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嘟滴嘟,滴嘟滴嘟——”
窗外的警笛聲越發清晰刺耳,紅藍閃爍的警燈劃破雨夜。
周明明這才發現,警車停在了樓下,似乎是真的往這來的。
好吧。
既然忽悠不了,那就隻能走為上策了。
周明明思緒飛快轉動,抬腳踢向修理工弱點,同時揮臂打掉他的雙手,閃身離開他的禁錮。
面對著任何男人都無法承受的斷子絕孫腳,修理工隻能鬆開手,然後狼狽地躲開那一腳。
手臂微微酸麻,修理工眼神陰狠地看向周明明。
雖然解釋不了衛生間那具屍體為什麼躺在那裡,樓下的警察是不是周明明報的警——不管如何,周明明一定得死。
修理工雙眼環顧四周,餘光瞥見一旁地上的錘子,想也沒想便要欺身搶奪,而周明明見其向他撲來,則下意識地轉身逃向門口。
拿到錘子的修理工周身氣場瞬間變了,頗有種電影中變態殺人犯的感覺。
他提著錘子,極其順手的手感令他不禁心生喜意。
至於其上的血跡,修理工不以為然,左右不過是周明明剛使用完的凶器罷了。
他提著血淋淋的錘子,獰笑著便向周明明衝去。
指尖觸碰到冰涼的門把手,周明明正要打開大門,可身後掠過的勁風和後腦勺傳來的涼意令他忽略不了,隻能先轉身躲過。
“砰!”
猛地一聲巨響,不鏽鋼的防盜門被砸得凹陷。
周明明回頭看了一眼已經凹進去一個小坑的大門,背脊瞬間冷汗直流。
還好他跑得快,不然那一下挨在他身上,不立馬重開也得躺下歇會兒了。
眼看著修理工又要提著錘子追上他,周明明慌得心臟都快從嗓子眼蹦出來了。
“等等……”他大聲叫喊著,想要讓修理工停下來。
奈何修理工不聽,揮舞著錘頭一通亂錘。
「艸!」
周明明心中暗罵,來不及停下動作,他側身一躲,十分狼狽地躲過錘頭。
這一次,他差點被錘中肩膀,替他承受傷害的是他的電視,一錘就被錘翻了,屏幕碎了一地。
回頭瞥了一眼身後緊追不舍的修理工,周明明內心有些崩潰。
之前不是被忽悠得好好的嗎?怎麼突然一下子就變聰明了?大家坐在一起玩把大富翁不好嗎?乾嘛非要打打殺殺的啊!
修理工裂開嘴角肆意地笑著,他十分享受追逐的快感。
“周明明——你躲什麼?你不是很能說嗎?繼續說下去啊!”
他揮舞著錘子追逐,嘴裡還不忘向周明明輸出垃圾話。
“都是殺人犯,我是老鼠,你又是什麼?可笑的臭蟲嗎?”
周明明躲過身後的攻擊,蒙頭逃竄,絲毫不去理會修理工的話。
然而,接下來修理工提到的事情卻令他分去了心神。
“你以為你和警察合作就能有用嗎?你知道我背後站著的是誰嗎?是……他們是你怎麼也達不到的存在,和他們作對,你和那群警察會死得很慘的!”
修理工叫囂著,在即將吐露秘密的最後關頭又閉上了嘴。
他想起來衛生間裡那個死者的身份,以及剛才周明明慌亂遮掩屍體的行為,忽然煥然大悟。
“衛生間裡那具屍體是隔壁那個女記者吧,看你這反應,應該是誤殺吧!那群嫉惡如仇的警察知道你殺了人嗎?”
他雖然是個偽裝成修理工的殺人犯,但也確確實實地在這個小區工作了一段時間,對於整個六棟樓的戶主都有些印象。
特彆是選定周明明為目標後,修理工對其周圍的鄰居認真地了解了一番。
周明明隔壁的女記者,他印象很深刻。
修理工曾經在小區樓道裡看到他們在爭執。
——“我看到了,那個叫陳清雅的女人,她知道你的秘密!”
陳清雅?誰?什麼秘密?他能有什麼秘密?
聽見這個陌生的名字,周明明有些茫然,然而就是這一秒的分神,讓身後的修理工抓住了機會,一錘落在了他的肩上。
“!”周明明悶哼一聲,強烈的痛意席卷大腦,整個人跌落在地。
這下好了,秘密什麼的都不重要了。
周明明撅著屁股趴在地上,苦大仇深地盯著離他臉隻有三公分的地板,心情無比灰暗。
現在好了,彆說去自首了,他能不能活下去都還是一個問題。
“噠,噠……”
沉重的步伐越來越近,周明明忍著痛快速坐起身。
抬眼看去,修理工提著錘子的身影便映入眼簾。
“周明明,周先生,你不是很能說嗎?繼續說啊!說啊!”修理工眼中包含著幾乎快要具現化的惡意,臉上的笑容也愈發猙獰。
“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面容扭曲,高高舉起錘頭,衝著周明明便要砸下去。
這一刻,這個膽小易怒的殺人犯終於明白了什麼是反派死於話多的宇宙法則,決定先把人弄死再說。
看著越來越近的錘頭,周明明面如菜色:媽的,這種地獄開局,誰要誰拿去!老子要重開了!
