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0 章 福禍依(1 / 1)

八阿哥都不知道是怎麼離開了暢春園,隻覺得天旋地轉,整個人都不能思考,腦子都停止了運轉,最後還是保泰撐著他,幾乎是架著才把八阿哥給弄上車的。然而這時候十四沒有走,還跟著一起回去!

保泰很想對十四阿哥惡言相向,但是考慮到身份差彆,最終不發一言。

回去後反而是八福晉氣得興師問罪,對著十四破口大罵,十四還真解釋了:“嫂子您不能罵我,我這是為了八哥好,您想想,在自己家扒拉一點好聽還是去外面貪汙受賄好聽?兩害相比取其輕,老爺子都問到銀子的來處了,沒個像樣的說法能讓他老人家放棄追問?我這是一腔好意為了八哥啊!”

八福晉能信他才怪呢,直接讓人拿大掃帚把人給趕走了。

十四拍拍身上的灰上了車,高高興興地跟車夫說:“回家!”

然而這件事帶來的影響很大,戶部開始查內務府的賬目,內務府的賬壓根禁不住查,這裡面到處是窟窿。

這賬一時半會查不完,四阿哥縮著脖子,好在他沒什麼人緣,八阿哥眼看著著搖搖欲墜,一些牆頭草們也沒人找他,就是遇上遇到了,都是人家躲他,他倒是能安安穩穩地從衙門回家。

不像是三阿哥,三阿哥偶遇了好幾批牆頭草了,對選太子這事兒L三阿哥就很積極,此時被人吹捧覺得扳倒八阿哥的好時候來了,立即召集擁躉們相聚,在相聚前說著:“此乃是天賜良機,天予不取反受其咎,爺的好日子要來了。”

高興的還有弘皙,弘皙這時候比三阿哥想得多了些。他在想,這是不是四叔和十四叔一起聯手做局要把八叔給拉下去!

這怎麼看怎麼像個局,他們永和宮舍棄一個最不成器的人出來和八阿哥來個同歸於儘,這就是田忌賽馬啊!拿下等馬和上等馬一起硬碰硬!輸了不虧,贏了那是潑天富貴啊!

他就約弘昐明日出來一起坐坐,想要探聽內幕。

然而弘昐和弘昀這哥倆都身體不好,是典型的心比天高命比紙薄,換季時候溫度變化都能要了兩個人的命,喝的藥比吃的飯都多。

雖然他們看不慣弘暉,但是拍著良心說句話,四福晉對他們母子夠意思了。四福晉彆說卡他們的吃穿了,但凡冷眼看著,他們哥倆都難活下來。

弘昐對弘暉看不過眼,但是內心也知道最後這爵位還是要落在弘暉頭上,就他們這兩副身體也不可能從阿瑪那邊繼承到爵位,因此他和弘昀處處敵視弘暉,卻沒攔著弘時和四福晉母子親近,氣不過的時候罵弘時幾句白眼狼,也沒時時刻刻耳提面命讓他站在同一陣營和弘暉死磕到底。

因此弘昐收到他的請柬後就很奇怪,跟老三弘昀說:“這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平時這位是看不上咱們這些庶出的,今兒L怎麼想起我了?”

弘昀說:“他自個都不是嫡出的還嘚瑟上了!這原因二哥你也知道,是大哥不在家才會請你,要是大哥在家這請柬還送不到你手上呢。”

弘昐冷哼一聲,對

弘皙這種人看不上,就跟弘昀說:“我去跟阿瑪說一聲。”

四阿哥看著請柬,眉頭皺得能夾死蚊子。弘昐說:“兒L子這幾日又病了,出不了門,就請阿瑪回絕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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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昐也沒說慌,這時候天氣轉熱,中午的溫度高,早晚就涼,他因此病了,這幾日還在喝藥。

四阿哥就說:“既然是請你,你就回絕了他吧。”

弘昐的目的是告訴四阿哥有這回事兒L,誰回絕都是一樣的,於是答應了一聲退下了。

四阿哥心想自己擔心的事兒L發生了,十四這麼胡鬨下來,外面人真的覺得他和十四是一夥的!

