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卷王棠 ......(1 / 1)

海棠就知道這臭大哥想乾嘛。

她板著臉一板一眼的回答:“多謝大阿哥垂愛, 奴才如今住在壽康宮,如果大阿哥要是想和奴才做鄰居,不妨今日一起入內拜見皇太後, 您親自和她開口, 如何?”

你敢不敢去找祖母?

大阿哥笑容滿臉:“表弟,你如今真的長大了, 穩重的多了,可喜可賀, 早先你都是追著表哥玩兒,那時候多乖巧喜慶, 哎呀,你長的太快表兄傷心啊!”

就是笑話你,有本事來追著哥哥打啊!

海棠微笑,要不是人多,現在肯定追著你打,毫不手軟的那種!

四阿哥看不下去了, 走過去讓大哥把人放下來, 抱著人家成何體統!

這時候老三也恢複過來了,他扔下一句:“爺找老六過來。”

說著直接跑了, 四阿哥還沒來的急阻止人都已經跑遠了,但是這時候院子裡響起太監的催促聲,休息時間門結束,師傅們該講課了。

四阿哥看看這禿頭的妹妹,隻能說:“你既然來了,好好學,不許鬨。”

大阿哥扔下一句:“中午往行宮去的時候,你來大表哥的車裡坐。”

兩人火急火燎的回去了。

六阿哥和哥哥們也不在一起讀書, 他的進度超過五阿哥但是趕不上前面四個哥哥,也被單獨拎出來享受一對一教學。

這時候他吃了飯正和幾個伴讀說話,就見三阿哥表情詭異的衝進來,來了就喊:“六弟我跟你說,你五哥身邊的伴讀你要去看看,你看了肯定大吃一驚。走走走,趕緊跟哥哥去看看。”

老六都沒動,心想這哥哥向來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這會不知道他心裡憋著什麼歪主意,自己才不上當呢。

他都不動,懶洋洋的說:“一個伴讀有什麼可看的。”

三阿哥還要再說,外面催促的聲音響起來,他就以一副看好戲的態度說:“你等著吧。”

三阿哥走了,六阿哥身邊的伴讀們紛紛坐下,六阿哥能坐著和三阿哥說話,他們除非得到允許,剛才都站在一邊。

眾人紛紛坐下,紮拉豐阿小聲的跟六阿哥說:“剛才在走廊上,奴才路過的時候聽見有幾個人說五阿哥那裡來了一個蒙古伴讀,是個貝勒爺。”

六阿哥眉頭蹙著,沒聽說這幾日來蒙古人啊,而且還是貝勒爺,貝勒爺當什麼伴讀,他自己就能帶幾個伴讀進來,除非是給太子做伴讀。

這事兒怎麼看不透呢?

“蒙古哪兒來的?”

“說是科沁爾來的,是個小貝勒爺,才幾歲。”

幾歲?那肯定是祖上傳下來的爵位,科爾沁有多少郡王、貝勒、台吉這些爵位都是有定數的,除非有大功否則不會再封,因為對應著爵位要有對應的俸祿、草場、民丁等等,沒聽說過這麼小的貝勒啊!

六阿哥正想問問是蒙古科爾沁的哪一支,有什麼出身,叫什麼名字,這時候師傅來了,他隻能把這話放心裡。

可是小孩子就是好奇心重,要是立即得不到滿足,就一直惦記著,心裡就一直想著,那真是七上八下抓心撓肺。

相比於六阿哥學習走神,海棠這會十分認真,因為學渣五哥幾個月了還沒學完三字經,對,三字經學了幾個月,學著丟著忘記著,得益於那一百二十遍的恐怖重複,他背的很熟,但是三字經講了什麼是真的記不住。

海棠早上和五哥聊過,因為他沒學會,有些典故是囫圇吞棗,還不好意思問師傅,就進度緩慢。

海棠新來,師傅肯定要先摸摸底,海棠就準備了白紙給四個伴讀讓他們替自己和五哥做筆記。

畢竟海棠還小,骨骼很軟,長時間門寫字不太現實,而且時間門寶貴,她不可能一邊問一邊自己做筆記。所以當師傅問會不會背三字經的時候,她說會,隻是不懂其意。給師傅背誦了一遍三字經,就開始提問。

在提問前對其中一個伴讀說:“第一行寫我問的問題,另起一行寫師傅的回答。”

問師傅:“‘竇燕山,有義方。教五子,名俱揚’竇燕山是誰?教五子中的五子是誰,他們六人後來有什麼成就?在哪本書中有記載?這個義方是什麼?前面寫了孟母三千,這個竇燕山的義方和孟母的辦法孰好孰劣?後來有沒有推廣?”

問了之後跟伴讀說:“師傅說的記下來,回頭再們再溫習。”

