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正燚頭一回覺得話說多了也會疲憊。

找了個相對乾燥一些的地方，趴到草堆上換了舒服點的姿勢，準備睡個安穩的午覺。

可是安穩這兩個字，在如今他的身上卻是有些不太好找。

“有人探監，都老實點！”

伴隨著獄卒的呼喝之聲，本就安靜的監牢裡更是毫無響動，過了一會兒，見一人在獄卒的帶領下來到了李正燚他們所處的牢房外。

“武大，李二哥，你們二人可還好？”

“何九叔，你再怎麼來了？”

來人正是何九叔，武大郎立即扒到了牢房門口，看著對方有些激動的問道：“可是俺家兄弟回來了？”

雖然知道不太可能，但卻是擋不住奢望，果然得到的回答是沒有。

李正燚沒再嬉笑，面色有些複雜，倒不是因為武鬆沒回來的事。

而是因為前幾日他正是在何九叔的指引下一同來到這監牢內探監，可這一探自己就出不去了。

對方現在再來，也不知是為了什麼事。

“李二兄弟，我…對不住啊。”

何九叔表情十分的愧疚，看著李正燚額頭上刺眼的“劫”字，和他如今這副弱不禁風的模樣，與幾日前相比，簡直是天上地下。

再怎麼說也是自己尋人出了差錯，要不然這李二哥指不定還在外面風流快活呢。

“我也沒想到老張竟然會騙我，其實他也是被逼得，你也彆怪他……唉…”

李正燚心中明白賊首是西門慶，即便老張不聽從他的吩咐把自己誘騙進來，也會有其他老王老李之流的代替。

可說到原諒，他又不知道那老張真是被逼的還是自己有意。即便是眼前的何九叔，他也有些看不太清。

不過現在自己已經落到了這樣的田地，對方應該沒有什麼理由再騙他。想到這些，李正燚漸漸的對何九叔的態度不再那麼冷漠

“不知何九叔來此是為什麼事？”

何九叔先沒有回答，而是從懷中拿出一個油紙包，穿過圓木中間的空隙遞了進去。

李正燚打開後發現裡面是一隻香噴噴的燒雞和幾個白面饅頭。

“吃吧，吃完再說。”

腸肚早已咕咕作響，眼下是沒有什麼比這燒雞更重要的事情了。

於是他撕下大半直接塞進嘴裡大口嚼了起來。

武大郎也看出來何九叔主要是來探視李二的，所以也不過多貪心，拿上剩下的一小半，同樣狂啃吃肉。

李正燚吃著燒雞，也沒冷落那些白面饅頭，隻把嘴裡塞不下來才暫時止住。

“蛇，蛇謝，何……”

何九叔看他話都說不出來，趕緊把還藏著的一小壺酒遞了過去。

“小心咽著，喝口酒再吃。”

何九叔這一飯之恩，讓李正燚非常感激，那些酒肉最後連骨頭都沒有剩下幾根。

“何九叔明日還會來嗎？”

雖然知道不會，但仍舊明知故問，隻因為這燒雞太好吃了。

吃過了這燒雞，那些餿飯估計又有些難以下咽了。

“呃，我也是求老張偷著放進來的，來此除了看望李二哥，還有些消息要告訴你們二人。”

知道正事要來了，李正燚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認真的聽何九叔接下來的話。

“我打聽清楚了，官差三日後就送你們上路。”

“什麼？！他們真要殺了俺！”

武大郎頓時害怕的大喊大叫，非常不敢相信這個消息，難道他們剛才吃的正是斷頭飯？

李正燚也是面容驚駭，這是完全出乎他所意料的事情，本來還想著最壞也就是在這監牢內多待個十來天就可以回歸主世界。

到時候即便是任務沒完成，受到懲罰他也認了，誰承想竟然真的回不去了！

“不是！不是殺頭，是流放牢城！”

見武大這副驚慌失措的模樣，何九叔趕緊把話說清楚，免得他二人一時受不了打擊，做出什麼不該做的事來。

“不是殺頭？是流放？！”

何九叔也是大喘了一口氣，不敢再慢慢說，而是直接將全部的消息都說與牢房內的兩人。

“根據我打探到的消息，李二哥你被定為劫獄罪，武大為偷盜罪。”

“因為那金簪子貴重，所以你與李二哥一樣，被判刺配流放兩千裡到那孟州牢城做苦力。”

還好還好，隻要活著就有機會。

李正燚心中呼著僥幸的時候，武大郎卻是面露苦澀，心想這李二還好，自己如今這滿身的傷勢才開始恢複，卻要三日後就被流放兩千裡。

怕是到不了那孟州，就會活活的病死在途中。即便是提著一口氣到了，可是那苦力又豈是一般人能乾的？

想到這些他急忙伸手拉住何九叔的衣袖，問道：“何九叔可知我娘子怎麼樣了，快快讓她變賣家產，求縣老爺……”

考慮到之前那些人說縣老爺已經外出，又改口道：“去求那……那些人，讓他們寬恕些時日。等俺家兄弟回來，必定會感謝他們的。”

“唉……”

何九叔聽過武大郎的要求後歎了一口氣才說道：“潘娘子已經不在你家裡了……”

“不在？那金蓮去哪了？”

何九叔看了一眼旁邊的李正燚說：“前幾日李二兄弟被關進來的第二天，那西門慶就去了你家裡……”

“啊？！”

武大郎本來有些蒼白的臉色頓時變成了豬肝色，大叫道：“好啊那個賤人，俺就知道她是個坐不定的，卻沒想到李二哥剛進來，她就與那西門慶勾搭上了！”

李正燚聽到後也是心想應該不會吧？難道自己看錯人了？還以為潘金蓮再不會那樣了呢，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不過武大郎這話怎麼聽著怪怪的，什麼叫自己剛進來，潘金蓮就與彆人勾搭了。

“武大你怎麼老是打斷我，就不能等我把話說完嗎？”

何九叔非常不喜歡這武大郎的做派，遇上一點事就大呼小叫個不停，看看人家李二哥，多沉得住氣。

即便是之前以為要被砍頭的時候，也隻是面色發白罷了，哪像這武大郎。

不過話還得說，不能冤枉了彆人。

“武大你彆再打岔了，聽我說完。”

緩了一口氣之後，何九叔才繼續：“西門慶是去了你家，可是潘娘子她早就不知道躲到哪裡去了。”

“那日早上先是王婆上門，後來又有潑皮鬨事，潘娘子一直未曾開門。等晚些時候西門慶強行砸開你家房門的時候，房內早就空了，潘娘子也不知躲去了哪裡。”

終於把話講完，何九叔長長地喘了幾口氣，年紀大了不停地說這麼多話是怪累人的。

李正燚心中想到果然如自己所料，潘金蓮早已經迷途知返，豈會再輕易從了他人？

隻是武大郎表情怔怔地歎道：“金蓮她卷著俺的錢跑了？”

……

何九叔聽到這話頓時有覺得有些憋悶，再也呆不下去了，於是向李正燚告辭後就徑直的離開了牢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