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齊齊回過頭去瞅他。
校長面露驚愕,道：“不是，你剛剛說什麼？”
“我說。”阿瑞斯重複一遍道，“為什麼選項裡沒有我？難道他們可以當他的老師,我就不行嗎？”
卡利斯托和裡德都是人族的絕對強者,可阿瑞斯甚至比他們兩人還要強上一些,為什麼陸易就一定要在這兩人中選一個，而不是選擇他呢？
“論實力的話，我應該不比誰差。”
阿瑞斯緩緩道,他的表情平靜，可就是這樣平淡無波的話中卻蘊藏著他的自信。
“是，你的實力確實勝過任何人……”校長先是順著他的話道。“但是……”
“沒有你的選項是因為你之前壓根就沒跟我說過啊？”校長表情無奈。
“甚至連你這次會來我們都是臨時知道的……”
新生賽的頒獎儀式，校長是提前知道卡利斯托和裡德會來的。
唯有這位人形曆史阿瑞斯是毫無任何征兆，突然出現的。
甚至連向來淡定的卡利斯托看到這人出現時,都感到驚訝。
說著，校長又轉頭看向卡利斯托和裡德二人。
“這兩位都提前給我打過招呼,透露了想要成為陸易教父老師的意向。可是阿瑞斯,你這突然招呼也不打一個的,誰能猜到你的想法啊？”
卡利斯托點了點頭。
裡德也笑道：“是哦,先來後到～不過我也沒想到你會來這裡,畢竟上一次見你還是幾十年前。沒想到這再見就是來跟我搶學生的……”
“他還不是你的學生。”阿瑞斯糾正道。
“是的是的。”校長像是怕陸易感到壓力,連聲說道，“我們並不是要逼著陸易做選擇，隻是給他有一種選擇的可能……”
校長說著，又瞅了陸易一眼。
話雖這樣說，但是校長心想陸易應該也不會真的誰也不選吧？
畢竟這可都是貨真價實的極致強者，人族唯三的七階魔法師啊。
如果連他們都沒能成為陸易的教父老師，那他也想不到還有誰能夠教導陸易了。
“那我也可以成為一種可能。”阿瑞斯道。
他這話明明是對著校長說的,可眼神卻直勾勾地盯著陸易。
陸易看見他似是彆有深意的目光，內心的思緒又開始胡亂飄飛。
這眼神到底是什麼眼神？
阿瑞斯是知道自己清楚代表著戰爭與凶殺的神祇也名為阿瑞斯嗎？
陸易看不透他的目光，索性化被動為主動，直接對上他的目光，勾起嘴角笑了。
阿瑞斯反而移開了光，重新看向了校長。
【“小八，他慌了他慌了！他肯定是知道我知道！”】陸易肯定道。
雖然隻是一個沒有其他含義移開視線的動作，可陸易莫名覺得這就是阿瑞斯的暗示。
——我在看著你。
——在你沒有看著我
的時候也看著你。
他這突如其來的想法毫無根據，無厘頭之中卻又透露出幾分可信。
陸易相信他的三高buff會時不時給他帶來一些直覺上的格外敏銳。
就好比這一瞬間阿瑞斯移開的視線。
陸易心下起疑，面上卻順著阿瑞斯的視線同樣望向校長。
校長沒注意到兩人之間的眉眼的小官司。
他隻是見阿瑞斯真有收下陸易的意願，半是無奈半又有些替陸易感到高興。
畢竟阿瑞斯實力強勁，說是人族第一強者也絲毫不為過。
如果由他作為陸易的引路人，陸易未來一定能少走很多彎路。
漫長歲月帶給阿瑞斯的饋贈是無形且無處不在的。
陸易跟著阿瑞斯，哪怕能學到一點也受用無窮啊！校長想。
“好吧，看來學生太優秀了也是一種負擔啊……”校長故作苦笑實則驕傲道。
“不過到底能不成還是要看陸易自己的選擇。”
校長拍了拍陸易的肩膀，站在他的身旁同他並肩面對著三人。
“陸易，你有什麼想要詢問的嗎？”校長說完轉頭看向三人，“或者你們有什麼想要爭取一下的嗎？”
陸易搖搖頭，真誠道：“各位前輩都是極其優秀的大魔法師，願意收我做學生我也很榮幸。我並沒有什麼要詢問的。”
在阿瑞斯加入之前，陸易確實有些問題想要詢問卡利斯托和裡德。
他在兩人之間其實並沒有什麼明顯的選擇傾向，隻能通過一些問題來判斷他與誰更合適。
至於什麼誰也不選的第三個選項？
不可能的。
不選是不可能的！
陸易又不是傻子，這個世界人族最粗壯的兩條大腿都主動伸到他面前，讓他來抱了。
他是傻了才選擇單打獨鬥誰也不選。
陸易隻是糾結究竟選誰罷了。
