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南這才訕訕停下了嘴。
但他的表情依舊有些恍惚,仿佛夢遊般跟在陸易身後。
“唉,那可是教皇啊……如果我的未來能達到他的十分之一,不!百分之一,那我也滿足了。”
察覺出迦南話裡對教皇特殊的崇拜,陸易微微側頭看向他。
“你好像特彆崇拜教皇?”
“難道有人不崇拜他嗎?”迦南理直氣壯道,“在教皇冕下前隻有兩種人,一種是崇拜他的追隨者,一種是嫉妒他的憤懣者。”
陸易不太能理解迦南對卡利斯托這強烈的崇拜,聞言愈加疑惑道:“可是這是為什麼呢?隻是崇拜他的力量嗎?還是崇拜他的悲憫?”
迦南誇張的表情褪去,看向陸易的目光有些認真。
陸易這才發現迦南不笑的時候有一雙格外深邃的眼眸,漆黑的眼眸猶如最純淨的黑曜石,一旦不表現為微笑的月牙狀,便顯露出幾l分冷漠。
也許是因為他時常笑著,臉上總是誇張的表情,猛然間表情淡淡認真下來的模樣竟然令陸易感到有幾l分陌生。
“陸易,你是大貴族,你大概永遠不知道教皇冕下對於我們這些掙紮在社會中層的人意味著什麼。”
教皇卡利斯托嚴格意義上來說並非貴族出身,他的父親隻是位鄉紳背景的牧師,他的幼年在一個普通帝國的小城邦裡度過。
“我們信仰神明,渴望祂的救贖。”迦南輕聲道,“可是我們並不像你一樣是神明的寵兒,大多數時間我們都等不來神明的救贖。在各式各樣的處境中,我們隻能自救,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生活的方式……”
“是不是感覺我這樣說有些悖逆?”迦南扯著嘴角笑了一下。
陸易搖頭,“沒有,我覺得你說的很對。”
在這個大陸上,神明是靠不住的,至少對人族而言是這樣的。
哪怕陸易清楚地知道自己吃到了神明的紅利,他也依舊沒有將自己的未來寄希望於不可控的神明。
“我們依舊會信仰神明,但是在信仰之餘,我們要當自己的救世主。”迦南輕聲道,“就像教皇冕下那樣。”
卡利斯托走出了一條極其輝煌的道路。
“他會給窮人發放救濟物品,為念不起書的孩子們創辦教會學校,免費發放教導人們如何親近光明元素的書籍……冕下不僅僅成為了自己的救世主,也成為了無數人心中的救贖者。”
“這些人都是忠誠的光明信徒,狂熱地信仰著光明神,同樣信仰著身為人……”
“停!”
迦南的話尚未說完,陸易猛然按住他的手打斷了他的話。
陸易的眼睛睜大,雙眸中閃爍著晦澀難懂的光芒。
“不要再說了。”
迦南無聲地咽了口唾沫,雙手舉到耳邊做投降狀。
他輕聲道:“有時候我覺得隻是自己想多了……”
陸易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不管是不是
,我都勸你再想下去了。”
“過於敏銳有時候並不是件好事。”
“但至少比什麼也不知道好。”看著陸易的眸子,迦南苦笑了一下,“……或許你是對的。”
“陸易,你就當我剛剛什麼也沒說過吧,那些話本來我也從未和彆人提及過,隻是一時間衝動……”
“這不是衝動。”陸易卻溫柔地放下他依舊停在耳邊的手,認真道,“這是你對我的信任。”
“正是因為你對我的信任,我才更不能讓你繼續說下去。”
迦南又笑了,笑容卻輕鬆下來。
“我……”
“我的光明神在上!可算讓我找到你們了!”
一道男聲從前方的房間內傳來,比埃羅滿頭大汗地躥到兩人身前,甚至來不及多說什麼,直接急急忙忙地推著兩人往房間裡走。
“比埃羅學長?”
突然看見熟人,陸易眨了眨眼睛。
有一段時間沒見到陸易的比埃羅猝不及防又被他的美貌晃了眼,深吸了一口氣道:“陸易學弟,你最近好像又好看了一點……”
“學長你要是想誇我可以說我這次新生賽發揮得還不錯的……”陸易扭頭道。
見面就誇臉,這算個什麼事!
比埃羅揮了揮手,道:“嗨,那對你來說應該是正常發揮,小意思小意思,他們吹得天花亂墜的我也沒見著,還是人長什麼樣我看得清楚!”
“不是吹的哦,學長。”迦南卻出口糾正道,“決賽的時候,陸易的自創技直接把裁判老師手上握的劍斬斷了!!”
“……那隻是一柄隨手拿的破銅爛鐵啊喂!”陸易扭頭扯了扯迦南的袖子。
比埃羅瞅了迦南兩眼,樂道:“喲,不錯,擁護者!陸易學弟幾l周不見,身邊的追隨者越來越多了啊!學長弟現在還能跟著你混不?這位小學弟,想必你是陸易追隨者裡有名有姓的人吧?我能加入不?我之前就找陸易約定過名額的!”
迦南看著他,一拍頭恍然大悟,“學長你說的是陸易的官方後援會吧?這個我倒是知道門路,你要了解一下不??”
“好哇好哇!”比埃羅興致勃勃道。
“不是,你們……”
眼前兩人一唱一和的,陸易無奈地就想打斷兩人越來越離譜的對話。
然而陸易沒能成功,因為他被身後伸出的一雙纖纖細手拽向了後台更深處。
打扮時髦的白校服女子手上拎著一大排像是化妝用品的刷子。
她直接不容拒絕地將陸易按坐在了面前的椅子上。
“陸易學弟,請你配合一下,馬上就要到你們上台,時間有點來不及了!八強的其他六人都已經梳妝完畢了,就剩你們倆!我得趕緊給你化好妝,你後面還有那個什麼迦南也要化呢!”
