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
屬於福澤諭吉的社長辦公室中,褚發少年好像聽到了什麼胡話一樣不敢置信地掏了掏耳朵。
他是真的沒想到,被叫過來竟然是為了說這件事。
“等一下,社長,您沒說錯吧?”
“讓我假扮港口黑手黨和太宰那家夥合作?”
他鈷藍色的眼睛難得瞪得溜圓,隱約有些崩潰的架勢。
“正是如此,中也。”福澤諭吉坐在桌子後,肅著一張臉頷首,“我們需要你和太宰一起將讓這場戰爭加劇的澀澤龍彥消滅,並幫助港口黑手黨統一橫濱的裡世界。”
“所以,在這個任務中,‘殺人’是被允許的,你不需要有心理負擔,因為那些都是罪大惡極的將死之人。”
“……不,我倒不是因為這個難受啦,”中原中也煩躁地撓了撓頭發,殺人這種事情他在羊時就乾得多了,更何況武裝偵探社本來就不是什麼無論如何都不允許殺人的地方,“我是因為、是因為又要跟太宰搭檔,您能懂吧?”
懂、懂,怎麼會不懂呢?
福澤諭吉深知兩個少年的相處方式,在心裡連連點頭。
就連聽著他們說話的外交官都輕笑了一聲。
福澤諭吉歎了口氣,欲要再勸,下一秒就聽少年“嘖”了一聲:“那我們什麼時候開始,現在嗎?”
少年認真地道:“雖然和他搭檔讓我很不爽,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不是嗎?”
他是不會把私人恩怨放到正事上的,不管有什麼事,都要在乾完事後再說。
外交官在這時插嘴:“嗯,中也,要是可以的話現在就開始吧,我打電話讓部下送衣服來。”
“哦。”中原中也點頭。
於是,江戶川亂步,中原中也和外交官告彆了福澤諭吉,然後除了社長辦公室。
中原中也繼續處理剛才沒做完的工作,而外交官則去了武裝偵探社的茶水間打電話。
等他打完電話回來,中原中也正好將手頭的報告寫好。
少年聽到開門聲後抬頭,正好看見外交官往他這邊走,就順口問了一句:“哦對了,花子怎麼樣了,我聽說太宰這幾天把它一隻貓放在辦公室裡,出門也沒帶它?”
“是這樣,”外交官笑著點頭,“我出來時它也正要出去呢,不知道是去哪,可能是真得憋狠了,也可能是去找太宰君了吧。”
“不過,不管怎麼樣大概都不需要擔心它受傷就是了。”
-
而被大家擔心的翠花貓貓,它如今正在哪裡呢?
它現在正在和死神生死時速。
不過,不是和死神搶奪它自己的生命,而是另一個人的。
提問——如果一個人從高高的樓層摔下,他會變成什麼樣呢?
不管他會變成什麼樣,他都會感覺到痛苦。
因為意外死亡,本身就是很痛苦的一件事。
在迷霧消散
,那樣的場景倒映在貓咪瞳孔中時,它突然感覺到疼痛傳遍全身。
那是骨頭碎掉,身體變成肉泥的疼痛,同時還看見了紅色,大片的紅色混合著白色的東西。
橘色的小貓全身顫抖,它幾乎要站不穩了,可是,下一秒,它聽到了有人的驚呼聲。
“首領——!”
……動起來。
橘貓甩了甩頭,讓眼前的畫面消失,它僵硬著,迫使自己打破那種並不存在的疼痛,邁動自己的腿。
動起來啊!
仿佛在回應著貓咪內心的嘶吼,它全身的力氣恢複,如同一道閃電一般竄上天空。
……
如果一個人從高高的樓層摔下,他會變成什麼樣呢?
答,那要看到底是從多高摔下,如過是從很高,比如港口黑手黨大樓的最頂層摔下去,那答案就隻有一個。
——他會在落地的一瞬間,像是血紅色的煙花一樣炸開,四分五裂,從一個完整的人,變成滿地拚都拚不起來的,每一塊都沒有小孩子拳頭大的肉塊。
在落地的一瞬間,必然是痛苦的,但那也隻是一瞬間而已。
而他將會就此終結。
一身黑衣,身材瘦削的男人在向下墜落的過程中想了很多。
年少時,他總愛嘗試自殺,卻一次都沒有試過這樣。
他好像總是很勇敢,總不會感到恐懼。
可是,即使現在的他已經下定決心,可隨著下落,他依然感覺到了恐懼,難以言喻的恐懼。
——但是,就這樣吧。
男人緩緩閉上了眼睛,準備迎接他的“結局▆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這就是屬於他的退場,屬於他的故事的結局。
按照下落速度,計算,大概還有四秒。
他的腦袋變得混沌,心裡卻止不住地開始倒數。
四、
拖力。
就在這時,他感覺自己產生了幻覺。
因為,自他的下方,他的背部突然感覺到了一股將他向上推,阻止他下落的力。
那股拖力沒有讓他一下子挺住,而是幫助他慢慢減速,最終,男人懸停在了離地面一米的地方。
……
男人的腦袋裡是一團漿糊,與漿糊混合在一起的是對死亡的恐懼。
在耳旁,響起了嗡鳴聲。
他呆滯著,恍惚間被那股力道慢慢地放到了地方,可他依然沒有回過身來。
因為那是他的幻覺,絕對是幻覺。
是他死亡後的幻覺。
……真好啊,原來他已經忘記了痛苦,就連記憶也停留在了死亡前的那一秒嗎?
