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1 / 1)

無常劫 水千丞 7005 字 1個月前

“你、你不是說……”

“騙他們的。”範無懾滿不在乎地說。

解彼安呆呆地看著他。

“這麼厲害的魔駒,憑什麼送給李不語。”

提到李不語,解彼安就回想起在前世的記憶碎片中,有李不語跪在“自己”面前痛哭求饒的畫面,雖然他沒能想起前因後果,但結合李不語現在的所作所為,這個人顯然一直都不是什麼好東西,所以範無懾說得對,厲害的武器不能給心術不正之人。

隻是,解彼安心中還是有些不快:“無懾,你也騙了我。”

範無懾頓了頓:“師兄……”

“你不可以對師兄撒謊的。”解彼安正色道,“師尊從小就教育我,對待親近的人更要坦誠真摯。”

“我要是說了,你肯定會阻止我。”範無懾拉住解彼安的手晃了晃,“師兄彆生我氣,有了它,我們就不會迷路了。”

解彼安覺得自己應該教訓範無懾一頓,可見他坦然認錯的樣子,根本無法發揮,況且有烏騅在,確實能將他們更快地送到地方,他隻好歎了一聲:“你以後可不準對師兄撒謊了,我真的會生氣的。”

“知道了。”範無懾湊上去親了解彼安一下,“以後不敢了。”

解彼安摸了摸被親得發熱的面頰,斜了他一眼:“快走吧。”

倆人剛上了馬,解彼安一把抓住環上他腰的範無懾的手:“我事先跟你說好了,我們好好趕路,你可不許動手動腳的。”

範無懾一副很無辜的樣子:“我沒有要動手動腳啊。”

“你上次就……”解彼安想起倆人第一次騎馬,範無懾可沒老實。

“上次怎麼了?”範無懾的臉貼上解彼安的臉,曖昧低笑,“上次動了師兄哪裡?”

解彼安推開他的腦袋:“趕路。”

“師兄這樣坐著,會不會難受?”

“不會,你坐好就是。”

“靠在我懷裡。”範無懾收緊了臂膀,又用自己的披風把解彼安整個裹住,“烏騅速度很快,這裡又冷風又大,你若覺得不適,就跟我說。”

解彼安心中一暖:“我沒事,走吧。”他還特意坐直了身體,以示自己無恙。

範無懾小聲

說:“可我想讓師兄靠在我懷裡。”

解彼安哭笑不得:“你成天都在想些什麼。”

“想你。我對其他人和事都沒興趣,隻想你。”範無懾按著解彼安的胸膛讓他仰向自己。

“我有什麼好想的。”解彼安調侃道,“你小小年紀,要好好堅守道心,不要胡思亂想。”

範無懾吻解彼安的發鬢:“修道先修心,我心裡隻有你,所以你就是我的道心。”

解彼安噗嗤一笑,又馬上故作嚴肅地板起臉:“哪裡學來的,不像話。”

範無懾又去親解彼安的耳垂:“師兄,想親親你。”

“快走吧。”

“你轉過來,讓我親一下。”

“你還耍賴。”

“就親一下。”

解彼安無奈地笑了笑,突然轉頭在範無懾唇上啜了一口,後又迅速轉過身去:“好了,快走。”

範無懾止不住地嘴角上揚,一顆心又軟又綿,好像兩個人擁抱所產生的熱,連雪原都可以融化。

烏騅在雪地裡飛奔,快若一道黑色的閃電,雪花撞在皮膚上,像生生用臉接了刀子,刺痛難忍,到最後,臉都被吹木了。

他們從早跑到黑,儘管比其他人快了很多,但也著實遭了罪。

太陽下山後,他們找到了上次從昆侖離開時暫時落腳的山洞,準備來說,是烏騅幫他們找到的。

倆人下馬的時候,腿幾乎僵得動不了,尤其是解彼安,直直就往地上栽,好險被範無懾一把抱住。

“凍麻了。”解彼安苦笑道。

範無懾將他橫抱起,往山洞裡走去,把他放在不知是哪位旅人留下的乾草堆上。

解彼安用手揉著腿,同時在體內加速靈氣的循環,緩解身體的僵硬。

範無懾摸了摸解彼安冰一樣的臉蛋,心疼地說:“很冷吧,我生起火就好了。”

解彼安想笑一下,但臉上的肌肉已然不聽他使喚:“好。”

從乾坤袋中拿出的乾柴很快就被點燃了,倆人把手腳都伸出來烤火,動作有些滑稽。

範無懾把手烤暖和了,就使勁搓上幾下,然後焐住解彼安的臉。

解彼安看著他,用一雙含笑的眼眸。

“有沒有暖和一點?”範無懾問。

“好多了,手腳漸漸有知覺了。”解彼安也用暖和起來的

手搓範無懾的臉頰,心疼地說,“你呢,凍壞了吧。”

“我沒事兒。”範無懾笑著說,“你還是這麼怕冷。”

“嗯,確實怕冷,可能是因為……”解彼安突然愣了一下,他憶起曾經差點凍死在雪地裡的畫面,雖然那並不是他,但他方才竟混淆了這段記憶,差一點就脫口說出來。他能感覺到,每過一天,他就會多憶起一點,哪怕一點點,積水成淵,他徹底恢複前世的記憶,恐怕不遠矣,而宗子珩的記憶太過沉重,也許不是他能夠承擔,到那時,該怎麼辦呢。

