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OOOOMM！！！”

核彈爆炸了。

而他們此時此刻就站在爆炸的正中心,巨大的轟鳴聲震得布魯斯的耳朵甚至出現了短暫的失聰。

已經變回普通人的比利在距離核彈這麼近的情況下會迎來什麼並不難猜。

周圍的一切都安靜極了。

布魯斯伸出去卻什麼也沒有抓住的手緩緩地收了回去，攥成拳緊緊地握著。

喘息聲。

布魯斯聽到自己的喘息聲在逐漸地變大，有一股鐵鏽味在他的嘴裡蔓延,周圍的一切都在旋轉著,他在內心深處一遍遍地質問。

事情怎麼會這樣？

事情為什麼會發展到這一步？

他們都錯了，布魯斯痛苦地想,如果隻有死亡才能阻止這場必然的戰爭,為什麼偏偏會是比利？又為什麼會以這麼慘烈且極端的方式？

儘管布魯斯滿腔苦楚,但理智告訴他這是注定的結局，當人類真的走投無路，甚至無法做出其他選擇的時候,那枚核彈就是唯一法子。

但是，但是這一切為什麼會降臨在比利身上？

布魯斯在憤怒，並不是在憤怒這個世界所發生的一切,他更多的是在憎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他目睹了一切的發生，當核彈爆炸產生的巨大能量將他們也一起包裹住的時候結局就一定注定了。

不，或者說在布魯斯看見比利的眼淚時就已經明白了結局。

比利從來不是一個善於隱藏自己的人。

事情發展到了現在這步，布魯斯甚至開始遷怒起了超人，超人說他不是人類,無法代替人類做出決定，於是他把選擇權交到了比利手裡。

這句話讓布魯斯幾乎要氣笑了，這個時候的比利個人意誌幾乎為零,怎麼可能做出真正正確的決定？而這兩個選擇顯然都不是最合適的。

他知道比利的死亡遠不是結束。

那些在核爆下幸存的超能力者們會憤怒，那些彆無選擇的人們會更加恐懼,超能力者和普通人之間的關係很難真正處理好，他們彼此和解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當然如果……超人能不被憤怒衝昏了頭腦,那麼一切就還有回轉的餘地。

布魯斯有些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一切都對上了。

他早應該猜到的，早在比利前往冥界的時候就和至尊小超人聊過這些。

他們聊過比利的死而複生，聊過世界正在變得混亂，聊過那些他所不知道的過去。

還有在冥界時，從比利身上掉下來的兩枚銀幣。

他以為他早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他甚至以為……他能夠坦然面對比利的死亡。

但當一切真正大喇喇的擺在他面前的時候，他才發現他做不到。

太難了，接受這一切實在是太難了。

布魯斯又想起了半年前和比利第一次見面，大概是比利這半年的變化實在是太大了，再次回憶起來他竟有

了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當時無法查清比利來曆的他不斷地對比利進行側寫，試著從比利無意識中透露出來的信息中去推側比利的過去。

直到現在，看見了比利的過去，知道曾經發生在比利身上的一切時，他才知道比利曾經受到的苦難遠比他想象中要更多。

早在察覺到比利的PTSD和精神問題全都是被刻意製造出來的時候，布魯斯就發誓會讓背後之人付出代價。

布魯斯知道，如果現在盧瑟站在布魯斯面前，他絕對會失去控製，將自己的理智丟到角落，狠狠折斷盧瑟身上的每一根骨頭。

在布魯斯的胸腔裡始終有著一團火在燃燒。

已經是第二次了。

絲毫不顧及自己的安全，把自己獨自放在最危險的位置上。

明明……在第一次的時候已經付出過這麼慘烈的代價了。

想到比利在昏迷前發生的一切，布魯斯的心臟開始抽痛，那些細細密密的苦澀感堵得他說不出話。

布魯斯明白了為什麼比利會陷入昏睡遲遲無法醒來。

不論是誰，再次面對和記憶中過分相似的場景，都很難會克製住自己不去陷入回憶，而比利陷入的這份回憶顯然並不美好。

這就是為什麼夢境裡總是在回放著比利的過去。

隻是他們要怎麼才能幫助比利？

怎麼才能幫助比利甩掉這份可怖的噩夢？

一片漆黑之中他們四個隻能看見彼此的身影，在目睹了比利堪稱自殺的行為後這片空間就陷入了死寂。

他們誰也沒想到最後的結局會是這樣。

最先找回自己聲音，恢複理智的人是達米安。

“既然巴特森已經……”話說到一半，達米安的聲音低了下去，那個特定的詞他含糊不清地帶了過去，“那麼他現算在是什麼情況？”

