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瑣的法陣咒文頃刻破碎,崩裂成無數個細小的碎片。
極致的惡意連掌管惡念的神明也要為之側目。
那應召而來的神祇挑眉,饒有興致地打量著面前這個召祂降落的小小人族。
他有一頭卷曲的金發,湛藍的眼眸裡閃爍著晦暗不明的光,半是平靜如常半是歇斯底裡。
他像是一根繃緊到了極點的弦,這個時候隻需要任何一點輕飄飄的壓力,都能將他瞬間壓倒,連同那剛強的背脊也一並壓得粉碎。
可饒是淪落到這樣的地步,他靈魂燃燒的嫉恨還是沒有半點的消退。
極致的黑無法反射出半分純淨的白,更彆說還染上了嫉妒貪婪憎惡等等一係列的審判之罪。
哪怕因為突然被召喚而感到不爽的彌歐斯,此刻也變得新奇起來。
有些人,生來倒像是祂的信徒,結果竟然是在光明教廷長大的,真是滑稽可笑,彌歐斯想。
彌歐斯打量夠了,便懶懶散散地開口道:“汝召喚吾,所求何事?”
西亞心臟猛跳,一瞬間腦海裡浮現出無數個惡意滿滿的念頭。
他極力克製著自己,咽了口唾沫道:“……我要力量。”
“我要絕對的力量,我要源源不斷、掌握在我手裡的力量——”
他要讓所有人都跪在他的腳邊祈求他的原諒,他要陸易和蘭特都在他面前痛哭流涕,他要卡利斯托低下他那高昂的頭顱,懇求他的目光為他而駐足停留……
他要絕對的力量——
西亞目光灼灼地注視著彌歐斯。
那受召而來的存在面容模糊不清,儘管如此,注視祂的舉動也使西亞雙眸刺痛,仿佛被神火灼燒著。
西亞腦海裡冒出一個大膽的猜想,可他全然不敢求證,唯恐觸怒那強大至極的存在。
雖然這是他召喚出的存在,可當這蠻橫凶殺的氣息踏碎法陣破空而來時,
彌歐斯最是喜怒無常,上一秒還饒有興致,下一秒就對西亞直白的目光失掉了一切的興趣。
同樣是毫不掩飾的直白目光,有些人就能叫祂渾身發硬神魂顫動,有些人卻叫祂倒儘了胃口。
彌歐斯嗤笑一聲,輕聲道:“再用你那令人作嘔的目光看著吾,吾不介意幫你摘掉這對還算漂亮的眼睛珠子。”
惡心的目光,簡直浪費了這一雙漂亮的眼睛。
說起來祂看好的那個小人類最近似乎過得還不錯,正好可以拿這對眼珠子給他當禮物。
藍汪汪的,沒準蘭特會喜歡。
彌歐斯說得漫不經心,可西亞卻能感受到祂話語中輕描淡寫的隨心所欲。
那是足夠強大的實力支撐下,對任何事物的肆意妄為。
哪怕祂說這話時不見得帶了幾分認真,可摘下西亞的眼睛對祂而言本就猶如折斷一片草葉一般無所謂,根本不需要什麼認真去驅動祂這樣做。
西亞踉蹌幾步跪倒在地。
無形的威壓恍若泰山壓頂,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也壓得他心底所有的僥幸都徹底破滅。
“渴望力量?”
“是……”西亞咽下自己喉嚨湧出的血沫,咬緊牙關吐出微弱的聲音。
隻要能夠獲得足夠強大的力量——
“那吾給你一個信仰吾的機會——”
“你要如何向吾證明你的價值?”
……
另一邊。
在察覺到彌歐斯的氣息後,陸易沒有立馬切回主視角,而是繼續套著馬甲,安靜等待著那極有可能到來的突發情況。
教廷的儀仗隊停在陌生的城門口,城邦內的教廷人士早早等待著他們的來到。
感謝卡利斯托在羅賽樵離彆前的祝福,蘭特的光明魔力被撐大到了一種恐怖的地步,再加上這段時間時刻不停的運用,不論是蘭特的實力還是技巧,都精進了一個大台階。
陸易駕輕就熟地處理著黑死病。
他沉浸在這種魔力被高度調動的奇妙韻律中,也不覺得疲憊,隻全心感受著自己的魔力猶如井水一般,用儘了再次湧出,湧出了又再次用儘,如此反複。
直到黃昏降臨,馬奇上前來勸他去休息,他們這日的工作才算結束。
蘭特被人群圍繞著返回寢殿,平靜地墜入夢鄉,墜入那永夜之上的黑暗地。
眼睛一睜一閉,再入目的就不是睡前的教廷宮殿,而是昏暗的混沌黑暗之地。
眼前熟悉的神座依舊高高佇立著,隻是這一次,那神座之下不隻有陸易一人,還多了六位黑袍人。
他就站在神座正下方的位置,左右兩邊各站著三位黑袍人,自己身上似乎也穿著同款黑色的鬥篷式長袍。
陸易旋即決定靜觀其變,無聲打量起周圍的一切。
黑袍應該是附有特殊功能,模糊了在場兜帽之下的面容。
陸易看不清其餘六人的臉,可那黑袍之下的視線仿佛擁有實質,讓他清楚察覺到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他身上。
彌歐斯心情愉快地打了個響指指向這憑空出現的第七人,“正事說完了,現在來點輕鬆愉悅的。介紹一下,吾上次跟你們提過的第七人。”
“代號聖子!”
