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珍珠在最後一刻避開了水蜘蛛的攻擊!優秀的反應能力和速度!”
主持人顯然也為這一變故而感到驚訝——它在這裡看過無數場角鬥, 以它的經驗來看,剛剛那個情況,人魚少年幾乎沒有逃脫的可能。
以至於隔了好一會兒它才反應過來, 補上剛剛戰況的解說。
“——但是,隻有反應能力和速度可是不行的, ”它緊緊關注著角鬥場內的兩個主角, “水蜘蛛作為怪物, 可是不會主動認輸的,而它的體力也更高……”所以需要速戰速決,要求鬥士擁有強大的攻擊能力。
話沒有說完, 它注意到人魚少年眨了眨碧綠的眼睛, 似乎有些疑惑它是怎麼確定水蜘蛛的體力更好的。
看到這個目光, 主持人脫口而出的話, 不由自主地頓了一頓。
它既然真的開始思考起來, 水蜘蛛和人魚少年到底哪個體力更好的問題了——等等,人魚少年為什麼要糾結這一點啊!
它隻是一個無辜的主持人而已!
一生要強的玩家收回對沒什麼作用的主持人的關注, 看著找不到獵物的水蜘蛛先是茫然了一瞬,然後便開始轉動腦袋,尋找他的位置。
角鬥場內並沒有什麼隱蔽物,宿星原沒有躲藏的可能。
他也不需要躲藏。
黑發的人魚少年掂了掂手中的普通三叉戟, 這玩意兒有和沒有就沒什麼兩樣, 拿在手上權當心理安慰了,正常情況下可能連這破蜘蛛的皮都刺不進去。
但他仿佛真的把這三叉戟當成了製勝的武器, 認真地打量著, 隨後握在右手中。
那個下注全壓了水蜘蛛的雄性人魚,見此頓時心安了下來,略帶些鄙夷說道:“它竟然沒有帶武器過來?誰都知道角鬥場提供的三叉戟根本不能用吧?”
“我看它那麼有底氣, 還以為它帶了什麼……這種東西也好意思當武器?”
原本因為他的移動和反應速度,而對他有所期待的一些觀眾,此時也失望地搖了搖頭,說道:“還好剛剛沒有下注。”
越來越多的亞特蘭蒂斯人,把錢壓在了水蜘蛛的身上。
就在黑發人魚的賠率已經達到了一種恐怖的地步時,他終於有了動作。
觀戰的主持人心裡突然咯噔一聲。
它作為主持,看得遠比那些觀眾更清楚,想的也要更多,此時心中不由自主地,冒出一個有些荒謬的想法——
這家夥不會……把錢全壓在了自己贏上吧?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他剛剛根本不是猶豫,更不是恐懼,他隻是在等在場觀眾儘可能地把身家押在水蜘蛛上,以此來無限拉高自己的賠率!
他不會為那些愚蠢的觀眾們著想,他隻會顧及自己最大的利益。
——他確信自己能贏。
黑發人魚微微側頭,那雙漂亮的綠色眼睛便和蜘蛛的複眼對在了一起……
並緩緩露出了一個人畜無害的笑容。
同一時間,面對水蜘蛛的急撲而來,他就和之前一樣沒有做出任何能看得出特殊情緒的反應,也沒有半分想要躲避的念頭。
隻是平靜的地抬起了那把三叉戟,向後微微拉臂,就這樣輕描淡寫地,將三叉戟對準水蜘蛛投了過去。
本就雞肋的三叉戟、看起來沒有任何力道的投擲,再加上這麼遠的距離和海水的阻力,最後到達水蜘蛛腦袋上的時候,又能發揮出多大的效果呢?
幾乎在場所有觀眾都是這麼認為的,它們已經準備好了看人魚少年的笑話。
隻有主持人悄無聲息地迅速往上遊了一點,確保自己不會被波及到。
——在所有人的注目下,三叉戟脫手而出。
“砰!!”
在離開人魚少年右手手心的一瞬間,仿佛隻是被漫不經心向前一擲的三叉戟周圍,頓時爆發出恐怖的音爆!
平靜的海水被瞬間層層蕩開,在海底深處激出雪白的浪花,那粗製濫造的三叉戟猶如一枚大口徑的子彈,在被施加無窮的力與加速度後,隕石一般朝著水蜘蛛的腦袋墜了過去!
那墜落的路線快得就像是一道迅疾的流光,觀眾們的視線還停留在黑發人魚的手上,三叉戟就已經貫穿了水蜘蛛的身體,甚至直直插入了角鬥場內堅硬的地板,然後開始寸寸崩裂。
——不是因為攻擊了無法攻擊的物體,而是因為承受了無法承受的力道。
“哎呀。”
黑發人魚仍然維持著那副平靜的表情,然而和表情相反的是,他十分孩子氣地抬起右手,放在眼睛上方做眺望姿態,語氣很是輕鬆地說道:
“看起來……似乎是我贏了呢。”
——被三叉戟直直穿透的水蜘蛛,此時如同一尊失去了生氣的雕塑,甚至肢體還維持著那一瞬間的姿態。
它完全無法對碾壓式的攻擊做出反應,乃至於當三叉戟擊中它的時候,它表現得就像一個可悲的、專屬於人魚少年的靶子。
被輕描淡寫地殺死,似乎是它命定的結局。
場上一片靜默。
這次的沉默和之前被無語到或者激怒的沉默都不同,伴隨著心臟幾乎要跳出喉嚨的緊張感,令人恐懼的壓抑瞬間彌漫在整個角鬥場內。
它們眼睜睜地看著水蜘蛛的血液在蔓延開來之前,就被角鬥場內的魔法陣迅速淨化,觀眾們永遠擁有最良好的體驗,可它們仍仿佛感受到了縈繞在自己周圍的鮮血,灌進鼻腔,湧入喉嚨。
主持人費了點力氣,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本場的獲勝者是——”
“小珍珠!”
