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這一刻, 雲黛才終於明白了過來。
原來她所見到的謝映玄,其實是一具傀儡,是屬於葉氏的傀儡, 是葉兮顏不知培育了誰的靈魂,複活而出的一個,幾乎活著的傀儡。
傀儡術是一種隻被葉氏掌握的秘技, 這種秘技似乎與葉氏的血脈有關,是隻有神都葉家的人能使用的術法。
雲黛對此的了解其實也不算多, 但她卻很清楚,她前世在神都皇城見到的那個“謝映玄”絕對不是傀儡。
於搜魂術所探知到的記憶中,謝映玄終於擁有了自己的身體,但他仍舊是茫然的、是無措的, 他什麼都不明白, 也什麼都不懂,唯有雲珠池的驚鴻一瞥,是他最寶貴的回憶。
謝映玄總是疑惑地看著自己的手,和這具完全陌生的身體,他不懂擁抱與親吻到底代表著什麼, 隻是因為那枚傀儡戒的約束, 他懵懂地接受了一切來自於葉兮顏的觸碰。
他不會拒絕她,他也無法拒接她。
搜魂術延展至此, 雲黛的神魂終於有些承受不住了,她隻覺靈魂深處傳來了幾乎令她無法忍受的疼痛感, 仿佛無數把利刃插入了她的太陽穴, 視線裡的畫面也開始動蕩破碎,她感覺自己在不停地下墜,又突然被人緊攥住了手腕。
“雲黛!”
謝映玄的聲音從很遙遠地地方傳來, 他
似乎想將她從這種狀態中喚醒,可雲黛卻不為所動,她仍努力地瞪大眼睛,忍耐著那份撕裂的疼痛,去認真地看那些畫面。
她看到葉兮顏不知從哪走了出來,她掌心拖著一枚小玉瓶,滿眼期許地看著謝映玄。
“映玄哥哥,這是回夢水,隻要喝下它,你就可以想起以前的事了。”
少年本能地接過了玉瓶,又按照她的指示將玉瓶中炙熱的液體一飲而儘,畢竟他隻是一具被傀儡戒控製著的傀儡,他永遠不會違抗戒指持有者的命令。
回夢水入喉後,便如火焰般燃燒起來,謝映玄緩緩閉上了眼睛,很快便有無數畫面湧入了他的腦海,他痛苦地捂住腦袋,劇烈地喘息掙紮起來,他仿佛陷入了沉重的泥沼,永遠無法逃離。
雲黛努力想去辨彆謝映玄看到的那些回憶,可她隻能勉強看到一些極為殘破的畫面。
那是一座宮殿,紅瓦金柱,華麗又壓抑,那種建築風格雲黛曾經見過。
那是......神都皇城。
這個念頭出現的瞬間,她的神魄就再也撐不住了,搜魂術也被強行打斷,她在猛烈地失重感裡,回落到了自己的身體中。
“雲黛......”
因失血過多而臉色蒼白的少年,勉強伸出胳膊圈住了向一旁倒去的雲黛,於是兩人便一同滾入了積雪中,殷紅的血順著交纏的衣擺,滲入雪地,像一朵豔麗盛開的花。
少年艱難地用手托起雲黛的臉頰,氣息不穩地低聲問道:“你怎麼樣了......”