陸易愣了半秒,差點以為自己直接被迫明牌了,好在緊接著他就反應過來此聖子非彼聖子。
其餘六人顯然也是瞬間明晰了彌歐斯的意思,紛紛朝著陸易的方向行了一個簡單的永夜讚美禮,用著如出一轍的模糊聲音朝他問好。
黑袍模糊了他們的面容,連帶著那驚疑不定的表情也一起隱匿在黑暗中,誰也不知道他們心裡掀起的巨大波瀾。
聖子?
這個代號可不得了了,難道他是神主寵幸的眷族?
可為什麼這麼晚才露面呢?其中是否有神主的深意?
六人皆是在心底揣測著第七人的身份來曆,但不管他們盤算著什麼,此時都毫不吝惜地對這聲勢浩大的“聖子
”釋放著善意。
“日安聖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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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安聖子殿下。”
“……”
陸易從容地對他們致以回禮,“諸位日安。”
他面上淡定不顯深淺,心裡同樣揣度起了這六人。
雖然早在第一次接觸到彌歐斯時,陸易便心知這位神祇伸向艾賽亞大陸的手絕不止一隻,可親眼看見這一廳子的人時,他的心還是往下沉了沉。
六個人。
哪怕陸易對這六人一無所知,但是用腳趾頭想都知道他們絕非等閒之輩。
彌歐斯總不能聚集這一夥人單純為了好玩,就圖個樂子吧?
陸易還想趁著這個機會多收集些信息,可彌歐斯卻懶散地靠向了身後的神座。
“行,就是帶他認認人,沒事就散了吧。”
陸易心裡瘋狂吐槽,帶他認人那倒是認一下啊?這六個人到底是哪些勢力的人,又是為祂圖謀些什麼事情的?
單方面把他的代號還有教廷背景甩出來,這是認識了個寂寞?
彌歐斯的動作停住,像是忽然想起什麼似的,點了點陸易右手邊的那個黑袍。
“等一下——”
祂衝陸易揚了揚頭,意味深長笑道:“喏,你旁邊那個,代號鳶尾,也是教廷的人,說不定你們還能互相幫助一下。”
如果卡歐斯還活著,彌歐斯都能想象到祂那滑稽的表情。
光明教廷?都快變成祂的地下根據點了!
“稱霸教廷,指日可待啊哈哈……”
陸易順勢望去,卻依舊隻看見了一片模糊不清的漆黑。
鳶尾輕笑道:“遵循吾主的旨意。”
彌歐斯大手一揮,七人便在俯身行禮中,身影逐漸消失。
……
翌日。
陸易照常施展著治愈法術。
涉及人命,他們的行程一直趕得很緊。眼下待著的這座城邦,計劃中也不過安排了三日的時間。
忙碌完他們便馬不停蹄地趕向下一個地區。
教廷的路線是從疫病最嚴重的外圍不斷向更輕的內圍推進的,黑死病最嚴重的外圈城邦他們都已經走遍了,現在正朝著卡蒂梵的方向行進。
抵達又一座城邦時,教廷的人正翹首以待。
那低等級的主教有意討好蘭特,一路上言語不停恭維不斷。
陸易沒心思應付這樣的社交,便催促他帶他前往提前預備好的住所。
臨到進入寢殿,那主教才一拍腦袋,叮囑道:“對了,蘭特殿下,還有一件事情!”
“昨日卡蒂梵總教廷那邊送來一封信,應當是教皇冕下寫給您的,我命人放在了您的桌前,倘若您有任何的吩咐都請隨時告知。”
陸易禮貌迎合幾句,然後轉身踏進寢宮內。
那大理石白紋桌上果然安靜地躺著一封印有教廷和教皇印章的信件。
陸易心裡突然湧現出一股莫名的情緒。
他伸手拾起那精美的信件,像是打開潘多拉魔盒一樣緩緩拆開那信件。
雪白的信紙之上沒有任何的文字。
隻有一株紫羅蘭色的鳶尾花圖案安靜盛放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