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六章(1 / 1)

幾分鐘前,在單方面掛斷了對中原中也的通訊之後,太宰治將通訊器交給了江戶川亂步。

然後,蘭堂突然說,這座研究所的構造,簡直與十幾年前那個被他們破壞的研究所一模一樣。

所以,眾人猜測,這是由原來的那個為原型,一比一複刻的。

之後,由蘭堂在前方帶領,幾人動身前往蘭堂和魏爾倫當年找到中原中也的地方。

魏爾倫的任務完成得還不錯,所有的人都因為這場巨大的破壞,不是逃竄了出去,就是被派去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因此,一路上沒費什麼力氣。

當然,一路上也有很多物理上的障礙,研究所用不知名的材料建成的高牆,需要輸入密碼,或者驗證指紋才能打開的門,也都被蘭堂一路破壞,遇上難一點的,反正周圍也沒彆人,翠花貓貓抬抬眼皮,問題就解決了。

他們找到了通往最終目的地的升降機,通過升降機去往地下,去往更深層的。

然後,他們走出了升降機,穿過那堆滿沙子與灰塵的走廊,略過陳舊的設施和內部裝修,到達了那一扇門面前。

門上貼著已經泛黃的紙,紙上分彆寫著“檢疫隔離”和“指定封印部門?情報部部長指示”等。

於是,他們知道,自己終於到達了最終的目的地。

門的後面,是一座十分寬敞的工廠,進入的之後,幾乎要看不見牆壁。

在這個空間內,有著除了地板和天花板外的中間層,也就是鐵絲網,在進入到這裡之後,幾人就自然而然地踏上了這隻角落延伸過來的,不軟也不硬的鐵絲網。

這裡的設備和外面的那些一樣陳舊,好像和外面沒什麼區彆。

除了一個東西,那就是建在中心的,一個黑色的筒。

看見這個筒後,江戶川亂步拿出了自己的眼鏡。

眼皮掀開,露出那雙一直被隱藏的,翠綠色的,帶著銳利光芒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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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筒的裡面是我?”聽著耳機中江戶川亂步說的話,中原中也茫然地重複了一遍,“我怎麼好像突然聽不懂日文了,什麼叫做筒裡是我?如果我在你們那裡,那這裡的我又是誰?”

還不等江戶川亂步回答他,在中原中也這邊聽懂了少年說的話的兩人率先做出了反應。

魏爾倫顯然是明白了什麼,他的面色陰沉,眼睛也更冷了。

本來還在害怕,幾乎要求饒的N則突然勾唇一笑。

“原來如此,第二實驗所,與位於租界,現在已經消失了的第一實驗,也就是你真正誕生的地方成對設計,你的朋友到那裡了啊。”

“那麼,想必也看到他了吧?”

什麼意思?!

還沒等中原中也想明白,隻見N從身上穿著的白大褂中取出了一個遠程遙控器,轉動了上面幾個按鈕中的其中一個。

緊接著,中原中也就聽見耳機中傳來一陣很明顯的咕嘟聲,然後是江戶川亂步,以及更

多人的聲音。

【“中也二號!”

怎麼回事?!他看起來很痛苦!?[(”

“花子,快試試用能力!”

“不行,維持他生命的那個黑色液體被放乾了,花子的能力不可能達到和那種液體一樣的效果!”】

緊接著是咳嗽聲,嘔吐聲,尖叫聲,以及不知道是誰的拚命捶打東西的聲音。

好像要將靈魂都撕裂。

通訊器,這個不隻給了中原中也,同樣給了魏爾倫,隻是他一直沒打開。

就在剛才,意識到事情不對後,魏爾倫才把它打開,也正好和中原中也一起聽到了耳機中的聲音。

一時間,以他為中心,重力場突然迸發。

大地再次開始震顫。

“馬上把那種溶液放回去!”魏爾倫繞過中原中也,一字一頓間帶著殺意,“人類,如果你不這麼做的話,我就殺了你!”

這一次,N卻好像一點都不怕他了一般,隻看向中原中也。

“中也,你很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吧?”N平靜地說著,眼睛中倒映出中原中也無措的樣子。

在少年因為他的問話而盯住他時,他又繼續用那種語氣說道:“就讓我來介紹一下吧,那個黑色的筒裡,是你的原型,一個誕生在鄉下的溫泉街的普通少年,不普通的也隻是他擁有異能力。”

原型。

中原中也瞪大了眼睛。

“他之所以會被封存起來,是因為他自身就是一個‘自我矛盾型的特異點’,啊,對不起,我忘了,你可能不知道——”

“我知道,”中原中也冷冷地打斷他,“我知道特異點是什麼。”

至於那什麼‘自我矛盾型’,在江戶川亂步身邊待久了,他也隱隱能猜出是什麼意思。

無非就是什麼將異能作用在自身時會產生矛盾罷了。

“很好,看來你是一個聰明的孩子。”N仗著自己掌握著那個所謂的‘中原中也的原型’的生死,不會被魏爾倫殺死,簡直肆無忌憚,“我們用了特彆的裝置,讓他不被自己的特異點的重力壓垮,所以,他還活著。”

“那就把液體放回去!”中原中也大喊道。

“彆著急,”N看起來不緊不慢,“隻要你能答應我一個條件,我就把水放回去。”

“什麼?”

