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1 / 1)

無常劫 水千丞 5876 字 1個月前

昆侖突然湧入那麼多中原修士,就算赤帝城沒有封城,也招待不過來。如今城外的兩間小客棧無一空房,仙盟臨時搭建的營寨早擠滿了人,無奈之下,很多人花高價暫住獵戶的家裡。

這一戶人家在城郊最偏遠處,家裡十分簡陋,但他們已經找不到更近的了,此地天寒地凍,有個遮風擋雪的房子非常重要,就是這一間,還是解彼安好聲好氣求來的,因為這戶人家的大人不在,隻有一個剛剛成人的姐姐帶著一個七八歲的弟弟,對中原人很警惕,他們一開始求宿不成,解彼安把雪笠摘了,露出溫潤俊逸的笑臉,才博得姐姐的信任。

範無懾去找蘭吹寒了,解彼安邊烤火邊與姐姐閒聊:“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

“阿綠。”她坐在桌前縫補一件獸皮,不時拿眼睛瞥解彼安,又匆匆低頭,又謹慎又好奇的樣子,她沒怎麼見過中原人,尤其是這樣好看的。

“阿綠。”解彼安溫和地說,“你爹娘呢?他們怎麼不在家。”

“我娘很早就不在了。”阿綠說這話的時候,並沒有什麼明顯的悲傷,看來她娘走得確實“很早”,“我爹上個月進城去換錢,赤帝城突然封了,不讓任何人進出。”她又補充道,“我爹獵了好大一隻野豬,可以換不少錢呢。”

“難怪家裡隻有你們兩個。”解彼安安慰道,“彆擔心,仙盟的人都來了,赤帝城很快就會解封的。”

“我不擔心。”阿綠低頭穿針引線,她的手很小,但手藝很嫻熟,她用一種輕鬆到刻意的口吻說,“我爹上山蹲獵物,十天半個月不回來是常事兒,不過這次他留的錢和吃的不大夠了,不然我也不讓你們進來。”

解彼安誠懇地說:“謝謝你。”

阿綠再次偷看解彼安:“反正你們看著也不像壞人,對吧。”

解彼安微笑道:“我們不是壞人。”

閒聊幾句後,阿綠卸下了防備,與解彼安話起家常,待太陽開始下山,便起來做飯,解彼安也過去幫忙。

飯剛做好,範無懾也很趕巧的回來了,倆人交換了一個眼神,解彼安就知道消息已經傳達到蘭吹寒了。

解彼安小聲問:“你有沒有對人家客氣?”

“你當我幾歲。”範無懾不客氣地反問。

“還不服氣,小醋精。”解彼安含笑調侃,雖然他不準範無懾無故冒犯彆人,但這醋意細品下來分明是又酸又甜。

範無懾趁著阿綠和她弟弟不注意,快速在解彼安脖子上咬了一口。

解彼安馬上用手捂住,動作像在拍蚊子,而後瞪了若無其事的範無懾一眼。

四人圍在矮桌前吃飯,阿綠的弟弟一直拿眼睛偷瞄他們,怯怯的模樣很是可愛。解彼安看著這個小小男童,眼前莫名地浮現了幾幅重疊的畫面,他還沒來得及仔細看,馬上開始默念淨心咒,都不用想,他知道宗子珩的記憶又在作祟了。

吃完飯,阿綠在她爹的房間給他們鋪好床,換上洗得泛白打了幾處補丁的被套。

範無懾捏了捏被子:“太薄了,再拿一床厚點的。”

“不冷的,炕是熱乎的。”阿綠解釋道。

範無懾都不用拿手探,站在屋裡四肢發麻,為了節省乾柴,爐子裡的火燒得沒精打采的:“再拿一床來,給你加錢。”

阿綠為難地說:“沒有多一床了。”

解彼安道:“算了,他爹留下的柴不多,要省著用,其實也不是很冷。”

說不是很冷的解彼安,扭頭就把身為師兄的尊嚴拋諸腦後,上了炕便往範無懾懷裡鑽,用被子把倆人裹得緊緊的。

“不是不冷嗎。”範無懾淺笑,手順著解彼安微凸的脊柱往下,一遍又一遍的輕撫。

“怕你冷。”解彼安與範無懾臉貼著臉,舒服地眯著眼睛,他在被子裡摸索到範無懾的另外一隻手,雙手抱著放在胸前,像是要將它焐熱,又像是希望它把自己的心焐熱。

“嗯,師兄真好。”範無懾叼住解彼安的下唇,又吮又咬,最後唇瓣整個貼上去,密密實實地親吻,又壞笑著說,“我還有個地方很冷,想進到師兄身體裡面暖和一下。”

解彼安踹了他一腳,笑罵道:“老實點。”