在這麼近的距離下比利不可能留下任何殘骸，利用拉撒路池複生這一點從根源上就已經排除了。

毫無疑問，他們都和比利共同生活過，能肯定如今的比利的確屬於活人範圍，那麼比利現在的狀態又算什麼呢？

生與死的界限從來不是那麼輕易就能被打破的。

這個問題他們一時半會很難探討出來答案，所以在達米安的聲音落下之後這片空間迎來的又是長久的寂靜。

打破他們之間這份沉默的是四周驟然響起的破碎聲。

“什麼聲音？”迪克狐疑地看向四周，試圖找出來發出這道聲響的地方。

很快他的目光就落在了不遠處，他們的四周仍舊是一片漆黑，但在正前方卻突然出現了一道古樸的門，在門縫處隱隱有著白光冒出來，像是在無聲地發出邀請。

“這是？”迪克和布魯斯對視了一眼，明白此時此刻對於他們來說隻有推開門這一個選擇。

門的後面會有什麼？

在迪克將手放在門把手上的瞬間，四周的一切就開始了旋轉，這種感覺就像是整

個人被丟進了洗衣機裡一樣。

“布魯斯？”重新站穩的迪克晃了晃自己的腦袋，他一邊打量著四周㈥㈥來[]_看最新章節_完整章節，一邊呼喊著其他人的名字，“傑森？達米安？”

布魯斯他們不見了，沒想過在夢境中還會分開的迪克皺起了眉毛。

好吧，那麼接下來就是他的個人探險時間了。

不過這裡是……

看著這間熟悉又陌生的房間，迪克眼中閃過了一絲深思，他認識這裡，在比利的記憶裡無數次睡醒起來見到的就是這間屋子。

比利曾經租住的小公寓。

還沒等迪克想明白他為什麼會獨自出現在這裡，還居住在這間小公寓的比利具體情況是什麼，他就聽見了門把手轉動的聲音。

——這間屋子的主人回來了。

習慣了在夢境裡當一個幽靈的迪克毫無負擔地回過頭，打算看看現在的比利是幾歲，但出乎意料的是他對上了比利充滿警惕的目光。

手還緊緊地握在門把手上的比利壓低聲音，沉著臉故作凶狠地問，“你是誰？”

“你是說我？”

迪克遲疑地伸手指了指自己，一時間不知道是該說，‘你居然能看見我’，還是該打招呼說‘下午好’。

但不得不承認的是，在看見比利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時，心裡一直壓抑著的東西褪去了不少，就連剛剛爆炸帶來的衝擊也變小了不少。

迪克掩蓋住心裡複雜的情緒，他調整著自己的表情，好讓自己看起來沒那麼愁苦。

“我以為這間房間裡隻有你和我兩人？”比利的眉毛揚了起來，有些不明白為什麼眼前這個突然闖入自己家的男人看起來不太聰明的樣子。

明明看起來挺漂亮的，比利在心裡嘀咕著。

“呃……”迪克伸手抓了抓頭發，說實話比起絞儘腦汁的找借口去敷衍比利，他現在更想做的是給對方一個擁抱。

“抱歉，我以為這裡沒有人住。”迎著比利狐疑地目光，迪克憋出來了一個漏洞百出的謊言。

一個成年男人趁著主人不在家悄悄潛入屋子裡，這個行為怎麼想怎麼不正常，迪克感覺比利的下一步動作就是報警把他給抓起來。

不過從外表看比利現在應該是十五歲，距離他被盧瑟帶走應該還有一段時間，既然比利現在能看見他，那是不是就代表了他能乾預比利的夢境？

“……”不知道迪克在想什麼的比利沉默，打量了一圈自己幾乎能算是一無所有的房子，對自己家條件十分有數的比利遲疑了。

“那現在你知道這裡有人住了。”比利說完，就把半掩著的門徹底推開了，自己也向著一邊靠攏。

這下門的位置空出了一半。

迪克知道比利這是在示意他趕快離開這裡，但他怎麼可能就這麼出去？他甚至還沒有給比利一個擁抱！

“我失業了。”迪克跨著臉，有些可憐兮兮地說，“房東將我從布魯德海文的房子趕了出去，你知道的，布魯德海文的晚上沒那麼

安全。”

