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一站 底層打工人的生存之道。……(1 / 1)

*

她並沒有畏縮。

她並沒有恐懼。

怯懦會化作食糧,生命會化為能量。

可她卻伸出手。

提出一份邀請。

祠堂的紅棺材大的過分,天殊雪一手攥住紅蓋頭,對角落道:“紙人先生,您不去休息嗎?”

紙人直挺挺的,手裡捏住小紙人。

“嗯,好的。”天殊雪說,“明天我會早點來做司機先生的身體,做好後陪你過家家。”

紙人垂手,狂風過後,白色銷聲匿跡,角落又變成黑漆漆一團。

大院裡隻剩下天殊雪一人。

香味從棺材些微的縫隙裡鑽出。

她撫摸大紅棺材,就像在撫摸沉睡的野獸。

“謝謝大堂妹,謝謝二堂妹,幫我找到香味。”

院裡還是沒人回答。

仿佛從出門起,自始至終都是她一人的獨角戲。

木棺沉沉,天殊雪的手掌心貼合的嚴絲合縫,她一點一點挪動棺材的蓋子。

——還沒有被封上。

摩擦間,木頭碎屑飄落,黑色的縫隙越來越大。

烏雲遮蔽的天空傾瀉一縷月光,連大院都變得敞亮許多。

木棺蓋被挪出一半,露出內裡的大紅人影。

那是一位穿著正紅嫁衣,美的看不出性彆的新娘。

祂有著如遠黛般清冷的眉,溪泉般清澈纖長卻又溫柔的眼,仿若皎月般的面龐,火焰的紅卻使祂越發不容侵犯。

新娘閉緊雙眼,淺淡的嘴唇被用紅線縫住,就連安放在胸口處的雙手,手腕都被打上一指粗的長釘。

棺材很沉,天殊雪雙手撐住邊緣,費力的翻了進去。

新娘身體是冰冷的,祂緊閉雙眼,神色平靜,一無所知。

棺材很大,足夠睡下兩個人。

天殊雪蜷腿坐在新娘的身側,手放到百迭裙的側面。

那裡是個隱蔽的小口袋。

從口袋裡,她掏出一個樣式老舊的鑰匙包。

鑰匙包掛了一串鑰匙,以及一把折疊小剪刀。

“嘴巴上有緘默線,新娘姐姐說不了話了。沒關係,雪雪幫你剪掉。”

她打開剪刀,俯身觸碰新娘斑駁的唇色,珍重的挑起紅線,一一剪斷。

紅線被清理到一邊,天殊雪沒有停止動作,她牽起新娘的手。

“子孫釘也要…拔掉。不然新娘姐姐沒辦法活動。”

天殊雪說著,將手附在新娘手腕,開始除釘。

當。

一顆取下。

當。

兩顆取下。

隨後是第三顆,第四顆。

“這樣就好了。”天殊雪對新娘手腕和腳腕的洞口說道,“十二點了,要睡覺了,我可以和新娘姐姐一起睡嗎?”

新娘的手落在身側,祂沉睡著。

屍體並不會說話。

“好的,謝謝你,新娘姐姐。”天殊雪卻道。

她往棺材裡鑽去,反過來移動棺蓋,直至合攏。

“晚安,新娘姐姐。”

棺蓋合攏,最後一絲光也被泯滅。

一夜無夢。

清早,刺耳的尖叫回蕩在大院。

砰!

李星鶴和向雲首當其衝跑到院內。

他們首先看到祠堂前背著背包的天殊雪。

二人都不免頓了一下。

“早上好小雪!”李星鶴先抬手打招呼。

天殊雪想想,道:“早上好,李星鶴。”

這份回答讓李星鶴眼前一亮,他還想再多說幾句,又雙叒被向雲拽了回來。

與此同時,其他房間的人也都出現。

有兩個房間的人是跌撞著逃跑的。

一個是左側第一間房的孫麗娟。

一個是右側第二間房的藍毛。

孫麗娟眼淚鼻涕直流,手扶柱子嘔吐不止。

藍毛跑的連滾帶爬,雙手捂嘴,也是一副要吐不吐的樣子。

看到二人的模樣,向雲心一沉。

死人了。

而且還是兩個。

這個猜測不能被稱之為猜測,可以說是毫無懸念的事實。

死者是和孫麗娟一間房屋的王素惠,還有和藍毛住在一起的紫毛。

孫麗娟情緒極不穩定,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見此,李星鶴和向雲先去了另一邊的廂房。

忽視外面圍觀的人群,兩人進屋後把門掩上,做好目睹慘狀的心理準備。

紫毛的確死了。

他的死法,可以說和昨天的黃毛一模一樣,如出一轍。

同樣靠在內側,面朝牆壁,全身蜷曲。

死相也是難以直視的殘忍,面色絳紫,眼珠凸起,脖子處儘是被抓撓的痕跡。

“每天都檢查死人,真不是人乾的事。”李星鶴捏住鼻子。

血腥味真大啊。

向雲沒再看屍體,到底是不能對真的慘死者坦然無懼。

“走吧。”他說,“去另外一間房看看,再做打算,彆忘了,今天我們不能自由活動。”

而且,死者增加的話,他們要做的事就多了。

比如……挖雙倍的墳墓。

留給他們的時間不了,今天七點半,他們說不定會被強製拉走,體驗所謂的‘本土特色競技’。

昨天晚上,向雲和李星鶴討論許久,最後得出一個天黑的結論:去過紀念品小店。

隻要從紀念品店出來,就會天黑。

可得出結論並沒有用。

接下來的五天,他們不再擁有自由行動時間。

兩人離開廂房,此時是早晨六點整。

和安排表寫的一樣,桌上出現了豐盛的早餐。

可除去天殊雪,其他人無暇顧及。

他們有的人躲在自己房間門口,有的在安慰孫麗娟,院裡的少女孤苦伶仃,始終是孤身一人。

她好像沒注意到有人死亡,和晚餐一樣,坐在屬於自己的位置,雙手捧碗,像個住在奢華彆墅裡不知人間疾苦的大小姐。

向雲很想找她談話,可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去孫麗娟房間看看。

“我…我不知道,昨天晚上,素惠姐還陪我聊天,說我們都會…出去的……可是今天早上,她、她……”