就這樣,就這樣讓他沉睡吧。
睡一個再也不會醒來的——“太宰!!!”
絕對沒聽過的,有點像是小孩子的聲音突然在他耳邊炸開。
太宰治的眼皮動了動,卻沒有睜開。
翠花的耳朵抖了一下,
趕緊上前,毛茸茸暖呼呼的貓貓頭靠在了這個明顯比它的崽要成熟很多的男人的臉上。
“太宰!”小貓再次叫喚一聲,“有沒有哪裡難受,疼嗎?想吐嗎?”
也許是“吐”字激發了什麼,太宰治的兩頰鼓動幾下,然後,他猛地睜開眼,跪到了地上,吐了起來。
他肚子裡沒什麼東西,吐出來的食物很少,剩下的就是酸水與唾液。
對死亡的恐懼讓他不可抑製地顫抖,眼眶也因為生理反應而泛紅。
他好似很痛苦。
翠花一點都不介意地上的東西,又靠近他,念力輕輕地拍起他的背。
“沒關係,沒關係,吐出來就好了。”
翠花輕柔地道。
“慢慢來,太宰做得很好。”
翠花的前主人這麼喜歡“太宰治”這個角色,當然不可能隻看主線。
所以,翠花當然也記起了當時那個小姑娘多次因為剛才的場景而哭泣的樣子。
它已經知道眼前的是誰了。
-
又聽到了這道聲音,太宰治再也無法忽略。
他猛地一抹嘴,抬眼,對上了貓咪滿含擔憂的薄荷色貓瞳。
“你、是、誰?”胃酸燒到了男人的喉嚨,他聲音沙啞,且絆絆磕磕,如同第一次學習說話的孩童,“異能力者?夏目漱石?”
不,不對。
剛說出來的話又被太宰治在內心否定。
他的大腦開始艱難地旋轉。
首先,他已經知道了夏目漱石用異能力變成的貓是三花貓。
其次,剛才那種能力,沒有被他的【人間失格】消除。
——那不是“異能力”。
這麼想著的太宰治,下一秒就聽眼前的貓咪如此說道。
“貓就是貓,吾輩就是貓,不是人類,所以也不是‘異能力者’。”
“不認識‘夏目漱石’,因為吾輩是花子。”
貓咪頓了頓,認真地道:“吾輩是花子,太宰花子。太宰是太宰治,是貓的崽。”
“貓與崽,是一家人。”
一家人?
開什麼玩笑?
太宰治忽視了翠花的話,他抬頭,環顧四周。
因為剛才的那些動靜,還留在港口黑手黨的成員全都衝了下來。
現在,他們正包圍著他,在離他不遠不近地地方,圍著他組成了一個圈,不敢接近。
而剛才闖入港口黑手黨的那些武裝偵探所的人,則被他們擋在了外面。
太宰治抬手,隨便點了一個人:“你,把你的槍給我。”
被點到的那個人渾身一抖,周圍的同僚皆將眼神遞給了他。
“敢給你就等著背上殺死首領的罪名吧!”
經過剛才的那一番事情,所有人都知道把槍給首領意味著什麼。
“規矩都忘了嗎?”太宰治沙啞卻依舊陰冷的聲音響起,“第一條是什麼,你們都忘了嗎?”
港口黑手黨三大戒律,第一條。
【絕對服從首領的命令。】
包括首領自殺。
被點到的人顫抖著,手卻還是摸向了腰間。
“不準給!”
就在這時,有點像是小孩子的那股細細的聲音再次響起。
太宰治隻覺得後領一緊,緊接著,他整個人都被提了起來。
就像是提小雞一樣輕鬆。
貓咪根本沒理會太宰治的無視,直接在所有港口黑手黨成員目瞪口呆地注視下飛在空中,飛到了太宰治的面前,擋住了他的視線。
“吾輩不允許!聽到沒有,唯獨這一點吾輩不允許,壞太宰!”
“明明這麼害怕死掉,還要強迫自己死掉,你要是敢這麼做,吾輩就要教育教育不乖的太宰啦!”
……
“……可是。”這一次,太宰治沒有再無視這個如同幻想一般出現的貓咪,“如果這樣的話,如果這樣的話……”
他被提著,垂著頭,就連眸子都垂了下去。
他聲音顫抖,用隻有貓咪能聽到的聲音說道。
“——就快來不及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