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陽膽敢應戰, 是因為蘇白雖然結成金丹,但按常理,她此刻金丹剛成, 境界不穩,又剛渡過雷劫,同元嬰巔峰妖獸鏖戰數回, 元氣大傷。
而秦陽步入心動大圓滿已滿一月,在聖尊的指導和各類秘寶加持下境界日益穩固,結丹於他而言,不過也是挑個好日子的事。
然而她分明才剛剛渡過雷劫, 卻能劍氣聚龍化形,高溫灼燙,劍光凜冽,秦陽被步步催逼, 而在這湖面之上,四望無憑依之處,還不得不需分出心神尋找著力點。
蘇白足尖凝冰, 劍所指之處, 水凝柱, 冰凝錐,順著劍氣而起,再方向一轉, 水柱道道混雜著冰錐朝著秦陽而去。
一道足足三米長的冰錐呼嘯而來。
在聖尊的指揮下,秦陽側身躲過, 但那又尖又細的冰錐擦著他的手臂飛過,心動大圓滿之境修士的皮肉竟然被輕易挑破。
鮮血順著那道疤痕一點一滴滲透。
“秦陽,你不是她的對手。”
聖尊無法長時間在外維持靈體, 他神魂鑽入玉佩,在秦陽識海內說道:“這養魂玉佩乃是聖品法寶,萬年來我能保有一絲神魂,全憑這塊玉佩溫養神魂。”
“但聖品法寶世間罕有,這養魂玉佩除了養魂,輔以秘法,還有一用處,就是換魂。”
秦陽身子一抖。
換魂?
似是看出了秦陽的顧慮,聖尊繼續說道:“彆擔心,換魂之術,需消耗大量的靈氣和一定神識,外加這養魂玉佩,缺一不可,若無靈氣以及神識的支撐,換魂術失效,你自然就能回到你的身體之中。”
又一道劍氣劃過,她揮劍之間秦陽面頰上現出一道血痕。
面對蘇白咄咄逼人的攻勢,秦陽一咬牙:“可若要消耗神識,我境界必定不穩,換魂之後,怕是要從心動大圓滿倒退到心動巔峰之境。”
聖尊聲音低沉下來:“秦陽,你可得想好了。”
“今日這一戰,我若是勝了,天下第一龍吟劍便歸你所有。”
“你本就已經堪破金丹之境的一線天機,往後好好修煉,再上心動大圓滿又有何難?”
的確。
秦陽咬牙。
作為天下第一劍,誰能將龍吟劍從劍塚裡風風光光地帶出來,就能收獲不計其數的影響力,進而能得到整個修真界的關注。
這意味著他修行之路將會擁有無數的資源。
秦陽心一橫,破釜沉舟道:“師尊,你告訴我怎麼做。”
“這換魂之術,我自然是相信你。”
劍身劃破虛空,龍吟劍聚氣為龍,道道雷電之力自劍鋒傾瀉而出。
十成無暇金丹,再無任何限製,而蘇白上輩子以變異天雷靈根起家,對雷係劍法的理解當不亞於聖尊之下。
秦陽運起靈氣抵擋,暗暗心驚。
她十成無暇金丹才剛剛結成,為何對雷的掌握如此嫻熟?
就好像她已經用雷用了上百年,雷係劍法於她而言不過是信手拈來。
但秦陽來不及多想,聖尊在他識海內催促道:“現在凝神聚念,將靈氣注入玉佩之中,然後放出神識。”
龍吟劍劍身泛起微光,劍靈震驚地看著秦陽身邊亮起的符文:“這竟然是換魂之術!”
換魂之術,乃歸元大陸的禁術。
此術已經失傳上萬年,需要消耗修士的神識,稍有不慎就會遭到換魂之術成倍的反噬,且因此術天道難容,用過之人修道之途更易生心魔,因而仙盟成立之後,將所有有關換魂之術的古籍封印燒毀。
“為什麼……”
龍吟劍不可置信地喃喃道:“這不是聖尊,聖尊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真正的聖尊,乃上古唯一以明鏡台入道之人,他博學多識,為人剛正不阿,最好匡扶正義。
萬年前燭龍出世,為禍人間,大廈將傾之際,原本隻差飛升一步之遙的聖尊放棄渡雷劫飛升入神界的機會,同燭龍鏖戰整整一個月,最終以天地為囚,在青衍尊者的協助下以耗儘神魂的代價封印燭龍。
但現在,以上古換魂之術,消耗秦陽神識,隻是為了對付一個剛剛結成金丹的劍修。
這怎麼可能是聖尊能做出來的事情!?