“那師兄給我用手焐一下也行。”範無懾一副勉為其難的樣子。

解彼安兩手拍上範無懾的臉,用力揉他的面頰,揉到變形。

然後倆人同時失笑,悶在被窩裡樂成一團,不時親

親摸摸抱抱,聊幾句赤帝城的形勢,又說幾句肉麻的情話,誰都沒有要合眼的意思。倆人在一起,不需要做什麼特彆的事,僅僅是在一起本身,就足夠從內心深處生出驅寒的力量。

“你跟蘭大哥說好是醜時嗎?那他應該快到了吧。”

“嗯,你是不是困了?”範無懾用拇指的指腹撫過解彼安薄薄的眼皮,“困了就睡一會兒。”

“還睡什麼,該起來了,要是被他看到這樣成何體統。”

範無懾手腳並用地壓著他不讓他動:“你管他的。”

“彆鬨了。”

“外面冷,你先彆起來。”

正說著,屋內傳來一絲細微的響動,那聲音足夠輕,卻又很刻意,分明是蘭吹寒的信號。

倆人同時從被窩裡坐了起來,解彼安翻身下床,穿戴齊整後,推開門出去了。

桌上一點燭燈剛剛亮起,一身藍衣、瀟灑不羈的天下第一公子就站在桌前,他的出現給予這個簡陋質樸的民房的衝擊,正應了一句“蓬蓽生輝”。

“蘭大哥。”解彼安面帶喜色。上次分彆時,剛從冰棺裡被解救出來的蘭吹寒還虛弱不已,如今見他已經恢複如初,自然為他高興。

“彼安,你們……”蘭吹寒的目光落到解彼安身後,範無懾正從屋內出來,那屋子很小,一眼就能看全,床上隻有一床被子,皺巴巴地堆在一起,分明剛被使用過。

解彼安回頭看了一眼,許是心虛,快速解釋道:“這家人沒有多餘的被子了。”解釋完了他又懊悔,出門在外,一切從簡,師兄弟蓋一床被子有什麼大不了,他多餘這一句,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

蘭吹寒“哦”了一聲,彆有深意地看著範無懾。

範無懾在解彼安的身後輕覷了蘭吹寒一眼,然後轉臉向那對姐弟的房間。

“不必擔心,我讓他們暫時睡下了。”蘭吹寒道。

“蘭大哥,坐下說。”

三個高挑健碩的男兒坐在一張矮矮的飯桌前,無處安放的長腿不時撞到對方的膝蓋,局促得很。

蘭吹寒看著解彼安,他一肚子疑惑,等著解彼安解釋。

解彼安一時不知道從哪兒開始,他先問了他最關心的:“我師尊還好嗎?”

“天師很好,你們為何不去找

他?”

“因為師尊不準我們來昆侖。”

“天師擔心你們的安危。”蘭吹寒覺得這個理由不大令人信服,“以二位的修為,天師未免太過謹慎了,大概是護徒心切吧。”

“也算是吧。”解彼安又關心地問,“蘭大哥身體康複了嗎?”

“早就好了。”蘭吹寒苦笑道,“隻是多了個毛病,比以前怕冷了。”

解彼安安慰他幾句:“如今仙盟有什麼打算?”

“赤帝城短期之內都攻不下來,除非等神農鼎開爐,那個時候,蒼羽門大部分修士都要去為神農鼎淬火,無法分身,是我們唯一的機會。”

解彼安點點頭:“我也猜是這樣,祁夢笙更不可能想不到,她應該有所防備吧。”

“她再是防備,那也是赤帝城防守最薄弱的時候,我們就等神農鼎開爐,就會攻城。”

“……師尊也是這麼說的?”

蘭吹寒微微蹙眉:“天師卻不讚同一開爐就攻城,說至少要等上幾天,消耗消耗他們的靈力。隻是,人丹十分好煉,若是用尋常的丹爐煉尋常的人丹,至多三天,用神農鼎煉絕品人皇,據說史書有載,要七天七夜,但不知真假。李盟主擔心若是等上幾天,她的丹煉成了怎麼辦,開爐後,是馬上攻還是等幾日再攻,今日他們都還沒有定論。”

解彼安歎了一聲。

蘭吹寒凝視著解彼安:“彼安,你瞞了我什麼,想要我做什麼,都說出來吧,你背人耳目叫我過來,肯定是有秘密,但現在還有什麼比阻止祁夢笙更重要的。”

解彼安知道這時候不可能再隱瞞蘭吹寒:“師尊之所以不同意一開爐就攻城,是因為他知道,祁夢笙煉不成絕品人皇。”

“為何?”蘭吹寒不解道,“如果她煉不成,我們又何必大費周章。”

“她隻是現在還煉不成,因為她抓的那個人,根本不是人皇轉世,等開了爐,她就會發現。”

蘭吹寒面顯訝異:“你怎麼知道?天師知道又為何不說?”

解彼安看了範無懾一眼,儘管範無懾面無表情,但他隻是看看這個人的眼睛,就感到安心,他平靜地對蘭吹寒說道:“因為我才是人皇轉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