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二天。

不出所料的，當他和寧寧她們到教堂借用放映室時，被利卓爾神父給叫住了。

神父如往常一樣笑眯眯，和藹的褒獎了他們一句：“你們昨晚的行動很有勇氣。”

然後他對小女孩說道：“寧寧，長老想要安排兩個人過來和你進行一番較量，這件事你拒絕也沒關係，我們隻是想要大致了解一下你的具體情況。”

“普通切磋？”寧寧問了句。

“是的，隻是過兩招。”神父表示。

寧寧無所謂的點點頭。

接著來到教堂後面的空地，已經有兩個人在那裡。

其中一個腰間掛著把刀，明顯是個劍士。

神父拿來一把與小孩身高相匹配的木刀，既然是切磋，自然都沒用上真刀。

寧寧拿過木刀後，隻是看了一眼對手。

緊接著兩人走到空地中間，面對面相隔一米半，就在對方發起攻擊的前一秒，她便以一種電光火石般的速度，將對方擊倒在地。

看不清，根本看不清。

旁觀的人們心裡的唯一想法就是，根本看不清她的身法。

隻是覺得眼前一晃，大概知道女孩的身影動了，然後再看一眼，派來的人已經被打倒在地，身上腫起好幾個拳頭大的大包。

雖然看起來很嚇人，但實際上隻是傷及筋肉，力量沒波及骨頭，以這裡的人的體質休息半天大概就能恢複，行動不受影響了。

神父在檢查的傷勢後，不禁為女孩出手時的力度之精準而驚歎。

接著神父和她說道：“寧寧，接下來的對手，希望你能用上念來進行戰鬥。”

寧寧有點糾結的皺眉。

其他人或許會以為她是對和真正的念能力者交手感到有壓力。

但庫洛洛看出，她是在擔心真的動用自身力量的話會傷害到他人。

“寧寧大概擔心會控製不好力量對對手造成傷害。”於是他幫忙說道。

“原來你是在擔心這個，真是個善良的孩子。”神父語氣變得更加慈祥，“放心吧，不是和人對戰，是和他放出的念獸來進行戰鬥，並不會傷害到任何人的。”

寧寧聞言，便不再猶疑了。

這次神父給了她真刀。

很快，第二個人放出念獸。

這是個放出係的念能力者，他的念能力“飯綱之狐”可以放出九隻念獸狐狸，它們會附到目標身上，從指尖侵入皮膚吸取對方的氣。

隻不過。

一之型·圓舞

寧寧將手中的刀揮出近似完整圓形的弧度。

那些身手矯捷的念獸就全都悉數被破壞殆儘。

“這樣，就可以了吧。”

寧寧面無表情的放下刀。

說好的過兩招就真的是隻過兩招。

寧寧並不知道，自己在其他人眼裡是多麼的怪物。

……

在切磋結束後，利卓爾神父便拿來一杯水，水面上飄著一片樹葉。

“寧寧，你的能力應該是天生就擁有的吧，聽其他人說你似乎並不了解念的事，恐怕也不知道自己的念屬性，現在不如順便來測試一下好了。”

於是寧寧按照他們的話，對著水杯將氣釋放出來。

瞬間杯裡的水就變成紅色。

“看來你是放出係啊。”神父說。

寧寧：“？”

第一時間就察覺到女孩的疑惑，庫洛洛給她講解起來：“念的屬性大致可以分為六大係，分彆是強化係、變化係、放出係、具現化係、操作係和特質係。”

放出係嗎……看來寧寧應該還有特質係的能力沒施展出來，庫洛洛心裡對此暗想道。

同時，繼續給她說明：“寧寧你所屬的放出係，特點是氣在身體之外仍然能保持威力，身體的氣可以放出發到遠離身體的地方，放出的氣還可以改變外形去攻擊敵人。”

旁邊的神父帶著讚賞的目光，笑而不語看著他們兩個。

寧寧點點頭表示明白。

隨後那兩個長老派來的人表示已經大概了解她的情況，接著從教堂離開。

寧寧跟著庫洛洛他們去放映室。

“寧寧剛才是怎麼做到的？”

事實上當初寧寧說她比飛坦強的時候，不知為何庫洛洛幾乎下意識的相信她說的都是真的。

他知道寧寧和其他孩子不太一樣。

尤其是在他學會了念，對世界的感知變得更加敏銳以後，就越發能注意到她身上的神奇之處。

“生物隻要想要行動，肌肉必然會出現收縮拉伸的動靜，稍微集中精神觀察對方身上肌肉和血管的變化，就能預測到對方的行動軌跡。”寧寧斟酌了一下，組織語言將她所看到的透明世界給描繪出來。