卡利斯托和裡德幾乎就代表了人族當下的三大勢力之二。
教廷，魔法協會，王權貴族，三足鼎立著。
而陸易本人又是公認的大貴族，不管他選擇誰作為教父老師，都將涉及勢力的交融。
到底是選擇代表著教廷的教皇卡利斯托，還是選擇身後站著魔法協會的裡德？
陸易原本是想通過幾個問題來確定他的答案的。
但阿瑞斯的橫插一腿令他改變了原先的想法。
其他人不知阿瑞斯乃是神祇之名，但是陸易知道啊！
這可不止是什麼人類的最強者，更是與神祇有著千絲萬縷關聯的存在。
跟隨卡利斯托和裡德學習，或許陸易可以在成為七階大魔法師的路上更為順利，但是跟隨阿瑞斯，他有可能觸摸到的就是神明的境界了——
人類可以成為神明嗎？
陸易不知道。
但是如果這條路能走通——
陸易被自己大膽的想法所裹
挾，連呼吸也不由地粗了。
神明。
一條未曾設想過的道路陡然出現在他眼前。
【“857，我覺得我可能有點飄了，我居然什麼都敢想了……”】
陸易無聲地深呼吸幾口氣，將心裡的繁雜思緒紛紛壓了下去。
不。
他不能預設過高的期望，路得一步一步走，人是不能一口氣吃成胖子的。
不管阿瑞斯到底是什麼身份，他陸易現在都隻是一個小小的見習魔法師罷了。
陸易的片刻失神沒有帶來任何影響。
他極快地調整好呼吸後，認真地看向似乎是要說些什麼的卡利斯托。
卡利斯托微笑，隻簡單道：“陸易，我曾經和你說過這句話，但是我想再和你說一遍。”
“教廷會成為你的家。”卡利斯托微頓，輕聲繼續道，“我也會成為你的家人。”
教父也是家人。
【嘖，打感情牌？好有心機一人！】857嘖嘖作聲道。
【但是這是沒有用的！】
它的宿主是個莫得感情的鯊手！
不說完全了解陸易，但857也敢放言自己是有一點懂他的。
最起碼它看得出來陸易對教皇除了對強者力量的渴望外，根本就沒有什麼特殊的傾向。
可能唯一一點特殊的苗頭也是因為西亞而起的。
“喲喲喲，布蕾賽德也是你的家……”裡德怪笑道。
他瞥了眼卡利斯托，同為七階大魔法師，裡德雖然尊重卡利斯托作為教皇的身份，可如果要說畏懼的話，那自然是半分也沒有。
畢竟你強我也強，他們之間的相處根本不需要任何一方遷就。
不過自然相處。
裡德笑完卡利斯托，又轉頭認真地看向陸易。
“陸易，你是極其罕見的全魔法元素高度親和的覺醒者，而我近五十年來研究的課題正是各個魔法元素之間的融合與分離。”
裡德伸出手，小火苗與小水流盤旋交錯著，在他的掌心上形成一簇絢爛的紅藍光花。
水元素與火元素本為相斥元素，哪怕是同時擁有水火雙係元素的魔法師也無法做到同時使用兩種相互排斥的元素。
陸易還記得他之前曾特意去蹭的雙係魔法師教授的課，當時那位極其擅長雙係水火元素魔法的老教授斷言，一手水一手火都是合情合理的，唯獨一手同時操控水與火，是違背魔法運行法則，無法做到的。
那堂課之後，陸易嘗試著在一隻手上同時運行著相克的元素，果然一次都沒成功。
有那老教授的話，他便以為這就是固定的元素法則。
可直到今天，陸易看見了裡德掌上那交織的水火之花。
【“完了，857我好心動，這才是我的天選老師啊！”】
瘋狂心動，這就是陸易此刻心情的最佳寫照。
什麼成不成神的，那都隻是一種虛無縹緲的微
弱可能。
可裡德這個魔法研究卻是實打實的利好。
再沒有什麼是比魔法元素的融合與分離更令陸易這個全元素魔法師心動的了。
【衝他！】
857看熱鬨不嫌事大，甚至恨不得點一把火讓三個有頭有臉的大佬為了爭搶陸易而打起來。
大打出手那才有看頭呢！
【打起來，打起來，打起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857一直在他耳邊怪叫，導致陸易看向三人時，倒真覺得有股迷之火藥味了。
但下一秒，陸易就明白這並不是他的錯覺了。
因為阿瑞斯不知何時悄然也伸出了手。
在他的手掌之上，六色的元素之焰交織著，形成了一團極其絢爛耀眼的光團。
那六縷元素之焰在他手掌上躍動著，流轉間的光芒靈動盎然。
陸易表情錯愕，有些震驚道：“您也是一位全元素親和的覺醒者？”
