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73章(1 / 1)

袁家以前就是大家族, 不然也不能有那麼一座大宅子,後來沒落了,那宅子疏於打理就雜草叢生,聽說袁侍郎以前讀書時還得去書肆抄書賺取筆墨費呢。等袁侍郎科舉高中, 當地鄉紳富商殷勤地捧著銀錢布料等物來巴結, 那宅子重新打理, 立時就顯出以往煊赫富貴的模樣。

李君年雖然也是讀書人, 但跟袁家那等門第還是八竿子打不著的。

“我不敢跟進去, 不知道他進去乾啥,不過我回來的時候他還沒出來。”柱子撓頭。

原身對柳樹巷袁家也是有印象的, 那位大人可是他們這邊出的一個大官,聽說讀書很厲害,當年考了探花呢。幾年前袁侍郎回鄉來,當地的鄉紳官員都要宴請袁侍郎, 當地的餐飲業也跟著熱鬨起來,周耀祖也被請去做過菜呢, 對此印象深刻。

袁家與李家有雲泥之彆, 沒有半絲交情, 難道是李君年有門道, 想要通過袁家來救李元娘?

這個可能性很大, 瑞和坐起來:“你先睡吧, 等天亮就到酒樓去, 明天有三桌菜早就被客人定好了,不好推掉,你的手藝也到出師的時候, 那三桌就交給你了。我這邊走不開, 你跟客人好好解釋, 誠意道歉,便說是我的錯,不收他們錢,把定金也退了,等我這邊得閒了我再親自上門道歉。”

柱子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有些悲傷地看著瑞和:“師傅,師娘怎麼能這樣。”眼睛都紅了。

“沒事,師傅沒事。”瑞和摸摸這個十九歲大男孩的頭,“我問心無愧。”

柱子哽咽著“嗯”一聲,又問:“師傅,方才我進來時隔壁大娘還喊住我問,我怕明天一早整個桃花巷都知道這件事了。”他是孤兒,是周耀祖從慈幼院領出來的,周耀祖收他為徒,教授他安家立命的本事,他對師傅感恩戴德,是將周耀祖當做親爹來伺候的。家裡出了醜事,還鬨上了衙門去,他的思維跟普通人一樣,都覺得師傅此番丟臉了,會被人指指點點,他是真心為師傅著急擔憂。

“沒關係,我從進了李家的門,聽到的糟心話還少嗎?”瑞和很淡定,也沒有家醜不可外揚的想法,在他看來,這件事還就得揚出去。

上門女婿的名聲,壓了周耀祖半輩子,但他性格堅韌,從謀劃了李家贅婿的位置後就做好了思想準備。他知道這年頭做贅婿會被人瞧不起,可是外人的閒言碎語能值當什麼呢?隻要能賺到錢,隻要能往上走,他不懼怕被人嘲笑。瞧瞧,他的選擇果然沒有錯,他在縣城紮了根,成家立業,還能反哺家中父母,拉拔兄弟。些許閒話,換來周家改換門庭,這是多麼劃算的買賣?

現在出了李元娘殺夫這種事情,瑞和是要為原身追究到底的。但話說回來,周耀祖仰仗嶽家太多,如果李元娘出事,外頭必定會說是陰謀,是贅婿為了吞並李家產業。所以這一次非但不能將家醜掩下,還得大方掀開,為周耀祖這個名字拉一些同情分。日後不管是讓李元娘接受律法懲罰,還是兩人和離分家,瑞和都不至於被人抨擊無情無義。

“要是有人問起你,你就實話實說,不必為我隱瞞。”

柱子點了頭,心事重重地打地鋪,挨著瑞和的床睡著了。

另一邊,李君年進了柳樹巷袁家後就再也沒出來。開始時他有些難以啟齒,結結巴巴了許久,等袁家的老仆人沒耐心想要將人趕出去時才豁出去,將自己的身世說了。老仆人當然是不相信的,他家老爺成婚十七載,到現在都沒有個一兒半女,此番返鄉,說是祭祖,實則是為了從族中過繼一個孩子做嗣子。

突然夜裡來了一個少年郎,說是老爺的兒子,他如何能信呢?

讓李君年一個讀書人對著一個陌生人說著自己的身世,實在是太為難他了。但是為了救他娘,他是真的拚出去了,用自己全部口才來說服老仆人。

“便是你不相信,也得讓袁、袁大人來判斷。”李君年咬著牙威脅,“可若我真的是袁侍郎的兒子,到時候救不了我娘,我就是死也不會認回袁家的!你可要想清楚,我可能是袁大人這輩子唯一的子嗣!”這樣的話說出來實在太丟臉了,李君年說得臉色扭曲。

老仆人被威脅到了,他舉高燈籠照著李君年的臉,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這個少年好似真的有幾分像他家老爺……

就算這少年郎真的是老爺的孩子,他一個老仆人,如何能插手縣衙的案件?袁家的主人現在都在京城,雖說送信回來說會回來祭祖,但路途遙遠,老爺帶著夫人及老夫人還在路上,不知道還要幾天才能到。

憑著這幾句話,他不可能用侍郎府的名義去給衙門遞話。

李君年又是求又是威脅,最後還是無功而返。

老仆人看著他的背影,心中也焦灼,忍不住追上去:“你方才說是哪家兒郎?”

