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1 / 1)

第21章隻是想叫一聲你的名字

顧時璋不想吃街邊的小攤,他帶著葉天卉乘坐巴士,來到了一家老餐館。

看得出,這餐館有些年月了,應該是老牌子,這會兒是飯店,客人很多,一進去熱火朝天的,舊式吊扇在上方轉動著,高湯濃鬱的香味撲鼻而來。

兩個人點了兩份雲吞面,顧時璋問道:“要不要換成方便面?”

葉天卉:“方便面?那是什麼?”

顧時璋溫聲道:“也是一種面,那就試試吧,你可以嘗嘗。”

葉天卉:“好。”

顧時璋便對老板道:“兩份,都要細蓉,一份換轉丁。”

那邊老板正忙得額頭冒汗,聽這話頭也不抬,在一個本子上飛速劃拉一番,之後撕扯下一張單子直接給貼桌上了。

葉天卉探頭看了看,上面的字跡潦草到根本看都不看懂。

她看看四周圍,壓低聲音,好奇地問顧時璋:“原來你粵語說得這麼地道。”

顧時璋笑道:“我小時候一半時間住在香江,一半時間住在新加坡。”

葉天卉聽著,心裡越發好奇,不過到底沒問。

顧時璋抬眼,他自然看出葉天卉的心思,便解釋道:“我祖母一直住在新加坡,我在那裡是陪著她老人家,我們家兄弟多,我是最小的,母親很早就去世了,我是在祖母身邊長大的,所以在她老人家仙去前,我一直陪著她。”

葉天卉:“哦,這樣啊。”

顧時璋:“以前我祖母過來香江,會帶著我吃這家。”

葉天卉:“怪不得呢,我就感覺你熟門熟路的!”

顧時璋黑眸中便泛起溫煦的笑意:“香江的雲吞面分四大家族,這家是其中一個,他們從幾十年前就開始做了,都是解放前從廣州西關一帶過來的,我祖母說,當年她一路奔逃到了香江,兵荒馬亂的,餓得前胸貼後背,之後吃了一碗雲吞面,驚為天人,覺得是這世上最好的美食。”

葉天卉:“估計是餓了,人餓極了,便覺得什麼都好吃了。”

顧時璋望著葉天卉:“看來你很有經驗。”

葉天卉聽這話,視線便瞬間落在顧時璋臉上。

她便看到,他含笑望著自己,仿佛隻是隨口說說的樣子。

她想起自己的諸般心思,那些微妙的,不可言說的心思。

自己應該是想多了。

她低聲道:“是,小時候條件不太好,吃什麼都要票,糧票肉票米票彩票,過年時候鍋裡能擦上一點油星子都覺得香,確實沒吃過什麼好的。”

她笑了笑,道:“我來香江,就是想著不要餓肚子,我想吃各樣美食,各種好吃的,不過當然了,前提是掙很多錢,不然不舍得吃。”

她抬起眼,看過去,看到顧時璋眸中的笑意已經消失了,他微抿著唇,沉默地看著自己。

當視線撞上的時候,她捕捉到了他眼底一絲異樣情緒。

她微怔了下,看著他的眼睛。

他眉眼矜貴好看,眼線極長,內褶也薄,此時望著自己時,那眸底是濃釅的墨黑。

和冕旒後面那雙眼睛像極了。

這時,顧時璋卻開口;“你小時候經常挨餓,是嗎?”

葉天卉回神,點頭道:“對,我覺得自己命苦,滿腦子都是餓,記憶中也是餓,所以我上輩子一定是餓死鬼投胎,這輩子總感覺怎麼吃都吃不飽,而且還很饞,總想吃點好的。”

顧時璋微抿起唇,唇線薄而鋒利。

他開口道:“那下次……還是我請你吃吧。”

葉天卉笑看著他:“怎麼,你終於發現我是來自大陸的可憐姑娘,終於有了一點良知,知道不能這樣盤剝我了?”

顧時璋看著她,抿出一抹苦笑:“是,我良心發現了,回頭給你找補回來。”

葉天卉:“太好了!我正好發現有一處飯店,那家實在是好,一看就很貴,我可不舍得自己花錢吃,你請我吃好不好?”

顧時璋挑眉:“哦,叫什麼飯店?”

葉天卉回想著:“張林記吧。”

顧時璋聽聞,那神情便微妙地頓了頓。

之後,他抬起眼,看著葉天卉:“真要我請嗎?”

