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蘿知道陳有田的性子, 也沒有很挽留,用新做好的掃帚把院子清掃清掃也做晚飯去了。
一應炊具置辦起來了,做飯菜就方便了許多, 最近吃得都好, 之後又要辦酒,陳有田沒有留下吃飯, 桑蘿就簡單蒸了點米飯,打了個蛋湯, 拌了個蕨菜。
晚上再做酸棗,場地就挪到了灶屋裡, 院門從裡一閂,真是滿滿的安全感,簇新的房子,沈安和沈寧恨不得連牆都摸上幾回。
“大嫂,咱們家現在真漂亮。”
是的,儘管隻有一間可以住人的舊草屋, 一間新起的灶屋和浴間, 圍了個圍牆,但感覺生活完全不一樣了, 那種幸福感難以言喻。
桑蘿笑:“那你們好好打理,明天要是在家裡沒什麼事,可以撿一些漂亮的小鵝卵石回來,咱們回頭劃一劃路線,從院門往主屋鋪出一條路來,這樣碰上下雨天鞋子也不會都是泥濘。”
沈安眼睛一亮:“還可以這樣?那我明天就去撿石子回來,等大嫂你說怎麼鋪,我們再鋪。”
“行, 撿那種圓潤些的,這樣踩上去有點兒按摩作用,但又不會太痛。”
兄妹倆連連點頭。
第二天沈安的一群小玩伴就都有新活計乾了,當然,這是後話。
這會兒,沈安和沈寧幫桑蘿洗神仙樹葉和酸棗,兄妹倆一邊乾著活,一邊有些疑惑:“大嫂,那酸棗糕幾時拿去賣呢?”
這些天雖說屋前屋後不少人,但他們每天也沒落下過做酸棗糕,所以現在屋裡裝酸棗糕的小壇子已經存了快滿兩壇了。
“明天,明天我就帶一壇到縣裡去試試,應該一天就能賣了。”
該買石磨了,還有水缸和浴盆,這三大件都不便宜,光是神仙豆腐的收入可頂不住。
能用來曬東西的簸箕還是少了,她能進山撿的果子也有限,攢了這麼些天,也就存下兩壇子,這壇子不算大,一壇大概也就裝個兩百塊左右。
明天帶一壇子試賣看看吧。
沈寧已經吃過酸棗糕的成品了,嗯,還沒少吃,每天大嫂都會給她和二哥一人兩塊作零嘴的,說是適量吃著對身體好,這會兒聽說可以送去縣裡賣了,沈寧眼睛亮了亮:“大嫂,咱們這個酸棗糕怎麼賣呀?”
桑蘿也在想這個問題。
她沒有秤,論斤稱指定是不行的,而且這東西她也不準備賣得太便宜,論斤稱其實價錢聽起來會比較嚇人。
想想前世路邊小攤子賣的小吃吧,攤主自己定個量,按份賣,價格就很容易被虛化。
三十塊錢一斤的東西,不少人會覺得貴,三兩多裝一小袋,十塊錢一袋,很多人就一點也不覺得貴了。
所以桑蘿前兩天已經在縣裡買了一些可以做食品包裝的油紙,就是尋思著自己包著賣的。
她掂量著一個胡餅的價格,自己在心裡比較了一下。
“三文錢五塊怎麼樣?”
她做的酸棗糕大小雖不可能一模一樣,但相對來說還算勻稱,論塊賣也是可以的。
至於價格,桑蘿做的這個酸棗糕頗實在,沒有往裡額外添加彆的東西,實實在在的隻有酸棗泥和糖,麥芽糖不便宜,而且一背簍酸棗出的棗泥不算多,曬過後就更少了。
桑蘿把單個的酸棗糕做成圓餅狀,一塊並不算小,直徑能快有她小拇指長了。
三文錢五塊,這種酸甜口的點心,其實也算不得貴了,相當於買一個胡餅吃的價錢就能買上五塊酸棗糕,這麼一想的話桑蘿覺得還挺物超所值的。
她不能以鄉人的消費去定位物價,畢竟會花錢買點心吃的本來就不會是窮人。
得,通透了。
沈安和沈寧則是聽得目瞪口呆,三文錢五塊,他們兄妹倆一天就能吃掉四塊,那豈不是說他們兩一天吃零嘴就將近吃掉了三文錢?