“李氏酒樓。”李君年留下這句話後就走了。

“唉!這可如何是好。”老仆人獨自守老宅,不敢將這件事跟袁氏其他族人說,隻盼著主人家趕緊到家,他好將此事告知老爺,讓老爺來定奪。隻是他自己一個守著這個秘密,心中如有火在燃燒,第二天一大早他就爬了起來,徹夜未眠讓他覺得頭腦發昏,但他還是用冷水洗了把臉,背著手上街去打聽消息了。

李氏酒樓他熟悉,這是縣城裡較為有名的酒樓之一,他還記得數年前老爺高中探花回鄉祭祖大擺宴席時,還請過李氏酒樓的當家的親自來做招牌菜呢。

一大早的,酒樓裡生意較為冷清。老仆人點了一份鹹粥與兩碟點心,然後招來店小二打聽:“你們東家呢?”其實他從未來過這裡吃早點,也不確定都李家酒樓東家早上是否會在酒樓裡,不過是找個話頭問問。

店小二臉色微變:“我們東家身體不適,在家裡休息呢。”

“哦。”老仆人就沒問了,他慢慢吃著粥,覺得這粥煮得真鮮香適口,十分不錯。另一桌似乎來了個老顧客:“我要一鍋海鮮粥,快一些,我家小姐還等著呢。”

小二熱情地應下:“一會兒就得一會兒就得!陳哥哥您先坐著。”

姓陳的年輕人拿桌上的花生米嚼著玩,眼珠子靈活地轉著,開口問:“嘿,怎麼沒見周東家?我聽說了一件事,難道還是真的?”

店小二正在擦桌子,聞言苦笑:“今早過來的熟客都在問,嗨,還真是真的,我們東家現在就在家裡躺著呢,早些時日定出去的宴席都沒法子弄了,有一家一聽不是我們東家掌廚,就把席面退了,現在我們柱子哥正在後廚準備著呢,好歹不能耽誤客人們的宴。”

“唷,這可真是……我還以為是彆人在亂傳呢!周東家沒事吧?下個月我們老爺過壽,我聽了幾耳朵,似乎屬意你們酒樓,想要請周東家過去掌勺呢!”

“說不好,我們柱子哥今早過來時臉色可難看了。”

老仆人一聽這事是真的,便坐不住了,忍不住問:“你們家老板娘真的下毒要害老板呐?這也太聳人聽聞了些,一日夫妻百日恩,如何能這般狠心呢?”

店小二在熟客面前敢多說兩句,面對老仆人這個生客,他到底不敢多說主家是非,哪怕他們在後廚議論得熱火朝天,分析出個一二三四五六,此時也隻是苦笑著搖頭:“我們怎麼知道呢?唉!酒樓的生意都受影響了,東家才是我們的當家大廚呀!”

老仆人離開酒樓,忍不住又打聽一番摸去李家。李家所在的巷子裡種著大榕樹,枝繁葉茂,一些婦人在樹下織補,手下忙著,嘴上就要說些話解悶。今日的最佳話題自然是前頭李家了,昨晚的動靜真不小,衙門都來人了呢!左右鄰居感觸最深,也最受驚嚇。

“進了宅子就開始翻,我聽了聽動靜,大概是在翻廚房。”

“我一個表侄子就在衙門做小吏,方才我去買菜時遇到我那表侄媳婦,表侄媳婦說了,昨晚真的抓了一個婦人,現在就關在牢裡呢,就是個投毒殺夫案。”

“哎喲,李家娘子平日裡溫柔賢淑,輕易不出門,我嫁過來也十幾年了,說句好笑的話,我與她說話都不超過一巴掌呢。”

這話題如今可新鮮著呢,老仆人壓根不需要特地打聽,隻從巷頭走到巷尾,就能聽到不少關於李家的消息。包括周東家是入贅進李家的,李娘子隻生了個兒子,今年才十七歲就是個童生啦,讀書很是出色。

十七歲。

老仆人邊走邊算著時間,心中越發驚疑不定。說起來,他並不相信自己老爺那般人物會去與他人婦有沾染,可李家兒子今年十七歲……他腳下拐了個彎,皺著臉皮去打聽李家兒子出生的時間,大約是中秋後幾天,回答他問題的老婦人順道把李家娘子成親的日子也說了:“年底成的婚,隔年中秋過後就生下個大胖小子,可把老李頭高興壞了,到處送紅雞蛋……”

具體日期一得,老仆人算啊算,還真的算出李娘子成親那一年,正是老爺科舉高中,進入翰林院那一年。入翰林院之前,新科進士們有探親假,老爺回來祭祀祖先,前後待了半個月,怕耽誤了差事,連年都沒過,緊趕慢趕就走水路北上了。

這麼一算,難道自家老爺跟李家娘子還真的有過淵源?

老仆人想起李君年那張臉,越發坐不住了。

※※※※※※※※※※※※※※※※※※※※

早早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