“砰!!!”
大門被猛地推開,粗獷的暴喝聲震耳欲聾。
“警察!彆動——”
如天籟之音般,周明明的眼睛幾乎是biu地一下就亮了。
他覺得自己還能再掙紮一下。
“警察叔叔救命!!”
數名警察破門而入,持槍對準屋裡的兩人。
看著屋內的情形,他們下意識地將槍口移向手持凶器,目露凶色的修理工。
“不許動!放下武器!”
修理工聽到聲響,條件反射地便要回頭看去,手中的動作卻因為慣性沒有立即停下來。
周明明瞪大眼睛,錘子在眼中逐漸放大:吾命休矣!!
“小心!”
眼看著周明明性命受到威脅,離他們最近的年輕警察瞳孔微縮,下意識地按下了扳機。
“砰——”
一聲巨響,世界仿佛都寂靜了下來。
驚愕的神情凝固在臉上,修理工僵直了身體。
藍色的工作服漸漸被鮮血侵染,他顫抖著手撫上胸膛,對這突然逆轉的事態似乎感到有些茫然。
樓下的警笛聲“滴嘟滴嘟”地叫囂著,他一點點轉過頭,對上了身下男人的雙眼。
淺淺的灰褐色眼睛裡看不出一絲情緒,仿佛這一切的變化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周明明還沉浸在突然響起的槍聲當中,看見修理工胸膛上的血跡,和他突兀蒼白的臉,不禁有些懵逼。
咋就突然開槍了?
視線穿過修理工,周明明看到了那個神情慌亂的年輕警察,他握著發燙的□□,有些不知所措。
周明明猛地回神,終於意識到自己得救了。
“警!察!叔!叔——”
看著近在咫尺的警察,周明明幾乎在飆淚。
此時此刻,這幾個及時趕到的警察在他眼中就如同天使般,散發著耀眼的金光,渾身充滿著安全感。
正好修理工中槍堅持不住要倒下了,周明明側身避開他的身體,然後一個咕嚕爬起身,雙目含淚地奔向警察。
而修理工則是隨之倒地,那一槍剛好打中他的心臟,對於現在的他來說,死是件必然的事情,隻是時間長短問題——可能支撐個一分鐘,也有可能在十秒鐘之內失去所有生機。
視線逐漸模糊,修理工呆滯地看向門口,想不清楚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眼球微微偏轉,失焦的視線也漸漸凝聚,他看見那個男人驚慌失措地奔向那群突然闖入的警察,拉著對方的衣袖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嚎哭著,絲毫看不出這人殘忍地殺害了陳清雅。
「媽的,真無恥!」
倒在地上的修理工很想大聲叫喊,但他張了張嘴,什麼也說不出口,隻能在心裡狠狠唾棄著周明明。
怎麼會有這麼無恥的家夥,彆忘了衛生間還有具屍體,都是殺人犯裝什麼?!!彆以為是誤殺就能躲過一劫,更何況是不是誤殺還不好說!等著被抓吧……
瞳孔漸漸渙散,天花板倒映在他眼中,一生的過往仿佛如雲煙般緩緩消散。
眼球毫無意味地轉動著,修理工最後瞥了一眼不遠處在他眼中糊到和像素人差不多的周明明。
傻逼玩意,遇到他算自己倒黴……
等等——
瞳孔瞬間放大,修理工猛然想起一件事。
在他還是個普普通通任勞任怨的小區保安的時候,在市中心的新虹橋公園附近,自己曾見過周明明,還有那個女記者。
他記得那個雨夜,自己與女記者擦肩而過,在昏暗的小道上,淒厲的尖叫聲劃破夜空,一道眼熟的黑影站在陰影處。
猩紅的鮮血順著錘子緩緩滴落,看著那人背影的他嚇得渾身一哆嗦,低著頭什麼也不敢多看,隻顧得向女友家裡跑去。
“……你,是你!”
那一瞬間,仿佛回光返照般,修理工的情緒變得異常激動,掙紮著想要告訴警察這個男人的真面目。
他知道那個女記者是因為什麼而死的了!不是誤殺!也不是過失殺人!
——是那個秘密!
看著不遠處那個一副受害者姿態躲在警察身後的男人,修理工瞪大了雙眼,不甘地怒吼著:
“周明明——終有一天,你也會死在彆人手裡!”
受傷的後腦勺傳來陣陣暈眩感,周明明有些頭暈,不過在聽見有人叫他的時候還是下意識地回過頭。
“你說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