“大嫂,我明天就不吃棗糕了,或者隻給一塊,我和二哥分著吃。”
沈安也點頭:“我不用吃,就給阿寧一塊。”
男孩子吃什麼零嘴。
桑蘿:“……”
家裡的孩子太會過日子也不行。
“吃吧,這是咱的賣價,又不是咱們買進來的價錢,自己做的,有什麼不舍得吃?這酸棗其實是一味中藥材,做的這棗糕有開胃健脾、養心安神功效的,所以你們每天適當吃一些挺好的。”
沈安和沈寧之前隻聽說吃這個對身體好,但不知道具體是怎麼個好法,這會兒聽了才知道。
沈安:“我覺得我身體其實還好,也不用怎麼補。”
沈寧也點頭:“我也還行。”
桑蘿看著兩人那一頭黃發,嘖一聲:“哪裡好了,看看你們自己的頭發吧,哪一天養得烏黑亮澤了,你們才敢說自己身體好。”
這還是她來了以後每天留意給三個人注意飲食上補了補,頭發有沒有更好還瞧不出來,但這兩孩子的氣色已經比她剛穿越來的時候強太多了。
不止沈安和沈寧,她自己也一樣。
剛來的時候她都不用照鏡子就知道自己樣子好不了,因為不止摸著臉頰凹陷,彆人看她也是一副看難民的神情。
有些變化是在不知不覺間完成的,現在想來,最近已經沒有再碰上人家看她像看難民一樣打量的眼神了,可見這些日子飲食上加強了,還是有成效的。
事實上,她從沈安和沈寧的變化中也不難猜出自己的變化。
沈安看看自己妹妹那枯黃細軟的頭發,不說話了,再一看大嫂,嗯,或許是從前的底子就比他們兄妹好,比起阿寧還是要略好些的。
“那還是吃吧,大嫂下回去撿酸棗把我也帶上吧?多撿一些,咱們多做一些。”
桑蘿看一眼他那吊在腳脖子上好大一截的褲腳:“等過一陣子吧,家裡水缸澡盆這些東西都買好了,後邊再賺著錢我給咱們三人都做一身新衣裳,那時候再帶你進山。”
沈安一聽就知道原因了,怕碰著蛇。
大人們但凡進山,都要把褲腳紮緊的。
沈安點頭:“好。”
想起之前大嫂買回來的油紙:“大嫂,一張油紙就包五塊,有些浪費吧?”
這東西買來也是花錢的,跟荷葉不一樣。
桑蘿嗯了一聲,道:“所以我準備買六文錢的話就送一塊。”
三文錢五塊,六文錢給十一塊,大多數人會為了多得一塊選擇買六文錢的,嗯,完美!
價格就這樣定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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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桑蘿從前放陶盆的挑筐裡,其中一隻挑筐裡的陶盆換成了一個土陶壇子。
裝車的時候秦芳娘看了一眼,奇道:“今天換了個東西裝神仙豆腐?”
桑蘿想了想,沒瞞她:“不是,這是我新做的吃食。”
打開陶壇蓋子,從裡邊拿了兩塊給陳有田和秦芳娘一人一塊:“叔和嬸子嘗嘗看。”
陳有田擺手:“我這不吃這些東西,你留著賣。”
秦芳娘倒是接過了,天色雖暗,倒也瞧得出是一塊圓圓的餅狀,用手捏了捏,嗯,還有些微微的軟,送到嘴邊,咬了一小口,那滋味……
秦芳娘眼都睜圓了:“這是點心?”
還是糖???
桑蘿笑:“叫水晶脯,我新做的東西,準備帶到縣裡賣著試試。”
“這很貴吧,這,就給我吃了啊?”