再轉頭把自己剛才的話跟五阿哥用蒙古語講了一遍。因為一起生活,她那蒙古漢語滿話夾在一起的表達方式五阿哥能聽的明白。

而海棠也做好了同聲傳譯的準備,因為五阿哥經常抱怨這些師傅動不動就拽文言文,他聽不懂。

師傅哪裡見過這種架勢,那問題一下子拋出來了,後面還有個伴讀奮筆疾書,師傅們是沒見過當庭做筆記的。

師傅回打一個問題,海棠給五阿哥翻譯一遍,再問問後面的伴讀跟上了沒有,記住了不曾。

後面起初寫的慢,漸漸的寫的快了,跟了上來。

後面不用操心,海棠就專心問哥哥,看他哪裡不明白的,這幾句話弄懂了之後再接著學下一句。

一直講到“香九齡,能溫席。孝於親,所當執”上午才算是結束。

後面的伴讀寫了整整幾十頁紙,各個手腕酸痛。

五阿哥很滿足,今兒聽懂了,有了妹妹就是好。

師傅渾身不得勁,因為和他以往講課不一樣,以往他隻需要講就行了,就問問五阿哥聽懂了沒有,一般情況下五阿哥是點頭表示聽懂了的,至於伴讀們能不能懂他是不管的。

現在不一樣了,這新來的貝勒爺問題太多了,後面的四個伴讀也膽肥了,小聲的在這貝勒爺身後提問題,光是給他們六個解答都讓他渾身不舒服,主要是這貝勒爺的問題很刁鑽。

特彆是“香九齡,能溫席。孝於親,所當執。”

這個貝勒爺問:“冬夜裡給父母暖被,他個子矮,隻暖了一半,腳頭那兒還是涼的,這種暖一半算不算是真的暖了?”

師傅自然回答,孝心重要。

貝勒爺又問:“冬夜寒涼,他從溫暖的被窩裡出來,被凍的得了風寒,這是不是陷他父母於不慈之地?”

師傅目瞪口呆,正絞儘腦汁想著怎麼回答呢。這貝勒又問:“父母愛子女,冬天能眼睜睜看著孩子從溫暖的被窩裡面出來再鑽見涼被子裡面,這是為什麼?是不是和東漢舉孝廉有關係,會不會有人沽名釣譽,為黃香出仕故意這麼說的?為的就是譽滿人間門?”

師傅肚子裡罵胡人就是胡人,前面幾句都白學了,背著“人之初性本善”還把人想的那麼齷齪。

黃香乃是東漢大儒,又掌握軍政,漢和帝年間門做了尚書令,是當時的寵臣。那可是進了《後漢書》的人物,寫了《天子冠頌》和《九宮賦》,更是愛民如子的典範,其子孫封侯拜將,豈容一個小小的胡人質疑。

他臉色很臭的把黃香的生平給說出來。

其中提到了《二十四孝》《後漢書》,海棠讓人記下來,等晚上去借這兩本書來瞧瞧其中涉及黃香的部分。再跟五阿哥說,不能隻看書上記錄,看黃香為人和做官還要看當時的皇帝和社會環境。比如說當初東漢桓帝賣官,曹操的父親曹嵩花錢買了太尉一職,因為當時黃巾起義暴發他無力應對被迫引咎辭職。

也就是說當年的漢朝在某個時間門段官是能買來的,所以不能迷信位高者能力強這個刻板印象。

又說黃香愛民如子,請師傅具體舉例。

其中涉及到治水,明顯觸及到師傅的短板答不上來,海棠讓伴讀把治水這一節記下來,等著晚上問汗阿瑪。

還跟五哥說,皇家藏書眾多,要利用好這些藏書,學習的進度可以慢,但是不能得過且過,一定要把學問掌握的紮實才行。以一本三字經為索引,能粗略的學習以前一兩千年的曆史,這才是這本書傳世的意義所在。

再問師傅下面“融四歲,能讓梨。弟於長,宜先知。”中孔融的事跡,要用到哪本書好讓他們提前複習。

師傅心裡非常酸,真的很酸。

皇家藏書何其浩瀚,人家出身膏粱,想看哪本書不過是一句話的事兒,他們這些人頭發都白了,可能也未必看過一些書。

師傅酸著走了,心裡盤算著皇上要是問起五阿哥的功課今日之事能拿出來講講。要知道這些師傅們也是有鄙視鏈的,給太子講課的鄙視一乾同僚,一乾同僚互相鄙視,最終給五阿哥講課的是鄙視鏈底層,無他,五阿哥學的最差。

已經中午了,這裡的執事太監通知先吃飯,吃飯後坐車出宮去湯山行宮。

六阿哥踩著人家的通知聲來到了五阿哥這裡,剛進門喊了一聲五哥,他就看到了禿禿的胖妹妹。

六阿哥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尖叫了一聲渾身炸毛。

然後立即衝過來,對著幾個伴讀說:“出去出去。”

這幾個伴讀一手墨,正想出去洗了,聽了這話趕緊跑。

六阿哥問:“你頭發呢?”

這話問的!你看不見嗎?

“剃了?”

“為什麼剃了?”

五阿哥就得意洋洋的把昨日的事兒給講了,六阿哥聽的面無表情,你個老五!你學不會讓妹妹給你收拾爛攤子你還得意,你有什麼可得意的啊!

這時候梁九功來到了尚書房,請各位皇子和班布拉貝勒去乾清宮用午膳,其他人等一律按照剛才的安排接著行動。

大阿哥哈哈笑著進來:“表弟,走走走,表哥牽著你的手。”

他這話剛說完,同時遭遇了一乾兄弟的白眼。

海棠這時候已經顯出了卷王氣質,跟五哥說:“把剛才寫了問題的紙拿上,咱們去問問皇上。”

五阿哥呆呆的說:“不是說晚上問嗎?”

海棠恨鐵不成鋼的說:“你上午能問為什麼要拖到下午去,你要積極一點,要主動一點,不問學問是不會跑到腦子裡的!萬一下午皇上忙,這問題豈不是積累到明天了?明日複明日,明日何其多,快點啦!”

眾位兄弟的目光瞬間門變了,大阿哥的嘴角拉平,這時候四阿哥嘴角上揚,對,這才是爺的妹妹!跟老五這呆貨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