葉天卉:“怎麼,你不舍得?”

她低聲嘟噥道:“我感覺你還挺有錢的吧,肯定比我有錢多了。”

她想起江淩楓,江淩楓沒有錢,但都已經答應等有錢了要請她吃呢。

她歎道:“作為男人,你不要這麼摳門嘛,你也不用裝,我早看出來了,你特彆有錢,你就裝普通人逗逗我吧。”

顧時璋薄薄眼皮就那麼撩著,靜默看了她半晌。

終於,有些認命地垂下:“我怎麼就——”

然而說到一半,卻是說不下去。

葉天卉納悶,聳眉打量他:“你怎麼了?”

顧時璋:“算了,面到了,吃吧。”

葉天卉看過去,果然服務員端了面過來。

那面一看就是熬了很長時間的,上面再蓋了面,顧時璋那份是普通竹升面,葉天卉這份是方便面。

顧時璋把筷子和勺子遞給葉天卉,道:“出前一丁的,香江本地產的,嘗嘗。”

葉天卉便接過來,嘗了口,裡面高湯很是鮮甜,雲吞裡更是有滿滿的新鮮大蝦仁,至於上面的方便面,很是爽滑勁道,被那高湯浸泡過,滋味濃鬱。

葉天卉:“好吃!”

果然是多少年的老店面,比外面大排檔好吃很多。

顧時璋:“他們家這個湯,是用蝦子,豬骨還有土雞熬的,很地道,面可以隨便選,這個出前一丁的,我們一般都認港版的,不要日產的。”

葉天卉便看了看旁邊的價目表,看得出,比起外面大排檔貴一些,但不會貴很多,看來吃飯還是要會吃,找對地方就能物美價廉了。

顧時璋看著她吃起來有滋有味的樣子

,唇角微翹起⑿⑿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笑道:“馬場好像會提供兩頓員工餐吧?”

葉天卉點頭:“是,夥食還不錯,也提供宿舍,過兩天我就搬過去,這樣能節省下住宿和飯費,那邊有圖書館,可以在裡面看書,能學到不少東西,所以我才說這份工作真不錯。”

內地過來憑著居住證找一份工作並不容易,一般都是做那些最底層的工作,碼頭裝卸,苦力,灑掃清洗,年輕姑娘可能乾脆就去KTV賣唱掙皮肉錢,男的就像江淩楓那樣,乾脆去給人家當打手。

其實江淩楓說的那些大圈仔就是內地來的,這也是沒辦法,仗著功夫混點錢花。

像她這樣直接過去某個馬場當馬工,這種工作除非有人幫著介紹引薦,不然一般人真不可能進去,就像Jessie說的,好好乾,熬幾年就有更多的機會。

顧時璋:“你好好做,再過一段就是賽季,公開賽機會很多,你手頭有些積蓄,到時候可以試試。”

葉天卉頷首:“嗯,我也這麼想的。”

顧時璋:“我最近要出國一趟。”

葉天卉:“啊?”

顧時璋:“去一趟英國,有些事情要處理。”

葉天卉聽著,心裡多少有些失落:“那你什麼時候回來啊?去多久啊?”

顧時璋:“可能要兩周。”

葉天卉:“那還好吧,兩周。”

她還以為要去一年半載呢。

顧時璋:“我在英國有些投資,和朋友合夥的,現在出現一些棘手的問題,我必須過去處理。”

他頓了頓,道:“我給你我在英國的電話電話號碼,萬一你有什麼事可以找我。”

葉天卉:“嗯!”

顧時璋:“等我回來,給你帶禮物。”

葉天卉聽這話:“好,可不要忘了!”

顧時璋看她一聽禮物,那眼睛撲棱棱地亮了,仿佛鍍了一層光,一時不免好笑:“怎麼這麼小財迷。”

葉天卉便笑:“你自己答應的嘛,反正你得記得給我禮物!”

顧時璋唇角翹著,笑得清雅好看:“知道了,如果我忘給你禮物,隻怕你要和我絕交。”

吃過飯後,葉天卉結了賬,看看時候不早了,她想著回家去,借了一本書,可以回家趕緊看看,多研究。

顧時璋便陪她坐巴士回去,下了巴士後,還要走一段,顧時璋和她並肩而行,就這麼隨口聊著。

他對她在內地的種種顯然是好奇,便問起來,葉天卉其實不太想多提,畢竟不是什麼有意思的,不過還是大致說了說,隻是關於葉家的種種,她到底沒提。

顧時璋聽了後,倒是沉默了很久,一直沒怎麼說話。

直到走到她住處樓下,他才突然道:“沒關係,這些都過去了。”

葉天卉笑道:“嗯,我也這麼想的。”

顧時璋:“你哪天搬家過去宿舍?”

