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略帶嚴厲地嗓音響起, 羅蘭差點被餅乾嗆住，她有些心虛地放下最後一塊餅乾，喝了口伊萊亞泡好的茶, 清清嗓子，才一臉無辜地回應：“發生什麼事了？”
她又沒有全部吃掉，櫃子裡還有好多呢！
“手裡握著這麼多音樂資源，為什麼不一開始就拿出來？如果你拿著這些樂譜和那些藝術協會的人談判，你就能以更好的條件拿到那些版權資源，甚至有人願意為了得到這些從來沒有記錄過古樂譜付出你無法想象的代價。”
伊萊亞恨鐵不成鋼地搖搖頭。
哦, 不是說小餅乾啊。
“這些樂譜有那麼優秀嗎？”音樂白癡羅蘭發出了氣人的聲音。
她挑選的都是藍星最經典最廣為人知的古典樂，藍星人或許不知道這些曲子的名字，但絕對在各種各樣的場合中無意聽見過。
羅蘭隻覺得它們好聽, 但不知道為什麼好聽，自然也無法理解其中深刻雋永的情感表達技巧以及與現在的體係完全不同創作技法能給伊萊亞帶來怎樣的震撼。
羅蘭的選曲包括貝多芬的《月光奏鳴曲》、舒伯特的《小夜曲》、莫紮特《D大調小步舞曲》、巴赫廣為人知的G弦上的詠歎調《無伴奏大提琴組曲第一部》、號稱圓舞曲之王的小約翰·施特勞斯的《藍色多瑙河》，以及另外幾位赫赫有名的藝術大師的經典作品。
當然裡面還塞入了大量私貨，一些羅蘭喜歡的遊戲配樂和樂曲選段都塞了進去, 零零散散的湊了二十多首。
伊萊亞深深地歎息。
他瞪了一眼羅蘭：“我幫你聯係藝術協會的那些人，以你為發掘者提交這些樂譜。”
“你是在哪裡找到的這些樂譜？它們和我們現在主要音樂流派不太一樣, 是一種與我們截然不同的發展路線。”
伊萊亞思索著：“他們似乎完全摒棄了精神力的作用, 隻是純然地在音樂之中表達自己的情感，雖然這些曲子對精神力的效用很微弱, 但是這種純粹讓這些曲子在情感和技巧這兩方面都發揮到了極致。”
德裡恩家族是當今掌握著藝術界話語權的音樂世家沒錯, 但是伊萊亞深知大多數人隻是看中他們家族的精神力舒緩和治療的秘技, 隻要有這個技術在, 他們並不在乎德裡恩家族的人是音樂家還是廚子。
但伊萊亞喜歡音樂，他喜歡音符跳躍中那些情緒微妙的變幻。比起在‘父親’的壓迫下練習溝通精神力的手段，他更喜歡鑽研演奏技巧。
可以說羅蘭送的東西正對他的胃口。
羅蘭沉默三秒。
“是在一顆廢棄星球上的遺跡上找到的, 我正好找到了一間博物館，裡面收集了大量的資料。”
頂著伊萊亞純潔的期盼眼神，羅蘭按下自己的良心：“那顆星球星核不穩，瀕臨毀滅，我走之後沒多久就炸了。”
伊萊亞：……
他眼睫低垂，幽幽歎了口氣。
羅蘭有些不忍心：“那個，存下來的資料不多，但是我腦子裡還記著一些，你多等一段時間，我想辦法複刻出來給你。”
“先保存好你的樂譜吧。”伊萊亞搖搖頭，羅蘭最近好像很累的樣子，工作時間之外也依舊在忙碌，不熟悉樂理的人想要將腦中的記憶轉換成現有的樂譜形式是很難的，伊萊亞不希望加重羅蘭的負擔。
“你不是很喜歡嗎？這是送給你的。”羅蘭也搖頭，“我登記這些樂譜也不過是能拿到屬於發掘人的短期版權而已。”
這是對於發掘古文化古遺跡的獎勵之一。
最近隻是在工作時間之外摸魚寫遊戲資料的羅蘭聳聳肩，雖然她沒辦法複刻出整個藍星人類積攢千年的文化瑰寶，但僅僅她腦海中記錄的滄海一粟，就已經是一筆取之不儘的龐大財富了，她並不在意這幾份曲譜。
“難道我要用這些東西的時候伊萊亞會禁止我使用嗎？”羅蘭歪頭笑道，“之前的事情我一直想感謝你，請伊萊亞大人給我這個機會，收下這份禮物吧？”
***
他的兩個副手處得其樂融融的時候，瓦伊凡元帥正面色古怪的盯著手裡的存儲單元。
羅蘭用基地的內網賬號給他留言，告訴他這是她最新的遊戲的背景設定，讓他考察一下是否符合帝國的相關規定。
瓦伊凡的時間很寶貴，文化審核這事也不歸他管，不過羅蘭的故事一向寫得不錯，瓦伊凡也就在放鬆時間之餘翻了翻這幾頁資料。
這一眼看得他頭皮發麻。
‘被異族侵蝕的帝國高層和貴族’？
羅蘭是不是知道了些什麼？難道是影刃留給她的秘密資料？
