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平已經是冷了臉, 他嗤笑一聲問道：“不知道這位兄台在州試的時候排名是多少？”

他們這五個人，不能說是成績多好，但好歹也不能算拖後腿的，可以說, 基本功都非常紮實, 尤其是又有小六給的眾多資料書本回來, 還有一些往日的狀元讀書筆記，和人交談也是言之有物。

在上回的考試當中, 陳卓還僥幸考了一個靠前的成績。

周平並不會覺得他們和人交流是讓彆人吃虧了，甚至於，誰吃虧還不一定呢, 隻不過這群人當中, 大多都是在儘心和大家分享，沒有藏私, 所以他們對人也是真誠以待。

聽到周平這話，大家轉而就去看錢紹了，林遠程遲疑的說道：“如今我沒記錯的話，錢紹上次是考的倒數第五名？”

方量：……

周平：……

眾人：……

站在現場的一個學子忍不住問道：“不是，你說你憑什麼啊？”

對, 這算是問出了大家的心聲了。

在這一船的這些人, 其實大多都是一個書院來的，隻不過不再一個班級, 不算熟悉，而且雖然都是同一年來京城參加會試，但並非所有人都是同一年考中的州試，畢竟不論是去到那裡考試，都需要花費不少的銀子。

如果不是家裡不缺錢的話, 基本上，一般人都會等自己稍微有點把握的時候，再去進行下一步的考試。

錢紹就是上一次考的，所以大多人都不知道他的排名是多少，這會兒聽人說了才知道。

方量幾個人本身的人緣就不錯，之前這些人既然選擇了跟他們親近，這會兒當然不會突然一下子就變臉了，先前沒反應過來，等反應過來了，也就有人幫他們說話了：“錢紹，大家都是舉人，我們這也沒誰多天賦出眾，都交流一下，哪有那麼多事。”

“對啊，那往年的會試卷子，要不是方量他們的話，我們還不定能看到那麼全的呢。”

“那注釋也不知道是誰寫的，確實是好東西，看了之後一下就讓人茅塞頓開。”

眾人七嘴八舌的說著話，錢紹的臉色更加難看了，但他也沒彆的辦法，原本隻是看方量幾個不順眼，又不是什麼大家庭出身，就幾個鎮子上的商戶而已，日子卻過得那麼自在，一路上大家也不嫌棄，完全混得風生水起，心中就起了嫉恨。他是看著船馬上就要靠岸了，才故意來惡心人一把的，反正以後也都見不到了，他也不覺得方量幾個小鎮子上的人會有什麼出息。

可沒想到，竟然被這麼多人給懟了回去。

他也在這裡呆不下去了，直接飛速逃走。

眾人面面相覷，最後竟是笑了出來。

沒過多久，船就要靠岸了，船員吆喝著提醒大家，大家也就各自回房去收拾東西了，方量他們帶的東西並沒有太多，他們幾個都有銀子，需要什麼可以隨時買，但是東西帶的多了，可就不好弄了。

船一靠岸，他們就下船走下去了。

然後幾個人到處張望著，之前和方量他們聊的不錯的那些學子，包括錢紹也都下來了，為首的人招呼著方量幾個：“我們準備去找客棧住下，你們要跟我們一起嗎？大家都在一塊，也好有個照應。”

方量爽朗的笑道：“不用了，我們在京城有同窗說了讓我們幾個去住些日子，就不和你們一道了。”

見他拒絕，其他人也沒什麼大反應，這也不是什麼大事，“那好吧，那我們就先走了。”

方量道：“你們一路多保重。”

正在這時，一個穿著綢布衣裳，看上去氣度不凡，像是哪家大戶人家的管家的人走了上來，問道：“各位公子，請問你們可認識來自白鶴書院的方量、陳卓幾位學子？”

方量他們要來京城參加會試的事情，是提前和江啟說過的，幾個人在京城也沒有彆的去處，江啟就寫信告訴了他們，到時候來他這邊住就可以了。

並且在預估他們即將到來的這段時間，讓府中的人過來接他們。

隻不過管家並不認識方量幾人，又怕和人錯過了，隻能在每回看到有上京趕考的學子的時候，上前去問一下他們的情況。

大家聽到問話，齊唰唰的看向方量等人，方量也立時說道：“我就是方量。”

管家看過去，一行六人，還有一個應當就是大人的堂姐吧，忙道：“小人是江大人府上的管家，奉命來接幾位少爺還有小姐回去的。”

方量也知道，江啟先前寫信時說過，在碼頭那邊會安排人接他們。

雙方確認了一些身份，沒找錯人。

管家道：“馬車已經在那邊等著了，幾位少爺，還有小姐，請吧。”

方量於是乎和還在邊上看著的一眾人道了彆：“來接我們的人到了，那我們就先走一步了。”

