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陳國的事情, 自然是無疾而終了,朝堂上大家原本還想著赫連雲陽回去會不會鬨出什麼大動作,結果等了半天, 也沒發生什麼事。
邊關那邊陳國一向就不安分,小打小鬨的鬨了兩回, 也就歇了。
陳國雖有凶悍之名, 但一直以來,大乾才是戰勝國, 沒那麼怕, 漸漸的, 大家也就不再關注這件事了。
京城的溫度慢慢降下來了,轉眼間, 大雪紛飛。
江家到了京城後, 第一個新年也就到了。
古代跟現代不同,年味還是特彆濃厚的, 接近年關的時候,滿京城都能感受到年味將近的氣息,大家都準備了起來。
對於江家來說, 這也是個值得重視的大事。
尤其是在大家都有錢的情況下, 買東西完全用不著吝嗇,喜歡什麼買就好了。
但對於張韻秋來說, 還有一件事是要她煩惱的,那就是過年的時候,京城裡各個官員之間都會送上交際的賀禮, 江啟身為皇帝身邊的紅人,得到的東西也不少,但光是收彆人的禮物也不行, 不管是多還是少,都得給人回禮過去。
在這個上面,張韻秋可並沒有多少經驗,以前在村裡的時候,關於回禮的時候,都還有跡可循,這個時候可就沒有了。
她去請教過了要好的夫人,但兩人情況也不太一樣,江啟的官位小,但因為他受寵,所以大家給他的禮都比較重。
而要還禮的話,自然就更要好好斟酌了。
人家送過來的禮,她也不好就這麼稍加拆分就給其他官員回過去,否則那些官員要是把這些也重新送回了人家主人的手中又該怎麼辦。
一時間,張韻秋隻覺得自己頭發都要掉了。
也是頭一次,張韻秋感慨道:“小六確實是要娶個媳婦回來比較好。”有了媳婦之後,這些送禮的事情人家大家族出身的姑娘從小就知道是怎麼回事,處理起來也得心應手,用不著跟她似的,為了一個禮想來想去的弄半天都害怕出錯。
江啟悶笑出聲:“娘你就估摸著送就好了,反正誰家也不是不知道咱們家的情況,差不多也就行了,這是第一年,等之後弄的多了,自然就習慣了。”
他簡單給張韻秋說了一下回禮的事情,他們家底蘊不足,儘力就行,那些大官家庭回禮不能敷衍,但也用不著真要回和彆人同價值的東西,在這上面真要講究這些的話,家裡得破產才行。
至於其他的官員,人家給的也不算太多,給個差不多的就行了。
“禮送的好一定程度上能讓一些人在做官的這條路上順當很多,但我在朝中主要靠著皇上,沒有人敢在皇上眼皮子底下做些什麼,所以倒是不用講究這些。”
這些送禮的人,一部分是和他有同僚情,走正當的交往過程,但有些送的禮多的,那是在討好他,他要是真的同價值的送回去,忐忑的就該是那些送禮的人了。
他拿著賬冊,將裡面的人物和他娘說著,介紹這家應該是什麼情況,張韻秋來不及感慨太多,就仔細聽著記著,等江啟說完了,張韻秋也基本知道該怎麼回禮了,原本還一團亂麻的思緒也變得清晰起來。
她輕輕吐出一口氣:“小六你簡直比那些專門管這些的後宅夫人還要說的清楚。”
她問自己交好的趙夫人的時候,趙夫人都不能給她講解的這麼詳細。
江啟知道自家娘的交往情況:“趙夫人家是翰林,翰林院的大人雖然清貴,但實際上日子也過得清苦,他們來往的人群也多是同樣層面的人,更多的官員其實並不會往他們那裡送禮。”翰林連自身都管不了,如何還能去幫彆人。
沒有利益,人家自然也就不會往那邊去送禮了。
所以趙夫人對這些情況不了解也正常。
“我隻是把上面這些人的官職,家裡大概的情況都記得,知道他們的來意,自然也就知道該怎麼回禮了,娘你接觸的人少,連他們家具體是乾什麼都不知道,不知道該怎麼回禮也正常。”
當然更重要的是,他就算是猜錯了也並不怕,他有這個底氣去犯錯,不在意彆人是否因為這些事情對他介懷。
說出口的話,就更篤定,更容易讓他娘信服。
張韻秋看著兒子這般有章程的模樣,心中油然而生一種驕傲感。
在過年的時間,不單是送禮的事情要操心,皇帝還會舉行宴會,到時候眾多官員都要參加,江啟自然也不例外,他是沒辦法和家裡人一起吃年夜飯的。
江老太太知道了這個消息後抱怨道:“這怎麼連年夜飯都不能在一起吃了呢?”