四周靈氣暴動,秦陽憑空而立,脖頸青筋暴起,頭發倒豎,手指彎曲成鷹抓模樣,眼裡泛出青白色火焰和雷電。
一道冰柱從湖面憑空起。
蘇白落於冰面,望向那處。
“當年聖尊既然耗儘神識,為何便偏生留下這一縷殘魂?”
她輕聲說道。
龍吟劍劍身反射著秦陽倒影,此時不發一言。
蘇白神色晦暗,輕喝一聲:“冰蛟,出來。”
鐲子像是活了一樣從少女的手腕鑽出,直至在空中化為三頭蛟龍的形狀。
“啥玩意兒?”
三頭蛟龍一邊夠著脖子去看秦陽,一邊嘖嘖稱奇:“你究竟惹了什麼不得了的人物?”
換魂之術竟然也能用得出來?
召喚出冰蛟,蘇白垂眸看向龍吟劍,說道:“人都有私欲,都有貪念。”
“大義看淡生死,貪欲執著萬年。”
龍吟劍劍身輕微一亮。
劍靈化出,墨色的瞳仁裡滿是不敢相信:“你是說,他是聖尊的一縷執念所化?”
“隻差一步便能得道成仙,如何能不悔不怨?”
蘇白淡淡道:“一縷殘魂萬年不散,需神魂滋養,而大乘期尊者的神識所化之封印,隻數萬年就消散鬆動,你難道不覺得奇怪?”
劍靈瘦削的身軀一震。
是啊,那可是大乘期大圓滿尊者所化之封印。
當年聖尊背水一戰,便是想用這上古封印秘法永絕燭龍後患。
隻可惜,大義完成夙願悉數消散,唯有那一縷怨氣久久不願散去,終在數年後重聚為聖尊一道神識。
湖中換魂之術亮起符文,秦陽境界暴漲,他四周刮起狂風,換魂之術催生的結界不可逆轉,任何人也難以阻止。
“他不是聖尊。”
蘇白答道:“若你主人尚在,他悔恨的隻會是當初留下這一絲貪欲,而不是當初以神魂代價封印燭龍。”
“龍,我能斬。”
“可笑秦陽自以為機緣絕佳,不過也是天道的棋子罷了。”
龍吟劍抬眼看她。
少女雙目清明,仿佛想到什麼可笑的事情:“天道心知燭龍將出世,聖尊想重塑軀體,於是將秦陽這枚棋子推了出來。”
“將所有機緣堆於他身上,讓一切資源為他鋪路,若秦陽贏了,便既能斬龍,又能重塑聖尊軀體。”
“若秦陽輸了,便不過淪為聖尊的傀儡,讓聖尊再斬一次龍。”
龍吟劍聽了這話,面色逐漸嚴肅。
這一切發展的軌跡的確如此。
她眼裡含著濃濃的譏諷:“秦陽自以為占儘天時地利,實際上靠氣運,靠天道,靠機緣,靠聖尊都不如靠自己。”
“隻是他一開始得天道眷顧,嘗儘好處,就開始擁護天道,卻殊不知,這滿是機緣法寶之路,最後指向的隻是他的囚籠。”
秦陽也不過是她這具身體的另一個側面罷了。
這具身體被神仙眷侶所蒙騙,秦陽被江山道義所誆騙。
權力更大的人總是能將自己的萬分之一作為誘餌。
就像是漁夫放下魚鉤,魚鉤又尖又細,但每個從魚鉤下幸存的魚類都會歌頌魚鉤為上天的恩賜。
--魚鉤會傷人!
終於有一天,一隻魚這樣說。
--可魚鉤贈予我們食物。
--錯的也許不是魚鉤,而是我們。
錯的是我們,這句話讓魚類們醍醐灌頂,他們想方設法繞過魚鉤,在避免自己柔軟脆弱的口腔被魚鉤傷害的同時,小心翼翼地偷走魚餌,然後歡欣雀躍地說著——
錯的是我們,不是魚鉤!
