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著太宰治是不可能的。
這輩子都不可能的。
十幾分鐘後,和太宰治坐在了一輛車上的中原中也面無表情地想道。
車廂很寬,所以儘管兩人坐在一起,中間仍然可以隔著至少一人寬的距離。
而這一人寬的距離,正好可以供橘色小貓翠花活動。
不過眼下,在上了車後,翠花並沒有待在那個位置,而是到了太宰治的腿上,後面兩個爪爪踩著太宰治的腿,身體支棱起來,前爪扒著車窗,粉嫩的鼻頭貼在上面,注視著外面正向後退去的風景。
不僅如此,它還時不時道:“太宰,你看,那邊是唐人街啊,裡面有糖葫蘆,酸酸甜甜的,想不想吃哇?”
“啊,那邊,是崽經常光顧的商店,裡面賣的蟹肉罐頭比其他店鋪要多哦!”
“那個是奶茶店嗎?太宰,奶茶很好喝哦,裡面放了奶奶和茶水,香香哦?想不想喝,等我們回來時買好不好?”
“到時候我們一起買一杯,就不用擔心喝不完啦!”
貓咪的語氣十分溫柔,好像下一秒就要說“要吃飯飯啦”“記得去洗手手哦”這種話。
不過,太宰治看起來也十分受用就是了。
黑衣的男人半邊身子靠著車門,和翠花一起看向外面,嘴角勾起一抹十分淺淡的笑容。
他的聲音很輕,就像那種靦腆的小朋友一般,怯怯從嗓子中擠出一點聲音,生怕被人討厭似的,每個音節都要化作風被吹走。
幸好後座前的擋板被降了下來,擋住了後座發生的一切,否則,在前面開車的司機就能十分清楚的聽到黑衣首領的回答。
“糖葫蘆嗎?聽說過,但沒嘗試過,想要嘗試一下。”
“……好。”
“那家商店,以前我也經常買它家的蟹肉罐頭。”
“一起喝?哦……嗯,好。”
此刻呈現在中原中也面前的太宰治身上表現出來了一種讓他毛骨悚然的乖巧,中原中也眼神恍惚,實在無法將“乖巧”和太宰治本身堆疊到一起去。
還有,貓咪用哄小朋友的語氣跟這條青花魚說話,他在旁邊聽著,簡直坐立難安!
再加上將自己帶入貓咪想象了一下。
“YUE——”
旁邊說著話的一人一貓動作齊齊一頓,又一同看了過去。
“中也,”太宰治的笑容褪去,變成了嫌棄,“你要想吐就趕緊滾出去吐,彆弄臟我的車。”
“中也,”翠花也擔憂地說道,“是不是平時都用異能力趕路所以不適應坐車啊,暈車的話一定要說出來啊。”
隻是乾嘔的中原中也先是向著橘色小貓擺了擺手,然後又朝太宰治嘲笑一聲:“你的車?如果你說的都是真的,那這輛車很快就不是你的了。”
“而且,吩咐下去的人是你的秘書,準備車的人是阿呆鳥,你在這其中也隻擔任了乘客這一責任吧?你到底在得意些什
麼啊?”
阿呆鳥?
翠花貓貓愣了一下。
這個世界可還沒有它,在沒有它幫忙的情況下,阿呆鳥等旗會的人應該得到像是在愛倫坡書中一樣的結局才是。
可是現在……
“阿呆鳥,還活著嗎?”貓貓睜大貓瞳,看向太宰治。
“還活著嗎?”中原中也皺眉,“喂,花子,你這是什麼意思?”
太宰治臉上的嫌棄褪去,他表情寡淡,好像並不為自己所做的事情感到驕傲。
就如他拯救世界一樣的理所當然。
可翠花決不允許。
“太宰,做得好!”貓咪毫不猶豫地誇讚著,一轉頭,朝著中原中也晃了下爪子,“中也,這是和拯救世界一樣的事情。”
中原中也一愣,他明白,這個意思是說,不能告訴他。
其實也不是不能告訴,隻是翠花明白,這種事情對太宰治來說是真心實意的不願提起。
他不想告訴中原中也旗會的人本來的結局,也不想讓中原中也知道他做了什麼事。
那樣會讓他彆扭,和告訴他自己拯救世界不能算在一起。
所以,貓咪絕不會讓太宰治為難。
不過,雖然不能告訴彆人,卻不代表著太宰治會缺少他本來就應得的誇讚。
“太宰,你真是太棒啦!”貓貓頭靠近男人的臉,軟絨絨,暖呼呼地蹭著他的臉頰,“辛苦了辛苦了。”
“……沒什麼。”太宰治有些局促地回答,“隻是順手的事情而已。”
“順手也很棒!等會兒就獎勵太宰兩個糖葫蘆吧!”翠花難得用歡快地語氣道。
“……不用,一個就行,我們分著吃。”
“好哦!”
