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敗的小木屋經過這半個月的修整,起碼不漏雨了。
傾奇者又折了好多寬大的樹葉掛在窗戶上來擋風,在晚上大雨傾盆的時候,兩個非人生物就窩在小小的空間裡,傾奇者用自己柔和的嗓音講著之前丹羽或者倒黴蛋給自己說過的故事,中間夾雜著可莉小小的驚呼聲和提問。
柔和溫馨的氣息盈滿了房間,橘紅色的燈火與窗外簌簌的雨聲相伴,在黑夜靜謐溫柔的環繞下,小小的可莉帶著微笑進入了夢鄉,懷裡抱著傾奇者給可莉做的玩偶。
傾奇者沒有睡,人偶是不需要休息的。
他一邊用著細小的雷電無聲的驅趕蚊蟲,一邊查看之前用魚獲從遠處村子換來的被子有沒有好好的蓋在可莉身上,然後就觀察著房頂和牆壁,心裡思考著如何加固。
不然處在雨季之中,日子就不好度過了。
幸好自從接受了勾玉之後,傾奇者就發現自己能夠召喚使用一些雷電了,一方面是因為身上的封印似乎在慢慢解開,另一方面……勾玉為自己提供了溝通雷電的能力。
加上之前在學習鍛刀技術的時候,踏韝砂的友人教自己的刀術,也算是在這浪人遍地的情況下有了些許自保的能力了。
傾奇者聽著窗外的雨聲,輕輕的給可莉掖了一下被子。
現在的稻妻,正是夏季,因為四周都是海洋,一年之中一半都是雨季,一般集中在春季和夏季,雨水帶著雷電與海洋的波濤洶湧相伴,都是稻妻人習以為常的景色。
或許是因為接近暗之外海,稻妻的一些植物會發出幽幽的光芒來,尤其是鎮守之森內,藍色幽光的花朵常年盛開不敗,美麗異常,成為了稻妻人都知道的景點。
加上地質的問題,稻妻農作物的產出並不豐饒,在稻妻的主食都是稻米為主,但是產量不高,平民勞作一年勉強溫飽。
不過,如果加上三奉行的稅收以及征糧,家庭一小半的收入都會被繳納走,稻米是完全不夠吃的。
最優質的食物藥物和物品產出都會被集中在鳴神島,供奉給稻妻的上層家族們,傾奇者混跡在做工的人群中的時候,經常看到或者聽聞到因為糧食不足藥草不足,虛弱而亡的人們。
而三奉行的救濟是不常有的,所以,民眾們一般都是以落地就能生根成長的堇瓜為主食,再種植一些蔬菜,不過幸好毗鄰海洋,海鮮等魚獲充足,食鹽什麼的很便宜,不用發愁最基本的調味品,加上滿世界都是的甜甜花和薄荷,足夠滿足口味清單的人的要求了。
屋外,雨停的很快,傾奇者在雨停之後出門看了一圈,這個小木屋的地勢夠高,所以排水的情況還好,不用擔心木屋因為雨水侵蝕而腐朽坍塌。
不過為了好好地住下去,傾奇者還是決定去搞一些山石來固定一下。
主要還是不確定要住多久,尋找可莉媽媽的事情還沒有頭緒,傾奇者盤算了一下身上的錢財,最後看了眼胸前掛著的金羽,實在不行的話,先把金羽給用了吧。
這個小島上的人實在是貧困,不僅僅是土地彌漫的邪祟的困擾身體虛弱,還要經受著三奉行人員的盤剝……並沒有多少錢財,自己想要湊齊路費,隻能用出最珍貴的物品了。
他站在門口,望向東方,那是鳴神島嶼所在的方位……那位拋棄自己的高高在上的神明,知道自己治下民眾的困苦嗎?
或許,在執著於永恒的她看來,這困苦並不是什麼值得改變的事情。
傾奇者走進房間,在黑暗中默默坐下,看著睡得香甜小胸脯一鼓一鼓的可莉,腦中想起踏韝砂因為肆虐的邪祟而痛苦死去的人們……
丹羽,你在哪裡呢……
你難道真的像埃舍爾先生說的那樣,因為怯懦而拋棄所有人逃走了嗎……
“要我說,說不定你這個丹羽先生,已經死了呢。”倒黴蛋遊魂冒出來。
“……不可能。”傾奇者在心中回複。
“怎麼不可能啊,就憑你記憶中那九死一生去求救的經曆,你覺得一個沒有神之眼的普通人能在那種環境下走多遠?還有你十指儘毀才拯救爐心的情況,你真的覺得踏韝砂適合人類居住?在那邊鍛刀的人,基本上就是上頭派去的祭品唄。”倒黴蛋作為九年義務教育的受益者,有著基本的邏輯推理能力和無儘的陰謀論。
就踏韝砂當時的環境與情況,跟居住在核電站爆炸後充滿核輻射的土地上沒什麼兩樣,那裡的人們,絕對的欲望與權利的犧牲品,用儘生命打出的好刀,也不過博鳴神島的權貴一笑而已,那些個刀匠……嗯,是歸屬什麼社奉行管理吧……社奉行的那些達官貴人們真的不知道踏韝砂的情況嗎?
