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的京城中,宮中正在選秀,而在宮外,朝廷宣布了科考新規。
前幾年的江南舞弊案和順天府舞弊案造成的影響太惡劣,考生們時至今日都在懷疑朝廷科舉的權威。因此禦史倪滿所奏的新規四條被嚴格執行,即:舉子們所穿單衣單襪進場,進場搜身;所帶籃子裡面隻能有筆墨硯台和食物小凳子;參與監考的官吏進入考場後不許外出;天黑封門,科舉期間貢院是封閉的。
在這四條的基礎上,群臣又加了幾條,即:貢院圍牆加高,防止有人翻牆進出;考生之間的窩棚不許相鄰,以防作弊;對考生和所有監考官吏必須驗明正身;所有中榜的考生,考卷存檔,在中榜後必須親筆寫下證供,與考卷一起送到禮部驗明筆跡。
這幾條很快通過審核頒布天下,同時選秀也在進行,德貴妃和佟貴妃趕回去主持選秀,最終經過康熙的手,太子妃的妹妹嫁給了十五阿哥,而雍親王府也會有一個漢軍旗出身的側福晉年氏。
海棠在拜訪了哥哥們之後,立即接到了一份讓她和康熙震動的折子。在廣州口岸,英屬東印度公司帶來堅船利炮來到口岸要求自由貿易,其代表上岸後對著口岸主管提出了一係列無理要求,被口岸主管拒絕,隨後和趕來的水軍在廣州港外互相炮擊,最終依靠著岸防紅衣大將軍和水軍艦炮趕走了他們,水軍也因此追了出去。
這封折子發出的時候水軍追出去是贏是輸還不知道,口岸主管無權管轄水軍,因此率先送上折子說明緣由。
前幾年水軍去海外運送物資也說過這個東印度公司,東印度公司有荷蘭屬和英屬的分彆,但是乾的事兒是一樣的,堅船利炮開路,上岸就是殖民統治。康熙一直以為用少數人統治大多人是很難的一件事,沒想到這個東印度公司卻不是,以極少數人居然統治了大多數人,居然還有力量擴張。
然而人家打上門了不還手是不行的,康熙立即看了海圖,用指頭在地圖上畫了一下,跟海棠說:“不管這群人是哪兒來的,他們不能來這裡,更不能靠近咱們。”
海棠看了看地圖,不得不說這人是有戰略眼光的,點點頭,說了句:“是,兒臣想去膠澳島一趟。”
康熙搖搖頭:“你現在不是要去膠澳,你現在是要加快建福建水師,跟你說一下朕的打算,朕想過幾年多放開幾個口岸,要想放開口岸必須有水軍,所以造船、訓練水軍、艦炮迭代都是重中之重。”
海棠點點頭:“這一場無論輸贏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水軍必須強大!”
康熙點點頭:“正是這個道理,你就忙這個去吧。正白旗幟出一半人,帶著兩黃旗的人去福建,和當地的人良家子組建水軍,記住要選良家子。”
自古以來能打仗的都是良家子,良家子組成的大軍才是仁義之師,才會令行禁止,而賊配軍貽害無窮。康熙的良家子還有一種意思,就是選那些祖上沒反清複明念頭的。
康熙沒提軍費的事兒,更沒提餉銀,海棠明白這是和膠澳港的水軍一樣也需要
自籌軍費。她不知道這種自己給自己籌軍費的事兒能維持多久,會不會養寇自重。然而事情是走一步算一步,海棠倒是想讓國庫出錢,但是國庫的收入大部分都是皇糧國稅,這是農業收入,種地的百姓夠苦的了,再把水軍這個花錢的軍種軍費加在他們頭上這真是不給一點活路了。畢竟水軍是一場大戰能全部覆滅的兵種,巨能花錢。
海棠皺眉想著軍費的事兒,康熙就說:“你這陣子不用操心其他的,先把福建的港口、水師、大船艦炮這些架子搭起來。”
海棠應了一聲,立即召見鄂倫岱,讓火器營提供最新的艦炮,打算讓造辦處和工部派人去膠澳港的造船廠督造新的戰艦。同時她也派人去詢問膠澳的漕運衙門,詢問水軍戰果和他們為什麼不第一時間上報!
鄂倫岱顛顛地跑來,先去拜見康熙,康熙頭都沒抬,跟他說:“不是朕要見你,是隔壁班布拉要見你。”
鄂倫岱高高興興地去隔壁見海棠,海棠正坐著發愁,好在前面有膠澳港的例子在,事情是好辦的,就是籌錢這種大事她也不放在心上,她愁的是人。
鄂倫岱拉住要進去通報的太監,他自己高興地進屋說:“格格回來了,好久沒給格格請安了。”
海棠抬頭一看鄂倫岱在跟前,想起這廝要推薦弘陽當太子,一把操起桌子上的硯台要砸他,鄂倫岱也是五六十歲的人了,動作矯健地跳起來跑到門外大喊:“不帶這樣的,格格,你這就沒點當主子的樣子了,沒見面罪名不說就問罪的道理。”
他跑出來大聲嚷嚷,康熙都聽到了,跟魏珠說:“去,跟你小主子說一聲,彆因為鄂倫岱是個渾人就和他計較。”和這人計較丟人。
經過魏珠來傳口諭,鄂倫岱終於坐在了海棠跟前,海棠第一句話就差點讓他嗆口水。
海棠說:“我想造鐵甲艦!”
撞都要撞翻那些風帆船!
鄂倫岱收起玩世不恭的模樣:“鐵甲艦啊!”