外人怎麼想不重要,老爺子的想法才重要,老爺子會怎麼想?想著老四為了當太子讓十四潛伏在老八身邊,趁機揭穿老八,簡直是心機深沉!

他是真沒這打算啊!

十四這弟弟真不想要了!

甚至他都不想和十四來往了!

四阿哥打定主意接著縮著,一定要在老爺子面前表現出閒雲野鶴不惦記皇位的模樣,要不然老爺子饒不了他。

然而樹欲靜而風不止,四阿哥打定了主意,隔一天翻車的人是弘皙!

隆科多的下屬再添新證據,他們給弘皙阿哥送了十萬兩。

在滿朝大臣對八阿哥被關禁閉表示出好奇的時候,弘皙也被關了禁閉。

三阿哥這下終於從狂熱的想象裡回過神來了,弘皙倒黴得不正常啊!因此行為舉止終究是收斂了起來。

八阿哥是被關了,但是八福晉能進出,八福晉把消息給了八阿哥,八阿哥心裡也偏向是四阿哥做局!

他跟八福晉說:“彆看著老四那人是個耿直的人,他的心思誰都猜不到,爺不信爺這事就這麼平地起風雲!必然是永和宮策劃的!”

八福晉點頭咬著牙說:“對,早先聽惠妃娘娘說德妃就是個心眼多的,她的那些孩子心眼個個跟篩子一樣,九丫頭那是謀大事兒L的人,做事向來滴水不漏,老四老六是她的兄弟,能差到哪兒L去!最可恨的是這個老十四,爺對他也不差,他居然咬了咱們一口。”

八阿哥沒說話。

八福晉氣憤地說:“他那天送您回來,我就該讓人把他亂棍打出去!大掃帚打出去真是便宜他了。”

“他送爺回來了?”

“他那是臉皮厚跟著回來的,保三爺那天壓根沒招呼他,是他自己屁顛屁顛地跟著來了。”

八阿哥站起來在八福晉跟前走來走去,跟八福晉說:“爺這次怕是懸了,極有可能做不成太子。”

“真的嗎?”八福晉想了一下,跟八阿哥說:“既然如此,那就誰也彆做!”

八阿哥沒有說話,有的時候事情計劃得很好,能不能成事那還是另一說呢。

他對八福晉說:“爺就盼著內務府的賬趕緊查完,爺也要早點出去才行。希望這中間彆弄出什麼事端!”

然而有時候人怕什麼來什麼,前幾年康熙自己培育了一種新的

稻米,被稱為“禦稻米”或者是“禦米”,康熙滿心歡喜在京城周圍推廣,結果大獲成功,相對於普通的稻米,這種稻子產量高味道還好,不是吹捧康熙,是吃過的都說味道好。

奈何北方沒有南方氣溫高,在北方也僅僅是一年一熟,康熙盼著這種稻米到了南方一年兩熟,就把推廣工作交給了李煦。

某些時候康熙也有種盼著好事成雙的心思,今年他六十大壽,推行的稻米在江南也能大獲成功這讓他在心理上有一種滿足感。

然而李煦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馬上要收割了,這種稻子壓根不是康熙盼望的高產模樣,這次推廣可謂是失敗了!

這消息到了京城康熙大為光火,這要是在北方種著不行也就算了,明明北方都能種得好好的,南方怎麼就不行了!

特彆是南方蘇州一帶在李煦的要求下百姓們都種了,這臨收割的時候發現稻穗居然是癟的,下半年吃什麼喝什麼?

百姓們因此號啕大哭,官府也著急了,收皇糧國稅和儲藏糧食都是大事兒L,這要是完不成怎麼交代?

因此李煦的折子一封接著一封送到京城,把康熙氣得把折子直接摔了!

折子裡面說什麼“橘生淮南則為橘,生於淮北則為枳,葉徒相似,其實味不同。所以然者何?水土異也”這樣的話。

康熙氣得大罵李煦後問左右近侍和一邊的起居注官:“他是覺得朕沒讀過晏子使楚嗎?”

這話左右哪敢回答。

康熙坐下後還是很生氣,北方都推行成功,為什麼南方不行?說什麼橘生淮南淮北就是搪塞之言,難道北方的稻子在南方就長不大?