“哦，哦，好，好。”邊上的人已經是驚訝的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方量還有桃花等人都上馬車往江家那邊去了，但是留在原地的這些人可沒那麼容易平靜，“那個人方才是說江大人了吧？”

“這京城有幾個江大人？該不會真的是那個江大人吧？”

“應該不會吧，哪有這麼巧？”

“可是方兄不是說了，他在京城有同窗，那不就是白鶴書院的學子，又是已經當官了。”

“或許就是同音了吧？”

“不可能，剛剛他們上去那馬車，上面還有江字的符號呢，在這京城要不是官位比較大的話，尋常人家應該不會在馬車上留下記號吧。”

一般來說，這種有記號的馬車就是昭示了身份，平時出行的時候，這種馬車就關係到在堵車或是其他的時候，人家選擇的態度了。

管家帶這個馬車來，倒不是其他，主要是怕萬一方量他們沒找到人。

後面那一群人還在嘰嘰喳喳的議論著，“那這麼說，他們給看得那注釋，該不會就是江大人的吧？”

大家都興奮了起來。

對於任何一個讀書人來說，最盼望的無不就是成為江啟那樣的人，功成名就，百姓敬仰。

那種為百姓當家做主，被人擁護，還有皇帝的喜愛，這誰不想自己有那麼一天啊，江啟就相當於是他們的偶像一般的人物。

此時發現自己能看到這樣的大人物的讀書筆記，當然是激動不已了。

但他們是激動了，錢紹這個先前想欺負方量他們的人臉色就已經變得慘白無比，他是萬萬沒想到，這幾個窮酸商戶家的孩子，竟然是真的能和江大人扯上關係。

不管這些人是如何想的，反正坐在馬車上的方量幾個，已經是完全忘卻了之前發生的那點不愉快了，現在他們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即將到達的江府。

他們終於能見到自己昔日的小夥伴了，而且這個小夥伴還已經成為了大佬，由不得人不激動。

京城的面積大，時間過去好一陣之後，馬車才在江府的門口停了下來。

“少爺、小姐，江府到了。”

方量五個小夥伴還有桃花都從馬車上下來了，和當初江家其他人來這裡一樣，大家都好奇的打量著面前的院子。

江啟他們現在住的地方，不是剛到京城的時候買的小宅子，而是皇帝上次的住宅。

彆的不提，占地面積極大，一看裡面就能住不少人。

管家引著大家進去，正說著江啟還在宮裡忙著，得下午下值才能回來，就聽到後面傳來了一道清朗含笑的嗓音：“桃花姐，方大哥、周平……你們都到了啊。”

江啟一一叫著大家的名字。

眾人回頭望過去，就見門口站著一個笑著看著他們的男子。

江啟的容貌長開了，但還是能在他臉上看到小時候的樣子，方量幾個心頭立時歡欣雀躍起來，唰唰唰就跑到了江啟的身邊，跟他亂七八糟的說著話，等往裡面走的時候，幾個人已經是勾肩搭背，像是從來都沒有分開過那樣。

江啟是準備安排他們和自家人住在一起的，這宅子實在很大，到時候給他們幾個安排一個專門的院子，至於桃花和陳卓也早就留得有住處。

既然是要住在一個地方，那免不得幾個小夥伴就得去和江老太太等人見一面才是了。

不過方量他們也沒什麼見長輩的不安，橫豎當年大家在白鶴書院讀書的時候，他們也是去江啟家裡見過的。

對於孫子的同窗，江家人一向是抱有一種熱情喜歡的態度。

果不其然，見了人之後，江老太太十分熱情，大家分開這麼久了，幾個人又是上京來趕考的，那能聊能問的話可就太多了，一點也不用擔心冷場或者尷尬。

還有桃花這個好久都沒和家人見面的人，也是高高興興的跟著說話，不見生疏。

等聊的差不多，江啟就親自帶人送到了院子裡去，這院子和他住的地方相鄰，中間隔了一個花園，還有練武場，“你們是要先洗漱還是吃飯？”

江啟和他們說話還是以前那個態度，在方量他們心中，江啟又何嘗不是以前的模樣，大家都沒有改變，見面之後，一切都還和當年一樣。

他們說話也不拘束，直接道：“先吃飯吧，先前在船上看著快到了，都沒怎麼吃東西，一路過來肚子都餓了。”

“行。”江啟被逗笑了，讓下人去準備飯菜，一邊問著：“對這次會試，你們都有把握嗎？”

聽到他這話，幾個人的興奮勁一下就降低不少了，方量哀怨的看了他一眼，道：“我還好，主要是看其他的人會不會太厲害，隻不過排名應該不會很靠前，就中間左右吧。”

對於能考上這一點，他還是有些信心的。

其餘幾人也都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