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自己賣出的東西遭遇了如此慘烈的翻車，小個子往程曉玉手裡塞了花和幾個金屬塊後就跑到店門外，強勁的氣流和粉紫色的晶體在祂腳下生起，隨著晶體爆裂聲小個子像炮彈一樣往遠方的電視塔衝去。

捧著一堆東西的程曉玉都傻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自己好像被坑了！氣得她把花往自己耳朵上一彆，手鐲往褲兜裡一塞，提著剪刀就衝出門。

雖然雨下得很大，但在經過托尼老師的“熱情攬客”後，程曉玉寧願讓冰冷的的雨水在臉上拍也不想和這裡冥風淳樸的原住民們打招呼。

這噩夢裡的城市大的離譜，怪誕而又壓抑，還下著連綿不絕的雨，罪魁禍首已經沒影了，失去目標的程曉玉也隻能拎著防身的剪刀朝那個電視塔行走，直到她遇到了一隻無臉怪物的屍體。

那隻怪物穿著人類的衣服，但體型大概有兩米左右，皮膚暗淡，身上滿是被某種銳器造成的傷口。

程曉玉雙手握住剪刀繼續往前走，在電視塔下遇到了更多無臉怪物的屍體。這些穿著人類衣服的無臉怪物身上都有某種銳器造成的深深傷痕。這一批倒地的無臉怪物身上還有一些不知道是灼傷還是腐蝕的痕跡，他們倒地的中心有一個龜裂的大坑，簡直就像剛才有個被它們追捕的“人”在這裡來了一波超級英雄式落地打滿了群體攻擊。

在見識到這麼多怪物的花樣去世姿勢後，程曉玉徹底打消了進入那個一看就是BOSS所在地圖的信號塔的心思，轉而走到一片破舊的棚頂下開始研究自己腳上剛剛褪色弄上去的紋身。

她真的很缺睡眠，並不想主動去找BOSS作死給自己難得能放鬆的做夢時間添堵，有閒工夫還不如研究研究這個紋身能做什麼，放鬆一下自己被現實毒打的精神。

幾乎是在程曉玉動要試著召喚鬼影兵念頭的同時，腦海中就浮現出了動畫裡鬼影兵團首領塔拉教人召喚的聲音。

【召喚隱藏在你內心深處的黑暗】

於是程曉玉順應那個聲音，開始去想自己現實中畫速寫作業畫到三點半，早上六點起床趕車上學，從早上八點畫到晚上十點隻有十五分鐘吃飯時間的這一星期，還有被某無師德的畫室老師穿小鞋針對嘴賤.......

腳下的影子像滴入清水中的濃墨一樣瞬間擴散開來，數不儘的猩紅瞳孔於陰影中默默注視這位年紀輕輕怨氣滿滿的召喚者。

在程曉玉注意不到的地方，她耳朵上那朵潔白無暇的花吸收掉了準備攀附到她身上的影子，原本要朝深淵滑落的靈魂被純潔的花瓣下歸於平靜。

【有天賦的、倒黴又幸運的小姑娘，還需要引導。】腦海中的聲音這次帶了些玩味，【你最好趕快離開這裡，這地方對現在的你而言還太早了。現在你可以試試使用自己的新力量了，說出你內心隱藏以久的欲望，越純粹越好。】

“我想睡覺，我不想畫作業，我想好好吃一頓飯。”程曉玉誠懇地許願，“我還想我的發際線回來，不長痘痘。”

“我還希望我能考上美院。”

腦海中的聲音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

【你可以更大膽地暢想。直面自己的欲望，這裡沒有人會責備你。】

“你說的對。”程曉玉說。“那我希望我醒來後就能擁有大佬一樣的色感，人體和透視突飛猛進，買彩票中五千萬。”

【有時候目光太長遠也不是一件好事，我們可以先從眼前入手。】那聲音在更長久的沉默後說，【比如說，你可以想想先怎麼處理眼下的情況。】

“你早說嘛！”程曉玉恍然大悟，然後繼續朝黑影裡沉沉浮浮的猩紅眼瞳說，“帶我去一個沒有怪物、沒有雨、可以讓我坐一會兒的地方。”

一隻青藍色的手自陰影中伸出，牽住程曉玉的手將她引入黑暗。

在程曉玉的視角中，她是被人牽著在一片漆黑中走了一段時間，接著那隻一直在她前面指引方向的手鬆開她，輕推程曉玉的手臂和肩膀示意她自己往前走。程曉玉順著力道往前走了幾步，好似穿過了一層漆黑的避障，視網膜再次接收到了光線的反饋。

這是一個四面無門無窗的房間，房間正中央有一把椅子，上面坐著一個看上去和程曉玉一樣懵的風衣小男孩。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程曉玉總覺得她剛進這個屋子的時候那個小男孩頭頂的燈光好像是紅色的，但她很快就把這個疑問拋至腦後。

反正是夢，夢要什麼邏輯嘛！

“小弟弟，這裡是哪呀？”程曉玉試著和那個坐在椅子上瘦小的男孩搭話，但那個男孩隻是抬頭看著她，半晌才吐出一句。

“Who are you?”