孫麗娟快要哭斷氣了,於秀攙扶她做到椅子上,用隨身攜帶的餐巾紙給她擦眼淚。

近距離目睹相識之人的慘死,再多勸慰都蒼白無力。

其他幾名女性都站在孫麗娟周圍,默默陪伴,聽她發泄,就連年紀小小的可可,也糯糯的把小手放在孫麗娟手上,給予她微乎其微的力量。

豐大潘焦急的走來走去。

於峰靠在一邊,點了支煙關注妻子,老大爺龐興富背手走來,他就遞了根煙。

袁經寶和藍毛坐在一塊,張明皓也是如此。

看到向雲和李星鶴進屋,坐在孫麗娟身旁的宋嫣雨起立。

高中生張頌頌趕緊拉住她,“嫣雨姐,你去哪……?”

“去做準備。”

宋嫣雨做了個挖地的動作,張頌頌明白了。

她走到院門口,正好遇到去找鏟子的陸蘇然,青年還是戴著黑口罩,見到宋嫣雨有點詫異。

“鏟子,麻煩給我一個,謝謝。”

“那一起去吧。”

即使是為了自己著想,也要把死者埋入土裡。

費宇和馬樂兩名高中男生你戳我我戳你,追了出去。

左側的廂房內,王素惠的屍體猙獰不堪,倒在床沿邊,面容扭曲,搖搖欲墜。

“和黃毛紫毛一樣的姿勢。”李星鶴道。

“嗯。”

這位阿姨是個心善的好人。

對比之前死亡的幾人,倒是有點難受了。

“……彆想了,出去挖墳吧,把他們都埋了,院子外面還有兩具屍體呢。”

李星鶴拍拍向雲的肩膀。

二人才開門,院裡恰好有桌椅倒地。

出去一看,是王好乾的。

這個長相凶橫的男人抓住井訥衣服,將他撞到牆上,怒氣衝天。

“是不是你!”

井訥被推倒在地,蜷縮在牆角,拚命咳嗽。

豐大潘和於峰過去,將王好扯開。

聽到院裡的動靜,外出挖地的四人回來。向雲見到他們,沒有多說,隻是點點頭回應。

“你們彆攔著我!”王好大吼,聲音中帶著一絲不可聞的哽咽,“王姐那麼好的人!她還給你送過食物!你怎麼能這麼對她!”

豐大潘趕緊勸道:“小王啊,這事兒和小井沒關係呐,鬼怪亂神,我們不可控的啊!”

“我呸!這事兒就是他乾的!”王好吐了口痰,他力氣很大,一甩就把攔路的二人推開,“你們沒看到,我可看到了!”

他的手指直戳井訥腦門,橫眉冷對,“剛才出來,看到素惠姐去世,他躲在邊邊上鬆了口氣!特彆明顯!”

這話一出,眾人看井訥的目光變了。

“哎呀!這麼一說!他昨天還拒絕了素惠的點心啊!直接扔在地上了!”龐興富也詫異。

這句話後,兩眼發直的藍毛突然出聲,語氣怨恨:“就是他!他昨天白天還出門了!晚上一個人睡一間房,居然還一點事都沒有!”

是啊,昨天井訥出門了,還和李星鶴等人一起回來。

被群起而攻之的井訥,頭發蓋住大半張臉,眼底烏青,閉口不言。

向雲沒有縱容單方面的質疑,他穿過人群,問地上的井訥:“井先生,我可以問問你,昨天一個人出門是想做什麼嗎?”

要知道,井訥也在農田探索的六人組裡。

這麼一個毫無存在感的人,即使某一刻突然消失,大家也不會第一時間注意到。

這本該是關係到他清白的問題,可井訥彆過頭,低迷道:“對不起,我不能說。”

“你他媽的!”王好拳頭招呼過去。

豐大潘眼尖,又把他拽住。

“使不得!使不得!”

向雲歎氣。

“各位,先不要待在這了,安排表上有時間規定,今天七點半不知道會發生什麼,我們先去給各位逝者製作墳墓吧。”

無人再理會井訥,他們紛紛散去。

井訥嘴角發青,一絲血跡淌下——那是被王好打的。

撞到牆上,他渾身散架似的,劇烈疼痛。

井訥隻能握緊手機。

屏幕亮度灰暗,隱隱能看到一部分內容。

姓名:井訥

隨身行李:【底層打工人的生存之道】

介紹:你一無是處,沒有特長,為了能在高手雲集的職場生存,察言觀色,見鬼說鬼話的能力很重要。

*通過竊聽他者聊天,收集到一定信息後,你能挖掘到對方的秘密和能力。你可以選擇成為‘告密者’,找到屬於自己的陣營,並得到‘分享者’的一次性隨身行李。注意,告密次數不宜多,每個景點不要超過三名‘分享者’,否則會暴露‘兩面派’身份,受景點居民排斥。

(分享者再告密給他者,次數不計算在內,但分享者不得透露你的真實信息,否則也作為暴露處理。)

收集信息是個漫長的過程。

他需要一直關注講話之人,才能看到他們頭頂不斷前進的百分比長條。

井訥將頭埋入雙膝之間,手機被他捏的咿呀作響。

說不出來。

王素惠是他所竊聽的乘客裡……

唯一一個,擁有兩份隨身行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