還有這些試圖縫合人類和蟲族的人體實驗與極端宗教，潛伏在統治者背面陰影中的不知名存在……瓦伊凡的表情嚴肅起來。
羅蘭是不是在借口設計遊戲背景在暗示他什麼事情？
瓦伊凡搓著下巴，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最後還是用內網加密渠道給羅蘭發了一條消息。
‘立刻過來，緊急事件。’
***
接到緊急召喚的消息，羅蘭疑惑地叫上了伊萊亞，臨走的時候順走了他櫃子裡剩餘的小餅乾。
伊萊亞瞥了她一眼，順手把下次物資分配的配額裡食物那部分劃了一小半給羅蘭。
“嘿嘿，謝啦。”羅蘭笑得心滿意足。
“不一起走嗎？”起身的伊萊亞疑惑地看著往普通通道走的羅蘭。
“最近總是和一位同事偶遇。”羅蘭笑眯眯地揮手，“我看看是不是真的和他這麼有緣，會不會再來一次浪漫邂逅。”
聽得出羅蘭話裡有話，但伊萊亞還是有些莫名不爽，他金色的瞳孔暗了暗，隨後再次打開光腦。
“這些物資會暴露你的特殊身份，想吃下次來這間休息室拿。”
在羅蘭不可置信的眼神中，伊萊亞把送給羅蘭的那部分物資配額劃了回來。
嗚嗚，羅蘭忍辱負重地移開視線。
揮一揮手，帶走伊萊亞剩餘零食庫存的羅蘭走在路上，迎面又遇見了她的飯搭子，那個經常約她一起去食堂的青年同事。
啊，看來是真的很有‘緣分’啊。
所以這些人是把她當成傻子嗎？羅蘭疑惑地歪頭。要接近她好歹行動自然一些啊？
“羅蘭，殿下又找你彙報文件嗎？”一眼看出羅蘭前進的方向，青年笑著打了個招呼，毫無心機似的，湊近羅蘭親近地抱怨，“真好啊，能和元帥大人近距離彙報，我超級崇拜瓦伊凡大人，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面對面給他彙報。”
“沒有啦，隻是去朋友那裡找點好吃的。”羅蘭隨口應了一句，熱情的主動招呼，“今天中午好像有絡鷹枝的萃取液，聽說提神醒腦效果超好，下班一起去呀？”
“好啊，那我就等著小羅蘭你了。”青年笑得寵溺。
被突然而來的昵稱噎了一下，羅蘭忍下身上的雞皮疙瘩，打了個招呼就轉身逃也似的離開。
望著羅蘭離開的背影，青年臉上溫柔親昵的神色冷了下來。
‘雖然隻是赫帝家的邊緣人物，但也勉強配當我的床伴。’他傲慢地想道。
‘這個鄉下星區來的鄉巴佬倒是還挺會拉關係，如果我沒記錯，她手裡的東西可是高級彆的人物才有配額的。’青年慢悠悠地轉身離開，思索著。
根據他所知的情報，這個羅蘭是帝國頂尖家族‘赫帝’剛剛認回去的一個小人物。
沒有這個羅蘭的父母的消息，或許隻是某個家族成員的私生子而已。
想必也沒有接受過什麼良好的教育，勉強撞大運超常發揮了一次之後進入了青金石學院，隨後就被周圍出身高貴的天才們襯托得平平無奇。
青年想辦法搞到了羅蘭的成績單，入學成績是新生第三，基本可以約等於帝國第三了，但是在那之後羅蘭的成績就一路穩定在一個剛剛好過線的水平。
也不知道她怎麼和帝國的皇太子搭上的，他可是花了不少錢才從赫帝家族內部打聽到，這位成績不行但很有本事的鄉下人居然搭上了皇太子瓦伊凡殿下。
青年沉思，瓦伊凡居然讓這個女的當了他的機要處秘書之一，這簡直是個絕好的突破口。
看來這次能拿到有價值的情報。
青年回到自己的宿舍之後，打開光腦，登上一個普通網址，留下了一些看似無意義的日常感歎。
這串訊息飛速地被另一個全天待命的信息小組接收到，通過幾重編譯與轉換，還原為它原本的含義。
‘近期或許會有重大收獲，請讓情報接收人員隨時待命。 ——白雀’
落款是一句包含使命感的宣言。
‘為了聯邦’
***
羅蘭並不知道自己開馬甲的舉動讓有些人誤會她是個不學無術的草包。
她很忙的！不感興趣的課程難道不是六十分萬歲嗎？
湯雷係長也曾經詢問過羅蘭成績起伏變化的原因，得知這個理由後他笑著搖頭：“很好，就是彆讓古德那老古板聽見。”
羅蘭更不知道盯上自己的人完全是意料之外的存在，她此時站在神情嚴肅的瓦伊凡元帥面前，露出了茫然的神情。
“你說啥？”
太過震驚的羅蘭甚至一時之間忘記了軍隊中必要的敬語和禮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