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江。”
江輕舟趴在桌上,裝睡。
“你去隔壁班打聽一下,顏顏下午的行程?”
江輕舟依舊沒動,仿佛沒聽見一樣。
他這邊裝沒聽見,教室裡前排座位一個男生蹬蹬蹬跑過來,自告奮勇道:“霍少,我去吧。”
“你……行吧。”
那男生仿佛得了聖旨一樣,高興的跑出教室。
江輕舟聽到有人上位,剛鬆口氣就感覺自己書桌被人踢了一腳。
“你是豬嗎?大白天都能睡覺。”
“……”江輕舟撇了撇嘴,繼續當沒聽見,充耳不聞。
其實,心裡的悲傷已經逆流成河。想他一個連初中都沒有上完就中途輟學去打工,如今有朝一日竟然待在一所重點大學裡,成為一名在讀大一新生。
隻能說人生無常,大腸包小腸。
因為在兩天前,他穿書了。
穿進一本草根逆襲的古早爽文,他沒有穿成男主,也沒有穿成男配,而是穿成了惡毒反派男配身後的狗腿子小跟班……之一。
對!剛才那個喊他“小江”要他出去打聽女主宋顏的,正是這本草根逆襲文的反派男配霍瑾瑜。
為什麼他會肯定自己是穿書呢?因為他剛穿過來的那天腦子裡就被塞了本書,然後他從書中找到了答案。
江輕舟,和他同名同姓。
不過他穿書的這個江輕舟,卻是反派男配霍瑾瑜身邊的一個小跟班,又因為跟在戲份還可以的反派男配身邊,所以原主很榮幸在文中有名有姓,小小的露臉了幾次。
書中有關於原主的結局是,霍瑾瑜讓他想個辦法讓男主在這所大學裡消失,原主屁顛屁顛去乾了,他從霍瑾瑜那裡拿了一塊價值百萬的名表偷偷塞到了男主書包裡,然後誣賴陷害舉報說是男主偷了男配的手表。
卻不想,人在做,天在看。
原主偷偷往男主書包裡塞手表這一幕被恰好被一個同學看見了,甚至那同學還隨手拍下了視頻,在得知男主要面臨退學和坐牢的雙重逼迫,那同學匿名將視頻發到了學校官網上,及時還了男主清白。
原主背上陷害同學品行不端的惡行,被學校勸退。原主自然不想退學,要是被學校退學的話他這一生就完了,原主想去找男配幫他壓下這件事,隻是在去找男配的路上,意外橫生——
原主心神恍惚橫穿馬路,被一輛小轎車撞飛,當場死亡。
這是書中原主最後的結局。
回憶完畢,江輕舟痛苦閉眼。
江輕舟上輩子是胃癌死的,查出來已經是晚期,為了不拖累弟妹,也不想承受化療的痛苦。他擬好遺書後的當天晚上吞了安眠藥,沒想到閉上眼等來的不是他想像中的死亡,而是穿書和新生。
想著好不容易的新生,江輕舟心底痛苦的情緒緩和了不少,覺得自己還可以再搶救一下,陷害男主什麼的這輩子是不可能的,當惡毒男配小跟班什麼的,退退退!
珍愛生命,遠離反派。
江輕舟在心裡握拳發誓。
上午最後一節下課鈴聲剛響完,短短十幾秒教室裡已經清空了大半。
江輕舟同樣立馬滿血複活,動作不緊不慢收拾著書包,他昨天在學校外面的步行街找了一份超市收銀員的兼職,和老板說好了,工作日晚六點至晚十點,雙休日需要延遲到晚十二點。
“——什麼玩意兒!?”