【“……等等，確實啊，都是神祇了，這算不算是降維打擊？想要自己捏幾個元素親和就給自己捏幾個元素親和？”】
【“我敢打賭，他的黑暗元素親和肯定是滿的！”】
阿瑞斯抿嘴微笑。
隻是那笑容怎麼看怎麼像是一種無聲的挑釁。
魔法元素的融合與分離？
他不僅會，而且還比裡德做得更好。
他找不到陸易不選擇他的理由。
但阿瑞斯似乎是仍然對陸易方才心動的小表情感到耿耿於懷，將手上的元素之焰熄滅後，又淡淡道：“我這一百年間，恰巧也在研究融合與分離。”
真的嗎？我不信。陸易心說著同時瞅了他一眼。
阿瑞斯沒能看見陸易的心動，笑意淡了些，繼續旁若無人道：“這一百年間，我的實力也精進了不少。”
他此言一出，室內的其餘眾人皆是望向了他。
“恭喜啊！”校長率先打破眾人之間這陣無聲的沉默，“這下魔法協會的那群人要大張旗鼓重新修改教材了！”
校長故作幽默地說道，“就是不知道他們的理論會不會也就此一並打破咯……”
畢竟按照目前主流的說法，因為艾賽亞大陸上某些元素的缺失，導致人族根本無法跨過七階魔法師的禁錮成為聖階魔法師。不管你成為七階魔法師多久，魔力暴漲了多少，都無法繼續突破再進一步。
校長還記得上一次見到阿瑞斯時，他就已經是七階魔法師巔峰了。
可他現在卻說自己的實力又精進了。
難道說——他已經跨過了那道檻嗎？
可是一位七階魔法師晉升為聖魔法師就沒有引發任何的異象嗎？就這樣悄無聲息地成了？
校長想象不到，因為阿瑞斯刻意壓製著自己的魔力，他甚至在他身上感知不到半分的魔力波動，也無從判斷他目前的實力如何了。
他隻能用熾熱的目光注視著阿瑞斯。
阿瑞斯頂著幾人灼灼的視線卻沒有任何的反應，隻專注地看向陸易。
直到陸易同樣露出幾分好奇時，他才緩緩開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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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他們確實可以修改教材了。”
阿瑞斯沒有正面回答校長隱晦的問題，可言語背後分明給出了明確的回答。
校長屏住呼吸，眼睫都有些輕微的顫抖。
他的聲音有些抑製不住的顫抖，輕聲問：“那你現在……是聖階魔法師啦？”
阿瑞斯看著陸易微微點頭。
校長深吸了一口氣，喃喃道：“那些固執的理論家這下真的要癲狂了……”
深信不疑了上百年的理論突然一朝化作了一紙空談，而建立在這一理論上的數百條衍生理論也因此成為了空中樓閣……這擱在誰身上能承受得住啊？
裡德無比認可地點點頭，頗為感慨道：“我原以為自己一輩子也就是個七階魔法師了……”
他看向沒什麼表情的阿瑞斯，心情複雜至極。
一會兒生出幾分豔羨來，恨不得突破的是自己，一會兒又想抓住他好好詢問一下突破的機緣與經過。
但無論是怎樣複雜的情緒，最後都變為了鬥誌。
裡德這些年會如此醉心研究魔法元素的融合與分離，便是為了探尋突破的可能。
他研究了幾十年，卻沒有看見半分可行的希望。
這幾年，裡德甚至都開始動搖，思索是否那些他嗤之以鼻的部分魔法學者的理論才是真理。
人族，本就沒有突破到聖階魔法師的可能。
不然為什麼他和卡利斯托卡在七階巔峰這麼多年，都沒有尋到半分前進的可能？
隻能是這條路根本就走不通這一種可能。
可阿瑞斯的晉升卻讓裡德重新看到了希望。
甚至這希望之火在短短的幾息之間越演越烈，將他燒得五臟六腑都灼熱起來。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阿瑞斯，阿瑞斯卻目光灼灼地看向陸易。
陸易此刻也有些恍惚。
他也知道那條理論，明白阿瑞斯的晉升到底意味著什麼。
“太強了……”陸易小聲喃喃道。
雖然他的聲音很小，可室內的幾人無不是感官敏銳之輩，聽見他的小聲嘀咕當下反應不一。
裡德和校長皆是頗為認同地微微點頭，卡利斯托則是神色莫名地看了陸易一眼，似乎是有幾分吃味。