太宰治交代給中原中也的地址,中原中也隻聽過了一遍,後來安排下去的是還沒有完全離職,仍然在擔任秘書工作的芥川銀。
因此,中原中也實際上並不知道他們要去哪裡。
直到他眼睜睜地看著車子駛出橫濱的範圍,周圍的景色越來越偏僻,才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對勁。
“太宰治,你、你彆告訴我我們要找的人就在這裡。”
車子最終停在了一處破舊的房子前,中原中也下了車,看著房子前面的院子裡正在玩耍的小孩子們,難得有些結巴,“一家孤兒院?”
“這是我將中島敦帶出來的地方。”
司機為太宰治開了門,太宰治從車坐上下來,抱著翠花,一步一步走到和中原中也並肩的位置,緩緩地道:“也就是說,這是中島敦原本待著的地方。”
太宰治晉升乾部的任務中原中也理所當然地沒有參與,他隻是在太宰治回到港口黑手黨之後得知太宰治帶回來了一個少年作為自己的直屬部下。
更多的,他沒太在意,所以也就不知道中島敦原來出身孤兒院。
當時看著中島敦那個樣子,還以為他來自擂缽街呢。
“所以呢
?”中原中也看著院子中正在玩耍的孩子,臉有些黑,“你彆告訴我,我們要找的人在這群孩子裡!”
“當然不是。”太宰治聲音淡淡。
在他們說話的功夫,早就已經有孩子發現了院子外的人,因為太宰治他們穿的一身黑,不像好人,所以跑回房子裡找人。
太宰治微微揚了揚下巴,示意中原中也向房子門口看:“喏,我們要找的人就在那裡。
中原中也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果然有人正推門出來。
他倒要看看這個能夠勝任港口黑手黨首領的人究竟是何方神聖!
白大褂,不修邊幅的胡子,隨意垂落到肩膀的頭發,還有那雙紫色的眸子。
他還隱隱聽到有幾個孩子叫他“院長”。
那是——
港口黑手黨最武力值最高的乾部——中原中也的瞳孔一縮。
那是——
“太宰治,”褚發乾部握緊了拳頭,每一個字都帶著隱忍的情緒,“你最好給我解釋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這時,從房子中走出來的男人也發現了他們,在看見他們後,男人的表情中出現了很明顯的驚訝,然後,他在低頭安慰將他叫過來的孩子,又將那孩子交給進隨他身後出來的金發女子後,快步向他們走來。
他在院子門口站定,他們隔著院子的大門相望。
“太宰君,”紫眸的男人笑了起來,“我還以為你會走向終結,可是如今你還在這裡,真是由衷的為你感到高興。
然後他轉頭,朝著驚愕的中原中也點了點頭:“好久不見,中也,你都長這麼大了啊。”
面對他的感歎,中原中也則是在回神後複雜地說道:“首、不,森先生,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太宰他不是說您被敵對組織刺殺身亡了嗎?您怎麼會還活著?”
不僅如此,還成為了一家孤兒院的院長?!
沒錯,來人正是在這個世界中本該死亡的港口黑手黨偉大的先代首領——將太宰治養大的人,森鷗外。
“這件事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森鷗外看向太宰治身後,送他們來的司機早就已經離開,隻有在收到通知後才會再次過來。
然後,他從白大褂的兜裡掏出鑰匙,打開了掛在大門上的鎖,拉開了大門。
“我們總不能一直隔著門說話,先進來吧,我們進屋聊。”
中原中也走進了孤兒院的院子,還沒等他再說什麼,就聽森鷗外道:“太宰君,你怎麼不進來?”
一轉頭,就看見太宰治抱著貓咪還站在原地,一點進來的意思都沒有。
“不用麻煩了,森先生。”太宰治冷淡地朝森鷗外頷首,“我隻是送這個小矮子來的,接下來你們談的事情都與我無關,也沒有任何興趣,就先走了。”
“哈——?”中原中也的臉臭起來,“你就想這麼走了?怎麼會和你沒關係,難道森先生還活著這件事你不該解釋一下嗎?彆再說這件事不能告訴我!”
“怎麼會和你無關呢,太宰君。”森鷗外也說道,“這些年這座孤兒院在我的管理下可是有所變化呢,你難道不想看一看嗎?”
太宰治想說不想,那些變化,包括森鷗外都做了什麼他都聽部下彙報過一遍了。
而且,他並不想面對森鷗外。
抱著貓咪的手指蜷縮了一下,下一秒,手背感受到了暖呼呼的輕拍。
一低頭,隻見翠花也正抬頭看向他。
彆害怕,太宰。
貓咪的眼睛中傳遞出來這樣的話。
吾輩會陪著你,害怕的話就躲到吾輩身後吧!
太宰治抿了抿唇。
“……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