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吳珊珊在商場裡見到了蘇成華對若楠那充滿寵溺的微笑後,她的內心就失去了最後的平靜。
回到家後,她終日哭泣,本已是千瘡百孔的心臟就像是被插入了千萬把鋼刀,痛得她無處可藏。
見吳珊珊狀態極差,石林很是擔心。他想留在她的公寓裡照顧她,但是都被吳珊珊堅決拒絕了。
她將酒吧的大事小情都托付給了石林,然後把自己關在公寓裡,她隻想一個人靜靜地呆著,不希望有任何人來打擾她的悲傷。
吳珊珊將房門緊鎖,窗簾緊閉,不讓一絲光線滲漏到屋子裡,雖是白天,房間裡也黑黑。
黑暗裡潛伏著危險,似乎是死神犀利的窺視。
室內的空氣似乎也不再流轉,早已凝固成一團,夾雜著抑鬱的腐朽氣息,讓人感到無比的窒息。
吳珊珊將自己嚴嚴實實地蒙在被窩裡,似乎唯有這樣才能感受到一點安全感。
可是那些可怕的、悔恨的、絕望的、羞恥的、憤怒的、傷痛的、脆弱的、無能的、愧疚的、自卑的、無價值的感覺依舊會像鬼魅一樣時不時地來騷擾她,讓她時時有放棄生命奔赴死亡的衝動。
她害怕,她恐懼,她知道這個時候自己如果還想好起來,就應該走出門外,讓陽光照射到自己冰冷的身上,驅散她心中的鬼魅。
可是那張淩亂的床似乎有著千萬隻大手,將她死死地拽住,她掙紮不起自己虛弱無力的身體。
她又害怕暴露在陽光下,生怕那刺生生的陽光會將她的微弱的靈魂紮得千瘡百孔,衝散得七零八落。
死神的淫威越來越強大,吳珊珊覺得自己唯有投身死亡的黑暗,她才不會看到自己內心的黑暗與傷痛。
唯有投身死亡,她才能獲得最徹底的解脫。那種徹底解脫的感覺一定很美好吧,吳珊珊無比地向往著。
想到了尚有解脫的道路可走,吳珊珊的身上有了些力氣,心裡頓時安泰了很多。
是的,誰說她無路可走?誰說她要無休止地在痛苦中永遠沉浮?她現在找到了出路了,這條出路就是死亡,閃爍著迷人的光芒,通向沒有痛苦的遠方。
吳珊珊掙紮著從床上爬了起來,打開了燈。她已經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了,沒有進食,沒有飲水。
生命的能量像是泄露了一樣,讓她幾乎沒有力量支撐起自己的瘦弱的身體。
她從窗簾的縫隙裡看到外面已然是漆黑一片,她已感知不到時間的流逝,她早已經被抑鬱的魔鬼封印。
她感覺腿腳發軟,身體虛弱,稍稍一動,便冒出一身虛汗。
她深感自己再也沒有力量等到明天太陽的升起了,生命即將在這暗夜裡消亡。
她踉踉蹌蹌地走進廚房,拿了一把水果刀,然後回到臥室。
是的,她要利用這把水果刀獲得最後的解脫,然後去往那靈魂可以棲息的極樂之境。
此時,她感覺到這把水果刀真的很親切,是她最後的親密夥伴和幫手。
鋒利無比的水果刀,隻需在她雪白細膩的手腕上輕輕一劃,她便可以踏上靈魂的歸途。
吳珊珊長長歎息,頓覺身心一陣輕鬆愉悅,痛苦掙紮提前遠去,她慶幸自己選擇了正確的道路。
她暫且放下手中的水果刀,回到臥室,換上了一條半舊的長裙,柔軟輕粉的布料上零星點綴著一些細小潔白的花朵。
輕粉潔白,像極了年輕的姑娘,那青春朝氣,可愛純潔的模樣。
吳珊珊對著鏡子,欣賞著鏡中的自己。因為消瘦了很多,原本修身的裙子略顯得有些寬鬆。但是仍然能夠襯托出她極致優雅高貴的氣質。
這條裙子,還是她在美國陪蘇成華讀書期間,她親愛的成華哥給她買的。
這條裙子上有她畢生最美好的回憶,現在她就要走了,她想把這最美好的回憶一並帶走。
她又認真地梳洗打扮了一番,鏡子裡立刻呈現出了一個美麗婉約的女子,目光流轉,顧盼含愁,令人憐惜。
她歎息了一聲,深深地憐惜著鏡中人即將到來的香消玉殞。
她將心一橫,對著鏡子冷冷一笑,這荒唐可悲的一生即將結束。
一切的繁華,不過是過眼雲煙;一切的美好,終將化作塵土。
石林在酒吧裡忙碌著,忽然覺得心中很是不安,他給吳珊珊打電話,但是電話那頭始終都沒有人接。
他再也坐不住了,便將酒吧交代給員工仔細照看,自己則驅車飛快地往吳珊珊的公寓趕去。
停好車後,石林飛奔上樓,敲門,但是無論他怎麼敲門,都不見吳珊珊來開門。
他急了,他掀開門口腳墊,想尋找吳珊珊的備用鑰匙,可是沒有。