這具身體是魚,愛情是魚餌,她以為自己不懂愛情的真諦,謹小慎微繞過那鋒利的尖刺,一點一滴小口吞食愛情,倘若被尖刺誤傷,也不過是她進食的方法不對。
秦陽是魚,機緣氣運是魚餌,秦陽自以為不懂天道的仁慈,一步一步機關算儘,想要將所有魚餌吞食,倘若被魚餌誤傷,那也不過是成大道者必須付出的代價。
一層一層,一環套一環,在所有謊言之下,這個世界最終能正常地運轉。
隻要每個人對自己的謊言深信不疑。
蘇白冷笑一聲。
彆人的命運,她管不著,也不想勸,然而聖尊非要損耗秦陽神識出來和她好好打一場,她也樂意奉陪到底。
換魂之術已成,秦陽修為在短短數息內升至分神初期之境!
聖尊看著雙手,眼裡非但沒有流露出喜悅,反而透著一絲遺憾。
隻可惜秦陽這小子為了保住修為,隻注入了支撐他到分神初期之境的靈氣和神識。
換魂之術,也隻能支撐他一炷香的時間。
“蘇白。”
聖尊的聲音如同遙遠的鐘罄,渾厚低沉,帶著幾分嘶啞:“你若執迷不悟,休怪我無情。”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面對著分神期尊者的威壓,少女背脊挺直,鳳眼矜傲,她一手握著龍吟劍,一手下垂,便是場景對換,如今換做她仰視秦陽,她眼中誌在必得的氣焰也絕不願熄滅半點。
他們既然明知道結成金丹九死一生,卻在湖面袖手旁觀,隻待蘇白和三頭蛟龍魚死網破,坐享漁翁之利。
見她有一絲不願交出龍吟劍的念頭,便威逼利誘之。
龍吟劍既然在一開始願意配合與她,心裡面自然也是存了試探秦陽是否夠格的意思。
可惜這兩人急功近利,自視甚高,眼見著到手的肥肉要被叼走,卻忽略了這樣做不僅失了氣度,也失了龍吟劍的忠心。
[開掛吧開掛吧!現在不開掛還待何時?]
[888現在還是D級係統,要升級也得出來之後,可用的掛還是很少的]
[那就用解鎖小白自身攻擊力面板的掛唄,我看小白的數據面板在預備神裡也太誇張了!]
然而少女顯然有自己的想法。
簽訂主仆契約之後,她和三頭蛟龍心意相通。
蘇白心念一動,在旁邊的三頭蛟龍龍身突然凝出厚厚的冰塊,一層一層暴起,龍身彎曲作弓,未凝成的蛟龍身柔軟,拉直作弦,在空中憑空形成一支巨大的冰弩。
三頭蛟龍腦袋蜷縮,角度恰好對準位面直播間觀眾的方向。
眾目睽睽下,他悄悄歎息一聲。
他家主人這樣玩蛇清奇的腦回路,三頭蛟龍表示自己也很懵逼。
有元嬰巔峰妖獸助力,區區聖尊殘魂,還不至於逼她用出全力。
[三頭蛟龍好可憐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樓上這一笑起碼把十年的功德都笑沒了]
[我真沒想到這蛟龍還可以這麼用,看!三個頭恰好三個發射口!]
[是你們接受不了的三倍的美麗!]
[樓上玩梗的快拖出去,受不了啦]
時間緊迫,聖尊手握天元劍,將雷霆之力附於劍上,以天衍劍法第一式破雲霄起勢。
冰弩蓄勢待發,蘇白也聚攏雷霆,紫白色火焰閃爍於整個龍吟劍劍身,隨著這一劍的揮出,破雲霄劍意起!
兩道劍意劍光凜然,一劍攜著分神之境的不怒自威,一劍攜著以金丹之境以卵擊石,螳臂當車的銳氣。
三頭蛟龍射出三道冰錐在前,將那一劍足足削弱四成,而後兩道劍意在空中相撞,發出轟隆巨響。
這一劍竟然不分上下!
劍意凝修士道心,劍氣聚修士靈氣,三頭蛟龍射出的冰錐削去的隻是破雲霄的部分劍氣,故而聖尊那道天衍劍氣雖被元嬰巔峰妖獸吐出的冰錐削弱了八成,然而劍意確實實打實的分神巔峰!
