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 逆女(1 / 1)

“但這天音師,從來就是江湖傳聞中的人,誰也不曾見過天音師究竟長啥樣,也就是偶爾聽聞罷了。”

“各大勢力密宗對這天音師的描述,都是寥寥數語極其籠統。”

九斤歎了口氣,“這位沐世子想找天音師續命,怕是很難。”

玉琳琅面無表情“啊”了一聲,跟著她家小丫頭點點頭,一本正經道,“我想也是。”

“哦對了姑娘。”九斤坐直身子看向玉琳琅,“昨日那農戶一家被帶回刺史衙門後嚇了嚇,全都招供了。”

“那家老婆子就是個喪良心的牲口。她兒媳去年已生過一個女娃,這胎便一直盼著個小子。”

“豈料生出來又是個女娃,老婆子便氣得想當場溺死孩子。是她兒媳強撐身體,好不容易把孩子護下。”

“那幾個月後怎又護不住了?”玉琳琅挑眉。

“若是拚死去護,想必是護得住的。”九斤歎了口氣,“可這女娃先天不足體弱多病,到頭來連親生母親都睜隻眼閉隻眼將之放棄。”

“事發當日孩子爹娘因銀錢一事又爭吵動手,婆子幫忙毆打兒媳,混亂間提起嬰孩當工具,反複摔打。”

“等三人回過神時,孩子早已雙耳流血斷氣身亡。”

“三人嚇壞了,還是那老婆子腦筋靈活,立馬想到要把孩子送去城西回春堂就醫。之後的事,姑娘您都知道了。”

九斤捏著拳頭緊咬牙關,“人心之惡難以言表。沒想到孩子被他們反複摔死後,竟還被當成訛詐工具企圖斂財。真是該死!”

“可惜大齊律隻有子女忤逆父母,大不孝獲罪的條律,卻並無殺害自己親生子女會獲何罪的條律。”

“大不孝罪可當誅,那父母溺死、打死自己親生子女呢?就不必受任何懲處?”九斤氣鼓鼓道,“太過不公。”

玉琳琅輕歎點頭。

是啊,太不公平了。

可這世上不公之事何其之多,尋常人又能去哪找這公平公正?

皇權至上本就不公。

君要臣死,父要子死,一樣的道理,都無從抗拒,能找誰說理?

玉琳琅輕輕斂眸,撥弄腕上珠串。

馬車從東市出去,順著崇源坊大街一路回到刺史府。

拍門許久無人應答,九斤一肚子怒火迅速上湧。

以九斤的力氣,門房若不開門,她能把兩扇大門統統踢倒。

好在聞訊趕來的胡嬤嬤製止了這場慘案。

老婆子堆著笑上前,“玉小姐,這麼晚才回來呀?府中規矩甚嚴,閨閣千金申時前定要歸府。再說這幾日魏州府內也不安全,夫人也是為小姐您著想。”

主仆二人都不搭理她,自顧自朝自家小院而去。

胡嬤嬤疾步追上前叫道,“琳琅小姐留步,留步!夫人那邊請您過去一趟。”

……

玉春苑內一片燈火通明。

玉琳琅入門第一眼瞧見的,便是霍氏玉翩翩母女二人,坐在貴妃榻上親親熱熱挽著手說話。

跟在她們身後的胡嬤嬤,擠著小眼睛極力去看玉琳琅面上神色。

顯然要讓她失望。

玉琳琅面上依然是沒有表情替代一切表情,瞧見眼前倆母女親熱之態,心中似乎完全不為所動。

怪人!屋內一眾丫鬟婆子心中暗道。

霍氏一見她入門,臉上笑意便收了起來,沉著眸看向她,“府裡出這麼大事,你還有心思出去到處跑。就不能學學你姐,做點正事?”

“母親。”玉翩翩握住霍氏手,笑著勸道,“琳琅妹妹剛回家,很多規矩不懂也正常,往後慢慢教就是了,母親勿要生氣。”

霍氏笑著看了寶貝女兒一眼,輕拍她的手誇讚,“還是我家翩翩懂事。”

轉眸看向玉琳琅時,面色又一肅,端起當家主母的威嚴,“自己家的事,彆一天到晚鬨到旁人面前,也不嫌丟人。”

“這次接你回來,本就是老太太的意思,明兒等老太太從廟裡歸家,你就過去給她老人家請個安,但是彆在老太太面前胡說八道一通,攪得家宅難安。”

“你記住,我們對外一直宣稱,你在鴻城一個小莊子上養病,此番是老太太過大壽接你回來熱鬨熱鬨。等過完壽,你還回莊子上去,我會讓老爺想辦法,在鴻城當地給你物色個好人家的姑爺,就算是對你的補償了。”

“還有,聽說這兩日你一直在置辦東西,倒也不用這麼麻煩。我之前說的你聽明白沒有?也就是暫住一兩個月的事情,彆搞得全家上下雞犬不寧的。”

“你姐姐屋裡的東西你有什麼用不習慣的?”霍氏說著說著神色又嚴厲幾分,“小小年紀,也不知誰把你慣的如此虛榮。旁的也就罷了,你用不習慣丟了就丟了。但你姐姐屋裡的書,你一本也不準動。若是磕爛了碰壞了,我唯你是問。”

“不是你的東西你彆動,以後也彆瞎想!”

霍氏見說半天,玉琳琅站下面一動不動,也不知聽沒聽進去半句。

倒是那臉毫無表情的模樣,又把她給氣的半死,當即拿起茶杯丟在玉琳琅腳下,斥道,“本夫人說話你聽沒聽著?是聾了麼?”

九斤死死握住拳,若非她家小姐有意無意攔著,她真想跳上前去三拳兩腳把這可惡婦人打趴在地。

玉琳琅平平靜靜立在那裡,情緒無波無瀾反諷:“主母說教我聽著便是,難不成您說這麼多,是覺著沒人給您捧場唱雙簧,非得讓我出聲刺你兩句才能作罷?”

“氣大者傷肝,我瞅夫人臉上敷厚粉,亦遮不住一絲蒼白之色。明顯是氣滯血瘀、肝氣鬱結於心。你這狀況,平時就容易頭暈頭痛面紅耳赤。”

“控製不住自己心緒,到頭來吃苦受累的還是自己。此症如今隻是浮於表,勸你想要長壽,平時還是得注意控製情緒,否則病情日益加重,影響肝臟正常疏泄,病氣若入骨則難以治愈。”

言罷,整個玉春苑陷入死一般的寂靜之中。

唯有霍氏呼哧呼哧的喘氣,夾雜著一道碎瓷開裂聲。

“逆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