必定是李煦沒有用心做事!轉念一想,李煦這人也有可能是上心了的,是彆的人沒領會推廣的苦心。

因此康熙就決定派人去看看,一是查看這稻米為什麼沒推廣成功,二是查江南官員為什麼不好好推廣稻米,三是看看今年局部歉收會不會影響當地物價,看需不需要提前運送糧食賑災。

這欽差人選康熙第一個想到了王掞。

王掞自從康熙九年步入朝堂,如今也是一個老官僚了,此人才華有,操守也有,但是最近因為天天嚷嚷著複立太子讓康熙很煩,就想著此人剛正不阿,除了腦子軸之外沒什麼缺點,就讓他去江南吧。

此時接近芒種,王掞不想在此時離開京中,因為要在此時選出太子,他內心盼著廢太子能重新回來,因此心不甘情不願的收拾東西南下。

他的第一站就是蘇州,欽差王掞一行直撲蘇州,戶部的官員跟著一起去,看了稻米一眼就發現了問題:“這是種晚了!”

這稻米應該在三月份插秧,稻米的生長周期隨著地域和品種略有變化,越是往北生長周期越長,越是向南,生長周期越短,這些需要推廣的稻米明顯是周期更長一些,就該提前插秧,這明顯是種糧食的方法不對!

彆說康熙了,就是王掞就覺得離譜:滿城官員居然沒有一個會種地的嗎?就算沒有?百姓們沒有說過嗎?

這些官員可曾聽聞百姓們講的實話呢?

於是耿直的王掞就想看看這江南官員是什麼成色!

在王掞在江南各處檢查的時候,芒種已經來到了眼前。

康熙自己在暢春園的農田裡查看莊稼的時候,推舉太子的折子已經堆滿了一處小房間。

此時康熙手裡捏著幾根雜草,對跟著的弘陽說:“這些糧食每一棵都要看,朕就是從萬千棵稻子中選育了健壯的稻子留種才有了禦稻。”

弘陽點點頭,和他一起檢查,時不時地把野草拔了。祖孫兩個從這頭走到那頭,出來的時候兩腳都是泥。

康熙坐在凳子上看著太監拿水把他腳上的泥衝了準備穿鞋,但是弘陽不打算洗腳,就想這麼走回清溪書屋。

他問康熙:“您說這裡能不能也學著外面養稻花魚?”

康熙說:“你倒是想得多,試試嘛,朕空口白牙說得不算,種地這種事兒L要大膽嘗試,嘗試是嘗試,但糊弄不得。人哄地一季,地哄人一年。不過朕覺得不好養。”

“為什麼?”

“因為種稻子水不能太深,養魚水不能太淺,魚苗多了不行,還要防著蛇這種東西來偷魚,而且養稻子也就幾個月,稻花魚長不大,長不大的魚刺多肉少,百姓很難賣上價,在魚米之鄉幾條魚湊在一起才勉強算盤菜,劃不來。”

“試試嘛。”

康熙說:“你說試試說得輕鬆,這樣吧,朕給你劃撥一畝地,你自己去試試吧。”

“啊,一畝地啊!”

“一畝地不少了!你去外面看看,看誰家的祖父這麼大方給孫子一畝地讓種著玩兒L。”

弘陽立即說:“這可是說好了的。”

康熙高興地牽著弘陽的手來到裡面的一塊地邊,指著這塊地說:“這就是你的了,日後你多來看看啊!”

“嗯!”弘陽高興得嘴角都要咧到耳根子,康熙也高興,一老一小哈哈對著笑。這時候魏珠硬著頭皮來打擾:“皇上,佟公爺求見。”

康熙轉身看到佟國維在地塊邊站著,就跟弘陽說:“走吧,去看看他想說點什麼。”

佟國維彎著腰給康熙見禮,他一把年紀頭發全白,氣喘籲籲老態龍鐘。

康熙問:“今日是為了何事來的?”

