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七章(1 / 1)

阪口安吾失聲了。

如果說剛才隻是第一層面的驚嚇,那麼現在,這份驚嚇一下子達到了頂峰。

他隻覺得腦中“嗡”的一下,不論是對太宰治這句話背後所蘊含的意思的震驚也好,對港口黑手黨內“操心師”的恐懼也好,對朋友間的友誼即將逝去的無措也好,都在一瞬間達到了頂峰。

可他最終還是假裝鎮定地,或者說含著最後一絲掙紮地詢問道:“太宰君,你說什麼?我怎麼沒聽懂?”

太宰治面無表情地將手電筒關閉,向後隨手一丟,手電筒在床鋪上發出了“噗”的一聲。

“你不是都知道了嗎?”他語氣輕鬆地說道,“安吾,這麼驚訝乾什麼,這件事早晚都會被發現吧?”

“——關於你是異能特務科派來的港口黑手黨臥底的這件事。”

……

他知道了。

他知道了。

阪口安吾的臉一片煞白,他很清楚,太宰治這個人,如果不是有了明確性的證據,是不會說的這樣清楚的。

他現在也更不像在開玩笑了。

“……你怎麼肯定的?”可他還是掙紮的問出了這樣的話。

太宰治沒有應答,少年轉頭,看向了織田作之助。

織田作之助驚訝得失去了原本鎮定的神情,吐出了一個“啊?”字。

“原來安吾是異能特務科派來的臥底嗎?”

阪口安吾身體僵住了:“我……我……”

成為臥底這件事沒什麼好讓他做出現在這副姿態的,他這樣隻是因為他即將因此失去他的朋友。

雖然他從一開始就知道了這一點,但是,他沒想到會這麼快。

看起來要碎掉了啊,安吾。

太宰治如此想到。

他冷硬的表情一鬆,眼中隱隱有些笑意:“是啊,織田作,沒想到吧,安吾他竟然是這樣的人。”

織田作之助點頭。

“哈,”太宰治輕笑一聲,伸出手掌,輕輕拍了一下阪口安吾的肩膀,“好了,安吾,彆害怕嘛,又不是什麼大事。”

阪口安吾眼睛瞪大:“你說什麼?”

“你今天耳朵總是聾掉嗎?”太宰治笑著說道,“我說了,這不是重點。”

這還不是重點?

這還不是重點?

“你不在意這件事嗎?”阪口安吾傻掉了,他愣愣地問道。

“你是說你說臥底這件事嗎?”太宰治擺了擺手,“無所謂啦,安吾你在成為臥底後難道安排了什麼人暗殺我嗎?還是在背後說我跟織田作的壞話了?”

“沒有吧?反而是你自己,兢兢業業,經常加班到很晚,都為此禿了頭。”太宰治憐憫地看向阪口安吾的發際線,搖搖頭發出惋惜的“嘖嘖”聲,“好可憐哦。”

沒錯,不論是主世界的那個太宰治,還是現在被認定為“第二現實世界”的太宰治,他們關注的點從來不

是阪口安吾是不是臥底。

對於太宰治來說,不論是光明的一方,還是黑暗的一方,從來都沒有什麼區彆。

不論是那一方,他都能夠自由行走。

他不屬於任何一方,也沒什麼歸屬感。

所以,阪口安吾是不是臥底,這一點從來都無所謂。

讓主世界的太宰治生氣,並且為之絕交的原因,從來都不是阪口安吾對港口黑手黨的背叛。

而是阪口安吾對他們三人的背叛。

不論是直接的,還是間接的,阪口安吾造成了那個世界織田作之助的結局,這才是太宰治不願原諒他的原因。

他使三人的關係破裂,他傷害了自己的朋友,他丟掉了太宰治珍惜的友誼。

……不過好在,這個世界還未曾發生這樣的事。

“織田作,”太宰治手一攤,“請評價一下安吾。”

織田作之助仔細思考了一下,最終誠懇地說道:“安吾,你一定很辛苦吧?”

“畢竟又要做異能特務科的工作,又要做港口黑手黨的工作,一天真的有時間休息嗎?”

阪口安吾:……

“噗哈哈哈哈哈!”太宰治笑得開懷,“安吾噗,怪不得你的發際線哈哈哈,這樣下去真的可以嗎哈哈,不會噗,不會真的禿了吧?”

“你這樣不行啊,知道安室透嗎?就是前段時間來港口黑手黨參觀的黑衣組織的成員,他也有很多份工作哦,但發際線看起來還可以哦?”

“要不要拜托我幫你找到他,幫你問問他用的是什麼牌子的洗發水啊啊哈哈!”

阪口安吾生氣的彆過臉,但心中還是長舒了一口氣。

他抬頭,納悶地看向織田作之助:“織田作先生,你怎麼不生氣呢?”