阿瑞斯將眾人的反應儘數收入眼底，尤其是卡利斯托的表情令他指尖微動。
他無聲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指尖，淡然道：“拜我為師，你也能這麼強。”
阿瑞斯的表情淡淡，可看著陸易的目光卻灼灼。
隻差沒將“選我”說出口了。
【“完了，857，這個我是真的心動！”】
【衝他！】
“老師！”陸易果斷改口。
他面前的三人同時轉頭地看向他。
就連一向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卡利斯托都顯得有些愕然。
眾人的表情仿佛都驚訝於他的選擇之果斷。
頂著眾人的目光，陸易後知後覺有些不好意思。
他靦腆一笑?[]?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道：“拜師嘛，主打的就是一個勇敢。”
“我說我覺得自己和阿瑞斯閣下有緣，你們信嗎？”陸易直勾勾地瞅向阿瑞斯，“我也有一位黑發黑眸的好友……”
校長笑嗬嗬道：“是嗎？那確實有緣，黑發黑眸這樣的特征可不多見。”
“是的，尤其是他們都是黑色的長發，仔細看似乎還有幾分神似。”
校長一聽來了興趣，“神似？要不是我知道阿瑞斯單身，我就要以為你是碰上他的孩子了哈哈哈！”
“等等——”校長的笑聲消失，笑容有些僵硬道，“這也有幾十年不見了，阿瑞斯你沒在這幾十年裡結婚生子吧？”
“當然沒有。”
此前一切回答都非常緩慢的阿瑞斯一改之從容，似乎是分外在乎校長的問題從而果斷否認道。
“我始終一人獨來獨往。”
他這話是看著陸易說著。
陸易被他的目光看得有些茫然，心說你獨來獨往關他什麼事啊？又不是他攔著他不讓他找對象的。
當然，雖然心裡這樣想，但陸易絕不可能嘴上如此說。
他隻是衝著阿瑞斯道：“老師，我可以跟在你身邊嗎？”
金發的少年人目光澄澈，一如當初阿瑞斯在神殿無意透過光明神像瞥見的那般純粹無暇。
阿瑞斯輕輕頷首，聲音也帶上了幾分細微的溫柔。
“當然可以，你以後就是我的學生，自然是要跟在我身邊的。”
阿瑞斯看著陸易認真道：“你是我的學生，就會是我獨一無二的學生。”
“我不會有其他的學生或是門徒。”
門徒眾多的教皇卡利斯托和身為布蕾賽德榮譽教授的裡德同時沉默，側目而視著阿瑞斯。
一旁的校長看懂了幾人之間的暗潮洶湧，頗有幾分樂不可支。
這三人，這人族最強的三人，此時和那些保幼院裡爭搶最心愛最漂亮的洋娃娃的小孩子又有什麼兩樣？
他活了這百年，何曾見過這樣的場面！
三位頂尖強者爭搶一個見習魔法師做自己的獨門學生，沒搶過還暗戳戳地吃味。
這樣的場景隻怕是寫在野史裡也沒人信吧？
畢竟這三人——
校長看向三人。
教皇卡利斯托冕下，唯一一個被冠以神性的慈悲聖人，現在卻在無聲地吃著味。
魔法協會主席裡德，沉穩灑脫向來與誰能處得很好的交際花，現在卻不甚友善地看向自己多年的舊友。
而那一貫神出鬼沒，淡漠得好像下一秒死了也無所謂的人族最強者，眼下就像隻鬥勝了的大公雞，張牙舞爪地看著面前的失敗者們，簡直就是要有多得意，就有多得意。
饒是校長本就格外偏愛陸易這個天賦過人的學生，他此刻也不免有幾分為陸易感到何德何能。
何德何能引得三位強者如此青眼以待？
但是當時他的視線又再次轉回陸易身上時。
少年明媚肆意，眉眼間都是令人想要好好守護的張揚。他的容貌極盛，可性格卻是意料之外的好。
校長突然又覺得眼前發生的一切都是可以理解了的。
偏愛也好，驕縱也罷。
這個世界上，總是有這樣一種人，哪怕他什麼也不做，隻是安靜地站在那兒，都會有人去格外偏愛他，真真切切地去愛他。
而陸易就是這種人。
就連他自己，不也是在看見陸易的第一面時就起過想要收他做關門學生的念頭嗎？
隻不過是他自知他競爭不過其他覬覦珍寶的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