“讓我們恭喜他取得了碾壓性的優勢,隻用了一擊就擊敗了第三等級的水蜘蛛,獲得了進行下一場決鬥的資格!”
整個角鬥場內隻有主持人的聲音,原本情緒激昂的觀眾此時就像啞巴了一樣。如果有不明真相的人站在這裡,恐怕還會覺得這些觀眾一個個宛如墓碑的樣子,帶著點具有荒誕味道的幽默。
“你瞧,你們又不為我喝彩。”
人魚少年歎了口氣,露出“我就知道”的表情,無奈地攤開雙手。
然而,在一部分亞特蘭蒂斯人詭異地覺得這個動作竟有些可愛之前,他微微偏頭,笑容逐漸陽光。
“——難道是因為各位把全部身家都壓了水蜘蛛,所以現在賠到了身無分文嗎?”
“那確實是該悲傷一陣子。”
他心有餘悸地說道:
“——還好我押了自己贏。”
所有觀眾:“……”
觀眾:“………”
冷靜,要冷靜,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他給激怒,這樣會顯得它們這些觀眾非常愚蠢,就像是被人牽著鼻子走的鼻突魚。
……
該死的,冷靜不了啊!!
它們的錢啊!錢啊!!
啊啊啊啊!
好想撕爛這個家夥的嘴!
而且一想到它們的錢都被他給賺走了,這種想要吐血的感覺就更加強烈——現在人魚少年已經把仇恨拉到了,哪怕它們自己賠本,也不想看到他賺錢的程度。
“我就不信你還能連勝下去,角鬥場裡面的強者可比你想象中的要多得多!”
“彆這麼狂妄,小子!”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我好想給他兩尾巴!”
人魚少年終於聽到了觀眾們激烈的反饋,高興地點了點頭,肯定地說道:“我還是很能炒熱氣氛的嘛。”
主持人抽了抽嘴角:“……”
果不其然,觀眾的反饋更加沸騰:“[亞特蘭蒂斯臟話][臟話][臟話]!!”
在這個角鬥場裡面,它們見過狂妄的、謙遜的、謹慎的、穩重的,還是這第一次見這種不把觀眾氣吐血,仿佛就不開心似的家夥!
你是有什麼難以告人的奇怪癖好嗎?!
它們第一次沒有出現希望贏的鬥士繼續贏下去,好讓它們能夠無腦跟注的期待,此時隻希望後面再出來一個狠角色,把這個什麼“小珍珠”狠狠錘扁!
像是感受到了這種祈願,主持人沒敢再讓這場面多延續下去,生怕發展出什麼可怕的圍毆事件,讓那些觀眾失去理智,哪怕破壞角鬥場也想要親自上手來錘人魚少年。
雙方的外形差距很容易帶來錯覺,主持人現在對觀眾圍毆能贏這件事持保留態度。
“讓我們有請小珍珠接下來的對手,今天在角鬥場內獲得了三連勝的——黑鯊!”
角鬥場另一側的門再次緩緩拉開,從裡面遊出了一條無比壯碩的棕發雄性人魚。
就像雄性人魚起的代號一樣,它的那條尾巴就像是堅硬的礁石一般漆黑,偶然張口時露出的牙齒,也像鯊魚一樣鋒利。
宿星原微挑眉梢,看向這個接下來的對手,十分友善地抬起手,打了個招呼。
黑鯊冷笑一聲,像是把這個招呼理解成了什麼示弱的信號,無視了他,直接對著主持人說道:“動作快點,我等不及了,我會好好把這個嘩眾取寵的家夥……按在地上摩擦的。”
主持人接收到信號,先是下意識看了一眼人魚少年,發現對方的神色沒有分毫變化後,才進入了接下來的流程。
它已經對這場對決的結果有了底。
黑鯊也不過一個空有武力而沒腦子的家夥。
對手在它出現時能夠神態輕鬆地問好,根本就不是因為恐懼而想讓它手下留情的表現,隻是因為徹頭徹尾的輕視而已。
“黑鯊被評為第四等級的鬥士,無論是怪物還是同類,它在戰鬥中都無往不利,以凶狠果斷在角鬥場內揚名!”
“那麼,今日的勝者到底是初出茅廬,就以第一等級贏下了第三等級水蜘蛛的‘小珍珠’,還是屢屢拿下連勝的角鬥天才‘黑鯊’呢?”
“讓我們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