“——咚——”
冷不防一聲炸毛般的低咒在江輕舟耳邊響起,緊著是椅子被踹倒在地上發出的巨響。
聽到這聲響後,教室裡還剩下那小半人影嗖嗖嗖跑了乾淨,轉眼之間一間諾大的教室,隻剩下江輕舟和霍瑾瑜兩個。
江輕舟微微皺眉瞥了眼他身旁,看著他的同桌也就是書中那位惡毒男配——霍瑾瑜。
不得不承認,能在文中占據不少筆墨的反派男配,各方面條件確實要比常人優秀太多。
除開那傲人的家世和出身,霍瑾瑜本身也是一個濃顏係大帥哥,眉目俊朗,個高腿長,剪裁合體的白色襯衫,穿在霍瑾瑜身上卻另有一種散漫不羈的氣場。
江輕舟又瞥了眼懶洋洋靠坐在椅背上的霍瑾瑜,一雙大長腿交疊搭在另一張椅子上,領帶歪歪斜斜掛在脖子上,白色襯衫袖口卷到了手腕上,扣子也隻扣了最兩下的兩顆,以至大半胸膛裸露在外。
就給人那種又壞又痞又不著調的感覺。
“就那個窮酸也配得到顏顏的誇讚……”霍瑾瑜看著手機,估計是被什麼氣到了,一頭精心打理的頭發都被氣到翹起幾縷呆毛。
他猛地一拍書桌,憤然站起身時正好對上江輕舟瞥過來的目光,咬牙切齒道:“小江,你去找人把那個窮酸教訓一頓。”
江輕舟一口回絕:“我還要去兼職,攢錢付首付。”可沒空陪你在這針對男主,也不想再做男配身後的小跟班之一。
霍瑾瑜皺眉:“叫你去就去。兼什麼職,你要房子,明天我送你一套就是。”
江輕舟愕然了一秒。
“好的,霍同學。這活包在我身上。”多猶豫一秒都是對房子的不尊重。
當場答應的太過乾脆,事後讓他想反悔都犯難,江輕舟捶了下自己腦袋,叫你昏了頭了,耳朵隻聽見房子。
隻好轉身出去找男主,其實倒也不用江輕舟特地出去找,因為他和男主一個宿舍。
畢竟已經誇下海口,“教訓”男主的活包在他身上,要不意思意思走一下流程,回頭就說已經教訓男主了,江輕舟托著下巴想。
書裡原主也是聽了男配的話,應下了去教訓男主這活。原主在棚戶區那邊找了幾個流浪漢去堵男主,結果男主他是個練家子啊,那幾個流浪漢不僅沒有把男主教訓一頓,反而反過來被男主揍得滿地找牙,好不淒慘。
事後,原主還被那幾個流浪漢訛了不少錢。
江輕舟默默捏了捏自己胳膊上的軟肉,另想他法。
想了一會,江輕舟突然想起書中,男主曾偶然發現一間很特彆的拳館,哪裡是專門供那些失戀的男男女女去打拳發泄,簡單一點來說就是充當沙包陪打。
男主的母親身體不好,家裡還有一個好賭又嗜酒如命的爸爸,和一個正在上初中的妹妹。所以男主很需要錢,大概在開學半個月後,男主偶然間發現那個可以掙快錢的拳館,在哪裡兼職當沙包乾了小半年。
想到這裡,江輕舟打開手機一陣搗鼓,很快就找到他需要的消息。
一切萬事俱備,現在就等男主咬勾。
晚上六點過後,江輕舟終於等到了姍姍回遲的男主葉天宇。
他迎上去,客氣笑笑道:“葉同學,我這邊有一個一次性日拋能掙快錢的活,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
葉天宇眉頭嘴角不自覺都皺了起來,他聽著江輕舟說的這話,第一時間內並沒有表現出明顯的意思,隻是道了句:“說來聽聽。”
“昨天我出去找兼職,無意間看到一個十分掙快錢的工作,隻是我……”江輕舟說著捏了捏自己軟趴趴的小肚子,輕聲歎了一聲,格外惋惜道,“身板不太結實,估計是和那半小時五千塊的高薪工作有緣無分了。”
葉天宇眼中劃過一道幽光。
江輕舟沒有錯過男主眼中那一絲心動,繼續道:“我其實……也是聽到你那天說,要攢錢給你母親做手術,我想著你急需要錢。而且我看你……身體也健壯,比我好太多了,所以我就想……”
江輕舟這話說的是真心話,男主的身形很板正,是那種一看就知道經常鍛煉的流暢形身材。
葉天宇打斷江輕舟絮絮叨叨也說不到正題的廢話。
“說了半天,你那到底是什麼工作。”
“就是給人當陪練打拳……咳!當沙包挨打的那種,三分鐘一場,一場五百塊,連續打十場半個小時就能有五千塊錢。當場日結。”
葉天宇問:“在哪?”