嘖,那個丹羽,要不就是自然死翹翹了,要不就是人為死翹翹了,不然就傾奇者印象中那個負責任又熱心的男人的品性,根本不可能隨隨便便失蹤。
“在你的記憶力,這個叫丹羽的男人,是領頭的負責人,對吧。為人熱心溫柔還鍛刀本領高超,責任心也強,想想都知道怎麼可能隨隨便便在你出去一段時間之後回來就失蹤了,而其他人竟然也沒有多加追查,這裡邊肯定有邪惡的陰謀啊!”倒黴蛋積極發揮想象力,對到現在其實還是不諳世事的傾奇者輸出各種陰謀論。
人類社會,可複雜了。
欲望是無窮的,人性本惡啊孩子!
為了滿足權利和欲望,人類能乾出來的醜惡事情多了去了。
而且這個國家的管理機構什麼三奉行,可是家族繼承製,這就意味著,為了站在權利頂峰,牢牢把控權利,那些家族會明知各種危險但視而不見,甚至為了鞏固權利犧牲他人更是理所當然。
就像之前的事情,踏韝砂的異樣都如此明顯了,三奉行卻視而不見,反而是鳴神大社最終出手。
尤其是直接管理刀匠的社奉行神裡家,倒黴蛋不相信他們管理下的踏韝砂都這樣奇怪了,人員損耗嚴重,刀劍產出下降,他們卻一點察覺都沒有……
好吧,也有可能是踏韝砂管理層欺上瞞下隱瞞了內情。
但是,從傾奇者去求助到救援到來,所有的事情就應該被查明了吧。
結果呢,從傾奇者離開踏韝砂到現在,那邊的設備還在使用,問題也還是沒解決,汙穢還在蔓延肆虐……
這就證明社奉行明明都知道了所有問題的情況下,仍然還是為了自身地位與權利,為了產出刀劍而在害人。
嗯,反正吧,簡單的說。
稻妻,這個國家。
爛透了!
倒黴蛋憂心忡忡的看著傾奇者這眉頭緊皺憂傷的樣子,可憐到讓人心痛。
你這小白花樣子的行走江湖可不行,攻擊性要強起來啊。
倒黴蛋百年沒有跟人說話了,趁著此時夜深人靜,滔滔不絕的傳授起來各種虛無的經驗來。
“弟弟啊,行走江湖,那是要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不要輕易的付出信任!”
“你瞧瞧,我之前給你放送的惡性案件選集裡邊,哪個不是人心險惡啊,孕婦都會騙小姑娘給自己丈夫進而奸殺,都是惡人啊!”
“而且,我記憶裡,似乎有個小男孩,那真的是走到那裡,死到那裡,到處都是惡性凶殺案件,簡直了,令人發指啊!”
“不僅如此,似乎人類的惡念還會凝聚成能量襲擊人類,唉,人生太難了。”
倒黴蛋說著說著,就開始感歎人生艱難。
然後在傾奇者的意識中幻化出一本泰戈爾的《飛鳥集》,“算了算了,我們還是來看看詩歌吧,現在隻有美好的詩歌能撫慰我受傷的心靈了。”
傾奇者看著窗戶外亮起來的天色,在意識裡對倒黴蛋說:“你慢慢看,天亮了,我要給可莉做早飯了。”
“唉,這個世界的白天與黑夜時間也太短了吧,跟其他世界完全不一樣呢。”倒黴蛋在傾奇者腦海裡嘟囔著。
傾奇者沒理他,而是開始計劃今天的日程。
今天去前邊的村莊,用魚獲換個布條回來,這樣就可以用昨天可莉給自己的石頭結合布條做個蝴蝶結發帶,把可莉額前的碎發固定起來,洗臉就方便多了。
這樣想著,傾奇者就去廚房燒水做早飯去了。
為了孩子營養健康,傾奇者用海邊難以捕捉的海鰻魚和海靈芝換了一些稻米,早上就用稻米加水熬粥,裡邊加一些甜甜花的花蜜,然後配菜就是一些拌海帶和熏烤的鳥肉撕成的肉絲。
等飯做的差不多快好的時候,傾奇者就進屋叫醒可莉。
小小的孩子迷迷糊糊的醒來,先給自家傾奇者哥哥一個大大的微笑。
讓傾奇者本來有些糟糕的心情好了起來。
可莉非常乖巧的被抱起來,來到水盆邊開始洗漱。
傾奇者先拿帕子浸濕熱水,給可莉細細的擦臉,接著又擦手,然後就教可莉如何刷牙,上上下下清洗一遍之後,可莉腦袋中那小小的睡意就徹底不見了。
然後兩個人就開始用餐,一邊用餐,傾奇者一邊跟可莉說著今天的安排。
上午要去打魚,然後去附件的村莊換些物資回來,下午要去後邊的山上撿一些山石回來加固物資,問可莉要不要一起去。
可莉自然是連連點頭,她想去打魚,打魚非常好玩!
