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棋逢對手,將遇良才2.0(1 / 1)

就挺……五味雜陳()

老皇帝拉了個凳子一屁股坐下去。

他不是想看熱鬨, 他隻是關心一下民生。

藥童摸了摸腦袋:“這裡是藥鋪,不是讓你隨便坐的地方。”

邴尚書掏了二百文茶位費。

“請坐!”

藥童迅速又搬來一個凳子,還手腳麻利地拖來一個小案幾, 上了山珍——蘿卜乾, 海味——涼拌海帶。

邴尚書也不跟藥童廢話,坐了新的椅子, 還真拿筷子吃了一個蘿卜乾,點評:“還挺好吃的。”然後又試了一下海帶,才放下筷子。

等他試過毒, 老皇帝這才拿起新筷子去吃蘿卜乾和海帶。

藥童給自己搬來了小板凳, 坐在旁邊探頭:“老爺爺,你們是真的打算為這位娘子出頭麼?”

老皇帝沒有反駁,隻是意味深長地說:“我還要再看看,若是眼見為實,就幫她一把——就是不知她多久會醒。”

藥童急急忙忙地說:“快啦!我們掌櫃醫術很好的!”

藥童沒說錯, 那個女子很快就被搶救過來了。

同時,許煙杪牌監視器“滴”了一下:【哇, 男方還沒醒!恭喜女方搶到了補刀權!】

【有沒有人去給女方牽個頭啊!千裡姻緣一線牽, 告訴她另一方在哪!】

老皇帝、邴尚書、錦衣衛:有人,想說,但不敢動。

【可惡,我真的很好奇啊!難道要我自己下場?不行!吃瓜人絕不上戰場!下場無路人!】

【等會!】

【動了動了!!!】

什麼!

動了嗎!!!

閒的沒事乾的皇帝和尚書“刷”地轉頭, 瞳孔散發著人性中最刺眼的光。

搖搖晃晃起來的女人——梅婉差點被這些光嚇得又跌坐回去。

哪來的這麼一群怪人?

梅婉嘀咕著,借了店裡的拐杖, 身殘誌堅地往外走。

【哇!】

【哇哇哇哇哇!】

【要補刀了嗎!】

老皇帝看向錦衣衛,好幾個錦衣衛立刻跟上去。

錦衣衛還沒回來呢,許煙杪那邊的心聲就到了:【她居然知道她丈夫在哪裡!這就是家暴者的默契嗎!】

【她丈夫還在昏迷, 嘶——她不會真的要殺人吧?】

要殺了嗎!

老皇帝連蘿卜乾都不吃了,猛地站起來,椅子被他帶得往後一刮,發出刺耳的響動。

許煙杪說,那家藥店就在這家藥店對面,應該還來得及過去看熱鬨!

——他確實也不怕出人命。因為錦衣衛會攔著那個女人。

【誒?又走了?難道是舍不得?】

“嘖。”

老皇帝很不滿。

恨不得和那女人對話:你舍不得什麼啊!他都把你打得頭破血流了!就算不殺人,扇幾巴掌都不會嗎!大不了把人扇醒了,你們對罵嘛!

邴尚書和錦衣衛們也很遺憾——居然沒殺啊!

【誒?居然去衙門了?那估計不是舍不得,單純是不想背上人命罷了。】

【!!!】

【哇偶!!!】

【她狀告她那個丈夫,狀告對方騙婚!然後再狀告對方詐騙。聰明啊!如果對方騙婚,那這段夫妻關係本身就不該存在。這時候再告詐騙,就很合情理了!】

確實確實,合情合理。

而且要不了對方的命,要錢財來讓對方肉疼,讓自己舒心,很明智的想法!

不過,這個騙婚是怎麼回事?

老皇帝點了點頭。全面沉浸在吃瓜之中。

旁邊小藥童看他更像是看精神病了——一個莫名其妙自己動作特彆大地站起來,過了一會兒還突然對著空氣點頭的精神病。

【哦豁!狀告她丈夫騙婚,用的理由是對方是庶出,但沒有提前告知,婚書上也沒有提到這事!】

【我翻一下……好像確實可以哈,大夏律規定,男女定婚的時候,要互相告訴對方,自己是不是殘疾,年齡是不是過老過幼,是嫡出還是庶出,啥啥的。】

【如果男的當時沒說,確實可以告騙婚。】

【看不出來啊,還挺會找律法的。】

老皇帝把椅子一拉,又坐了回去。

確實啊。

所以,判他們和離了嗎?