手裡剩下的那些她已經是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了。
誰都知道,帶甜味的點心不便宜,鄉下人家幾乎不會買這些東西,誰家要是吃得起一塊點心,能在村裡炫很久了。
“吃呀,自家做的。”桑蘿說著摸出一張油紙來,包了幾塊:“這個帶回去,一會兒給爺奶和小丫二郎他們都嘗嘗,這東西開胃健脾、養心安神的,吃了對身體有好處。”
也沒給陳有田,知道他不會接,直接塞秦芳娘手裡了:“您給有田叔帶回去吧。”
秦芳娘捏捏那油紙包,少說得有五六塊,她咂舌:“這得吃掉你多少錢!”
桑蘿雖沒說價,但她也知道不會便宜。
“說這個做什麼,沒包多,就是嘗一嘗,有田叔現在還在我家幫著打家具呢,您這樣說,我還得給有田叔算個工錢才是正理。”
秦芳娘登時就沒話了。
兩人這些日子天天一起進出縣裡,情誼早不比初時了,秦芳娘聽著這東西對身體有好處,沒再推開,道了一聲謝:“那我就收下了,沾你的光,叫家裡老人孩子也嘗嘗城裡人才吃的好東西。”
說著將油紙包塞給了陳有田。
陳有田接過那油紙包,很有些份量,他不是個會說客套話的,默了默後塞進懷裡,埋頭拉車了。
說起陳有田,不管是挑擔還是拉車,這些日子他一日也沒落過,總要送她們一程的,天亮才會回返,他接過拉起車子就走。
~
東西兩市仍舊熱鬨,桑蘿今天添了新吃食,水晶脯這樣的名字,一聽就是點心,加上有賣神仙豆腐賣出來的口碑,問的人倒是不少。
桑蘿這一回不拿免費試吃來做噱頭了,因為這玩意用糖做,材料是真貴,而且帶糖的點心是真的精貴,這樣的東西免費試吃,這西市裡聽到的都會湊上前來,卻未必人人會買,因為貴。
所以,真有上來問價的,又因為價格有些猶豫,桑蘿這時候才會拿出竹刀來,取一塊切一點兒遞給對方嘗一嘗,這般篩選過的顧客,往往都能成交,兩門生意,倒也做得熱鬨。
她嘴皮子利索,介紹起吃食來能把人饞得嘴裡直冒口水,賣東西從來都要賣得比秦芳娘快一些,今天添了酸棗糕也是一樣。
一壇子酸棗糕,五塊一買嘗鮮的很多,原本那些買神仙豆腐的,家裡大多也都是愛吃的,花三文錢嘗個新鮮吃食半點不帶心疼。有試吃過的,花六文錢買十一塊的很是不少,一壇子酸棗糕兩百塊左右,除去給陳家的,再扣去幾塊試吃的,最後賣了一百餘個錢。
加上神仙豆腐的收入和之前的結餘,桑蘿懷裡的錢袋也是塞得滿滿當當,袖袋裡都裝上了。
說起來,她賣這些小東西這麼久,愣是一點兒銀子都沒收到過,都是銅子兒。
大概是單價實在太低。
收好了攤子,桑蘿就先在西市買了三隻雛鴨,又往布鋪去了一趟,花三十六文錢買了四塊濾布,算好尺寸請掌櫃幫著裁好,這才往東市去與秦芳娘彙合,買石磨。
站在石器鋪子外面,秦芳娘知道桑蘿今天要置辦的家什竟然是石磨之後,驚住了,她拉住桑蘿:“你買這個乾嘛?家常用不上的呀。”
這東西就是用來磨磨麥子,這邊大家雖也種麥子,但種得少,常吃的也是穀子。
南方這邊不比北方,大多數人並不擅長做面食,況且幾個村都未必有一個石磨,留下麥子隻能做麥飯吃,那玩意兒是真不如他們的米飯好吃的。
所以村裡各家每年收的那點麥子大多是征稅的時候交上去了,再有多餘的也被下鄉的糧商收走,少有人家會留。
桑蘿拍拍秦芳娘的手:“有用的,過兩天您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