哦，小弟弟是外國人。

好在用英語進行自我介紹是每個被李華支配的學生刻入DNA的技能。程曉玉成功地給這位小弟弟告知了自己的名字，然後雙方又陷入了新一輪的沉默。

[你是怎麼來到這裡的。]男孩這次沒有張嘴，但程曉玉卻明確地知道他在說什麼。

[你來這裡做什麼。]

程曉玉想著應該是自己英語水平太菜了，即使在夢裡也沒有辦法進行流利的英語對話，所以夢自動進行了補全，然後就控製不住把自己這一路上除了鬼影紋身的奇妙經曆都說了出來。

“話說小朋友你叫什麼呀？怎麼會在這裡，是和家人走散了嗎？還是被那群怪物抓住的？”

[我叫摩諾（mono)，我算是和朋友走散了。]摩諾這麼說道。[如果你不想死或者變成我這樣，最好快點離開這裡，你現在已經有點被影響了。]

哇，多麼貼心的小孩，自己被抓住了還記著要彆人先跑。

程曉玉的正義之魂熊熊燃燒：“我要是丟下你自己跑了我還是人嗎？彆怕小弟弟，姐姐會帶你離開這裡去找你朋友的！”

[你帶不走我的，這裡沒有門。就算逃到電視塔外面，隻要還在這個扭曲的世界我就總有一天會再回到這裡。]

摩諾其實不是很想和這個已經被這個世界的扭曲影響到的靈魂說話，但對方是他唯一可以說話的對象。

他實在是太孤單了，反正他們兩個人被扭曲成那些怪物也隻是時間問題，他就抓緊這為數不多的清晰時間陪下她的夢中囈語好了。

不過，之前他怎麼沒有意識到和人溝通是這麼容易讓人平靜的事？

“話不能這麼說呀小兄弟！”程曉玉挽起自己的褲腿展示腳踝上的圖案。“看到這個了嗎？有這個東西我們倆一定能——臥槽？！”

在程曉玉摸到鬼影紋身的那一瞬間，房間四壁從暗淡的水泥牆變成了一團團蠕動的肉塊，無數隻碩大的眼球死死盯住她，其中的敵意令程曉玉不寒而栗。

[馬上走！]原本死氣沉沉的男孩跳下木椅拽住程曉玉，抬手不知道往哪個方向揮了一下，所有的眼珠吃痛一樣抖動，隨機所有的肉塊開始瓦解，鋪天蓋地的眼球和血肉潮他們壓下。

根本不用男孩提醒，在被那麼多肉塊和眼球輪番威嚇，程曉玉瞬間被來自本能的恐懼和“逃走”充斥，內心深處的黑暗和噴泉一樣湧上來，漆黑的影子從腳底把程曉玉拽進去，她在驟然的失重中下意識地也拽住了摩諾，兩個人一起跌入黑夜的庇佑。

這次的黑暗好像格外漫長，而且過程中還有什麼東西在試圖把摩諾從程曉玉身上拽下來，憤怒代替了恐懼。

“什麼窩囊玩意隻知道抓著小孩子欺負？給我滾！”

程曉玉把小孩往自己懷裡拽，爭搶間摩諾奪過程曉玉耳後的花把它往某個方向扔了過去。

[往那邊跑！]

拽著摩諾的力道瞬間減輕不少，摩諾也拽著程曉玉往某個方向推，最終兩個人齊齊跌入一條巷子裡。

“我......tmd，這夢真刺激，有點疼。等等你是不是長高了一點？”程曉玉齜牙咧嘴地從地上爬起來，摩諾拍了拍自己的衣服，意味深長地看向她。

[你現在還覺得這是夢嗎？]

“我覺得是的。”程曉玉揉了揉摔疼的胳膊。“要麼就是我的幻聽，我覺得你好像在我腦子裡說話。”

[這是我與生俱來的能力，是我直接用電波在和你的靈魂對話，這樣我們就沒有溝通問題了。]摩諾說。[我也是第一次試著這麼使用能力，如果你有什麼不舒服可以和我說，我調一下頻率。]

“都出現超能力了，我覺得這是夢的說服率更真了。”程曉玉說。“話說你說的不適是哪方面的症狀？”

摩諾沉默了一下：[大概......四肢僵硬，血肉消失，特彆想看電視？]

程曉玉當即：“我會努力學英語的，爭取早日讓你不用這麼累。”