江輕舟微微勾了唇角,翻開手機在紙業上抄了一組手機號碼和具體地址,撕給葉天宇:“昨天拳館老板跟我說,他那邊還差一個人,要是我有意願,今天晚上八點可以去找他。我今天已經想了一天了……還是不敢去,正準備打電話給拳館老板說不去了。”
“那個……你要是願意的話,我就打電話給拳館老板說換人。”
葉天宇拿到手機號碼,看了眼上面的地址,又看了眼江輕舟,硬邦邦道了聲:“多謝。”
然後,轉身出去了。
江輕舟在男主轉身的那一刹那,背手身後的手給自己比了一個剪刀手,就知道男主肯定會心動。
鼓勵男主掙錢去了,他當然也要跟過去啦。
當男主在擂台上被人打時,江輕舟悄悄舉起手機拍了一段視頻,然後剪了一段精華“被虐打”的視頻發給了霍瑾瑜。
發送完畢,江輕舟單手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覺得自己此舉一箭雙雕,既可以提前讓男主給自己親媽攢做手術的錢,霍瑾瑜那邊他也有了交代。
你說讓人教訓一下男主。
男主這不是在給人單方面“教訓”嘛。
十連場結束後,差不多九點半,葉天宇拿了五千塊錢,他的臉上額頭、眼角和下巴那塊都有不同程度的紅腫青紫,身上也多處有紅腫淤青。
但葉天宇本人卻絲毫感覺不到一點疼,這點小傷和他小時候受過的那些傷挨過那些打比起來,不值一提。
再說,他跟著師父不僅練了十年的功夫,也不是白練的。
而且去年師父大仇得報之後,便將他畢生的功力都通過醍醐灌頂的方式傳授給了他,要不是考慮到身上沒有一點傷顯得太異類。
就憑那些人的拳頭,打在他身上和撓癢癢沒什麼區彆。
拳館老板看著葉天宇那強健的體格,不住地點頭,遞了瓶礦泉水過去:“你小子真不錯,耐力真好。”
葉天宇謝了聲,問道:“老板,我明天還可以過來嗎?”
拳館老板似乎愣了下,隨後痛快點頭道:“可以,不過為了你的安全,我這裡一般不建議連續每天過來,中間休息兩天養養,大後天吧,你大後天還是八點這個時間過來。”
“那我後天過來。”葉天宇說這話的時候,眼底的喜色清晰可見。
拳館老板也看見了,笑道:“我看出來,小夥子你是家裡有難處了吧?這樣吧,你要是能堅持,我這邊給你排一個班,三天一輪,工資日結。”
葉天宇一點不意外被看出來,能來這種拳館當沙包的給彆人發泄心裡的怨氣和負面情緒,都是那種家裡急需用錢。
不巧,他也是。
半個小時就能掙五千,三天一次,一個月可以掙五萬,隻要乾上四個月,他媽的手術錢就可以湊齊,這個誘惑對他來說太大了,他根本無法拒絕。
葉天宇神色一正道:“感謝老板,我可以堅持。”
走出拳館,葉天宇拿出手機給家裡撥通了一通電話。
隔天是雙休日。
周一,上午八點有課。
江輕舟七點左右就進了教室,坐在座位上看書,上輩子父母雙雙去世後他十四歲輟學打工養一雙弟妹,在社會上摸爬打滾吃夠了生活的苦。
如今重來一回,他想認認真真給自己拚一把,原主給了他一個做夢都不敢想的起點,大學四年他隻要好好學習,畢業後可以去考個編製。
江輕舟想得正入神,“啪”一聲什麼東西拍到了他桌上。
“你的。”
江輕舟看著桌上的紅本本並一把鑰匙,最下面那一排“不動產權證書”幾個金色大字看的他眼睛發直,呼吸都屏住了,輕輕翻開房本。
權利人:江輕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