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埋禍根 ......(1 / 1)

次日一早德妃就來到壽康宮陪著說話, 以前都是說幾句就走了,今兒說了好長時間,彆說太後了, 海棠就知道她有事兒。

海棠問她:“額娘, 不歇著?”

德妃臉一紅, 沒法跟閨女說你額娘在這裡等你汗阿瑪呢, 這話在孩子跟前說多少有點羞恥。隻能說:“如今白天長,沒事兒可做,想陪著太後娘娘說話。”

海棠站在她面前看她, 德妃被看的不好意思,心想這丫頭精明的很,彆是被她看出來吧。

海棠早看出來了, 歎口氣跟德妃說:“回去,歇著吧,太子,哥哥,說, 前天,漢官兒, 交, 白卷, 漢阿瑪,氣得,吃不下,不來了。”

前面的那半句德妃沒管,直接問:“你汗阿瑪不來了?”

海棠點頭,她汗阿瑪快被漢軍旗的一群文盲官員氣死了, 去年考核,在京的八百名漢軍旗官員交白卷,當時勒令他們讀書,結果今年再考核,還有二百六十多個交白卷!!

當官的不會寫字,這是在開玩笑呢。

太子說康熙氣得兩天沒好好吃飯。

海棠強調:“今天,不來了。”

德妃隻能回去再想辦法,回去之後也沒想到好辦法,隻能接著來守株待兔。

不過第三天運氣很好,還真的讓她遇上了。

康熙來給太後請安,順便跟太後說一聲城外的園子快修好了,今年夏天就可以挪進去避暑。另外還修繕了寧壽宮,打算在秋天從園子裡回來就讓太後帶著海棠搬進去,把壽康宮這裡騰空大修:“......去年那一片瓦差點砸著朕,朕到現在還記著呢,您和九格格老五整日進出,想到這些朕就不踏實,所以這裡必定要修的。至於老五,也該去讀書了......”

太後不同意:“老五讀什麼書,他就是不讀書也沒事。”

康熙年輕的時候讀書讀到吐血,他對不讀書的人特彆看不慣,眼看著太後不同意五阿哥讀書,他是乾著急沒辦法。

海棠和他靠在大南瓜靠枕上,正趴在他懷裡摳他衣服上的金扣子,聽到太後這樣說,就咯咯笑起來:“五哥哥,要被,笑話,他,隻能,找,八弟,九弟,玩兒。以後,找,更小,弟弟,玩兒。”

都去上學了,也沒人跟他玩兒,他隻能找小弟弟們一起玩了。

康熙含笑低頭看她一眼,跟著說:“他將來出去辦差也要被笑話,人家笑他不認字,皇額娘,慣子如同殺子。”

太後不高興:“我沒讀過書,不知道大道理,少拿那些我不懂的來說。”說完就覺得被他們爺倆繞進去了,這會這爺倆肯定在笑話自己不讀書呢。

於是冷哼了一聲:“等八歲九歲了再送去,到時候長住了立下了,我也放心了。再說我也沒讓他荒著,我讓人教他讀國語《三國演義》了。”

所謂的國語就是滿語,滿語的三國演義大概是翻譯的原因,在情節上敘述的很乏力,沒什麼趣味,光是聽人讀就覺得是一本催眠的好書,要命的是早期的滿人拿這個當兵書看!

五阿哥真的很精通滿蒙語言,他學的又快又好。

康熙鬆口氣,八歲九歲入學雖然晚了,也還能學點東西,總不至於一事無成。

太後看看鬆口氣的康熙,再看看接著摳扣子的海棠,忍不住虛空用指頭點著胖妞妞:“你個壞丫頭,咱們才是一夥的,你是事事都站你汗阿瑪,叛徒!”

海棠一聽,立即坐起來推了一下康熙:“我,不和,汗阿瑪,好了。”

說完蹭蹭的爬到太後身邊,抱著她的胳膊說:“您,他額娘,他,我阿瑪......您,不能,生氣,啊啊啊......”

太後哈哈笑著摟著她:“小花骨朵是個小叛徒也沒事兒,姑娘家家都是賊,心都是外向的。彆看你和你汗阿瑪這會好,以後來個俊俏的小夥子,你汗阿瑪就被你扔到腦後,你就要跟人家好了。”

康熙也笑了起來,坐起來看著海棠:“將來汗阿瑪給棠兒挑個勇士做額駙,好不好?”