他傷得太重了,隻是這樣的詢問都幾乎耗光了他所有的力氣。
終於,雲黛睜開了眼睛,她眉宇間充斥著痛苦之色,一抹殷紅的血跡從她唇角溢出。
神魄間傳來的劇烈疼痛感令雲黛覺得自己的腦仁都仿佛被搗碎了,她緊攥住謝映玄的衣袖,臉色蒼白地咬著下唇,好半天才將這份痛苦緩解。
“雲黛?”她聽到謝映玄又喚了一聲她的名字。
最先回歸的感官是嗅覺,她聞到了濃重的血腥味,不是屬於她的,緊接著她的視線就清晰了起來。
謝映玄的眼眸近在咫尺,雲黛能從他的瞳孔裡看到倒映在其中的自己的臉。
她使用搜魂術所看到那些記憶讓她明白,也許事情和她想象得不太一樣。
她原本以為前世謝映玄會救起重傷倒在雪地中的她,是因為得了葉兮顏的指示,如今看來,倒好似是他自願這麼做的。
她在他的記憶裡看到了自己,那個連她都覺得陌生而遙遠的自己,那個令謝映玄心生向往的自己。
雲黛慢慢伸出右手,覆在了謝映玄托起她臉頰的手背上,而她的左手則不著痕跡地抓住了掉落在他們身旁的無名銀劍。
她的頭太疼了,神魄撕裂的感覺根本不會輕易消失,這令她幾乎有些壓不住心底的戾氣。
“謝映玄,你是喜歡我嗎?”她輕聲問他,聲音低啞。
“喜歡......是什麼?”少年茫然地問她。
“喜歡就是......”雲黛腰部猛地發力翻身,再次將謝映玄壓至了身下,她笑了起來,那是一個充滿了冰冷殺機的笑,“我怎麼知道喜歡是什麼?”
雲黛的眼底映著如霜雪一般的月輝,劇烈的頭痛讓她忍不住滿懷惡意地反問著他:“‘喜歡是什麼’這個問題不是該問你嗎?謝映玄。”
“你對我......這算是什麼?”
雲黛從沒想過事情會變得這麼有趣,眼前這個少年,是葉兮顏心愛之人,她的天敵因為琉璃玲瓏心而不可救藥地愛著他,可他竟然......喜歡她?
她的右手逐漸下滑,輕輕握住了少年的脖子。
她沒有用力,但隻要她稍一用力,他的脖子就會被她掐斷。
雲黛忍不住想,如果她真的那麼做了,葉兮顏會怎樣?她會衝她發瘋嗎?
葉兮顏是一個很會控製自己情緒的人,雲黛幾乎從未見過她失態的模樣,她所表露出的,永遠都是她希望被彆人看見的一面。
唯一的一次失控,也隻是那次雲黛無意觸碰了孵化著謝映玄靈魂的那枚靈蛋,她才露出了那樣慌張的神色,甚至連表面的禮數都顧不上了。
而雲黛在謝映玄記憶中看到的那個葉兮顏,卻完全顛覆了她的認知。
葉兮顏對這個少年,是一種徹底失控的癡迷,就像是溺水的人,緊緊攥著救命稻草,上癮了一般的無法自拔。
“謝映玄......”雲黛不禁又慢吞吞地吐出了這個名字。
還真是和她想象得完全不一樣啊。
此時被她握住脖子的少年,仍沒有任何反抗的意圖,他就那樣任由自己的性命被完全掌握在雲黛手中,而他望向她的目光,是那樣的懵懂、純真,帶著濃濃的眷戀,和毫無原則的信任。
雲黛不禁勾起了唇角,她在想,是殺了謝映玄對葉兮顏的打擊更大,還是讓葉兮顏好好看看他這副甘願給她當狗的模樣對她的折磨更大。
雲黛難得覺得,自己還真是夠惡毒的,無論怎麼說,謝映玄也算得上是她的救命恩人,即使因為他是葉兮顏的人,她不會好好感謝他一番,也不該將他重傷至此。
可看著這樣的謝映玄,她竟產生了一種瘋狂而扭曲的快感,那股壓在心底的暴虐殺意也如火焰般熊熊燃燒著。
或許強行對高修為者使用搜魂術,對現在的她而言的確負荷太大了,她本就在斬戒訣的影響下幾乎要克製不住自己的殺氣了。
若非謝映玄的神魄如此純淨,她恐怕受到的創傷隻會更嚴重。
“我問你,”她的手指挑開了謝映玄的衣領,牽出了那枚水色的吊墜,“這是什麼?”
“這是......”謝映玄皺起了眉頭,他似是在努力思考著該如何和雲黛說,“這是阿顏送給我的......魂玉,她說可以溫養靈魂,是她給我的......定情信物......”