這一刻，庫洛洛終於為小孩身上的那份異常感找到了答案。

原來長久以來除了正常人雙眼所看到的世界外，在她的腦海中，還存在著一個透明的世界。

再配合她出類拔萃的體能，無論反應速度、柔韌性還是力量等全方面都極其優秀的身體素質，輕而易舉的就能把所想的動作同步化為實質，將常人需要經過大量練習才能學會的武技應用得得心應手。

也是因為她生來就能看到不一樣的事物，所以在無師自通的情況下就掌握了念，並且開發出自己的念能力。

你簡直像是……被神明眷顧一樣的幸運。

“寧寧你真的太讓人羨慕了！”庫洛洛毫無保留的說出自己的豔羨。

同時一邊又不禁在想，可是作為代價，這樣的你卻沒有欲望和野心。

想到這一點他的心情就有些複雜，羨慕之中又帶著慶幸與同情。

“大概也就……不過如此而已。”寧寧似乎沒有意識到自身的才能有多麼的令人羨慕，她淡淡的說道，“除了在出手時有點優勢外，並沒有什麼特彆的。”

不是的，寧寧，並不是像你說的那麼簡單，庫洛洛心想，看著小女孩那不管何時都是平靜得像死水一潭的神情，莫名有點焦躁。

庫洛洛清楚自己現在的心態有點不對，於是選擇了沉默，在調整自身的狀態後，才再次開口問道：“那昨天晚上，寧寧決定要去解決那幾個人時是什麼感受？”

他忽然有點好奇，向來對外界無動於衷的小孩是出於什麼心態做出追殺的行為。

畢竟在她身上從來沒有過鬥誌、憎恨、憤怒這些情緒，哪怕是昨天晚上在她行動之前，也完全沒有流露出相關情感，庫洛洛並不覺得寧寧是真的出於要給同伴複仇的心態去行動。

“我隻是聞到大家悲傷的情感，覺得要……做點什麼。”寧寧思索了一下，說，“但傷害人的感覺……總體來說，並不太好，可是那些人的所作所為，我認為他們已經與‘鬼’無異，‘鬼’是應該要斬殺的，但出於對生命的尊重，我會儘可能讓他們安詳的死去。”

沒有理由，單純就是她想到要去進行這樣一件事罷了。

“安詳的死去？”而她的話裡的這一形容引起了庫洛洛的注意。

“鬼是空虛的生物。”寧寧說道，高度敏銳的感知讓她能夠輕易的讀取到他人的情感，而她從那些惡人身上所聞到的是虛無的蒼白，“為了填補空洞的靈魂而不斷去掠奪，說到底隻是可悲的存在，但他們踐踏了生命，終歸是不可原諒，不過如果用同樣的手段對付他們，就變成和他們一樣，所以我希望能讓他們沒有執念安詳的迎接死亡。”

隻是當她說完這話後，寧寧察覺到身邊的人似乎情緒忽然變得憤怒。

不過庫洛洛詢問的語氣依舊很平靜：“就算是那種以施虐為樂、讓他人痛苦的惡人，你也要讓他安詳的死去嗎？”

“殺死怪物的是比怪物更強大的怪物。”寧寧表示。

庫洛洛明白她的意思，可是他無法讓自己像她一樣的釋懷。

他此刻腦海中再次浮現當初同伴被虐殺至死後，屍體被肢解裝在一個小小的麻袋裡的畫面。

庫洛洛的目光有一瞬間徹底黑了下去，他陳述道：“寧寧真是善良，所以才會有像太陽一樣溫暖的能力。”

而在聽到他的話後，寧寧臉上浮現出幾分困惑不解。

雖然字面上看起來是沒有半句指責，但她卻感受到對方心底不斷翻湧的憤怒。

尤其是在剛才的一瞬間裡，對方所翻湧的黑暗幾乎要把她淹沒。

寧寧並不覺得害怕，她隻是有些手足無措。

因為她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冒犯了對方。

雖然庫洛洛很快就克製住自身的負面情緒，然後和平常一樣：“抱歉，我剛才有些太激動了，嚇到你了吧。”

畢竟寧寧你生來就已經站在了頂端，恐怕理解不了在底下的人一邊在努力的生存下去的同時，一邊試圖保護重要的事物，卻依舊還是無能為力，被迫失去的心情吧。

但寧寧知道對方現在對她很失望。

可是她不知道這種時候應該要說什麼，隻好保持沉默：“……”

反正話題便就此打住。

而自從那天兩人的交談在一種不太愉快的氛圍中結束。

雖然日常相處還是一切如常，但實際上兩人之間像是畫了一道看不見的線，表面上看起來仍然友好相處，心裡面卻保持著距離。

這樣的情況持續了將近一個星期。