【嗯嗯!如果京兆尹判了的話,那詐騙罪也能判了——哇偶!詐騙罪用的理由是,對方騙她的嫁妝!】

【合情合理!】

【一環扣一環!】

【牛逼!!!】

邴尚書點點頭。

不錯嘛,這女子居然還懂法——可能就是因為懂法,才能在上一次家暴中全身而退?

【哦哦,原來不是她牛逼。是邴尚書他兒子牛逼啊。】

邴尚書:“???”

跟我的寶貝兒子有什麼關係?

【因為最近學到大夏律,所以想找人來練練手,但是怕禍害普通百姓,所以打算找個壞人試試,這樣萬一把人坑了,他也不愧疚。】

【正好就找到了這位姓梅的娘子。】

哦這樣啊……

邴尚書腦子裡緩緩滑過這幾個字,然後猛然醒悟過來,整個人驚坐而起。

拔腿往外跑,沒兩步又跑回來,對著老皇帝行禮:“郎主!某有事先離開一下……”

“你走什麼。”老皇帝微微驚訝,略帶感慨:“這孩子很好,想到什麼就去做什麼。你這個當爹的,要為他驕傲才是。”

邴尚書趕緊道:“但是,一件事但凡被那誰注意到,都不會是什麼好事。我兒子他才十歲啊!郎主!這事,我兒子他不摻和了!”

老皇帝不緊不慢地夾了口蘿卜乾:“不急,這事……”

【哦豁!】

【那個男的也醒了!】

【真不愧是天生一對,也來告狀了,絕。也是先來告對方騙婚的,告對方被上一任夫家告傷人罪,跑了,和他成親時沒有說這事,害得他誤娶逃亡婦女,所以這場婚姻不算。】

【然後,就可以告女方借錢不還了……嗯,隻要否認夫妻關係,婚姻裡女方的支出都可以說是借錢是吧?然後就可以追回是吧?】

【雖然都是惡人,但你也夠不要臉的。】

【以及,合著你們兩個發現打不了對方,都一起衝著對方的錢去了啊。】

【咦!男方背後也有高人——666,老皇帝你外孫女啊!】

“噗!咳咳咳咳咳——”

老皇帝差點被蘿卜乾上面帶的辣椒油嗆死。

誰?!

他哪個外孫女?!

【奇了怪了,房陵長公主的小女兒怎麼會來京師?來了怎麼也不去連老皇帝?算了不管了。】

【哇!在京裡這幾天意外撞到了梅婉和她丈夫,知道他們的事情後,想試試自己對大夏律的了解……呃……反正對方也是壞人……試錯了也沒關係……這些話怎麼那麼眼熟呢?】

老皇帝這些人愣了一下。

梅婉是誰?

隨後反應過來:哦!是那個把丈夫打得頭破血流,自己也被丈夫打得頭破血流那個女的!

【哦哦!邴尚書他兒子不就是這麼想的嗎!】

【等會兒?如果女方背後是邴尚書他兒子,男方背後是老皇帝他外孫女,豈不是說,這相當於兩個人鬥法?!】

誰管鬥不鬥法啊!

老皇帝立刻站起來,快步往藥鋪外面走。

先把外孫女拎走啊!可不能讓她參與進這事裡!普通事情也就算了,就當曆練,但這事可是被許煙杪關注的!誰知道會不會蹦出什麼女方和狗,男方和羊——這樣炸裂的事情,汙了他外孫女的耳朵。

他外孫女才八歲!

邴尚書:“……”

合著我兒子你不急,換成你外孫女你就急了?

小白澤有些心裡話真沒說錯。

——至於是什麼心裡話,邴尚書也沒敢多擴展。他也急衝衝跑出去,一定要儘快找到他兒子!

小藥童在背後扯著嗓子喊:“你們的茶位!走了再回來可不算啊!”

沒有人回應他。

小藥童睜著眼睛,倒數“十九八……六五……二一……”,還是沒有人轉回來。

“好耶!白賺兩百文!”

小孩一蹦三尺高。

老皇帝和邴尚書沒有瞎找,直接直奔京師衙門而去,打算見機行事。

一到衙門,就看到那梅婉低頭看了一眼手裡的紙條,扯著嗓子就喊:“大官兒!妾要告他,告他心向前朝!”

邴尚書本來就跑得氣喘籲籲了,一聽到這話,再一看對方手裡有紙條,差點腿一軟跪在衙門門口。

心裡也暗暗叫苦:傻孩子啊!這是你能教人的嗎!就算誣告的不是你!但如果著婦人說是你教唆她的,你也討不了好啊!