“不好。”海棠抱著太後,這回是真的抱緊了。

祖母求您了,將來我的終身靠您了,您隻要胡攪蠻纏,汗阿瑪也沒辦法的。

康熙看著海棠哈哈笑起來,梁九功看康熙重新高興起來,忍不住拿眼神看看太後懷裡的九格格。

太後這會摸著海棠的小腦瓜說:“至於搬到寧壽宮去,這事兒先彆提。老祖宗如今身體不好,我哪裡能在這時候帶著孩子們搬走。”

康熙變好的心情重新布滿了陰霾,剛才他去給太皇太後請安,老人家的身體不太好,畢竟是上年紀了,都已經七十多了,人生七十古來稀,康熙也知道太後的潛意思,等太皇太後晏駕之後她才會帶著海棠搬到寧壽宮去。太後這人有萬般缺點,但是此人厚道心善,這也是康熙敬重她的原因。

康熙歎口氣,換了輕鬆的語氣:“今年科爾沁來的秀女朕已經安排好了,各王府的世子都不錯,朕打算做一回月老給他們牽一回紅線。”

太後不管這些,她沒太皇太後那麼多打算,就說:“這事兒你看著辦,不必跟我說。”

這就是康熙和太後相處和睦的原因,太後是真的萬事不管,她也是真心不愛管,每日和幾個宮女聊天說話就能樂嗬嗬的過一日,她對權力一點都不在乎。

太後雖然不管外面的事兒,但是對康熙父子是很關心的,就說:“五月初三是太子的壽辰,那天讓他來我這兒,我給他準備長壽面。”

康熙答應了一聲。

太後就說:“你也彆老是讓孩子一大早去給他額娘的牌位磕頭,我看著就覺得孩子可憐,他小小年紀知道什麼,人家過壽高高興興,就他過壽淒淒慘慘。”

康熙就說:“這是讓他知道孝順,外面的那些大臣對他先給他額娘磕頭的事兒讚賞有加.......”

“哪個不要臉的讚賞?說出來我讓人去掌他們的臉,不是他們的家的孩子他們不心疼,沒一個好東西,你就該聽他們的!”

康熙哭笑不得,覺得太後這是不講理,正想說話,外面通報說德妃來了。

康熙覺得德妃來的正好,自己也不用聽太後的歪理了。

德妃扶著雙喜的手進來,她肚子已經很明顯了,現在穿著平底鞋,走路還是會受到了肚子的影響,必須有人扶著才行。

海棠趕緊從太後懷裡出來,孫嬤嬤抱著她放凳子上給她穿鞋,德妃給太後和康熙請安之後,海棠的鞋子也穿好了,就像模像樣的給德妃請安。

德妃就坐在凳子上摟著海棠陪著太後說話,康熙不想聽她們聊天,準備走:“皇額娘,您歇著吧,朕前面還忙。”

德妃就是來和他說話的,也趕緊站起來告辭。

兩個人一前一後出了壽康宮,外面停著康熙的禦駕,德妃要在這裡用幾句話把事兒給辦成了。

要是放在往日,德妃肯定先關心一下康熙,再層層疊疊的鋪墊話題,最後再不經意的把自己的所求說說來,要是對方不樂意,再怎麼撒嬌迂回......這一套她太熟了,但是現在沒那麼多的時間給她,她隻能期期艾艾的拉了一下康熙的袖子:“皇上,臣妾的堂妹,臣妾想給她找個好人家......”

這幾日求情的人多了,康熙雖然急著回去,卻也不在這一時,就問她:“你看上誰了?”

“鈕鈷祿貴妃的兄弟阿公爺聽說很會疼人......”

“他啊!”康熙皺眉:“那小子一犯渾九頭牛都拉不回來,你真的打算把妹子許給他?”

“啊?”

“朕記得你還有個親妹子,你都給堂妹使勁了,你親妹子呢?”

“她啊,要是臣妾有薄面,您看給她找個鎮國公輔國公......您覺得呢?”

所謂的鎮國公輔國公是宗室爵位,位在貝勒貝子之下,這時候的爵位還是含金量很高的。

康熙笑了一下:“鎮國公輔國公怎麼能跟朕做連襟?怎麼也要給你妹子安排個貝子,放心吧,不看你的面子也不能讓棠兒他們兄妹顏面無光,何況你還懷著個小的。”

說著在德妃的肚子上輕輕的撫了一下,對她說:“回吧,好好養著,到時候太太平平的把孩子生下來。”

德妃立即蹲下謝恩,梁九功扶著康熙上了轎子,隊伍緩緩移動,德妃這才鬆口氣。

隨後又開始糾結起來,聽皇上的意思阿靈阿的脾氣不好?

這.......可怎麼辦?

阿靈阿總不至於打媳婦吧?