“我為什麼要生氣?”織田作之助疑惑地撓頭,“我隻是底層的一個打工人而已啊?安吾你難道對我做過什麼過分的事嗎?”

阪口安吾一噎,他,他的確沒有。

“那你呢?太宰君?”阪口安吾刷地一下又把頭轉了回去,“身為和‘鋼琴家’一樣,甚至可能超越鋼琴家率先成為乾部的人,你怎麼會覺得這件事無所謂呢?”

“那個啊……”太宰治勉強收斂了自己放肆的笑,他隨意地揮了揮手,“就算森先生現在腦子一抽地讓我當上乾部,我也沒幾年好當的。”

“……你那是什麼意思?”

阪口安吾瞳孔地震,總覺得自己聽到了什麼辛密。

他向後挪了挪屁股,有一種想要逃跑的架勢:“這、這是我能聽的嗎?”

“有什麼不能聽的?”太宰治漫不經心道,“畢竟我以後還要靠你提點呢。”

……啊?

啊????!

“這麼驚訝乾什麼?”太宰治垂頭,摸了摸翠花,把貓摸得翻起白肚皮,“我現在做的事情讓森先生為我提高地位,在現在的他看來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但你可彆忘了,森

先生他最不缺的就是猜疑。他的確欣賞我的頭腦,欣慰我為他帶來的利益,但他同時也在因為我的位置升高,在組織內越來越有威望而愈發忌憚我。”

少年抬眸,鳶眸中滿是隱晦,他曼聲道:“畢竟啊,他可是怕我有一天會抹掉他的脖子哦?”

“就像他對先代做的那樣。”

阪口安吾嘴唇也白了,他看了看太宰治,又看了看織田作之助。

最終他又看向了太宰治。

“既然……”他咽了下口水,“我能從地上起來了嗎?”

太宰治把翠花抱起來,屁股往旁邊挪了挪,做了個請便的姿勢。

阪口安吾從地上爬起來,坐到了床鋪上。

到這時,他才眼神複雜地問道:“你剛才說,我是臥底這件事不是重點,那重點是什麼?”

太宰治的手指撫上了貓咪的爪子,輕輕地捏起來。

“安吾,你和織田作都是我的朋友哦,這一點從來都未被掩飾過。

即使港口黑手黨內的其他成員都不知道,森先生也是肯定知道的。”

“當從其他地方他根本無法挑出足以壓製我的錯誤時,為了能讓他的地位不被動搖,你說,他會做什麼?”

阪口安吾想到了,他隻覺得不敢置信。

“你是說……”

“對啊,他會對我身邊的人下手,讓我與他的關係徹底決裂,叛逃離開。”太宰治伸出了兩根手指,“在這種情況下,解決問題的方法有兩種。”

一根手指壓下:“一,現在我主動篡位,將他趕下首領的位置,自己成為首領。”

阪口安吾一哆嗦。

第二根手指壓下:“二,已經知道這件事的我將計就計,最終主動離開。”

他唇角微勾:“也就是現在這種情況。”

阪口安吾詫異道:“你是說……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了,安吾?”太宰治用比他更詫異的表情看向他,“我不是從很久以前就告訴過你了嗎?”

阪口安吾一愣,恍惚間,他想起了那次的聖誕。

“……你從那時候就想離開了嗎?”

“港口黑手黨隻是我找尋答案的一個渠道而已,”太宰治輕柔道,“它絕不是我最終的目的地,我總有一天要離開這裡。”

“它隻會成為我人生當中的一個過客,我會記得它,但絕不會為離開它而傷心。”

“我會前往下一個地方。”

這是從很久以前開始,自家貓咪就告訴他的一個道理。

[你會到下一個地方去,太宰。]

[人生從來都不是原地打轉,而是一個收集的過程。]

[痛苦的,快樂的,溫馨的。]

[相識,離彆,重逢。]

[這些東西都會被收集到。]

[但沒有人會限製住你的腳步,無論如何,你都會向前走。]

[你要前往下一個地方,在下一個未知的地方收集到新的東西。]

[這就是一個人類的人生,沒必要在一個地方糾結,因為有貓在,也絕不需要害怕。]

[因為貓會陪著你的。]

[做出不讓自己後悔的決定吧,太宰。]

“咪~”

懷中的貓咪叫出聲,太宰治又輕輕摸了摸它軟乎乎的毛毛。

他朝著阪口安吾咧嘴一笑。

阪口安吾升起不好的預感:“所以,你剛才說‘需要我提點’的意思是——?”

“嗯!”太宰治可愛地一點頭,在織田作之助讚同的眼神中說道,“我走掉的話,不管森先生是不是對織田作下手,織田作恐怕都無法在港口黑手黨繼續待著了。”

“到時候處理我和織田作檔案的事,幫助我和織田作洗白的事就拜托你了哦?”

Kira~(星)

被太宰治眼中的星星擊中,隻覺得自己的前途,一片掉發。

阪口安吾要暈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