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明——”
403病房裡傳出小袁護士憤怒的喊聲,隔著厚重的門都還能聽個聲響。
樓道經過的護士和病人見怪不怪,隻有新來的病人一臉驚恐,慌亂地拉著一旁正好從403病房裡出來的病友詢問:“大爺,海天醫院的護士都這麼有性格的嗎?”
被拉住的病人倒是淡定,拍了拍病友的手,笑嗬嗬地說道:“彆慌,小袁護士就是這個性格,她人還是很善良的,除了脾氣大點,聲音大點,力氣大點,其他方面都挺好。”
他很肯定地對新來的病友點點頭,提著手裡的東西就往隔壁病房走去。
不知道為什麼,新來的病友慌亂之餘,聞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啥味啊,這麼臭……”
他吸了吸鼻子,疑惑地看了看四周。
病房裡,周明明正打算吃點飯。
圓臉的小護士叉著腰,瞪著眼睛看著病床上的周明明,氣衝衝的模樣像極了沸騰的茶壺。
她指著他手中的面,生氣地說道:
“周明明!我跟你說了多少遍了,遵循醫囑,不許亂吃東西,你看看你在吃什麼?!”
周明明無辜地看著她,手裡還捧著隔壁大爺串門時送的螺螄粉。
小護士恨鐵不成鋼地蹬了他一眼,朝他重重地哼了一聲,一把端走他手裡的東西。
“吃吃吃,什麼東西都亂吃,整個病房都被你弄臭了!”
“我這還沒吃呢……”周明明看著離他遠去的螺螄粉,嘴裡呐呐道,“那我吃些什麼啊……”
他嘟喃著,還想說些什麼,手裡便塞進一碗滾燙的白粥。
“好清淡……”周明明撥動了一下勺子,這碗粥白得能讓人失去食欲。
他咽了咽口水,期待地向小袁護士看去:“姐,能給點榨菜嗎?”
“不行。”小袁護士冷酷無情。
“醫生說你隻能喝粥,另外你想起你銀行卡放哪了嗎?想起銀行卡的密碼了嗎?你先把錢給交了,交了之後我可以考慮給你弄份皮蛋瘦肉粥。”
她端著螺螄粉,一邊沒好氣地說著,一邊嫌棄地捏著鼻子往病房門走去。
這時病房門從外打開了。
“王警官?”小護士抬頭看見了來者,有些訝異。
來者衝她點了點頭,小護士回頭看了一眼周明明,抬腳跟著出去了。
周明明一邊喝著白粥,眼神一邊朝著門外撇去,被小袁護士遮住的大半門口隻能看見一點點的藏青色警服。
一瞬間,周明明的心高高提起。
警察?!
這一刻終於要來了嗎?
他面色沉重,仰頭噸噸噸地把粥給一口喝完了。
——
“你好,我們是新城區公安局刑偵大隊的刑警,我叫王振傑,這是我的同事李安陽。”
病房裡,身穿製服的警察掏出證件,示意了一下身份。
周明明心裡一肅,連忙放下手中的水杯。
“警察同誌,你們坐你們坐……”
“謝謝,不用了,我們了解一下情況就走。”
自稱王振傑的中年警察看著周明明:“周先生,您現在情況怎麼樣?還好嗎?”
“還……還行,沒什麼大礙……嘶!”周明明撓了撓頭,剛想憨厚地笑笑,卻忘了自己腦袋被紗布包裹得緊緊的,不小心碰到了傷口,一下子疼得他呲牙咧嘴,臉上表情十分扭曲。
一旁的小警察看著周明明滑稽的模樣,不禁有些好笑。
周明明略帶尷尬的笑了笑,心裡卻稍稍安定了些。
態度很和藹,看來這兩個警察並不是來抓他的。
年輕的小警察還以為他是緊張了,笑著安撫道:“周先生你彆緊張,我們就是問點關於昨晚陽光小區306命案的。”
他這麼一說,周明明不緊張也緊張了。
王振傑安撫地道:“沒事沒事,周先生您不用緊張,我們就是問你點事。”
周明明臉上的笑容僵住了,王振傑注視著他,雙眼微眯,似乎感受到了一絲異樣。
“周先生,我們在昨天晚上八點三十四分接到你的報案,麻煩簡單描述一下昨晚的具體情況。”
周明明坐在病床上,心裡慌得一批。
“哦哦哦……”
等等,報案?
周明明動作一頓。
八點三十四分?那個時候他還沒穿過來,所以是原主報的案。
這什麼奇葩操作?還真有人在殺人之後向警察報案啊?!
挑釁嗎?
周明明握著手中的水杯,杯中清水倒映著他那被紗布包裹得緊緊的腦袋。
他不動聲色地瞥了眼面前的兩名刑警,目光在其腰間輕輕掠過。
姿態放鬆,身上也沒有攜帶什麼危險槍具,態度很溫和,不像是來抓他的。
周明明心裡泛起了一絲微妙,不由有些麻爪。
他要是現在坦白能證明他有自首的傾向嗎?