然而蘇白那道劍氣雖隻有金丹之境,在自身修為跟不上神識的強度的逆境之下,劍意竟然也摸到了分神巔峰的門檻!
可她隻是一個剛結成金丹的修士!
聖尊心中驀地升起一絲驚懼,他眯起眼睛,將那少女看了又看:“能揮出這道劍意……你竟然是入道之人!”
“怪不得,怪不得!”
他連聲歎道:“那日你同秦陽比劍,竟然還藏了這一手!”
“那玉簡裡的殘魂同我吹噓,不知從何處聽來的流言,說你那日入玄機陣,凝出道紋,乃萬年難遇的入道之人。”
入道之人,道心純粹,凝出的劍意也比同境界的修士強上數倍,若此人道心穩固,神識強大,便是跨幾個大境界凝劍意,也未嘗不可。
“以金丹初期之境,凝出分神巔峰之境的劍意,你道心竟然純粹至此!”
[入道之人,臥槽?小白真入了無情道?]
[我還以為這是什麼新出現的噱頭!]
[無情道是怎樣的道,是莫得感情嗎?]
[不能這麼理解,我剛去搜了搜,無情道是最接近天道的一種道,入此道之人,道心堅若磐石,簡直能到冥頑不化的地步]
聖尊眼神一凜,手中又揮出一劍,他身形暴閃至蘇白身前,長劍凝著劍氣如閃電一般落下。
蘇白耳尖輕動,早有防備側身躲過,聖尊手腕橫劈,再出一劍,龍吟劍抵在蘇白身前,兩道劍氣瞬息凝成,順著龍吟劍劍身攀爬,龍首長嘯,如騰雲駕霧。
聖尊暗道一聲不好,然而為時已晚,兩道遒勁凜然的劍氣自兩劍交抵之處爆裂而出,將聖尊逼退數米。
又是劍意化形!
聖尊心下大駭。
尋常金丹弟子論劍,對劍對上一炷香的時間,能凝出兩道不同的劍意已經是深諳劍道,且第二道劍意往往比之第一道更乏力鬆散。
隻因修劍之人,全身心凝出一道劍意,哪還有多餘的神識凝第二道不同的劍意!
然這女修,先前凝破雲霄劍意,他以為這一劍不過是她強撐的極致,誰曾想到這對劍之間,竟然隨手又被她凝出劍意化形!
這劍意化形,隱隱有龍嘯之聲,赫然有天衍誅神劍法第二式的雛形——引天龍!
可據他所知,入劍塚之前,這弟子分明還沒有學到天衍劍法第二式!
難道,這竟然是她自己對劍道的理解?
聖尊眼中流露出濃濃的震驚。
若真是如此,她究竟在劍道之上有著何等可怕的天賦。
有著元嬰巔峰三頭蛟龍化為冰弩助陣,蘇白以龍吟劍劍意化形,竟然和分神初期的聖尊打得不相上下。
射出的冰箭速度快,角度刁鑽,且三頭蛟龍似乎在其中找到了樂趣,又凝出一隻水蛟,化為水弩,凝出一隻冰蛟化為冰弩,而它本體遊走在蘇白,聖尊之間,像是戲水的孩童一樣找準機會使陰招。
想它三頭蛟龍元嬰巔峰的修為,被這姑娘打得嗷嗷叫。
這不又來了個分神之境的大佬,還不是照樣來送菜的?
一瞬間,三頭蛟龍心態放緩,甚至終於和過去那個“為什麼我打不過金丹”的自己和解了。
一炷香時間已經過去大半,聖尊以歸一劍凝聚劍氣,就在這凝神聚氣的一刹那,他感覺到原本充沛的力量在逐漸消退。
也到了聚氣化龍的關鍵時刻了。
天衍劍法第二式,以第一式起手,借助第一式劍意餘韻,凝雷霆,聚風雲,醞水汽,再輔以不破不立之劍意,以劍意和劍氣凝聚龍身,顧名思義為引天龍!
