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是今晚的哥譚。

在場的每個人顯然都進行了一次頭腦風暴。這種“做壞事”的時候狹路相逢的情形在哥譚實在是不算少見，一般來說，接下來的發展就是一言不合開始火並，黑吃黑，最後你死我活或者雙雙去世——這在哥譚都能走出一套流程了。

但問題就在這裡：現在陷入這個局面的雙方誰也不覺得自己是黒幚。

“老兄，要不我們就當沒看見對方吧？”貓女率先打破了沉默。

此話一語驚醒夢中人，戈登閃電般從後腰處摸出了他的配槍，對準了斐莉達和賽琳娜：“警察！舉起雙手！不許動！”

斐莉達：“……”

她緩緩舉起雙手，血液順著她的掌心流進袖口，又一滴滴落在地面上。賽琳娜也從心地照做了，但她的眼睛仍在機警地四處瞟著，尋找逃跑的機會。

“彆這樣嘛，警官。”賽琳娜柔聲說道，“我們又沒做什麼壞事……”

“我認得那個酒杯。”戈登嚴肅地說，他又從腰間摸出一隻手電筒，照亮了地上那個被擺放在法陣中心、外表銀亮內裡鮮紅的華麗酒杯，“這是前一段時間在赫伯號上被搶劫的珍貴文物！你們被逮捕了！”

賽琳娜：“……”

她睨向斐莉達，高高挑起一邊眉毛，小聲擠出一句：“真的？”

斐莉達小聲說了句什麼，賽琳娜沒能聽清。戈登把他拖著的那個人往地上一扔，仍然平舉著配槍，朝她們一步步走近。

“嘿，警官。”賽琳娜不動聲色地說，一隻手朝身後探去，“我想我們有些誤會。”

“彆動。”戈登冷峻地回答，眼鏡後的目光銳利地盯著賽琳娜的動作，“否則後果自負。”

“我拜請浪遊旅人，永不停步之神。”斐莉達的聲音突然清晰了幾分，她在空中張開了那隻受傷的手，“令她將此地的正確占為己有，令我喚來使人混淆的存在！”

吱呀。門扉被推開的聲音。

在手電筒的刺目光芒映照下，斐莉達滴落的血跡光芒大作，在地上連成一扇歪歪扭扭的門。接著，她的傷口憑空消失了。那個內裡鮮紅的酒杯像被一隻無形之手握住般倒扣，一條腿從虛空中硬生生擠了出來。

“停手！”戈登的眼睛在鏡片後面睜大了，他對著那個擠出來的生物開了一槍，“見鬼……”

沙……沙……

不知何處傳來一陣輕柔的低語，戈登始終穩定的手顫抖了起來。他的子彈沒入黑夜的潮水中消失不見，那個渾身散發出恐怖魅力的怪物也同樣如此。他耳聽低語，目視幻象，戈登咬著牙伸手掐向自己的大腿，但疼痛卻不知何時悄然變為了愉悅……

一雙溫暖潮濕的手蒙住了他的眼睛。戈登的視野陷入了一片滑膩的黑暗之中，然後，他什麼也不知道了。

【儀式已完成！】

【已解鎖召喚物：原生先知。】

“見鬼……”賽琳娜努力掩飾著自己嫌惡的表情，她湊近了斐莉達耳邊，“這是什麼東西？”

在他們面前，一團觸手正糾纏在戈登身上。如果仔細觀察，會發現這團東西是由幾條人類的胳膊和腿拚湊在一起的，那些胳膊和腿光潔柔嫩，時而分散，時而聚集，皮膚表面泛著水光，散發著極儘誘惑的氣息。

真的很難想象世界上還有這種怪異恐怖又充滿難以言說的美麗的東西……在賽琳娜的注視中，這團怪物中間裂開了一張像嘴的東西，悄然逼近了戈登的脖子。

“原生先知。”斐莉達說了一個晦澀難懂的名詞，冷冷地說，“他不能吃。”

那團怪物又把嘴合上了，依然用一雙手遮住戈登的眼睛。賽琳娜竟從這東西的動作中品到一絲遺憾和委屈的意味，她簡直懷疑自己是不是瘋了。

斐莉達從地上撿起那個銀杯，遞給了賽琳娜：“回去之後讓科波特把它放在酒窖最好的葡萄酒邊上。低語之觚隻能這樣保管。”

“你真的搶劫了一個密教團體？”賽琳娜接過杯子揣進懷裡，幫忙抹掉地上的法陣，十分感興趣地說。

“我可以發誓，是他們親手把東西交給我的。”斐莉達語焉不詳地回答。她拍拍手，原生先知控製著戈登走到她身邊，還發出友好的呱呱聲。

“你真的搶劫了一個密教團體。”賽琳娜作出了結論，“哦，老板，我愛死你了。”

原生先知呱呱叫著附和了幾聲。

她們最後費了點功夫才辨認出地上那個剛剛被戈登一路拖行而來的裸男是弗拉斯警探，因為他實在是被打得有點面容滑稽了。毆打他的人恰到好處的讓他的傷勢維持在了不至於進醫院的程度，斐莉達隻看了一眼就得出了結論：“這是戈登的反擊。弗拉斯會知道好歹的。”

