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不道歉的, 周鴻成倒是無所謂，他沒皮沒臉慣了, 相比之下, 他更怕自己的姑父。

但楊青玉就不行了，她死活不答應。

楊燁放下話來，“反正你是去也得去, 不去也得去。”

江啟那人雖然年紀小，但並不是好糊弄的人, 在聽到侄兒是從楊府出去之後就被揍了，雖然對自己府上的護衛比較有信心, 楊燁也不覺得江啟一定就不知道自己女兒在其中的作用。

再說了, 他侄兒要娶江啟的堂姐，想也知道肯定是和他這個吏部尚書有關，否則的話, 何必這麼費勁。

“我說了不去就是不去。”楊青玉紅著眼睛不肯服輸。

楊燁頭疼，無奈的說道：“你當初是為什麼非要去做這種事情？”他是真的不解。

江家又不是什麼大官，也非世家, 要說江啟本人, 朝中還是有不少官員想把閨女嫁給他, 隻不過因著江啟的年歲還小加上和大家接觸的也不算多, 所以沒多少人當面提起。但要是說到江啟的堂姐，就完全不一樣了。

恐怕都沒幾個人注意到江啟還有個堂姐這回事。

他這閨女, 是怎麼想到這上面的。

既然是把周鴻成這個不成器的介紹過去, 那麼也就說明了，對方肯定是得罪過女兒, 他女兒是故意的, 這點楊燁一個老狐狸還不至於看不出。

他說道：“可是那姑娘在宴會上冒犯了你？”

若真是如此, 楊燁覺得也不必女兒親自上門去道歉，他吏部尚書的女兒用不著做到這種程度，被人欺負了還去道歉。

看江啟往日的行事，也是比較講理的，大不了他這老東西親自去給江啟賠個禮，好好說說也就是了。

楊青玉梗著的脖子一僵，那鄉下村姑看著就是個膽小怕事的，怎麼敢來得罪於她？

平時在宴會上，那村姑都是緊跟著齊明月，還有和齊明月交好的那群人，就連去個茅房，那都要大家一塊去，就沒見人落單過。

楊燁見她這副模樣，就知道其中有問題，他沉著臉，“到底是怎麼回事？”

楊青玉嘀咕著說道：“她和齊明月交好，就跟齊明月的跟屁蟲似的？”

楊燁難以置信：“就因為這？”

楊青玉見她爹一點也不覺得有問題，不由嚷嚷道：“還有齊明月那個醜八怪的臉，不就是江家給治好的，爹你不知道，現在齊明月在我面前有多得意，她還嘲諷我長的醜。”

一想起長相，楊青玉就是心中憋悶。

楊燁才是一口老血梗在心裡，“因為江啟治好了齊姑娘，你就心懷怨恨，不好對付江啟，就去對付人家的堂姐？”

楊青玉說道：“這有什麼不好？要是表哥真的能娶到那個杏花的話，那江啟還不是就可以任由我們擺弄了？這樣剛好也可以解了爹你的煩心事。”她是知道他爹在家裡誇過幾次江啟，想要江啟站在自家這邊的。

楊燁怒道：“那你看看現在把人娶回來了嗎？”

“今天皇上本來有意讓大皇子出來參加萬壽節，代表咱們大乾去接待外邦使臣，但就因為你們，江啟幾句話就打消了皇上的念頭，下次再要等到一個機會，那要等到什麼時候。”

楊燁感到痛心極了。

楊青玉梗著的脖子也縮了點，她再是如何，也知道大皇子對於他們家來說，意味著什麼。

聽完了女兒的話，楊燁先前升起的那股子慈父心腸也都壓了下去，他直接對著夫人交代道：“這賠禮的事，儘快準備，你看好了她，非得讓她親自前去不可。”

他身為吏部尚書，整個國家相關的事情都歸他管，楊燁自然不可能每天都清閒無事，今天隻是事發突然，才逼的他回來先問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現在

交代完了，他也就要回吏部繼續去辦公了。

身後，楊夫人又是心疼女兒，又是忍不住埋怨，這到底做的是個什麼事啊。

江啟在宮中忙碌著，當天下值回來的時候，才聽到家裡人說楊家人和周家人都來過了。

江老太太有些擔心的說道：“他們都送了禮過來，咱們想不收，但他們非得要給，也不給我們還回去的機會，直接就走了，這些東西現在該怎麼辦啊。”

他們在人走後打開看了看，雖然大家也沒見過太多的世面，但也看得出來，裡面的東西價值不菲。

江啟說道：“既然如此，那就留著吧。”事情就是這麼個事，沒到要和楊家不死不休的地步。

這些東西也是對方該送的，並不妨礙什麼事。

“這是給杏花姐賠禮的，就抬到二伯娘他們的院子去吧。”

孫氏連忙擺手：“那些人是看在小六你的份上才會送這些東西過來的，那麼貴，我們怎麼能把東西就收下了。”

那裡面隨便一件東西的價值，單靠他們二房的人，怕是一輩子也掙不到，現在一下子都給他們，那她怎麼能安心收得下。

就是一個提親而已，孫氏覺得女兒的損失倒也沒有大到這種程度。

怕是小六自己都不一定能有這麼多東西。

江啟的庫房裡其實還是有一些寶貝的，都是皇帝先前賞賜給他的，但楊家為了賠罪，也是想和江啟和好，拿出的禮也確實貴重。

江啟自己倒不至於為了這些東西動心，他在這上面的追求並不高。

江老太太倒是開了口：“人家願意送賠禮來，可是小六你做了什麼？”

江啟猶點了點頭，他沒說和大皇子有關，隻是道：“今天是壞了楊家的一件事，估計之後他們應該不會再輕易的來找我們的麻煩了。”