“布魯德海文？”比利表情怪異地重複了一遍迪克的話。

還沒有察覺到問題的迪克滿臉誠懇地說，“對，我倒了七輛公交車才到福西特的。”

“可是先生，美國從沒有一個叫布魯德海文的城市。”福西特市的守護者，地球上唯一的超級英雄，熟悉美國所有城市的比利如是說道。

“什麼？！”這從沒想過的回答讓迪克瞪大了眼睛。

“呃，好吧，讓我們來稍微理一理，你說你叫迪克·格雷森，來自布魯德海文，曾經當過一段時間警察？”

兩人交換了半天信息之後，比利用食指抵住下巴沉思道，“然後布魯德海文就在哥譚隔壁？”

“愚人村？”比利眨了眨眼睛，“我確定紐約旁邊沒有叫布魯德海文的地方。”

“不是紐約，是哥譚。”這有些雞同鴨講的對話讓迪克隱約察覺到了什麼。

“但哥譚不就是紐約的彆稱嗎？”比利的語氣差異，這還是他第一次遇到這麼堅定地要將紐約稱呼為哥譚的人。

“……介意給我一份美國，不，世界地圖嗎？”

這樣類似的場景發生在每一個人的身上。

“看完了？我猜你還沒有想好要怎麼繼續編下去。”看著盯著世界地圖發呆，沉默不語的男孩，剛從廚房拿出飲料的比利歎了口氣。

他把飲料放在男孩面前，“諾，這是我僅有能招待你的東西。”

“你對每一個人都是這樣嗎，巴特森？”達米安沒有去接比利遞來的飲料，他抬起頭上下打量著站在他面前的比利。

不一樣，站在他面前的比利和之前夢境裡的所有比利還不一樣。

他……更成熟，也更堅定。

“你知道我？”剛打開一瓶飲料的比利頓住，他原本還有些散漫的眼神變得嚴肅，他認認真真地打量著眼前這個憑空出現在自己家的綠眼睛小男孩。

“我不記得我見過你。”

“嘖，隨便你。”達米安有些煩躁地將地圖折起來塞進口袋，他有些看不透這個處處充滿了詭異的夢境世界。

在這裡沒有楔石城，沒有中途城，沒有海濱城……同時也沒有哥譚，而美國之外缺少的地方就更多了，如果他估算沒錯的話這裡整個地球都要比現實世界小一圈。

達米安不知道這一切的原因是因為比利是夢境主角，所以其他地方全部掠過了，還是彆的什麼。

“我不喜歡兜圈子，巴特森，我知道你是神奇隊長。”

思索一番之後達米安選擇直來直往，畢竟這裡是比利的夢境，而比利是這裡的主人。

自從迪克推開了那扇門之後他就和所有人失散了，既然他現在在比利的公寓裡，那麼其他人在夢境的哪裡？

“等下？！”

這超乎意料的對話讓比利整個人一懵，他猛地後退了兩步，表情變得警惕，“你是誰派來的？希瓦納？冥思蟎？納粹隊長？”

“停，打住——”達米安伸手製止了比利一連串的猜測。

“沒有人派我過來，我隻是知道你的身份，僅此而已。”達米安直直地看著比利，“如果我想殺你，絕不會等到現在。”

“我知道你沒有惡意。”但是知道秘密身份這一點也太嚇人了。

“好吧，讓我們忽略掉你為什麼會知道我的身份……”話還沒說完比利就哽住了，他拔高聲音，“不行，我忽略不掉，你得告訴我這個！”

“當然是你自己告訴我的。”

達米安說完就從椅子上跳了下來，他走到一旁的窗戶邊，伸手指了指他在意了很久的天空，“這是正常的嗎？”

窗外的天空不知道在什麼時候變成了血一樣的紅色，在最遠處的天邊隱約還有白光在亮著。

“那是什麼……？”

從沒有見過這種場景的比利站在達米安身旁，他抬頭凝視著這片看上去就充滿了不詳的紅色天空。

他知道比起糾結為什麼這個陌生男孩會知道他的秘密身份，現在更重要的是去查清楚造成這種異象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