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魯斯選擇的這家餐廳位於哥譚鑽石區,這裡沒有肮臟的小巷和隨處可見的流浪漢,絢麗的霓虹燈光把鱗次櫛比的高樓塗抹出夢幻的光彩。
在餐廳的窗邊朝外放眼望去,往東能夠看到不遠處的韋恩集團總部大樓,往西能看到冰山餐廳那極富特色的建築外形。
這種在各自的地盤交界上見面的情形讓斐莉達聯想起某些互相試探的敵對勢力試圖獲得和平時的常規操作。她和布魯斯相視一笑,在景色最好的座位上落座。
餐廳經理笑容可掬地上來給他們點餐,風趣地說:“我還在想為什麼餐廳的紋章今天閃閃發光?原來是哥譚的寶貝和他的明珠在照耀著我們!”
斐莉達笑了起來,纖細的手指輕輕敲了敲桌面:“難怪布魯斯不選冰山餐廳,原來是因為‘紋章’這兒有人在等著被‘照耀’。”
“哈哈,冰山餐廳雖然近來聲名鵲起,但我們可是真正老牌的好餐廳,不會讓您失望的。”經理挺起胸膛,假裝矜持地說道,又彎下腰,滿含笑意地從身後侍應生手中的托盤裡拿出兩張燙金的請柬:
“正好今天二位都在,也省了我們專程上門打擾了……這是法爾科內先生明天的晚宴邀請,還請二位賞光。”
斐莉達敏銳地感覺到,布魯斯·韋恩的目光立刻隱蔽地落在了她臉上。
原來在這等著她呢……她不動聲色地接過那張請柬,讓它在手指間翻轉過兩圈,打開看了看內容。
法爾科內的宴請,地點卻被設置在市長官邸……哥譚的無冕之王看來對這個外號很滿意。斐莉達抿起唇,以免自己發出冷笑。
韋恩集團的股權已經到手,斐莉達也隨之身價暴漲,立刻躋身哥譚的新錢階級之列——也許那些老牌的所謂哥譚貴族不屑於和她結交,但某些黒幚家族可不會這麼想。
更何況(包括布魯斯·韋恩在內的)有心人能夠發現,這位突然嶄露頭角的年輕小姐背後似乎與一個聲名不顯的非法團體存在一些莫名的聯係,這樣的人更是法爾科內家族最喜歡結交的對象。
而斐莉達才在布魯斯面前上演了一出“斐莉達怒斥韋恩群股東”的戲碼,話語間十分無畏地把法爾科內家族給罵進去了。這會兒法爾科內家族遞上邀請函,頗有種“歡迎和我們同流合汙”的意味。
這試探簡單粗暴,但很有效:如果斐莉達·莫紮特欣然答應邀請,等於向外界傳達出一種“無意和法爾科內作對”的意願,無論她真正的想法是怎麼樣的,法爾科內都不需要擔心明面上和她爭鬥的麻煩,更不需要擔心某些正義感過於旺盛的人物把她看作知己了。
反之,如果她真的是一個急需在哥譚站穩腳跟的新錢,背後有一個非法團體支持的台前傀儡,那麼公開拒絕法爾科內家族的橄欖枝足以讓她在哥譚上層社會寸步難行,還可能讓她受到“背後操縱者”的恐怖懲罰……真是一舉兩得,無論如何法爾科內都不虧。
她還在沉吟之中,布魯斯·韋恩已經撇撇嘴,把請柬往桌上一扔:“我不想去,我明天晚上和人約好要打牌。”
姓韋恩的花花公子就是這麼有底氣,可以不用考慮拒絕法爾科內的複雜影響。彆人頂多隻是覺得他腦子有問題,卻不會懷疑他立場有問題……
餐廳經理笑容不變,收回了他那張請柬,幽默地說:“我們的哥譚王子行程這麼充實,怕不是和哪位美人有約吧?可要當心莫紮特小姐生氣哦。”
“斐莉達才不會生我的氣呢。”布魯斯依舊不著痕跡地觀察著斐莉達的表情,嘴上有些孩子氣地說,“我可不會約除了她之外的美人。”
饒是斐莉達經驗豐富,猝不及防之下也被花花公子狀態的布魯斯給整得頭皮發麻。她眨眨眼,合上手中的請柬,同樣把它放在了桌面上,表情遺憾地說:“我想我可能不太方便參加,真抱歉。”
公開拒絕法爾科內固然會讓一個“台前傀儡”受到“幕後黑手”的可怕懲罰,但假如這個“幕後黑手”就是她本人,試問閣下又該如何應對呢?