京兆尹聽到這話,擦了擦汗:“咳咳,梅氏,這話可不能亂說啊。”

“妾沒亂說!”

梅婉又低頭看了看紙條,抬起頭後,雙目無神,明顯是在背什麼:“前朝有個禮法,說是丈夫打妻子,妻子不能說躲。”

頓了頓,她趕緊補充:“他雖騙婚,但當時,他還當我是他妻子!他當時打我的時候,不許我躲開,不正是應正了前朝禮法嗎!他讓我遵守前朝的禮,他居心不良啊!大官兒!”

京兆尹震驚了,脫口而出:“還能這樣?!”

梅婉低頭走看了看紙條,抬頭說:“當初許侍中以《禮記》:故妾雖老,年未滿五十,必與五日之禦。彈劾應城伯未曾儘到娶妾應儘之務,後來應城伯被迫補足和百名妾室的房事,同時還得每天滿足二十名妾室的床事需求,何時補足了,何時歸朝……據聞現在還在自己的侯府裡,聽說前兩日有大夫上門,回來後說他人都快成人乾了。”

【誒?】許煙杪震驚探頭。

邴尚書一眼看到了他,心裡差點繃不住了。

許郎,打個商量,你彆關注這事了,我請你吃飯好不好!

還有他家那個臭小子,仗著自己有點小聰明,連朝裡的大寵臣都敢牽扯進來!無法無天了!

而衙門裡,梅婉還在輸出:“既然《禮記》能用,我夫君他用前朝禮法要求我,也未曾不可能啊!”

梅婉他丈夫:“你少胡說!”

梅婉:“我哪裡胡說了!你當時不是說我是你妻子,你打我我也不能躲嗎!和前朝禮法‘雖與夫治,勿敢疾當’,不一樣嗎!你用前朝禮法要求我,難道不是心向前朝嗎!”

梅婉他丈夫目瞪口呆。

誰家打女人不會這麼說啊!這也太過分了吧!

梅婉他丈夫忍不住回頭看外面圍觀的人群。

過了一會兒,有個灰衣服的,明顯是誰家仆人的人拿了新的紙條進來,梅婉他丈夫迅速抓過來,瞟一眼,然後喊:“大官兒!我要告她!她身為妻子不三從四德!既然她不三從四德,就是有罪,她有罪我打她讓她不許躲開,不是很合理嗎!和前朝禮法有什麼關係。”

梅婉愣住了,看了眼紙條,好像沒招兒了,也回頭看向人群,過了一會兒,另外一個家仆進來,遞了張紙條。

京兆尹嘴角抽了抽,但什麼也沒說。

一個是尚書兒子,一個是皇帝外孫女,他還是裝聾作啞吧。

——身為京兆尹,既是地方行政官員,也是中央朝官,能參與朝議,辦公地點也在京師,身上京官烙印更深一些,所以,他被神器歸類為京官,能聽到許郎心聲。

梅婉拿著紙條,驚喜地念:“大官兒,三從四德出自《儀禮》,三從者,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在家從父,意思是女子出嫁前,如果父親死了,就為父親服斬衰的喪服;出嫁從夫意思是,出嫁後,如果丈夫死了,就為丈夫服斬衰的喪服;夫死從子意思是,女子改嫁之後,前任丈夫的兒子為繼父服一年的齊衰,所以該女子可以按照兒子為繼父的標準,也服一年齊衰就可以了。”

梅婉:“這三從,我爹還沒死,我現在的夫婿還沒死,我和前夫也沒有孩子,哪裡需要從了?如果沒有需要,憑什麼說我以後不會‘三從’了?至於四德的德、言、容、功,我又哪裡不符合了?比如德行,他打我我沒有因此告他,我不夠有德行嗎?”

灰衣服仆人又拿紙條進來。

梅婉她丈夫掃了一眼,迅速念:“大官兒,俺是個粗人,確實不懂禮,俺沒念過書才誤會了三從的意思。可我連三從都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又怎麼可能知道前朝的禮呢?”

【哇偶!】

某邴姓男童:“厲害!”

某顏姓女童:“哼哼!”

然後,兩個人都被揪著領子拎了起來。

邴尚書拎著兒子,面無表情:“你是挺厲害的。”

老皇帝拎著外孫女:“走!彆瞎摻和!”

邴琰:“???”

顏令徽:“!!!”

今天不是要上朝嗎,大人/外公,怎麼發現我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