江兆恒說道:“這不是也證明皇上確實喜歡咱們家小六,其餘人想要去宮中參加都不一定能去得成。”這當官,被皇帝忽視可不是一件好事,尤其是現在官場上並不是那麼的清白。
他們家也正是因為江啟被皇帝喜歡,現在才能在京城裡穩穩的立足。
江老太太不是一般的老太太,她心思也細膩,知道這種話不能瞎說,哪怕現在在場的隻有自己家的人,但是萬一傳到皇帝耳邊,那就是給自家小六招惹麻煩了。
“董娜倒也是。”她很快轉移了話題,對著江啟說道:“晚上天冷,外面還在下大雪,小六得要多穿一點,彆凍著涼了。”
江啟答應下來,張韻秋要去幫兒子找衣服,江啟連忙拉住她:“娘,我自己知道穿,等會兒我自己去找就好了。”
張韻秋道:“還害羞了,你身上的衣服哪個不是娘給你置辦的。”
當即,把屋裡的其他人也給逗笑了。
江啟也微微紅了臉,他倒不是那個意思,古代的衣服都比較保守,沒有像是現代那種貼身的內褲,他們不論男女都是穿的長長的褻褲,所以嚴格來說,並不怕被人翻見了。
隻不過江啟自己想著自己的年紀大了,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到了晚上,江啟坐著馬車入宮去赴宴,現在這鵝毛大雪的天氣,不坐馬車,那可得把人給凍傻了。
路上也偶遇了走在路上的同僚,江啟乾脆邀請人上來一起進去。
到了宮宴上,殿內的溫度倒是不低,江啟將身上的雪整理了一下,就隨著引路的太監進去了。這時候的座位可是沒有在上面貼上某某的名字,讓他們自己找,但是在這邊的太監卻是心知肚明,很快便將江啟引到了他的座位上。
和以前的位置差不多,屬於是比較靠前的位置,皇帝能夠輕易找見他。
以他的官位來說,這是高攀了。
宴會還沒正式開始,大家都在場中找著相熟的人各自說話,還有些趁著這個時機給一些高位的官員去拜年,江啟這邊也來了不少人主動跟他說話。
等皇帝到了,大家站起身行禮,宴會就開始了。
江啟吃著菜,一邊看著場中的表演,說實話,還挺不錯的,歌舞表演很不錯,飯菜也挺好,吃到最後的時候才慢慢冷了。
宴會結束之後,江啟才跟著人群一道回家去。
江家家裡還熱鬨著,虎娃咋咋乎乎的聲音,杏花忍無可忍的生氣聲,文生的勸和聲,還有吳氏對虎娃的訓斥聲,以及江啟的小妹妹哭鬨聲彙聚在一起,遠遠的就能聽到。
江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還沒到門口,裡面打打鬨鬨的虎娃就看到他了:“小六回來了?”
江啟走進去,大家問了下江啟宮裡的宴會是什麼樣子,餓不餓等等。
虎娃道:“雖然餃子我們已經都吃完了,但是娘她們在弄湯圓當夜宵。”等過會兒,大家就又有得吃了。
當然,除了這些,家裡也有不少的糕點等零食放著,餓了隨時都可以吃。
江啟暫時還不餓,他和虎娃杏花一起去外面堆雪人,雪已經下了好幾天了,外面堆了厚厚的一層雪,江啟很喜歡這個,便讓府上的人不要把雪給鏟走,現在剛好可以玩。
在外面把手凍的通紅,就哆嗦著跑回家到爐子旁烤火。
年齡長了,也就沒那麼多的覺要睡,今天晚上,除了年紀還小的小妹妹早早的睡去,大家都在一起玩著各種東西,守完夜才回屋睡覺。
在期間,外面還有人放宴會,他們也跟著跑到院子裡看了。
過完年後,就是新的一年了,江啟沒有去宮中上值,這幾天所有的官員都被放了幾天假,不用上朝。
等假期結束之後,江啟就去上了朝,朝堂上沒察覺到有什麼問題,等到去內閣議事的時候,他聽著賀茂徳的咳嗽聲,轉過頭來看了對方一眼:“賀大人這是過年著涼了?”
賀茂徳看了江啟一眼,礙於之前在皇帝壽宴那會兒,江啟算是幫二皇子解了圍,沒讓二皇子在大庭廣眾之下丟人,造成更嚴重的後果,所以他聽了江啟明顯是幸災樂禍問話之後,沒有陰陽怪氣回去,隻是說道:“不勞江大人操心了。”
江啟又對著他看了幾眼:“賀大人看著精神有些憔悴啊,那金丹吃的怎麼不起效了嗎?是不是吃的太少了,賀大人再多吃幾顆吧,對了,今日無虛子道長的丹藥怎麼還沒送來,過年休息了幾天,道長應該又煉製了不少存貨吧,肯定夠賀大人吃的了。”
他一眼就看得出,賀茂徳已經是吃出問題了。
現在二皇子也出來了,估計賀茂徳要抓緊時間把無虛子的事情處理乾淨了,否則的話,就真要把小命丟進去了。
就是不知道賀茂徳想要怎麼做。
賀茂徳對著江啟忍了又忍,如今見江啟還來刻意的招惹他,想起自己早上吐的那口血,還有這些時日以來,身上的種種不舒服之處,賀茂徳一時心中惶恐,江啟的逗弄更是在他心頭上添了一把火,他瞬間控製不住怒吼道:“你能不能閉嘴!我的事還不需要你一個毛頭小子來多嘴!”