“哦，我原本還以為他是個滿身正義，有點迂腐的家夥呢。”賽琳娜有些驚訝地看了看仍然被死死蒙著眼睛的戈登，“他居然下手這麼利落，出人意料呀。”

“看來戈登已經知道了在哥譚當警察需要付出什麼代價。”斐莉達輕聲說道，“他適合這裡。”

最後，斐莉達指揮著原生先知把弗拉斯警探拖到了大路邊上——實際上還是戈登本人在出力——相信他不至於一晚上就被凍死。

她們坐進戈登的車子，斐莉達查看著面板上新刷出來的信息，歎了口氣。

【成就：召喚一個漫宿生物（解鎖）】

【成就獎勵：博聞*1】

【成就：民風淳樸·階段二（解鎖）】

【民風淳樸·階段二：改變哥譚的第一步是融入哥譚。解決一個持槍的警察，擺脫被捕（已完成）】

【成就獎勵：活力*1，邪惡的聲名：鬥篷怪人】

“說真的，老板，我感覺這有點瘮人。”賽琳娜說。在汽車副駕駛上，戈登正昏睡不醒；而駕駛座上，另一個戈登正怡然自得地開著車，平穩地行駛在哥譚的夜色中。

“嗬嗬。”開車的戈登輕笑起來，聲音滿是磁性，“彆擔心，小姐。我完全聽從主人……我是說導師的話。”

“它也叫你導師？”賽琳娜扭過頭，對著斐莉達說。

“至少比主人聽起來正常點。”斐莉達有些頭痛地回答，“就把戈登送回他家樓下吧……”

“當然，導師。”變成戈登的原生先知愉快地說，熟練地打了一圈方向盤。

遠處的一座大樓頂端，一個形似巨大蝙蝠的身影在天空中一掠而過。

————

“布魯斯，和我一起去參加西恩尼斯集團的收購會議吧。”菲利普·凱恩坐在韋恩莊園空曠的客廳裡，勸說著他的外甥。

布魯斯這會兒正睡眼朦朧地靠在沙發靠背上，睡衣領口敞開，露出若隱若現的胸肌線條。他手裡拿著一瓶利口酒和配套的杯子，一邊給自己斟酒一邊說：“哦，舅舅，你又來了。我一點也不想管公司的那些事。”

“你才是韋恩集團的繼承人，布魯斯。”菲利普板起了臉，“你得打起精神來，學著接受你的責任。”

“菲利普舅舅，彆這樣。”布魯斯呻\'吟一聲，喝了一大口酒，那雙漂亮的藍眼睛朝他露出哀求的神色，“我隻想快活地生活，彆用那些事情來煩我了，好嗎？您把韋恩集團管得很好了，你知道我不是那塊料。”

“布魯斯……”

“我好困，我想去睡覺了。”布魯斯開始假裝打哈欠，作勢要往樓上走，“昨晚一直在試開我的新車，都沒怎麼睡。”

“好吧，布魯斯，我不逼你了。”菲利普幽幽地歎了口氣，“我還想說那位斐莉達·莫紮特小姐會作為斯塔克集團的代表參加這次會議呢。看來，我那多情的外甥已經把她忘了……”

布魯斯的動作停住了。他扭過頭，露出一個輕鬆的笑容：“那是誰，舅舅？”

“真忘了，布魯斯？”

“好吧，我會去參加那個什麼會議的，菲利普舅舅。”布魯斯那張屬於花花公子的英俊面容上露出了十分生動的哀怨，“就這一次，下次這招可沒用了。”

菲利普露出了會心的笑容。

他們到得比較早，會議還沒開始。布魯斯一進門就環顧四周一圈，沒看到斐莉達的身影。

布魯斯·韋恩的到來讓會議現場傳來一陣竊竊私語，他能聽到一片聲音嗡嗡地說著“韋恩勢在必得……”“走個流程……”“斯塔克的收購對價……”之類的話語。

布魯斯在椅子上坐下，菲利普坐在他旁邊。他們帶來的投行、律師、稅務顧問挨個上前小聲向菲利普彙報他們為這次收購進行的準備，布魯斯裝出昏昏欲睡的模樣，在腦海裡回想著他這些天夜裡收集的黒幚情報。

門又開了，菲利普小幅度地搗了搗布魯斯的胳膊。他抬起頭，看見斐莉達穿著一套正裝，頭發盤起，正走進會議室，好像根本沒看到他似的。

她的身邊還有一位像絲絨般俊美的男人，仿佛沒有骨頭般緊緊地挨在她旁邊，動作親密地和她一起坐下，正好坐在布魯斯對面。

“……那位據說叫瓦西爾，是莫紮特不知從哪裡給斯塔克工業哥譚分部找的總監，剛來哥譚不到一個月。”菲利普的秘書看著臉色上前，小聲為舅甥二人解釋道。

仿佛是為了活躍氣氛，他還開了個玩笑：“不知道斯塔克是不是有看臉招人的習慣，嗬嗬。”

根本沒人發笑，秘書尷尬地退下了。

“瓦西爾”朝會議桌對面抬起眼睛，露出一個“挑釁”的微笑，閃亮到簡直非人類的魅力幾乎晃暈布魯斯的眼睛。

菲利普扭過頭，對自己外甥小聲說：“你長得不比他差，布魯斯。你還有機會！”

年輕真好。菲利普強忍著笑意想，他外甥的臉色簡直黑得要滴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