範無懾看著解彼安的表情,也猜到了什麼,宗子珩之所以怕冷,便是因為險些凍斃,而解彼安從未有過這樣的經曆,卻也十分怕冷。如今不止是解彼安在混淆自己的前世今生,就連他也在解彼安身上看到更多宗子珩的影子。

解彼安很快回過神,避重就輕道:“咱們生在蜀地,自然是受不了這樣的酷寒。”

“我們吃點東西,吃飽了就不冷了。”範無懾岔開話題。

“哦,對。”

倆人燉了一鍋羊肉湯,又熱了一壺酒,吃喝得乾乾淨淨,身體也果真暖和了起來。

他們相擁著躺在一起,偶爾說話,偶爾傻笑,偶爾耳鬢廝磨,誰也不舍得這樣睡去。

“師兄那裡還疼不疼?”範無懾抵著解彼安的鼻尖,淺笑著問。

解彼安立刻警覺起來,慢慢往後退開。

範無懾握住他的後頸,柔聲道:“彆怕,我現在隻想抱抱你、親親你,不想讓你難受。”

解彼安捏了一把他的臉:“你也知道會難受。”

“師兄太招人了。”範無懾凝眸看著他,“我停不下來。”

解彼安哼笑一聲:“臭小子,你就是看你師兄脾氣好,總這麼放肆。”

“但是師兄也喜歡的吧。”範無懾抓起解彼安的手,湊到嘴邊輕咬那修長的指頭,“是不是比師兄自己偷偷弄舒服多了。”

解彼安臉一熱,忍著笑,點了點頭:“也不知道你哪裡學來那些。”

範無懾抬起他的下巴,軟綿綿的親他:“一碰到你就無師自通了。”

“你以前,真的不曾跟彆人……”

“不曾,除了你我誰也不要。”

解彼安笑了笑,親昵地刮了一下範

無懾的鼻尖:“我也是,除了你,我誰也不要。我呀,就希望你、我、師尊,我們三個人永遠在一起,永遠不分開。”他的眼睛發亮,透出一股不諳世事的單純。

“師兄想要的,我一定助你實現。”範無懾撫過解彼安的長發,“師尊一定會平安的,他們會為他逆天改命。”

解彼安堅韌地點了點頭。

範無懾抓起解彼安的手,舉到半空,而後將手指穿插進他的指縫,十指相扣,他就像欣賞一樣稀世珍寶般,欣賞著倆人交握的手。

解彼安笑道:“怎麼了?”

“能這樣和你牽著手……”範無懾的心臟刺痛了一下,“我覺得很滿足。”

解彼安收緊五指:“那我們就一起牽著。”

“師兄,你說輪回是每個人的課業,這一世修不成下一世修,真的如此嗎?”

“這不是我說的,是崔府君說的。”

“崔府君說的便對嘛,究竟誰能定義輪回?”

“那你覺得輪回是什麼?”

“我也不知道輪回是什麼,但輪回為何不能是彌補前一世遺憾的機會?你說忘不掉過去,就無法重新開始,可是很多人,哪怕承受著最痛苦的記憶,卻也不舍得忘,忘了,豈不是背叛了自我?忘了,犯過的錯豈不就毫無意義。”

解彼安思索片刻:“你這樣的想法,倒也引人深思。說不定,宗子珩也是與你抱著一樣的想法,才會用記憶來騷擾我。”

範無懾苦笑一聲:“他肯定不是。”因為他毫不猶豫地選擇忘了我,他不斷地背棄我,用陰謀,用劍,用死亡,用孟婆湯。

“你怎麼知道。”

“他喝了孟婆湯。”

“他想要重新開始。”

“他憑什麼重新開始。”範無懾的聲音突然變了調。

解彼安愣了愣,心裡莫名地有些不舒服。

範無懾馬上就意識到了不妥,好像隻要談到宗子珩,他從來就難以控製情緒,他摸了摸解彼安的臉:“師兄,我們不談他了。”

“你有沒有想過。”解彼安盯著範無懾的眼睛,出奇冷靜地說,“如果宗子珩沒有選擇重新開始,你我既不會相遇,也不會相知,如果宗子珩不喝孟婆湯,這世上根本就不會有我解彼安!”他視界中的這張範無懾的臉

,再次與那陰鷙邪佞的魔尊重疊,在被宗子珩的記憶反複折磨的這些日子裡,他用儘一切手段讓自己把這兩個人區分開,可依然擋不住心中湧現的恐怖的猜疑。

範無懾怔住了。他突然感到一陣天旋地轉,有一個問題他從未從內心得到過答案,那就是他究竟想要宗子珩,還是解彼安,他們分明是一個人,卻又不是一個人,他想要那個擁有與自己共同的少時回憶的大哥,又想要這個與他兩情相悅、對他全心信任的師兄。

可他想要的,注定不能兩全。所以他選擇不做選擇,隻牢牢地抓住這個人,他要軒轅天機符,他要前世的修為,他要他重活的這一世,再也沒有任何力量可以把他最愛的人奪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