德妃覺得要先派人去打聽打聽阿靈阿的脾氣,這也好辦,前幾年鈕鈷祿家因為爵位鬨的大,想打聽他們的事兒都簡單。

德妃在永和宮等消息,儲秀宮閱選的倒計時也開始了。

乾清宮裡面,康熙把一些人的名字記在了紙條上,鄂倫岱在乾清宮站崗,剛換崗他就開始打嗝,一個接一個,聲音還很響。

康熙問梁九功:“鄂倫岱在外面?叫進來。”

除了他也沒誰敢站在書房門口這麼隨便。

鄂倫岱進來,潦草的打了一個千兒,就盯著康熙的杯子看,隨著他打嗝,屋子裡一股子酒氣。

康熙看他那個樣子,用毛筆的筆杆碰碰杯子:“喝吧,你又去哪兒喝酒了?能不能天天乾點正事?”

鄂倫岱抱著杯子一口氣把茶喝完,遞給了梁九功:“公公,再弄一杯來,還渴著呢。”

說完用袖子抹了抹嘴,跟康熙說:“奴才今兒和容若一起去城外跑馬去了,順便陪他喝了點酒。”

容若是明珠的兒子,也稱納蘭性德,是這時候滿人中少見的文化人,所以是康熙拿來鼓勵滿人讀書的標杆。

康熙聽了想笑:“你個大字不識幾個的人,什麼時候和容若關係好了?還陪他喝酒,朕看是拉著他喝酒吧。”

鄂倫岱不滿的看著康熙:“您這是門縫裡看人,奴才雖然才華沒容若高,也不是大字不識一籮筐的人,當年也是正經讀過書的,不像外面那些交白卷的,您自己說說奴才那卷子寫的怎麼樣?沒給您丟人吧?我們佟家雖然不在漢軍旗了,奴才這學問放漢軍旗也是個才子啊!”

這臉皮真厚。

梁九功端了兩杯茶來,康熙接了一杯,鄂倫岱端了另一杯。

鄂倫岱掀開蓋子一口悶了,看康熙還在吹沫子就覺得喝個茶都磨磨唧唧的。

他嘴裡把一片茶葉吐出來,說:“喝酒這事兒還真是容若提的,他那個漢女外室,江南唱歌的歌女,叫沈什麼的......名字沒記住,回江南去了,這是人家甩了容若,叫奴才說,能甩了爺們的女人都是好女人。容若難受的沒法說,今兒送人走,回來後遇到了奴才,就拉著奴才去城外喝酒了。”

“哦?離愁彆緒之中必有所感,今兒容若有什麼大作?”

“有是有,但是奴才沒記住。”

康熙歎口氣:“你還好意思自稱才子,滾滾滾......”

滾就滾,鄂倫岱把杯子放在桌子上,看到了很多熟悉的名字,立即伸長了腦袋去看,“這有......阿靈阿?您把誰家的閨女配給阿靈阿了?”

“烏雅家的啊,德妃求朕,說是她堂妹看上了阿靈阿。”

“哎呦,看的上阿靈阿的必定是個虎妞,我看看,這虎妞的爹沒聽說啊!”鄂倫岱揉著下巴:“皇上,這事兒成不了。”

“此話怎講?”

“奴才看到了名單,等會就去找阿靈阿,然後帶著他來鬨您,請您收回成命......這虎妞配給奴才,奴才自己肯定樂意,也就虎妞能在我們家過的下去,那些弱了吧唧的日子過的太苦,但是鈕鈷祿家就是另外一番光景了,奴才打包票,阿靈阿不樂意。”

“你既然這麼說了,那就許給你吧?”

“彆彆彆,也就那麼一說,奴才有老婆,再說了我們家家風不好,佟國綱那寵妾滅妻的玩意上梁不正下梁肯定會歪.......”

這又開始埋汰他親爹了,康熙煩的揮手:“滾!”

鄂倫岱麻溜的滾了,出門就找一起值班的阿靈阿,領侍衛內大臣噶禮是不管鄂倫岱的,聽說鄂倫岱又離崗了,就調了個人補上他的位置。

阿靈阿躲在陰涼處打哈欠,鄂倫岱過去對著他的小腿就是一腳:“小子,爺爺我給你帶了個大消息,你先謝謝爺爺,爺爺高興了就告訴你。”

阿靈阿在他腳上使勁一踩:“孫砸,爺爺聽著呢,快說。”

“先叫一聲爺爺。”

“誒,孫砸~,爺爺聽見了。”

兩個人在乾清宮追打起來,鬨了一會兒鄂倫岱才說:“皇上給你指了烏雅家的女孩,我看到名單了。”

阿靈阿一聽,瞬間正經了起來:“真的假的?烏雅家?外面護軍參領威武他們家?”

他還真看不上烏雅家。

“我找皇上去,我跟他說強扭的瓜不甜!”

鄂倫岱看熱鬨不嫌事兒大,立即說:“我跟你一起去!咱們鬨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