等等。
他眼神閃爍。
突然穿越過來,周明明手中並沒有實質證據證明是原主殺了人。
而距離報案已經過去了一天的時間,他還能躺在醫院裡,這說明警方那邊沒有原主的犯罪證據,甚至連懷疑都有可能沒有懷疑過原主。
現場是有凶器的,屍體身上應該也有凶手的信息,但警方卻沒有將他抓起來,反而見眼前兩名警察的表現,他們似乎將凶手的身份按在了那個死去的修理工身上。
難道說他是誤會原主了?
原主才是那個最大的倒黴蛋?
周明明有些懵。
他猶豫片刻,選擇坦白自己沒有記憶的情況:“警察同誌,昨天晚上的事……我記得也不是很清楚。”
“您估計也從醫生那邊了解了一些,可能是因為頭部受到撞擊,導致我現在忘掉了很多事。”
他沉默了一會兒,苦笑一聲:“現在我連銀行卡密碼是多少都忘了,醫院錢都交不了。”
工作嚴謹的王警官笑容一收,神情逐漸嚴肅:“一點也不記得了嗎?”
“全不記得了。”
周明明頓了一下:“不過……”
“不過什麼?”王振傑上前一步,目光緊緊地盯住他。
周明明猶猶豫豫。
對於昨晚的凶殺案,他能肯定隻有修理工是“無辜”的。
王有德隻是倒黴地成為了替罪羊,雖然他也並不無辜,手裡不僅沾了其他人的血,還殺了他的女友。
周明明不想懷疑原主,可原主的嫌疑太大了。
他不想坐牢,自己明明是個三好青年,在穿越前有自己的工作,自己的房子,還有他的小貓,他為什麼要因為懷疑幫一個素未謀面的人坐牢。
周明明看了看面前的王振傑,眼神微閃。
就連警方也沒有懷疑原主的嫌疑,那原主應該是無辜的……
他偏袒著另一方面的極低可能,告訴自己隻是個普通人,連警方都認為原主沒有嫌疑,他憑什麼去懷疑。
——【周明明,你隻是個普通人。】
內心的聲音無限放大,周明明沉默不語。
窗外的風吹進病房,紗布包裹著腦袋的男人低著頭。
他抬眼眼前的刑警,臉上出現了擔憂的表情。
“我昨天聽那個自稱修理工的人一直在提起他的女朋友,好像被拋棄導致因愛生恨。”
“警官,他會不會也把他女友也殺了啊……”
“沒彆的了嗎?”
等待半天就等到了這麼一個問題,王振傑有些失望。
“這不是你該知道的事,好好休息,有彆的消息會通知你,我們先離開了。”
沒從周明明這得到什麼有用的信息,王振傑敷衍道。
一聽警察要離開了,周明明連連點頭,恨不得站起來把他們送到醫院門口。
“好的好的,王警官李警官再見,有事聯係!”
王振傑直起身,招呼著一旁的李安陽,與周明明告彆後轉身離開。
周明明的表情老實憨厚,目光注視著他們的背影,直到聽見房門“啪嗒”地一聲關上,臉色就一下子耷拉了下去。
終於走了……
他揉了揉笑得有些僵硬的臉,輕輕吐了口濁氣。
這一次算是有驚無險地過去了,等到警方那邊結案,他便可以徹底鬆口氣了。
想到這裡,周明明不禁反複警告自己:你隻是個普通人,離危險遠點。
做好心理措施,他心態瞬間好了不少。
床頭的鮮花散發著芬芳,周明明雙手向後,靠在床頭,翹著個二郎腿,悠哉悠哉地哼著小曲。
“咱個老百姓,真呀嘛真高興……”
“哢嚓——”
門突然打開,有人走了進去。
周明明還沒來得及反應,隻能翹著二郎腿,僵硬地轉頭看向來者。
“周明明?”
是小袁護士。
“你這是在乾什麼?”
小袁護士看著他翹得老高的二郎腿,看著地上裹成一團的被子,臉一下子就黑了。
圓臉的小護士冷笑一聲:“嗬,我沒在一會兒你就要翻天了是吧?”
周明明默默地放下了腳。
然而這還沒完,隻見小袁護士眉毛一擰,嗬聲道:“還有被子呢!還不快撿起來!”
周明明被她突然拔高的聲音嚇得一哆嗦,撿起地上的被子抖一抖,然後將腿收進被子裡蓋好,老老實實地躺在床上等待著溫柔可親的小袁護士給他換藥。
這下小袁護士滿意了,提著盤子裡的剪刀笑盈盈地向他走去。
周明明縮在床上,輕輕鬆了口氣。
幾分鐘後……
“小袁護士輕點!你輕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