聖尊揮手斬出天衍劍法第一式。
蘇白早已接過兩次天衍劍法第一式,也曾揮出這一劍,因此這第三次,那纏繞在龍吟劍上化出龍形的劍意經久不衰,在接觸到破雲霄的刹那,少女周身劍氣暴漲,龍身拉長,龍首引頸長嘯,竟然一口將破雲霄的劍意吞噬其中。
她學習劍道的能力簡直異乎常人。
便是明知破雲霄是為天衍劍法第二式,聖尊看著眼前少女依然穩重冷靜的模樣,也忍不住悄悄擦了把冷汗。
第一次接秦陽使出的天衍劍法第一式,她借助高階陣法凝水成冰破解。
第二次接聖尊使出的天衍劍法第一式,她以同樣的劍法回敬之。
而第三次接破雲霄劍意,竟然被她找到了破雲霄的破綻,她以劍意化龍,強行凝出龍形吞噬劍意。
她對劍道的理解究竟到了何種可怕的地步。
聖尊眼眸微深。
但可惜,這弟子雖參破了天衍劍法的一絲真諦,卻殊不知天衍劍法第二式劍意化龍是以第一式劍意為引子。
她隻知劍意化龍能壓過天衍劍法第一式,卻不知第二式引天龍能勝過第一式劍意是因為第二式是破雲霄劍意連綿不絕的餘響。
她自以為聰明絕頂想要妄圖複刻第二式的劍意,卻是聰明反被聰明誤,愚蠢可笑至極。
紫色雷電在歸一劍上聚集,聖尊第一式劍意被破,但那眼冒青白色電光的少年面上卻露出一絲同年齡不符的微笑。
這一局,他想是他贏了。
**
破雲霄劍意雖然碎了,但劍意留下萬鈞雷霆仍在。
在粗如水柱青紫色雷霆之下,少女的身影顯得格外嬌小。
聖尊抬手,雷霆在歸一劍劍尖聚集,如溪流彙入大海。
歸一劍不知疲累地吞噬著空氣中的雷元素,聖尊左手從劍身之上三寸處撫過,他手掌冒著滋滋的電流,手背青筋暴起,紋路畢現,所過之處空氣輕微震動,在高溫灼燒和高密度靈氣作用下,空間都呈現出些許扭曲。
少年手指撫指劍尖,突然雙手如鷹抓,靈氣暴動同劍氣摩擦,在雷霆與劍氣相結合對瞬間,歸一劍劍身嗡嗡震動,兩條巨龍順著劍身長嘯著盤旋而上,腳有四爪,須鬢數米,就連龍身上覆蓋著的鱗片亦是清晰可見。
“不以破雲霄引出真龍,強行劍意化龍,天衍劍法的真諦當真是你這樣的半吊子能輕易勘破的嗎?”
聖尊冷哼一聲。
這正是天衍劍法的第二式,引天龍!
歸一劍揮出一劍,劍氣自那一點蕩開,雷龍吐出道道碗口粗的雷霆,雷霆凝聚劍氣,便又化作一道道道劍意!
劍意連綿不絕,生生不息!
而揮劍斬破雷霆的少女一個縱步躍至聖尊身前,長劍沾著一縷天光,劍意湧動之下,那劍意化形的龍首咆哮,直直衝著聖尊而來。
歸一劍起,雷龍震怒,伸長脖頸長嘯一聲,雷霆在他口中凝聚為極密的一點,它脖頸一彎,凶相畢露,竟然一口將蘇白的那道劍意咬碎!
劍意碎掉的刹那,劍氣橫掃將蘇白擊飛數十米遠。
而聖尊抓住時機,淩空踏步,劍尖直指蘇白而來。
龍吟劍發出一聲絕望的清鳴。
蘇白抬手抵住這一劍。
劍與劍相撞,聖尊眼裡帶著無儘的冷意。
他居高臨下地俯視少女,正要揮劍斬出最後一劍之際,卻見劍下之人抬起頭看他。
鮮血汩汩從她額角落下,在紅與黑的對比之下,她眼睛亮如夜裡霜月,映著淩淩劍光。
“你以為,這就是我能做到的地步了嗎?”
她說。
聖尊心中一涼。
就在這刹那,她背後的水面衝出數道水柱,無數道水柱在空中凝聚為龍形,水汽凝雲,其間巨龍吐霧,盤雲而上,發出震耳欲聾的龍嘯之聲。
又是水雲訣!
聖尊冷笑:“拚死一搏?”