“......所以這真的不是夢？”程曉玉在多次嘗試“醒來無果後，哀嚎著不想接受眼前的情況。“我也沒遇見泥頭車或者信仰之躍啊，總不可能是猝.......草還真可能！彆啊！我快聯考了，而且我的速寫作業還沒交啊！我好不容易畫完的！”

見她這樣，之前腦海裡那個聲音也看不下去了。

【振作點，身為我們看中的下一任鬼影兵團繼承人，遇到這麼點小事就崩潰可不行。】

“我發誓以後我再也不瞎貼紋身了，請問我能卸任嗎？我求求你們了。”程曉玉崩潰了，“而且我什麼時候答應過要當繼承人了！”

[你在和誰說話？]摩諾有點慌，彆是能力沒控製好又把人逼瘋了吧！

他現在的靈魂有不小的振蕩，全仗著程曉玉——準確來說是他剛剛扔出去的那朵花的力量維持平靜，好不容易能夠逃出那個混沌的世界到一個平靜的新世界，他可不想梅開二度！

“有個老頭的聲音在我腦子裡說話。”程曉玉說，“你聽不到嗎？他們是我腿上這個紋身力量的主人，就是他們之前教我怎麼用力量的時候誤入你房間裡的。”

[我聽不見，我是自己的電波和你交流的，估計他用的是其他方式。]摩諾忌憚地看了一眼程曉玉的影子。[如果我沒猜錯，之前影子裡就是他們想把我拽下去。你也小心點，我能察覺到他們的力量就和我們剛剛逃出來的地方裡充斥的東西一樣，能讓人變強，也能讓人變成怪物，彆太依賴那個力量。]

程曉玉想了想她都用紋身乾了什麼，瞬間心如死灰：“我做截肢手術能阻止他們讓世界陷入永恒黑暗嗎？等等先帶你找警察，都是說英文的應該沒什麼交流問題，然後我要給我爸媽打個電話......那是什麼？”

[他們不會注意我們這裡的。]摩諾看了一眼，發現隻是一個大鱷魚馬路上砸車，於是放心地給那邊下了幾道暗示的電波就又回過頭來。[力量的滲入不是肉.體方面的，截肢沒用。不過你不用擔心，我扔進你影子裡的那朵花對我和你的力量都有壓製淨化效果。]

“好吧，我想我不用和我父母打電話了，我老家可沒有會砸車的鱷魚人。”程曉玉敏銳地抓住了一個詞：“你剛剛說‘都’？”

現在自己和對方就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摩諾也不避諱：[對，我的力量也和你的一樣有時空被吞噬的風險，尤其是剛剛脫離那個世界，我們兩個的靈魂都不夠穩定，現在是危險時期。你可以幫我一定程度上穩定靈魂，而我可以教你怎麼運用能力自保而不被吞噬，你可以信任我，我在這方面很有經驗。]

【是啊，他當然很有經驗了。】塔拉說。【不然我們為什麼寧願消耗那麼大力氣都要把他從你身邊扯開，不過就挑選盟友的眼光而言，你很不錯，在鬼影的力量被壓製的情況下還能帶走那裡的首領，雖然和你一樣是還未長成的首領，但對你這個初次接觸力量的新手而言已經是優秀的功績了。】

程曉玉：......

程曉玉：“摩諾呀，我能問問如果你的力量失控會發生什麼事嗎？”

[那麼會變成我們剛剛逃出來的那裡一樣，而我也會變成怪物。]摩諾也不知道是想起了什麼，又急忙解釋道。[我的力量和你的是對等的，如果我們兩個人的力量全都失控，我們應該會成為這個世界的兩個領主，而且你剛剛呆在那個世界也沒被變成怪物，我問你話的時候你也沒有透露紋身的存在，證明我的力量對你沒什麼影響，所以我們兩個一起行動對你沒有壞處!我還可以帶紙袋......彆像six......]

“冷靜摩諾，我不會把你丟下的。我發誓我要是把你丟下就聯考落榜高考遲到！”程曉玉安撫住摩諾直至她腦袋中刺耳雜亂的電流聲停止，還沒來得及鬆口氣，又聽見塔拉在試圖勸她把那朵花拿出來，召喚鬼影兵團把摩諾丟回去。

程曉玉被煩得一個頭兩個大，突然被狠狠掐了一下手臂，又在看見摩諾指著的影子裡消失的紅眸時迅速熄了火，後背頓時驚出一身冷汗。

差點著了臭老頭的道！

“好吧，看來我們兩個現在是同病相憐的走失兒童了。”程曉玉歎了口氣，自覺地擔起了照顧年幼同伴的責任。“先讓我們搞清楚我們在哪吧，那個電視上面寫著嗯......GOT......HAM......”

[哥譚（Gotham）,那上面寫著哥譚日報，在報道一個叫布魯斯韋恩的人。]自覺充當起翻譯的摩諾說。[我覺得這裡很安全，我們可以放心落腳。]

“啊，那再好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