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 7 章(1 / 1)

第一劍仙退休後 時今 5956 字 1個月前

河邊人多,塵不染溜達著去其他地方逛了。

人潮在往河邊走,他逆著人潮走,一路轉悠著上了橋。這邊離祭台所在的方向遠,人少了些,身邊寬鬆不少。

這邊沒祭台那般熱鬨,但視野還算不錯,可以看清河上的場景,看到幾艘船慢慢駛向河中心,船上站著人,載歌載舞,唱著分辨不清的像是祭詞樣的歌詞。

“……”

在晃動的船上還能跳得那麼穩當,塵不染發自內心地佩服船上的人的身體素質並選擇移開視線不再看。

轉身剛欲下橋,他一垂眼,看到了蹲在橋欄杆邊的一個小孩。小孩頭上係著紅綢,隨動作輕輕飄著。

祭台邊歌舞俱全,明亮又熱鬨,小孩卻沒看,視線一直對向順著河流漂來的花燈,眼裡隱隱有羨慕之色。

塵不染把手上花燈給了小孩,讓其拿穩。

迎著對方的視線,他略微彎腰,指向原本在的河邊,道:“那邊有位穿墨色衣服拿折扇的哥哥,他送你的。”

把花燈送出去後,塵不染順著橋一側的路離開了,與穿著深藍服裝的人擦肩而過。

他回頭,總覺著這衣服略有些眼熟,但想不起來,於是作罷。

祭典已經開始,原本熱鬨的街上人少了不少,隻剩下商販還坐在原地閒來無事聊天。他一路走著,發現街道末尾還有一個書攤,書攤上邊擺了不少話本子。

注意到他的視線,書攤老板招招手,熱情道:“這裡有特限祭典的話本,客人來瞅瞅!”

塵不染去瞅瞅了。

——

萬民同慶,一片熱鬨的時候,身著深藍色衣服的人還在人群中不斷穿過,最終在橋邊樹下集合,互相看到對方臉色時就猜到依舊沒能找到丟失的東西。

他們是器宗弟子,此次受長老所托專來取封印有妖獸的黑匣。

長老此前路過這邊時幫人封印了為禍一方的妖獸,近期察覺到封印有鬆動跡象,於是命他們將封印有妖獸的黑匣子帶回加固封印,沒料到他們居然著了竊賊的道,匣子丟失,他們一連找了幾日也未能找到。

那封印本就已經撐不了太久,到近期已經是極限,裡面妖獸隨時有可能衝破封印。

妖獸若是在這時出現,後果不堪設想。

一人道:“再找,前不久有人看到他,他應當還在附近才對。”

另一人點頭,剛想應聲,眼睛卻忽而睜大,看向對面人背後的街道,急道:“他在那裡!”

街道人群熙攘,一側挨著河邊,一個衣著襤褸的人肩上扛著灰樸帶補丁的口袋,身體前傾,伸手試圖去夠前面人腰間的錢袋子。

前面人似有所覺,一轉頭。

竊賊被這猛然一轉頭嚇了跳,剛欲離開,腳下卻被突起的石塊絆了一跤,硬生生摔在路上,牙齒磕地,肩上袋子也掉地上,裡面東西摔出去老遠。

一個匣子從口袋裡掉出,直直地往河裡掉,半路上被河岸邊延伸出來的石頭磕碰了下,鑲嵌在匣子上本就已經有些鬆動的暗黃寶石被磕得掉落,直直掉進河裡。

暗黃寶石掉落瞬間,金黃色複雜紋路於空中一閃而過,然後破碎,消散於無形。

兩個弟子頓時和竊賊一樣睜大了眼睛。

風雲變幻也就一瞬間。

也就一眨眼,原本晴朗無雲的天空陰沉下來,岸邊燈火搖晃,不知從何而起的風快速席卷了城內上空,團團黑霧於城樓之上盤旋,不斷翻湧滾動著。

河面波濤漸起,原本平穩漂著的花燈被翻湧的河水卷進河底深處,亮光驟然熄滅。靠近河中心祭台邊的幾艘船上的人不敢再動,死死俯身抓著船身,精致服裝被濺起的河水打濕,隨著船一起在河中沉浮。

“封印……破了。”

站在遠處的器宗弟子在短暫停頓後瞬間騰空而上,幾道身影在空中掠過,之後穩穩立在河中心的祭台之上,抬眼看向濃黑一片的上空,手中光華漸起。

完全沒有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何事,周圍原本還在看著祭典的人隻知道河上掀起的波瀾甚至高過路邊樹木,怪風吹得睜不開眼之時略微睜眼,看到有人直接淩空躍出。