“定情信物?”雲黛重複了一邊這幾個字,似是覺得好笑極了,“你知道定情信物是什麼意思嗎?”
謝映玄對雲黛毫無防備,他甚至感受不到來自雲黛的惡意,或者說,他根本不在乎她是否想殺了他,即使被重傷至此,即使他的衣服幾乎完全被鮮血打濕了,她問出的每個問題,他仍會認真地回答。
“阿顏說她喜歡我,可是我,”少年微頓了一下,抬眸看了過來,“我想抱你......可以嗎?”
他問得小心翼翼,懷著忐忑與期待,雲黛突然便想起了前世她重傷臥床,他在她身邊照顧她時發生的那些事。
那日她從噩夢中驚醒,一醒來就下意識攥住了身旁少年的袖口,她又夢到了那一幕,她在夢中又回到了那天,回到了她的師父親手剔出她的靈骨的那天,於是那份冰冷的疼痛就仿佛又從四肢百骸蔓延了開來。
她緊攥著少年的袖子,艱難地對他說:“可以抱抱我嗎......我好冷......”
也好疼......
那時的少年顯然因她這突兀的請求而僵住了,但他後來還是摟住了她的肩,將她擁入了懷中,他甚至輕輕拍著她的背,一聲聲地安慰她,於是她便靠在他懷中,再次睡了過去。
雲黛那時對他充滿了感激與依戀,她甚至自暴自棄地想,既然她已經是廢人了,若他救她是因為喜歡她的話,她也不是不能回應他的感情。
她可以用這種方式報答他,但前提是,他不能是和葉兮顏有關係的人。
那年的謝映玄,顯然不像雲黛面前的這個少年這般懵懂無知,但記憶中那個模糊的身影,還是與眼前的人逐漸重合到了一起。
雲黛眼底那片冰冷的笑愈發森然,在少年期許的目光下,她緩緩俯下身,靠上了他的胸膛,埋入了他懷中。
她隻是這樣的一個舉動,便令少年的眼眸宛如落入了碎星般的亮了起來。
謝映玄甚至已顧不上重傷的身體,他艱難地抬起了胳膊,輕輕換上了雲黛的肩,將她擁入了懷中,自此,兩人便緊緊擁在了一起,仿佛真的親密無間。
雲黛的手掌輕輕撫上了少年血肉模糊的腹部,她用一種極度溫柔的聲音詢問他:“疼嗎?”
少年隻是摟著她搖了搖頭,低聲道:“沒關係......”
誰知他尾音剛落便痛哼出聲,隻因鋒利的劍刃再一次沒入了他的腹部,劍尖直頂進了他身下的積雪中方才停下。
雲黛靠在少年的懷中,左手握著劍柄,幾乎用一種殘忍的方式將少年釘在了地上,更多溫熱的血湧了出來。
她抬眸看向了謝映玄,就見這少年也正專注地望著她,他的眼神還是那樣的純粹,沒有迷茫,沒有痛苦,甚至沒有怨恨,他就那樣用眷戀的眼神看著雲黛,甚至順著利刃的方向,用力地收緊了胳膊,隻為更深地擁抱住她。
雲黛身上的白衣已幾乎被謝映玄的血染成了紅色,豔麗到刺目,她的頭又開始疼了起來,或者說那份疼痛就沒消失過。
她太疼了,疼到整個靈魂都像被撕碎了一般,連眼眶都泛起了一片赤色,她痛苦地將額頭抵上少年的頸窩,劇烈地喘息著。
她就是想要折磨他,她想將手中的劍一次次地捅入他的身體中,她想看著他滿身是血、看著他傷痕累累,雲黛幾乎克製不住心底那份扭曲而瘋狂的快感。
喜歡她又怎樣?救過她又怎樣?這也改變不了,他與葉兮顏是一個陣營的事實!這反倒令她更加恨他!