石林焦急地打電話給吳珊珊,他聽到她的手機在屋裡響了起來,但是始終沒有人接,他更加的害怕了。
他頭腦飛速運轉,他想到了求救,於是立刻打電話給消防救援人員請求援助。
消防隊迅速出警,石林在焦急地等待著,不停地敲著門喊著吳珊珊的名字,急得滿頭大汗。
不一會,消防警察趕到,幫助石林打開了吳珊珊的公寓門。
門一開,石林便迅速衝進去,四下搜尋,然後直奔吳珊珊的臥室,順手打開燈,他發現吳珊珊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
石林一個箭步衝上前去,一把拉開蓋在吳珊珊身上的被子,被窩裡的一灘鮮血赫然在目,在燈光的照耀下發出駭人的光芒。
吳珊珊的手腕上一道深深的傷口還在往外流著血,傷口往外翻著,石林不忍細看,他的心早已血流如注。
“姍姍,姍姍……”石林急切地喊著吳珊珊的名字,兩名消防警察迅速走了過來,催促石林將吳珊珊送醫搶救。
石林這才醒悟過來,立刻抱起吳珊珊就往外跑,在警察的協助下,吳珊珊很快被送到了醫院。
吳珊珊正在急救,在搶救室外焦急等待的石林給蘇成華打電話。
他帶著哭腔說道:“成華哥,你快來市第二醫院,姍姍她,她割腕自殺了,現在醫生正在搶救……”
“什麼?現在怎樣?我立刻過去。”蘇成華此刻正在和若楠一起看電影,一聽說吳珊珊割腕了,緊張得驚叫了起來。
他不等石林再說話,就掛斷電話,起身要走。
若楠不明就裡,下意識地拉住蘇成華問道:“成華哥,發生什麼事情了?”
蘇成華深情悲戚地說道:“吳珊珊割腕了,現在正在搶救,我去看看。”
若楠一聽,心中震驚,慌忙說道:“成華哥,我和你一起去。”
蘇成華和若楠從電影院裡出來,開車往第二醫院急速趕去。
石林正在搶救室門口焦急地等待著,見蘇成華和若楠慌慌張張地跑了過來,便趕忙往前迎了兩步。
“石林,姍姍怎麼樣了?”蘇成華急得滿頭大汗。
“正在搶救,醫生還沒有出來,還不知道結果呢。”石林顯得無比擔心。
“姍姍為什麼會自殺?她不是說已經和你在一起了嗎?你是不是惹她傷心了?”蘇成華有些遷怒於石林,憤怒地瞪著石林質問道。
石林流著淚說道:“姍姍跟你說她選擇跟我在一起了,那是在騙你,其實我們根本就沒有在一起。
雖然我很喜歡她,但是我知道她還沒有放下你,所以我就想慢慢等待。
哪知她前天在海雲商場裡看到你們倆在一起,突然就受到了很大的刺激。
回來之後就把自己一個人關在家裡,也不許我來看她,說想一個人安靜安靜,誰知道,誰知道……
唉,早知道,我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她一個人在家裡。成華哥,對不起,你讓我照顧好她,可是我沒有照顧好。”
這時,搶救室門開了,醫生走了出來,蘇成華立刻走到醫生跟前:“怎麼樣,醫生?”
那醫生冷冷地問:“誰是吳珊珊的家屬?”
“我是,我是……”蘇成華和石林異口同聲地答道。
醫生摘下口罩說:“病人沒有生命危險,但是由於失血過多,陷入了昏迷狀態。”
“那什麼時候能醒?能醒過來嗎?”石林著急地問,蘇成華則看了一眼石林,忍住了差點脫口而出的相同的話。
“根據目前情況判斷,應該是能醒過來的,但是時間上不好說,這樣吧,你們看看病人平時最在意什麼人或者事,你們可以多跟她說說,或許能儘快喚醒她。”醫生不急不慢地說道,這讓石林他們安心了不少。
若楠問道:“石林,你知道姍姍平時最在意什麼嗎?”
石林看了一眼若楠,又看了一眼蘇成華,然後又有些為難地看著若楠說道:
“成華哥一直是她的心結,她想放下,但是這個結可能始終沒有解開,她可能還是放不下吧。”
石林又對蘇成華說道:“成華哥,你和她之間有很多誤會,她一直都深愛著你,隻是她發生了一些意外,才嫁給威廉的。
成華哥,我知道,你才是她最在意的,還有你們的過去也是她最在意的。
成華哥,求求你,你跟姍姍說說你們的過去,說不定能喚醒她呢。”
蘇成華看了一眼若楠,若楠急忙說道:“成華哥,救人要緊,你去喚醒姍姍吧,隻要能喚醒姍姍,怎麼樣都可以。”
“好,我試試。”此時此刻,他很感激若楠的善良和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