此時,島嶼唯一的山脈上,連綿櫻花的掩映下,兩個成年女性出現在這裡。
“A,看起來你家孩子給自己找到的臨時保父很不錯呢。”戴著紫色寬大帽子的神秘女性“嗯……可莉是不是又長胖了?”
“B,太感謝你這次的幫助了,一路過來到稻妻真的是花了不少時間,”有著金黃色長發尖耳朵的成年女性捂著胸口,“看到可莉一切平安我真的是太激動了,這個照顧可莉的孩子真不錯呢!”
“是很不錯,我占卜不出來他現在的命運呦。”芭比洛斯有些驚奇的說,“與可莉相遇之後,他的命運竟然不在天空的記載之中,真的是……神奇。”
“那他之前的命運……”艾莉絲扭頭問著。
“儘管跟神明有關,但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隻能說是現在這個不成熟的雷神能夠乾出來的呢。”芭比洛斯聳肩,然後把星盤展現在愛麗絲面前,傾奇者之前遭遇的事情就展現在了這兩位魔女面前。
在想要挑戰風神的魔女心中,神明也不過是歲月中的一環而已,一些秘密在她們眼中不過如此,對神明也毫無敬畏之情,因此評價起神明來,也就格外的客觀和犀利。
“不過,這真的是個好孩子呢。”艾莉絲看完之後感歎,然後眼神亮了起來,“他當可莉的哥哥我完全沒問題的!”反正這孩子也沒人要了,自己正好可以一兒一女,人生贏家。
人偶也是長生種,能夠陪伴可莉好久!
芭比洛斯用一種一言難儘的眼神看了處於激動中的艾莉絲一眼,你這到處惹事兒的行事風格和層出不窮的奇思妙想,以那個小小的人偶的性格,絕對會被欺負到死吧。
算了,反正也不是自家的孩子。
那個雷電的神明都不在意……嗯……說不定讓艾莉絲撿回去,對他來說還好一些?
兩位魔女了解了傾奇者的過往,並沒有一一深究他周圍人的,自然也就不知道在人偶過去堪稱屢遭變故的人生經曆中,至冬那成立至今在大陸上還毫無名氣的愚人眾也參與了其中。
此時此刻的愚人眾人員還不是很充足,執行個小小的潛伏改造任務都還需要前幾席的執行官親自出手。
芭比洛斯散去星盤,兩個成年女性看著小小的少年人偶背著魚簍,魚簍裡邊裝著可莉,準備去海邊打魚。
可莉興奮的坐在魚簍裡揮舞著寬大的葉子,讓傾奇者給她唱歌。
傾奇者有求必應,哼唱著之前學習的民謠,一句一句的教著可莉。
“啊啊啊——這就是,兄妹間無暇的感情啊!”艾莉絲高興的說,有人給帶孩子了!自己以後可以放心的出去大冒險了呢。
“所以,我親愛的A,你準備什麼時候去認下你這個既定的兒子?”畢竟是神明的造物,你不跟雷神打個招呼嗎?
“一會兒就去,我要先帶他們回蒙德,稻妻這個國家其實不太適合孩子的成長呢。”愛麗絲興致勃勃的規劃著,反正這孩子雷神也不要了,就她的那個性子,估計也不會樂意自己去打招呼,“我會好好的教育這個孩子的!”
“……”芭比洛斯瞄了眼興致勃勃的艾莉絲,無聲的歎了口氣。
就你這種炸彈狂魔……爆炸愛好者……
未來可莉和這個小人偶都隨了你的話……蒙德城還會存在嗎?風神到時候醒過來發現自家地界被炸毀的隻剩一半了可怎麼辦……
唔,現在要不要就占卜一下蒙德城的命運呢?
芭比洛斯有些蠢蠢欲動,希望風神不要介意,她還真的有點興趣想看蒙德飛上天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