“不過杏花姐平時出去的話，還是該注意就要多注意一下，畢竟大人可能會為了各種利益忍耐，但是像楊家姑娘那樣的人，若是為了自己的一時意氣，做出什麼不好的事情，也不是沒有可能。他們家裡畢竟是內閣大臣，就算我能壞他們家要做的事，但說到底，我也做不到直接把楊家給弄沒了。”

杏花點點頭，覺得江啟的這番話相當的有道理，“我會保護好自己的。”

“嗯。”江啟點頭。

江老太太等他們說完，才繼續說道：“這些東西，杏花受了罪，有一部分要給她，但人家能給這麼多東西，主要應該是為了不和小六鬨的太僵，想要小六彆再針對他們是不是？”

江啟看向老太太，沒想到老太太竟然這麼厲害，一下就猜中了。

這些東西，江啟知道，是楊家在討好他，希望以後他能給大皇子這邊說說話。

隻不過一些事，他也不好跟家裡人說的太清楚，他對這些東西本身也沒有太喜歡，所以乾脆就想著直接給二房算了。

至於他自己，以後這些東西肯定也不會少。

江老太太笑著：“奶奶厲害吧？”

江啟誇讚道：“奶奶簡直是太棒了。”

江老太太道：“雖然奶奶沒有當官，但是平日裡各種消息可聽得不少。”一些人還會奉承老太太，一些老夫人甚至在跟她問起江啟的親事。

大壯和虎娃兩個在外面闖的，有時候發生了什麼事，兩兄弟也會回來跟大家講。

朝堂上主要有那些人，彼此之間大概是個什麼關係，江家人都多多少少的了解一些。

江老太太本就是頭腦靈活的，琢磨琢磨，就知道自家孫子是個什麼情況了，她說道：“咱們把箱子都打開，老二家的你們選一些喜歡的回去，至於這剩下的就老三收起來。”

“奶……”

江啟喊了一聲。

江老太太橫了他一眼，“你彆跟老太太強，你二伯二伯娘也不會因為這個分配就不滿意。先前你桃花姐成親的時候，你就沒少送東西，等到日後杏花要出嫁了，依你的性子，你還能不給杏花多準備些東西？”

“這些就留著，日後杏花嫁人，還有虎娃成親，你要是想用銀子的時候就剛好可以用。”

“本來就該是你的，用不著非往外推，你就算是讓你二伯他們都拿了，他們也安心不下來。”

江老二兩口子齊唰唰的點頭，確實是這麼個道理，本來他們二房就沒什麼本事，感覺幫不上太多的忙，要是再讓他們拿這麼多東西，心裡可受不了。

見狀，江啟隻好點點頭，“那好吧，不過這有些擺件放在庫房也是吃灰，爺奶，還有大伯娘你們有喜歡的話，直接拿過去擺上，剛好。”

吳氏性子伶俐，這會兒就笑著說道：“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說是這麼說，吳氏挑了兩個喜歡的也就算了。

至於二房，是老太太給選了一些帶走，剩下的就讓張韻秋收起。

賠禮的事在家裡就算這麼過去了，大房拿了兩個喜歡的漂亮擺件，心裡高興，二房在老太太的分配上，拿到手也覺得安心，回去看著那些東西喜滋滋的，畢竟雖然他們平時也用不上這麼貴重的東西，但是自己能夠擁有，那心裡也隻有喜歡的。

倒是張韻秋沒有太過儉省，自己挑了兩個喜歡的，剩下的看兒子哪些能用上，就都給兒子放過去。

她不會吝嗇給其他兩房東西，但既然是屬於三房自己家的東西，她也不會想東想西不給兒子用，江啟平時不在意這些，她看著給兒子都添置上。

第二天，江啟去上早朝，倒是意外發現楊燁走到了自己的跟前。

“江大人。”楊燁開口喊道。

走在江啟身邊的陸辰安見狀，說道：“我也要去刑部了，就先走一步。”

江啟點頭：“好。”

楊燁給江啟道了歉，“小女被家中嬌慣壞了，任性妄為，老夫在家裡已經教訓過她，她已經知錯了，還請江大人不要介懷。”

江啟道：“楊大人哪裡話，楊姑娘已經道過歉了，我堂姐也原諒了她，我自然沒什麼好介意的地方。”

楊燁鬆了口氣，他看著江啟帶著些距離感的模樣，心知對方隻是不會再找麻煩，至於會不會主動幫他們，楊燁心裡沒數。

說起來楊燁也覺得自己老了，看不懂現在的年輕人了。

都已經過去這麼久了，他實在是想不出江啟一副就隻跟著老皇帝，不跟皇子站隊到底是為了什麼？江啟難道就不用擔心老皇帝哪天沒了之後該怎麼辦嗎？

要說其他的普通官員，還能說要當個保皇黨，中立黨，以後新皇帝上位之後，也不會過於苛待他們隻要有本事，依舊可能得到重用。

但是江啟他不一樣啊，江啟已經得罪了賀茂徳那個老東西，賀茂徳想要求和，願意把女兒嫁過去，江啟也不願意，以後要是二皇子上位，江啟日子絕對好不了。

然後在他們大皇子這邊，江啟也並不熱衷，這次甚至也算是和他們結下了一個梁子。

至於三皇子和四皇子，楊燁壓根就不覺得這兩個有上位的可能。

所以這江大人日後怎麼辦？

楊燁心中感歎，這讀書人要是太有才華了也不好，過於的恃才傲物，隻想著死腦筋的忠君，卻沒有考慮到日後。

太清高了。

他等著看日後這小江大人如何摔落懸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