蘇白注入靈氣,雷霆在龍吟劍聚集,她劍意再起,用力從歸一劍劍下掙脫。
她立於萬頃碧波上,劍尖凝聚一點浮光,數十米高的水龍長嘯一聲,朝著那道浮光而去,而三頭蛟龍也吐出一道水流。
水流瞬時凝成一隻和它等身高的蛟龍,彙入那隻水龍之中。
“破雲霄劍意助雷不假。”
蘇白揮動劍刃,水龍同劍身纏繞,一瞬間龍吟劍上那微弱的劍氣暴漲,雷霆也在此刻肆虐其上,妄圖和水龍一爭雌雄。
聖尊瞳仁微縮。
雷龍吐雷,與劍意結合,水龍助雷,也不遑多讓。
劍尖那一點劃破虛空,少女眼神冷若冰霜。
“但你卻忘了,水雲訣第二重可是於與天衍劍法同出一脈!”
瑤光長老曾說,術法討論的並非是元素之間的相克,而是元素之間的相通。
天衍劍法第二式,以雷霆合劍意化雙龍,隻是靠堆砌力量取勝。
那若是將天衍劍法和水雲訣結合呢?
天衍劍法屬雷,水雲訣屬水,雷與水相克,那為何和天衍劍法劍意最為相通的,竟然是水雲訣?
她手指攥緊龍吟劍,龍吟聲出,劍再起。
雷克水,但反過來水助雷!
同她劍起的,還有水雲訣第二重——碧海潮生。
雷龍和水龍隨劍意而出,一道鐮刀狀半彎的寒芒自半空浮現,雷霆在外,水在內,劍意作底,以狂風過境之勢朝著聖尊襲去。
天衍劍法乃劍道的絕世之作,水雲訣又是術法上的高嶺之花。
若非是熟知劍法的劍道大能,又怎麼能隨隨便便就將術法和劍道相結合?
聖尊眸色微冷,他不願意戀戰,將靈氣皆灌注於這一劍之上。
霎時之間,雷霆大作。
而似是被這兩道劍氣所感染,劍塚中萬劍齊鳴,流光各顯。
尋劍的弟子們哪兒見過這般大的陣仗,均是縮在一起瑟瑟發抖。
“這劍塚東南面,到底是何方神聖在打架?”
“方才的渡劫雷雲也是從那邊起來的……麻了麻了,我數了數,那可是九九八十一道雷劫啊!”
“我的青光劍!嗚嗚嗚——我命中注定的老婆!”
“嚎什麼嚎,丟不丟人呐,看樣子那邊快打完了,彆在這裡傻坐著,先快去找劍!”
劍意和劍意相撞。
天空中聚集了大量的水汽,烏雲密布又擋住天日,但在晦暗天色之下,萬頃湖面之上,劍氣泛起白光,將濃稠的黑暗撕出一條小口。
天地之間驀然安靜。
白線倏忽之間被拉長,靈氣在空氣中瘋狂湧動,若仔細看去,便能看清白線之中還混雜著青紫色的雷霆,碧藍色的漫天水珠。
碧海潮生,以一縷神識作引,以修士為中心,將一定範圍內的水元素納為己用,而同普通水係術法不同,碧海潮生的精髓在於,每一滴水珠內都含有修士對於天地法則和所行之道的領悟。
將所修之道,化虛為實,在劍道上,這又稱之為劍意。
然而碧海潮生又和普通劍意不同,若要將所處範圍之內每滴水珠都附上修士之道,需要極其龐大的神識作為支撐,並且每滴水珠的威力,取決的並非修士的修為,而是修士的道心。
但恰好。
她正是一位入道之人。
蘇白手腕用力,四周水元素皆為她所用,聖尊強行以分神之境的蠻力破她一分劍意,便會有源源不斷的水元素飛快補上。
不需要凝神,那一滴滴水珠自成一道劍意!
聖尊不可置信地看著她:“你……”
那樣純粹的道心,蓬勃向上近乎野蠻的生命力,幾乎想要斬破一切的執念——
“你入得是何種道?”
他急聲問道。
少女眸色沉沉,如同攬著深不見底的黑夜,但那眼裡一點星火此刻卻卷起滔天之勢,幾乎要將一切吞噬其中。
“我入無情道。”
她一字一句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