餐廳經理的眼中似乎閃過一絲寒芒,他微微鞠躬,親切地說:“那我就不打擾了。莫紮特小姐,如果改主意的話一定要來賞光啊。”
和布魯斯不同,似乎看出了斐莉達心中的“徘徊猶豫”,那封請柬沒被經理收回去。斐莉達定定看了它幾秒鐘,把請柬隨手收進了自己的手包裡,對布魯斯有些感慨地說:“真不知道法爾科內家族的人專門邀請我是為什麼……我可不會去。”
布魯斯微微眯起眼睛,甜蜜地回答:“相信我,斐莉達,沒有人不會想結交你這樣可愛的姑娘,就算是法爾科內也一樣。”
他們輕笑著聊起了彆的話題,同時在心裡想著:他/她當然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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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闖到這裡……你到底是誰?”冰山餐廳辦公室中,科波特看著眼前神態憔悴卻又流露出一種詭異狂熱的學者型男子,不由得靠在座椅上後仰了一下。
“我聽說‘E小姐’在這裡。”維克多強忍激動,儘量以一種不會嚇到人的語氣開口,“是莫紮特小姐告訴我的,她說E小姐知道她的名字……”
科波特差點脫口而出一個“啊?”
“怎麼了,科波特?”辦公室的門被毫無征兆地推開了,半夜出去完成日常打探情報工作的賽琳娜用手捂住一個嗬欠,睡眼惺忪地揉著眼睛走了進來,“我聽瓦西爾說有人闖了進來……”
“您就是E小姐吧!”維克多在椅子上一個旋轉,毫無學者風度地跳了起來,狂熱地看著看起來從氣質到容貌都很符合傳言中E小姐形象的賽琳娜,雙目含淚,“我願意給你我的一切……隻要你能救救我的莎拉!”
賽琳娜脫口而出:“啊?”
她立刻向科波特飛去眼神:怎麼回事?
科波特回以注視:我也不知道,他自己找上門的……
“你想要的是什麼,先仔細說清楚。”賽琳娜繃著臉,一邊學著平時老板那高深莫測的語氣冷淡地回答,一邊繞過辦公桌,坐到了科波特旁邊。
她不著痕跡地瞥了科波特一眼:老板怎麼說?
科波特面無表情,拉直了嘴角:沒有提前和我交代過……
幾分鐘之後,提前在斐莉達那裡排練過一遍的維克多的悲情故事才告一段落。他推了推眼鏡,有些急切地把手中的病曆袋和那些技術資料遞到了賽琳娜的手中。
賽琳娜保持著深不可測的神情,拿著那幾張紙翻看了起來,然後表情越來越凝重,翻看的動作也慢了下來。
……根本,看不懂啊。
她默默把對她來說和天書一樣的資料堅持翻到了最後一頁,然後一言不發地把它們遞給了科波特,示意聰明的小企鵝來看看這個眼鏡怪人帶來的資料。
科波特接過資料,同樣翻看了起來,然後露出了如出一轍的眉頭緊鎖,好像在看死神判決書一樣的表情。
他該考慮和導師打個申請,去修一個學位了。科波特默默想著,哥譚大學應該就不錯,導師把這個人送過來,應該也有勉勵他們好好學習的意思吧。
至於把正在看著謎語人的身體的原生先知瓦西爾叫過來看資料,他們誰都沒考慮過——雖然瓦西爾的物種名稱是“原生先知”,但從這段時間的相處中,科波特和賽琳娜可以確定它就是個文盲,彆說這種高科技資料了,怕是小學識字課本看著都費勁。
陷入天書的痛苦之中的賽琳娜和科波特忽略了坐在他們對面緊張地觀察他們神色的維克多,也忽略了他們臉上那神秘中略帶一絲沉重的表情給維克多帶來了怎樣的心理傷害。
這位本來會在原本的曆史中成為一位凶名昭著的犯罪分子的科學家此刻雙眼含淚,有些囁嚅地打斷了他們的沉思:“莎拉……有救嗎?還是說……我的技術太簡陋了,不足以支付代價……”
他的眼睛慢慢變得通紅,無助地看向了在桌面上顫抖的雙手,就像下定了某種決心那樣,語氣逐漸堅定:“如果……如果可以讓莎拉好起來……我什麼都願意做的,真的……無論是殺人還是搶劫,還是收走我的靈魂,我都會……”
賽琳娜:“……”
“打住。”她伸出一隻手,阻止了維克多那逐漸離譜的猜想。雖然她也不知道老板到底有沒有辦法“治愈”眼前這位科學家那可憐的妻子,但眼下維持住他們團夥(?)身為有理想的非法組織的尊嚴顯然更重要。
賽琳娜十指交叉,學著斐莉達在密教頭目狀態下的縹緲語氣說:“我們知道了。既然是莫紮特小姐把我們的存在告訴了你,那你的心願會實現的……”
她鬆開手指,在桌面下不著痕跡地拍開了科波特擺出一個問號的手勢,繼續胡謅:“……在合適的時候。”
科波特雖然在心底狂翻白眼,但還是適時站了起來,冷淡地示意維克多該離開了。他在心底決定,要添油加醋地在老板面前告上貓女一狀。
…………
“我是賽琳娜·凱爾,斐莉達·莫紮特的私人秘書。莫紮特小姐無暇出席宴會,由我代為出席。”斐莉達微微掀開黑色網狀面紗的一角,傲慢地用兩根手指夾著請柬,把它遞給了市長官邸莊園門口的門童。
得到門童恭謹的引路,她輕哼一聲,放下面紗,昂起下巴走進了市長官邸的大門,面紗下的紅唇微微勾起了弧度。
斐莉達·莫紮特拒絕了法爾科內的邀請,關E小姐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