她就是要這樣狠狠折磨葉兮顏喜歡的人,一想到葉兮顏看到謝映玄奄奄一息的模樣後會露出的表情,雲黛就興奮得發抖。
“謝映玄!”她伏在少年懷中,緊貼在他耳邊,幾乎咬牙切齒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她可不會殺了他,她也不想殺了他,她……舍不得殺他,她隻能這樣折磨他。
大量的失血已經讓謝映玄處在了半昏迷的狀態,但他仍保留著最後一絲神智,緊緊地擁抱著雲黛,他不願放手,他怕一放手,他就再也見不到她了。
下一刻,雲黛用沾滿血的手,托起了他的臉頰,她的額頭再次貼了上去。
他已被她傷得奄奄一息,她再對他使用搜魂術會輕鬆很多,她要看看葉兮顏讓他想起的那些“以前的記憶”到底是什麼。
雲黛隱約覺得,也許那會是什麼很關鍵的東西,也許靠著那些記憶,她就能知道為什麼前世她殺去神都皇城時,見到的那個登上帝位的謝映玄,和眼前的少年不是同一個人。
雖然不知道那個人到底是誰,但至少現在可以肯定一點,傳聞中被葉兮顏深愛著的那個謝映玄,就是此時被雲黛重創的這個少年。
她的神魄緩緩潛入,那份強行使用搜魂術的疼痛感又傳來了,她的額角甚至滲出了冷汗,可她完全沒有停下的意思,她甚至更加堅定地向少年的記憶深處窺探而去,劇烈的疼痛反倒令她愈發清醒,也愈發瘋狂。
她又看到了那座宮殿,莊嚴、磅礴而又沉悶。
那是屬於真正的、還是人類的謝映玄的記憶。
雲黛看到築起的城牆遮天蔽日;看到穿著統一服飾的女官一排排走過;看到坐於玄轎上的少女,被成群結隊的宮人簇擁著......
少女穿著華貴的深藍色宮裝,衣擺與袖口金絲環繞,珠玉步搖垂至額角,鑲嵌在她梳得一絲不苟的發髻上,她生著一張甜美柔婉的臉,那雙似是含水的眼眸,不管看向誰都仿佛帶著令人動容的深情。
那是整個皇城中最受人愛戴的小郡主,也是青淵帝最喜愛的小侄女。
青淵帝膝下無子,卻有許多侄女,但唯有這位小郡主最受她寵愛。
她時常便會將她招入宮中,宮人們也極其喜歡她,因為她總是那樣溫柔,從不會隨意懲罰任何一個下人,她的唇角總是掛著笑意,對所有人都是那樣的和煦。
就連青淵帝身邊,最是不苟言笑的司靈女官,都時常會對她露出慈愛的笑容。
而謝映玄,隻是一個在宮中負責浣衣灑掃的下人,他貧賤至極,甚至是個完全無法修煉的凡人,誰都能欺辱打罵他,他也早就對這樣的生活習慣了。
但是,他卻有個秘密,這樣卑賤低微的他,其實偷偷愛慕著那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尊貴小郡主。
他知道他這個想法膽大包天,他甚至知道像他一樣愛慕著小郡主的下人其實有很多,隻是人人都隻敢藏在心裡,不敢輕易將這逾越的心思說出口。
謝映玄也如所有下人一般,偷偷地將這份心思藏在心底,可他卻知道,他其實和其他人是不一樣的,或者說,他所看到的,和其他人是不一樣的。
他們愛著的,是那個永遠溫柔如煦風暖陽般的小郡主;可謝映玄愛著的,卻是葉兮顏的所有。
他知道她並不如她所表現的那樣溫柔善良,他曾撞見過她因心情不好,便隨意讓近衛將衝撞了她的小男官處死的一幕,也曾從她滿含著笑意的眼底,讀出過深深的惡意。
他知道真正的她與表面所見並不一樣,可他還是無法自拔地愛著她。
這份愛意將他的心完全填滿,令那些在宮中日複一日的苦日子都帶出了絲絲的甜,他懷揣著這份愛意,過得幸福又滿足。
所以每每聽說那位小郡主要入宮時,他都會裝作無意地從她畢竟之路上經過。