“念一首詩吧,”N這麼說完,就輕聲念道,“汝,容許陰鬱之汙濁,勿複吾之覺醒。”

這句話,真的太熟悉了。

中原中也可以確定,自己沒有聽過這句話,可心底還是升起了熟悉的感覺。

就像是被刻在了血液裡的,不可抹去的東西。

幾乎是在無意識間,少年恍惚著,嘴唇張開。

“汝,容許陰鬱之汙濁,勿複——”【“不要念出來,中也!”】

就在他馬上要念完之時,江戶川亂步就厲聲打斷了他的話。

【“那是會覆蓋你的人格,讓你消失的

東西,不要念出來!”】

褚發少年在頃刻間清醒,他張了張嘴,剛想說什麼,就聽太宰治突然出聲。

【亂步先生。??[”】

太宰治的聲音難得沒有欠揍,他以一種十分可怕的平靜語氣,叫了一次江戶川亂步的名字。

江戶川亂步像是歎了口氣。

【“中也。”】

少年偵探用極輕的嗓音喚道,好似不想打破一個人的夢。

【“跟他告彆吧。”】

中原中也啞住了嗓子,他說不出話。

他聽到了一陣極小,帶著痛苦與疲倦的聲音。

【“替我……”】

那個人喘了一口氣。

【“替我,去看看太陽。”】

“夏天

如果這條街沒有鞋匠

我就打赤腳

站到太陽下去看太陽

我想到在白天出生的孩子

一定是出於故意

你來人間一趟

你要看看太陽”*

沒有聲音了。

如同墜落的飛鳥一般,明明他們在同一個地方,隻隔著耳機。

中原中也甚至還沒有跟他說話。

那個傳入耳中的,幾乎要聽不到的呼吸聲,突然就消失了。

中原中也呆愣在原地,垂著頭,任由已經淩亂的頭發遮住自己的樣子。

他好似明白了什麼。

沉默。

良久的沉默。

就連魏爾倫都不敢打擾,站在門口,一直沒有說話的亞當更是如此。

“真遺憾啊,中也。”N突然說道,“不過,這也是他的命運,因為他早該死了,隻不過是我們一直讓他活著,對他來說,這可是解脫啊。”

……

“哈。”在魏爾倫擔心的注視下,少年肩膀一聳,發出了一聲笑。

他抬起頭,眸中代表著怒意的大火在熊熊燃燒。

推開擋在前面的魏爾倫,中原中也一步一步的向前。

當他每一次抬起自己的鞋時,對應的地方都留下了相應的印記。

褚發少年拽住了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研究員的領子,另一隻手撫上了自己的耳機。

“你們在哪?”

……

從耳機裡聽到了指示,中原中也沒有回頭,他對著亞當說道:“破爛玩具,帶路。”

而後,那帶著殺意的聲音又在N的耳邊響起。

“你這個家夥,給我去給他賠罪啊!”

-

“咚——!”

這是人的腦袋被大力按到地上的聲音。

原本太宰治他們待著的空間內,那個原本佇立在場中央的黑筒已經被打破,裡面的液體流了一地。

在被打破的筒的邊上,一具穿著外衣的白骨安靜地趴著。

它的皮囊已經不見了蹤影,剩下的隻有連接在一起的輪液管和測量用的細繩群。

太宰治抱著翠花,安靜地站在旁邊。

他鳶色的眸子盯住了那具白骨,其中翻湧著無法被人理解的東西。

沒人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與之相對的,中原中也則按著N的頭,朝著白骨的方向,重重地,一次一次地磕下去。

“給我向他賠罪!”

“為你的過失,為你的實驗,為你的所作所為,為你所做的一切,向他道歉!”

一次。

一次。

又一次。

N的頭起先是起了包,然後,那包變大變紫,甚至於在最後,血液從包中流了出來。

紅色的液體從額頭流下,流過他的鼻梁,下顎,滴落到地上。

啪嗒。

啪嗒。

罪魁禍首飽受痛苦與煎熬,想要暈過去,卻又多次因疼痛清醒。

而他又在被迫向誰道歉呢?

那個人已經看不見樣子了。

甚至於靈魂,和肉.體一樣,消散在這世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