女子的手柔軟溫暖,身上還帶著一股淡淡的香味。
在她大刀闊斧的動作下,陸易立馬僵在了原地無法動彈,隻能猶如小女孩最愛
的裝扮玩偶一般任由女子倒騰。
軟毛刷子在他臉上不斷輕掃,陸易看著女子認真打量自己臉頰的目光微微垂下了眸。
“學弟你的臉好紅,你很熱嗎?”女子擔心問道,“這個天氣應該也不會好熱了……需要我去叫個變異風係學生來給你吹吹嗎?或者角落好像有個手動的小型鼓風機……”
但凡面前換一個人,女子都不會如此貼心。
還風係鼓風機呢!她沒不耐煩都算好的了!
可一旦對象成了陸易,她便隻分外憂心是否空間太過悶熱,憋壞了可愛美麗的小學弟。
“沒事的沒事的!不需要那麼麻煩!謝謝學姐!真的不用了……”
見女子真有幫他扛來鼓風機的打算,陸易立馬連聲謝絕道。
學姐還不放心,以為是陸易是臉皮薄不好意思麻煩她,再三問道:“真的不熱嗎?熱你可千萬彆憋著哦,要告訴學姐知道嗎?”
女子這一番仿佛哄小孩的話頓時令陸易的臉頰更紅了幾l分,薄薄的桃紅甚至一路蜿蜒到了他的脖頸,繼續深入到被衣領遮住的若隱若現的鎖骨。
那透亮的白皙肌膚,裡青藍的血管格外分明,一經染上大面積淡淡的粉便顯得越發豔麗。
他的五官是很有攻擊感的淩冽的美,可粉色卻很好地中和了那份拒人於千裡之外的距離感。
愈發令人妄想采擷。
女子無意間窺見了他衣領之下的白皙與豔麗,頓時仿佛目光都被灼燒,手也像是被燙了一下停在原地。
她張開的嘴僵住,原本想打趣陸易原來是害羞了的話語也卡在了喉嚨裡。
陸易不知道她發生了什麼,隻感覺自己臉上的動作似乎是停了下來。
他疑惑地睜開眼,問道:“學姐,是好了嗎?”
女子咽了口口水,聲音有些啞,“還沒有,麻煩陸易你先閉上眼睛……”
她再不能直視那雙乾淨澄澈的眼眸。
女子放下手中的刷子,轉而取了沾濕的棉巾細細地擦拭著陸易臉上自己剛剛上上去的細粉。
陸易察覺到她似乎是在給自己卸妝,鴉黑濃密的眼睫輕顫,低聲問:“學姐?”
“沒什麼,我隻是覺得你可能並不適合這個妝。”女子耐心給他解釋道。
她明明知曉陸易的美貌盛人,但還是下意識想要為這份極致的美麗再添上幾l分光彩。
她最是擅長化妝不過了。
她細細地為陸易化著妝,心裡期待著陸易睜開眼該是一副怎樣令人傾倒的面容。
可真當陸易睜開眼時,她才發現自己大錯特錯了。
這張臉,本來就該是最完美的狀態了。
多一分便顯得畫蛇添足,少一分又失去了些鮮活的靈魂。
她給他上的肌膚細粉隻能遮住他原本就細膩光滑毫無瑕疵的皮膚,這不是在為他增添光彩,反倒是像嫉妒他美貌的小人在給他扮醜!
女子頭一次沒有為自己高超的化
妝技術扼腕,反倒是為陸易被遮擋的美貌痛心疾首,怒罵亂給他化妝的人,嗯,也就是她自己。
好不容易動作輕柔地卸完了妝,女子終於大鬆了一口氣。
“可以睜開眼了,陸易。”她細聲細語道。
陸易聞言乖乖地睜開了湛藍的雙眼。
女子托著陸易下巴的手立馬移到了自己的胸口。
光明神在上,她可是斷情絕愛的狠人,為什麼心臟居然在怦怦跳!
“學姐。”陸易眨巴眨巴眼,“這下好了嗎?”
“好了好了……等一下!”
陸易起身的動作頓住,又老老實實地坐回了椅子上。
那女子翻箱倒櫃了好一陣子,終於從角落的小櫃子裡找出一罐小小的東西。
“這是什麼?”陸易好奇道。
“口紅哦~”女子笑眯眯道。
在陸易起身的那一刻,她總算想到了自己究竟能在這張美神眷顧的完美面容上做些什麼。
一罐淡粉色的口紅。
陸易的嘴唇是殷紅的,仿佛自帶了紅色的口紅。這分格外豔麗明亮的紅與他大分量張揚的五官相得益彰,從而使得他的美麗攻擊性倍增。
淡粉色能將他的攻擊性柔和掉幾l分。
雖說不能使他更好看了,但至少也能顯出另一種獨特的風格。
一向高不可攀的美神突然顯露出幾l分柔軟的脆弱,這誰能扛得住呢!
女子越想越覺得自己的靈光一閃絕妙。
她擰開小罐子,仿佛忘記了口紅罐子下暗盒內有小刷子,正直地用帶有溫度的指腹輕柔地在陸易飽滿的嘴唇上抹開淺淺的粉。
這是因為有溫度更好暈染,女子如是對自己說。
陸易僵硬著,直到嘴唇上的溫度離開,才磕磕巴巴道:“學姐,這下好、好了嗎?”
“好啦!”學姐終於心滿意足地衝著陸易比了個好的手勢,大發慈悲地放過了他。
陸易頓時鬆了一口氣,逃似地彈離了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