葉天卉:“就這兩天吧。”

顧時璋:“如果

我還沒出發,我過來幫你搬吧。”

葉天卉:“不用——??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顧時璋輕挑眉,問:“哦,那你找誰幫忙?”

葉天卉:“也不需要找誰吧,主要是我東西本來也不多,隨便拎過去就是了。”

顧時璋笑了:“你倒是儉省。”

葉天卉:“我本來就沒多少東西嘛。”

這麼說著,顧時璋看了看時間:“我先走了。”

葉天卉:“嗯嗯!”

顧時璋說要走了,他卻並不走,他就那麼站在那裡看著她。

遠處街道上閃爍的霓虹燈映照在稠密的樓房上,這讓白日裡那挨挨擠擠的一切變得光怪陸離起來,街道上陳年的煤氣路燈散發著橘色的光暈。

初秋的風落在臉上,沁涼。

葉天卉便覺得這一刻的氣氛異樣起來,他濃稠的眸底好像有一些什麼,是她看不透的。

她低聲道:“你不是要走嗎?”

顧時璋墨黑的眸子直直地鎖著她:“我想問問你。”

或許是因為距離有些近,葉天卉便覺他的視線猶如一張網,把她籠罩住,以至於她呼吸都有些艱難。

她微偏頭,錯開他的視線:“什麼?”

心卻無端跳得快了。

顧時璋低頭,略湊近了些,嗓音壓得很低,幾乎是氣音:“你是不是害怕我?”

葉天卉微驚:“啊?”

顧時璋聲音便略有些嘶啞:“我總覺得,你有時候不敢看我的眼睛。”

葉天卉立即否定,像是被踩中尾巴的貓:“沒有吧!怎麼會呢!”

顧時璋:“那你告訴我,我和誰像?”

葉天卉臉紅耳赤,不過卻斬釘截鐵:“沒有和誰像!”

顧時璋:“你最開始說的,說我和你認識的一個人很像,我想知道——”

他距離她太近了,近到滾燙的鼻息輕灑在她臉上,而他的聲音也帶了不易覺察的誘哄:“那個人對你來說,是不是很重要?”

葉天卉隻覺“轟隆”一聲,腦子裡有什麼被炸開了。

她下意識抬起手推他。

根本推不動,他站得紋絲不動不說,反而瞬間握住她的手腕。

她明明力氣不小,現在卻完全無法使力。

一時耳根羞紅,反駁道:“你在說什麼,胡說八道!”

她想起那高高坐在龍椅上俯視一切的帝王,隻覺得曾經那些壓迫著自己的威儀瞬間把自己籠罩了。

她已經再世為人,過往一切本應是雲煙,但她就是忘不掉。

顧時璋放開她,不過視線卻緊緊鎖著她:“我隻是問問而已,你怎麼這麼大反應?”

葉天卉幽怨地瞥了顧時璋一眼:“關你什麼事,不該問的不要問!”

顧時璋唇角挽起,他含笑看著她:“行,那我不問了,我不知道這個問題對你來說竟然這麼敏感。”

葉天卉咬牙:“我走了。”

說完她轉身就走。

誰知這時,身後一個聲音陡然響起:“葉天卉。”

這一聲,清沉而充滿無形的威嚴。

葉天卉隻覺腦中瞬間有什麼炸裂開來,曾經熟悉的一切猶如山海一般壓來。

她渾身緊繃,攥緊了拳,壓抑著心底的澎湃。

她試著用一種雲淡風輕到若無其事的聲音道:“怎麼了?還有什麼事嗎?”

她這麼問了後,他並無回音。

周圍的一切都很安靜,稠密樓房中傳入誰家電視機的聲音,而在她身後,那個男人的呼吸聲一下下地傳入耳中。

直到一陣秋風吹來,吹起她臉頰的碎發,她才聽到那個清沉的聲音傳來。

“沒什麼,隻是想再叫一聲你的名字。”

白雲千載空悠悠,而他,還能再叫一聲,葉天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