佟國維說:“這田裡的麥子黃了,眼看就到了芒種開鐮的時候,新太子的人選也該揭曉了。”

康熙看看麥浪滾滾,弘陽隨著他的目光也看了過去,就聽見康熙說:“確實到了收獲的時候啊!”

他收回目光看佟國維:“舅舅覺得八阿哥可為儲君?”

佟國維就是為這事兒L來的,內務府的賬目很亂,而且最近查出來的虧空也有很多,眼看著局面對八阿哥不利,佟國維一開始就上書推薦八阿哥,此時更是要讓康熙放八阿哥出來角逐太子位的寶座。

佟國維說:“皇上,此時應該以大局為重,內務府的賬好多年不查,也不都是八阿哥在的時候欠下的饑荒。更有甚者,趁

著這次查賬,把以往的虧空都推到了八阿哥身上,這何其不公。”

這意思弘陽都聽明白了,他聽他額娘講過一個小故事,一家糧油店被小偷偷了兩袋子米,但是報官的時候卻說丟了五袋米,因為那三袋的虧空沒法跟東家交代,自然要算在小偷頭上。

佟國維的意思就是有人借著八阿哥的事平賬,實際上八阿哥在內務府根本沒攬那麼多錢。

這話真真假假,康熙不置可否。轉身問魏珠:“推薦八阿哥的人有多少了?”

魏珠回答說:“很多,奴才沒數,反正聯名的折子都是推薦八貝勒的。”

康熙說:“走,回去看看。”

一行人回到清溪書屋,提前得到消息的禦前太監們把折子都搬了出來,康熙進門的時候,一箱一箱的折子被抬出來,梁九功上前介紹:“主子爺,這些都是!”

康熙從打開的箱子裡隨手拿了一本看了看,又扔回去了,跟佟國維說:“舅舅進來說吧。”

弘陽留在外面,坐在門口的台階上讓人拿水給他衝腳,聽著裡面君臣二人的對話,等他把鞋襪穿上,康熙讓人去傳旨,解除對八阿哥禁閉,讓八阿哥出來走動。

因為這件事八阿哥的黨羽們都奔走相告,都在說皇上要選八阿哥做太子,畢竟內務府的賬沒查完,按照之前的說法,查不完八阿哥是不能出來的,如今讓他出來是為什麼?當然是要封他為太子了!

八阿哥的黨羽幾乎在提前慶祝,其他的人都如喪考妣沉默起來。

三阿哥一改往日興高采烈的模樣,開始想著以前是拜哥哥,如今居然要拜弟弟了,真是越想越委屈。

四阿哥聽了這消息和幕僚們一起琢磨,他自己都覺得老八這把穩了!彆看他自己是戶部的長官,但是戶部的人都沒給四爺面子,九成的人都選了八阿哥!

京城各個衙門都在說著八爺的好,說他溫和寬厚,說他禮賢下士,說他體恤下屬……總之這些詞兒L是不會出現在四阿哥身上的。

四阿哥忍不住一聲長歎!

如果老八做了太子,還能推翻嗎?彆看他現在是一副好說話的模樣,將來必然會翻臉,這壓根不用想,誰當皇帝就會對兄弟們驟然翻臉!要不然怎麼對他的追隨者們酬功,必然是拿了東家的補充西家。

這些還太遠,還是先想想十四那個坑哥哥的蠢貨會有什麼樣的下場吧!

十四家裡兩口子也在說這事兒L。

十四福晉就說:“這可怎麼辦?就盼著八爺真的跟外面傳說的那樣是個好人,要不然就爺前一陣子辦的事兒L,咱們家就落不到好!”

十四心裡也很矛盾,老爺子不會殺兒L子,但是老八肯定會殺兄弟,而且還是悄無聲息地殺!

他冷哼了一聲:“你怕什麼?老二那太子不比他受寵,說下來就下來了,他就上去了也坐不穩,爺頭一個不樂意!”

十四福晉露出驚悸的神色:“您可彆再折騰了!”

十四斜眼看了她一眼,折騰?爺跟在老八後面俯首帖耳難道是去當跟屁蟲的?老八的把柄爺的手裡還有!

他此時和其他兄弟們一起打定了主意:這太子不必有,既然我不是太子,彆人也彆想做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