海棠說:“這幾日我見到了十一阿哥,他說他比對過商隊從歐羅巴帶回來的蒸汽機,咱們的蒸汽機並不差,而且你們用蒸汽機拉礦石,一個車頭能拉二十多車廂礦石,動力是夠的,就看你們能不能把這個船殼造出來,並且讓紅衣大將軍上船。”
鄂倫岱皺眉:“格格,這雖然是一個殼,但是這個殼子也不好做啊!畢竟要在海水裡泡著,防著鹽水腐蝕很重要啊。海戰的時候炮彈橫飛,這殼子要足夠厚才行,在轉彎的時候要迅速不能太笨重,這種殼子不好做啊!”
海棠不管,她就問:“能不能做?不能做把你們的工坊拆出去,誰能做誰當家!”
鄂倫岱急了:“能做能做!必定能做!”必須能做,這位是說到做到的主啊。
海棠冷著臉說:“這可不是開玩笑,”她把廣州口岸的折子放在鄂倫岱前面:“再不會做你就給洋人當奴才吧!我也沒那麼多的時間等你們,要是你們不能做,我就要向著天下問詢誰可做,彆管是北面的還是歐羅巴的,是能人我就用。”
海棠接著跟鄂倫岱說:“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再不動起來咱們說不定連關外都回不去了,關外那邊靠著海呢!”
鄂倫岱放下折子點頭說:“您放心,奴才這就回去盯著。其實早先您說過鐵甲艦,奴才也是聽了的,有些眉目了,但是需要實驗,這次實驗要去海裡,京城附近的水不行。”
海棠點頭:“好了你說一聲,我批準你們去膠澳。”
鄂倫岱出去後,廣州口岸的事兒已經傳開了,畢竟京城的權貴們也知道廣州口岸油水大,不少人家和出海的船隊有關係,因此海棠召見上三旗幟的都統和參領,說了遴選福建港口水軍的事兒。同時膠澳港把初期戰報送來了,這是驅逐對手的戰報,同時也解釋了為什麼沒第一時間上報,因為要核實戰果和統計損失,目前艦隊沒有回來,膠澳港口派出了補給船隊和新的戰艦去支援,最終消息得到核實後會及時上報。海棠姑且信了,覺得這消息傳遞太慢也是個事兒,看來必須想把辦法加快通信了。
一時間這消息傳遍京城,下五旗的王爺貝勒們瞬間聚在一起求見康熙:為什麼這好事兒給上三旗?是,我們知道好事兒都是先給上三旗,不能上三旗吃肉喝湯不讓我們舔盤子啊!就讓我們這麼乾看著!
還有正白旗的人偷偷來海棠跟前推薦鑲白旗,這些人也有理由:格格啊,兩白旗才是一家啊!咱們和兩黃旗沒那麼親,您就是手下的人手不夠用,鑲白旗閒著的人多得是啊!
甚至還有人偷偷給海棠出謀劃策:上三旗內無王,您早晚要從正白旗離開的,到時候您去鑲白旗,咱們兩旗還聽您吩咐。
康熙就不是那好說話的人,他壓根沒搭理這些人,除了莊親王年紀大一點之外其他的都是小輩,彆說跟皇帝拍桌子了,大點聲說話的都沒有。早先那些宗室王聚在一起壓的皇帝不敢大聲喘氣的局面再不會有了,因此康熙一句解釋都沒有,端茶送客了。
海棠這邊就給他們扔下一句話:“把眼光放長遠點,將來國運昌隆蒸蒸日上,有你們當差的時候。”
下面結結巴巴地表示:那不是早當差早好嗎?
但是不敢多說,賠笑著退下了。
無論是宗室王還是兩白旗的人都在心裡打定主意,這事兒不能就這麼算了,過幾日想好了主意再來。
因為這件事,京中奪嫡掀起的陰雲瞬間消散,除了文官還執著奪嫡之外,宗室權貴和武官們都想擠進福建港口喝一口湯,畢竟膠澳港那是實打實地見到了真金白銀。
六阿哥把他和四阿哥的人手名單拿來,詳細跟海棠講了講這些人為什麼海棠用得上,於是海棠給予了他們職位順利安排了。十四阿哥也找上海棠,海棠看了看他遞上的名單,把十四的人也安排了,實際上十四也沒幾個心腹,這三個兄弟的人手都不多,安排起來也不容易。
十四嘿嘿笑笑:“還是姐姐了解弟弟。”
海棠問:“這些人什麼時候成了你的人了?我記得都是八哥的人啊!”
十四說:“弟弟臉皮薄,他們來求,沒法子隻好寫上了。”
海棠知道他那算盤,就是拿自己當擋箭牌,哼了一句,勸他:“你彆為這些人來跟我鬨,彆最後給人做了嫁衣裳。”
“放心,弟弟就是拿來在您跟前過一遍,誰想真心給他們謀好處。”從李煦的例子就能看出來,八哥的心腹拉不到手,隻能從邊緣人群動手。
海棠看他的模樣就知道他是什麼打算,就說:“彆什麼垃圾都撿,正經像四哥和六哥那樣找幾個能用的,人貴在精不是多!”
“嗯嗯!”
這點頭的模樣顯得很乖巧,海棠也不說什麼了。
十四就問:“姐,十五弟的婚事很急,您到時候參加嗎?”
“參加啊!這是親弟弟的婚禮,為什麼不參加?就是再忙也要去。你不去?”
“去,”十四還惦記著從宮裡搬出去的事兒呢,皺眉說:“也不知道十五弟成婚了我們能不能搬出去?”越
海棠在心裡冷笑:做夢吧你!你越是蹦躂老爺子越是不會讓你搬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