“笑吧笑吧。”沈鳶茉不以為意。誰愛笑誰笑，我是廢宅我驕傲。

沿著小路跑進森林，沈鳶茉又疑惑地問道，“怎麼跑步之前沒有準備運動啊。”這體校，不專業。她也才想起來等下抽筋或者拉傷了怎麼辦，正想著不然先停下來活動活動抻抻筋。

修斯訝異地看她一眼，“晨練就是準備運動啊。”

艸。

一萬米當準備運動……這什麼人間疾苦。

但為了崽崽們，她也隻能拚了。作為娃娘，為了自己的孩子，就沒有我們做不到的事情，BJD娃娘永不認輸！！

沈鳶茉在心裡默默地給自己鼓勁，可跑出一千米後，依然喘得像狗一樣。

“你這什麼身體素質，平時一點點都不鍛煉的嗎。”修斯今天也是大開眼界。這所學校裡真的有人連一萬米都跑不下來嗎？

“你、你懂什麼……”沈鳶茉懶得跟他廢話，她現在肺都要炸了，喉嚨也痛。也就隻能心裡嚎嚎兩嗓子。

你懂什麼是廢宅嗎！如非必要，邁出家門一步算我輸！跑步一萬米，這是在踐踏我們的尊嚴和榮耀！

但她是一定要變強的，隻有足夠強大，才談得上尊嚴和榮耀。

見她上氣不接下氣，修斯沒再開口打擾，隻提醒了一句，“你看好路線，我們教官隻會帶第一圈。環林路線全程5000米，第二圈需要你自己跑。你看左手邊，從這裡穿過去，可以抄近道。”

沈鳶茉順著他手指的方向大概看了一眼，點了點頭，咬緊牙關繼續跑。

跑完第一圈後，修斯和其他教官留在入口處，沈鳶茉則是遠遠地跟在一群精力充沛的弟弟妹妹們身後，拖著仿佛千斤重的雙腿，逼著自己往前邁步。

肌肉的酸痛和肺部的撕裂感，叫囂著讓她想要停下來休息。可她心裡清楚，一旦停下來，就很可能再也堅持不下去。

她也有過這麼累的時候，今天覺得難以堅持，一定是心態的問題。

沈鳶茉眼神模糊，機械地向前邁步。

什麼嘛，今天隻是帶娃外拍而已，這麼點負重、這麼點距離，根本不算個啥。

這麼一想，沈鳶茉覺得四肢又漸漸多了點力氣，開始看周圍的草木，轉移注意力。

哇，那邊有一片紫色的小花田……呼……真好看，回頭給蟹蟹……做一套粉紫色的裙裙，PH風的那種……在那拍照一定很好看……

今天就當是來探探路，校內有這麼個地方，太適合外拍了，陽光穿過樹葉的間隙灑落在草叢和花田，再配上崽崽們的絕美容顏，一定怎麼拍都出片！

可能是最痛苦的那一部分挺過去了，跑到後面，沈鳶茉感覺身體輕鬆了不少，硬是咬著牙，沿著小路跑完了第二圈。

她恨不得像條死狗一樣趴在地上，卻被修斯一把抓住，讓她來回走著放鬆肌肉。

“還可以，雖然被大部隊甩下兩千米的距離，但勉勉強強時限內回來了。”修斯讚許地看了眼沈鳶茉。他是有意透露有捷徑可以走的，而且也不是什麼秘密，每天都有人堅持不住或者純粹是嫌麻煩而選擇抄近道。

但沈鳶茉沒有。明明知道有捷徑，她還是老老實實地跑完全程了。

明明跑個一萬米都要死要活的，菜到離譜，但修斯居然覺得這人不錯。

然後被她的喪屍步逗笑，“你好好走啊。”

沈鳶茉連反駁的力氣都沒了，兩腿直抖，根本不聽使喚。心臟也在劇烈跳動，血液不斷衝擊著鼓膜，耳鳴到基本聽不清他在說什麼。

一萬米的早操，老娘出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