在玄轎遠遠過來時,他便依著宮中的規矩,跪在路邊恭迎著,直至玄轎從他面前經過,他才會偷偷地向它離去的方向看上一眼,於是他就會看到少女坐於轎上,逐漸遠去的背影。
於是少女的背影便在這一次次地偶遇中,越發清晰地刻在他心底,讓他偶爾在夢中,都會夢見那令他朝思暮想之人。
謝映玄就是這樣默默地又癡狂地愛著葉兮顏,他從沒想過他能得到她的回應,也從不奢求他與她的生活能產生什麼交集。
那日他又如往常一樣,跪在路邊,等待著玄轎離開。
日頭高照,玄轎投下的陰影一寸寸移動,直至移動到他面前時,他突然聽到轎上的少女吐出了兩個字。
她說:“停轎。”
那一刻,謝映玄的心臟都劇烈地跳動了起來,他怎會想到,有一天,他心愛仰慕之人的轎子,會停在他面前,他想抬頭去看她,卻又不敢真的看她。
他是那樣的卑微貧賤,他在她面前,隻配這樣如狗般地跪著,哪怕隻是看上一眼,都是對她的褻瀆。
他全身緊繃,維持著跪地的姿勢,隻能憑聽覺,分辨著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聽到了衣袍摩挲的悉索聲,那聲音越來越近,直至一雙精美華貴的鞋出現在了他的視角裡。
那是一隻屬於少女的鞋,鞋面上鑲嵌著光華流轉的靈絲,再往上,便是鮫紗製成的衣擺......
謝映玄不敢繼續向上看,他從未想過,他愛慕著的少女,竟會主動走到他面前,低頭看向他。
他們的距離是那樣近,近到他甚至能聞到她身上的甜香。
終於,少女開口了,她說:“抬起頭來。”
謝映玄便順著她柔和溫軟的嗓音緩緩地抬起了頭,於是那張美豔的臉便在他的瞳孔中放大了。
他對上了她的視線,也清晰地從她眼底看到了熟悉的笑意。
那是這位溫柔的小郡主時常會露出的笑意,她總是這樣,對每個下人都如此的有耐心。
可謝映玄卻知道,那些隱藏在這份笑意之下的,是無儘的惡意。
他心愛的少女,正用著一種,滿懷著惡意的眼神看著他,而這份惡意,隻有他能感受到,他並不覺得害怕,他的心中甚至是喜悅的。
即使下一刻,這位小郡主立馬命人將他處死,他也絕無不會生出一絲恨意。
他既然愛她,就會愛她的一切,從他愛上她的那天起,他就已經完完整整地屬於她了,她想對他做什麼,他都不會有任何反抗。
他就見少女緩緩地俯身,捏起了他的下巴,她的指尖細膩而柔軟,卻帶著淡淡的涼意,她用指腹輕摩挲過他唇角的傷痕,輕聲詢問他:“這是怎麼傷的?”
那並不是什麼嚴重的傷勢,隻是一塊深深的淤青,是他浣衣時,因漏洗了一件衣服,而被管事的宮人用茶杯砸出的淤青。
這在謝映玄的生活裡,早已是家常便飯,他並不會放在心上,可葉兮顏卻向身旁的宮人要來了最上乘的藥膏,又從懷中取出了精美的絲帕,沾著藥膏,一點點為他上起了藥。
周圍的宮人早已對這樣的場面習以為常了,這位善良的小郡主總是這樣,即使半路遇上一個受傷的農夫,她都會挽起袖子,親自為他上藥。
可謝映玄卻知道,包裹在少女溫柔之下的那份惡意並沒有消失,它甚至變得更濃烈了,它是衝著他來的。
也許她想殺了他,可她並沒有那麼做,她為他上完藥後,竟遣了一名宮人,取來了他的身份靈牌,要將他帶回郡主府。
那日的謝映玄,覺得自己仿佛是在做夢,他不過是如往常一樣,跪在小郡主的必經之路上,便意外被小郡主要去了郡主府。
於是從那天開始,謝映玄成了葉兮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