說完,他直接甩袖走出了太和殿。
江啟撇了下嘴,湊到了郭閎身邊,“郭大人,可是那無虛子出事了?”
他一下就猜中了關鍵點。
郭閎低聲說道:“年前那幾天,賀茂徳奉命陪無虛子道長出去散心,結果沒想到,那無虛子趁他不注意,跑了,到現在都沒找到。”
因為先前無虛子弄出來的丹藥讓賀茂徳吃了之後,賀茂徳神采奕奕,雄風大振,後院幾個妾室都陸續的懷上了孩子,大家對無虛子還是很關注的。
但沒想到,人家竟然會直接跑了。
當然,對於一些消息靈通的大佬而言,早就已經知道內裡還有的東西了,那就是:“聽說賀茂徳過年都直接吐血昏迷了過去,身體應該也不算好。”
這也是為什麼賀茂徳今天這麼暴躁的原因。
身體出了問題,無虛子又已經跑了。
江啟竭力抑製住自己嘴角要勾起的笑容,輕咳一聲,這才說道:“那幸好是早走了,否則的話,賀大人還不知道要吃多少丹藥呢。”
郭閎也頗為感慨,無虛子要是不走,一切還真難說,畢竟無虛子說話自成一套理論,就算是發現中毒了人家也不怕,早就已經說過了,以毒攻毒對身體才會起到更大的效果。
當然,無虛子的那番歪理,在如今對方已經跑路的前提下,大家都知道肯定是假的了。
隻是,郭閎還是忍不住問道:“江大人,你之前也看過無虛子的金丹,那丹藥是真的有問題嗎?”
他問的是指之前讓賀茂徳精神百倍的那個金丹,而不是後面的這個。
早在二皇子被放出來參加了皇帝壽宴之後,無虛子就急著讓賀茂徳兌現承諾,想要出宮逃走。
結果賀茂徳一直拖著不動,無虛子心中也惱怒,於是就給賀茂徳吃新的丹藥,還加量了。
在這番攻勢下,才有的年前無虛子出宮的事。
郭閎想想先前賀茂徳的狀態,就心癢癢,他不缺兒女,連孫子孫女都已經成親了,隻是和賀茂徳一樣,到底是把那丹藥當成是保養身體的一種藥物,哪怕無虛子現在已經跑路了,但心中依舊是抱著一種僥幸心理。
江啟聞言道:“那種丹藥其實也是另類版的虎狼之藥,時間長了肯定對身體不好,致殘都有可能,郭大人還是不要嘗試的好。若是郭大人真的需要,我也可以幫你配置一份效果差不多的出來。”
郭閎連忙搖頭,“那還是算了,老夫還想多活些時候。”
就在他們說話的時候,皇帝出現了,賀茂徳不知道什麼時候也重新出現了。
見到了皇上,賀茂徳直接就撲過去抱住了皇上的大腿,“皇上,臣有罪啊。”
賀茂徳眼淚瞬間就流了下來,江啟在邊上看著,心中感歎這也是一個不輸於自己的影帝啊。
賀茂徳一番唱念做打,口齒極為清晰的把無虛子跑了,找不到了,自己被騙了,還有自己身體也被毀了,這幾天幾次吐血的事情說了出來,說到自身的慘狀時,那是一個聞者傷心,見者落淚,看著就極為的可憐。
皇帝停了半晌,把自己的腿抽了抽,賀茂徳也不敢真的死死抱住,怕熱得皇上不悅,他鬆開了手。
皇帝找了位置坐下,“你是說你身體已經是毀了?”
賀茂徳流著淚,這是真的傷心,他對皇帝的這一通悔恨傷心害怕,那沒有演技,全是感情。
因為他的身體真的是病了。
早在一開始,他吃過丹藥的時候,還經常請大夫過來給他看診,但是看了幾次都是沒有問題,再加上他在無虛子那裡也算是確定了這丹藥是無虛子早年所得的養身方子,漸漸的,他就放下了疑心。
料想無虛子小命還在自己手裡,應該是不會敢騙他。
時間一天天過去,他的身體半點不適也沒有,直到前些日子,無虛子因為他動作太慢,開始加了丹藥,他才急了起來,不過前後也就那麼半個月的時間,他跟無虛子也是說好了的。
但直到無虛子逃走,他在家過年休息的這幾天,沒有再吃丹藥了,身體裡面的問題就一下壓不住了。
看著大夫診斷之後的結果,賀茂徳是悔恨難當。
因為,那大夫治不好他!
現在賀茂徳唯一的指望也就在宮裡的禦醫了,所以在他皇帝面前是哭的格外的真情實感。
皇帝確實對賀茂徳目前的情況比較感興趣,他揮揮手示意人去太醫院把太醫給請過來:“多找幾個,讓他們都過來。”‘
如果不是真的出了大問題,賀茂徳應該也不會是這副狀態。
那邊,一溜十幾個太醫很快就過來了,診斷結果也相當一致,治不了!
賀茂徳徹底的癱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