從未遇見過這種反常之事,滿街滿巷的人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反應,隻能看到原本漆黑一片的天空逐漸出現紅色光亮。

濃黑的霧氣逐漸凝實,變成一具身形嶙峋的不知名巨物盤旋在城內上空,震雷般的吼聲貫穿天地。

他們這才發現,原來那紅色光亮是一雙碩大的眼。

那雙眼裡儘是嗜血殺氣,直直向下俯衝而來,帶起的風吹亂滿樹繁花。

花瓣紛飛間,是交織著恨意的淩冽殺意。

祭台上的器宗弟子結陣,金色大陣成形,從中心蔓延開,點點光芒衝破黑暗,迅速向著上面盤旋的巨獸而去。

巨獸被大陣攔住,橫衝直撞,喉間不斷傳出悶雷般的聲音,每一聲都像是敲在人的心上。

妖獸暫時被拖住腳步,器宗的幾名弟子表情卻算不上好,大陣在一次次撞擊下開始渙散,金色亮光忽閃,弟子刺破指尖以血結陣,金色大陣又重新變得凝實。

能與這妖獸一戰的隻有外門長老及其之上的修士,可蘇州隻富不強,並無宗派駐守,更談不上找來一宗之長老。

他們知現今的他們不是妖獸對手,但四下無人能用,也隻能硬著頭皮上。

一洲百姓之性命,他們擔不起,死也得死在百姓之前。

河面卷起波濤,已無人的橋面之上,係著紅繩的小孩眼看著剛入水不久的花燈被卷進水底。

——

風剛起時,塵不染在和書攤老板以及隔壁賣花燈的小販一起借著花燈的光看特限祭典的話本。

特限祭典也的確特限,講的是河神與侍奉河神的神子間的禁忌故事。

在路邊看不太方便,他們果斷轉移了地方,跑一簷子底下蹲著,連看帶討論,氣氛熱烈。

街上發生騷動時他們在看話本子,疾風突起時他們在……話本紙張被風吹得翻動不得,看話本子活動暫停。

三人一抬頭,看到就是漆黑的天空和泛著華光的大陣。

賣花燈的小販猝不及防受到極大震撼,有片刻的失語,最後率先提出建議:“要不咱們幾個先逃?”

他的建議是中肯的,正確的。

塵不染沒動,手上動作不停,看上去還在試圖給話本子翻頁,但沒能成功。他道:“他們能解決。”

他口中的他們指的便是於半空之中結陣的幾人。

之前隻是覺得衣服眼熟,現在看到這大陣時,他這才想起那深藍校服原屬於器宗。

這些是器宗弟子。

雖百多年未見,但他仍認為器宗的弟子能夠對付這種等級的妖獸。

賣話本子的攤主道:“那些修士似乎撐不住了。”

他是普通人不太懂這些,但他能用肉眼看出大陣的光亮越來越暗,紋路也越發淺淡,小時候隨時處於崩潰邊緣,再也經不起巨獸的一次衝撞。

“……”

書攤攤主注意到蹲在一側的人沉默了一下,狂風卷起對方頭上垂下的白紗向著一側揚去,露出底下披散白發。

在冪籬即將被吹走前,對方終於伸手穩穩壓住帽簷。

再一眨眼,原本站在原地的人瞬間失去了蹤影。

——塵不染沒想到也就百多年不見,器宗的弟子能給他這麼大個驚喜,實力退步速度令人望塵莫及。

站至城內一處樓頂屋簷之上,他條件反射一伸手,後意識到什麼,隨手接住被風吹斷又揚起的梨樹枝,把頭上冪籬彆至身後。

——

器宗的弟子還在維持著大陣,但心裡已然如死灰。隻有他們自己清楚,他們已經到了崩潰邊緣。

全身靈力透支,血液不斷外送,他們已沒有多餘力量和精力來維係陣法。

陣法破碎,其下便是滿城百姓。

妖獸有靈智,並非愚鈍之物,也覺察出了他們再也支撐不住,天上風雲湧動,四散黑霧再次聚攏。

最後一擊落下之時,金光碎裂,陣法消散。河上花燈早已在河水翻湧間熄滅,陣法消失之時,城內隻餘一片黑暗。

和黑暗中一雙碩大的暗紅的眼,眼內黑色豎瞳像兩道深淵般,快速向下逼近。

它最先衝向的便是幾個弟子,帶起的勁風壓迫胸腔,骨骼不斷發出咯吱聲,似是下一刻便要被碾碎,弟子隻能在喉間發出破碎聲音。

滅頂的絕望蔓延開,嶙峋巨獸襲來的時候,底下人跌坐地上,無聲喊叫。

一步之遙,一息之間,妖獸卻再也前進不能。

一支梨樹枝擋在了它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